郭文莺知道他还在生气,也不敢应声,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姜斌和皮小三,他们跟着那辆马车已经一夜了,难道也未曾有什么发现吗?只是这些事皇上都不再让她管了,入夜之时,封敬亭拟了圣旨,罢了她的官,从今日起她便再也不是闽浙总督了。

正所谓无官一身轻,用在别人或许还没什么,放到郭文莺身上却觉无比的别扭,她总觉得有许多未了之事,东南事务也没安排妥当,就这么回京去未免心有不甘。可谁叫她怀孕了呢,皇上看的紧,也只能顺了她的意了。

快过午时姜斌和皮小三才回了来,想去见郭文莺被阻了回来,只得去回了皇上。

见到封敬亭,两人跪下道:“皇上,我等奉郭大人之命前去追查三皇子,特回来禀报。”

封敬亭微微点头,“你们发现了什么?”

皮小三道:“回皇上,咱们跟着那辆马车直走到帽儿胡同,后来发现一件奇事,又抓到一个女刺客。”

说起这件事,姜斌是最有发言权的,郭文莺命他去追查女刺客的下落,他在外面许多时日都没找到人。无奈之下,才又回到杭州,也不敢到郭文莺跟前复命,跟着皮小三和张强几个每日混在一起。

不过谁想到今日倒让他捡了个大大的便宜,追查十数日没寻到的人,竟然自己走到了眼前了。

他和皮小三两人跟着马车,眼看着穿街过巷,走到帽儿胡同才停下来。两人看那马车进了一个乌漆的大门,就从悄悄跟了进去。两人轻功都不错,一时也没被人发现。

那院子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从外面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富户宅院,可里面却雕梁画栋甚是富丽堂皇,一看便知此地主人绝不是普通人。

他们跟着那辆马车,眼看着进了后面院落,却没见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便料想着三皇子根本不在马车上。

第六百一十章 迷倒

两人知道寻错了地方,只是这座宅子在这里本就容易让人起疑,便四处查探一下有什么秘密所在。也是他们运气好,两人潜进了一处院子,忽然瞧见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子施施然走过来,打背影一看甚是窈窕美丽。

姜斌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找人,一眼瞧见那背影,顿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之感,他为了找这妞都快疯了,在心里不知意阴干了她多少回,好容易今天碰上了,怎么能叫她再跑了?

他对着皮小三打了眼色,他们手里拿着韧性极高的细丝绳,一左一右从后面套了上去。

那女刺客遂不及防,被两人套在中间,左右夹击,一时便被困住了,姜斌怕她喊叫惊来了人,从怀里掏了包迷药轻轻对她脸上一弹。这迷药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就等着有机会能用,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迷药果然效果极好,那女刺客只是愣了愣神,随后向后一栽便倒,皮小三见机的快,在后面拖住她的腰,顺势在上面掐了一把。对姜斌呲牙一笑,“老哥,你追她这么久,不会看上这妞了吧?”

姜斌哼一声,“看上个屁了,回头送给郭文莺,非得被她栽了不行,就算看上了也白搭。”

其实年轻貌美的姑娘谁不爱啊,只是这朵玫瑰刺儿太多,怕扎了他的嘴,而且明显命不长久,还是悠着点别沾的好。

皮小三往四周望望,观察从哪儿出去,两人抬着一个人也不方便,只能想办法把人扛在肩上。也是他们运气贼好,这院子里虽然有人却并不多,或者先前该是守卫森严的,却不知什么原因许多人都调走了。回想刚才那女刺客的穿着,穿着紧身衣裙,身上背着一个小包,应该是准备离开这里似得。

他们顺利的走出院子,本以为就此能出去了,可是却在外面胡同里遇到伏击,两人一路逃着,被人追出老远,一直躲躲藏藏的,后来遇上路唯新巡街的时候才算救了回来。

他们回来的时候,路唯新已经带人抄了那院子,至于抄出来什么不知道,不过应该收获并不是很多。

封敬亭听完他的汇报,又叫人把那女刺客推了上来,那是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女孩,长得很是漂亮,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若是平常看见了绝不会想象的到她是刺客的。

封敬亭皱了皱眉,听说是郭文莺要的人,也不知她要这个女人做什么。

他正要叫人带下去审问,听到房间脚步声响,却是郭文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宽大的女装,挽着头发,倒是一副贤妻良母的贤惠模样,只是想到气人之处,不免还是觉得压根痒痒的。

他道:“你在里面待着就是,出来做什么?”

郭文莺柔柔一笑,“我这会儿身体好着呢,没什么事。况且这女人是我要的,我有些事得当面问她,你容我问几句话好不好?”

她的手在他袖口上扥了几下,一副撒娇的模样,封敬亭叹息一声,心说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了,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女人?不过也不怪她,她成今天的样子,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呢。

想到她差点把他们的孩子给掉了,不自觉的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若不是他把她放到东南来,又何至于出这种事?

接触到她求恳的眼神,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得微微点下头,“你且问着吧,只是不要时间太长。”

郭文莺立刻举双手保证,才让他收回递在她身上的眼神,慢悠悠做回椅上去。

徐茂素来最有眼力价,见此忙搬了一把舒适的椅子过来,又在后面垫上软垫让她靠着。

郭文莺坐舒服了,看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刺客,冷冷一哼,“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刺客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手,一副死鱼样,大有要杀要剐随便的架势。

郭文莺又道:“你不说名字也没关系,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你什么出身我也是知道的,我就问你一句,前闽浙总督乌大人是不是你杀的?”

女刺客终于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眨巴了两下,“是我杀的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

郭文莺平常也不怎么爱生气的,不过今日倒是有些不耐了,这女人几乎要了她的命,想到从前的狼狈,还真是有些恨毒了她。她招手把姜斌叫过来,“你来问,问她前因后果,问她现在都做什么,三皇子在哪儿?”

姜斌嘬着牙花子,打人他是没问题的,只是实在下去手在那漂亮脸蛋上扇几巴掌。他看看皮小三,那意思说,“你来吧?”

皮小三对他咧嘴一笑,转头却看向旁边去了。他总觉得姜斌这人对这小妞有那么点意思,追人家追的都追出感情来了,他又不傻,才不趟这浑水呢。

姜斌无奈,只得举着巴掌对着那白净的小脸上打了过去,这一下打得颇重,那女刺客半天脸都肿了,他厉声喝道:“你到底招还是不招?”

那女子对他阴阴一笑,“姓姜的,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是了,姑奶奶都接着呢,就怕你打烂了姑奶奶的脸,我也不定会吐半个字。”

姜斌抬了抬手,终究不愿再打第二下,转头看着郭文莺,“大人,我不会审问犯人,要不交给锦衣卫吧。”

郭文莺点点头,这女子牙尖嘴利的,多半不肯招的,在这里动刑终究不好,便让人押了出去,务必问出有关三皇子的事。

乌大人死在谁手上倒不是多么急切,终究人已经死了,再多问什么也没用,只是三皇子的下落却必须找到。她和封敬亭一个心思,留着那人在绝对是个大祸患。

处置完这事,又把路唯新叫进来询问他搜院子的情况,有封敬亭在一边看着,路唯新也不敢说话随意,抱了抱拳道:“回大人,满院子都搜了几遍,只找到一些留下的桌椅、古玩、摆件之类的东西,书架上倒是有不少书,却没多少有用的,估摸着是在这之前已经被人清洗过一遍,该带走的都带走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诛灭

郭文莺也以为深是,既然封敬安能任皮小三和姜斌随后跟着那辆马车,就知道他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或者意外之喜就是姜斌他们抓回那女刺客了吧。

这会儿徐茂走了过来,低声道:“皇上,福州那边奏折过来,张明长提审张家人以及在押的两淮盐运使和福建巡抚等人,这是具体的奏报。”

他举着一本奏折,虽然是跟封敬亭说话,眼睛看的却是郭文莺,一时也不知道这该呈给她还是呈给皇上。

郭文莺也不说话,伸手就拿了过来,她让张明长把具体审问情况报上来,再拟一份折子递给皇上,想必她的那一份奏报现在在卢府里吧。

她打开奏折,场面话一掠而过,直接往后翻看,见张家和李庆玉等人的供词都在上面。

张家招认参与盐案都事,李庆玉也招了不少,还供出许多同伙出来,大都是在名册上有的,只是对于雇佣无影门行刺皇上和郭文莺的事,他们一字也不认。

要知道参与盐案最多是掉了脑袋,若是行刺皇上,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一家老幼大小一个也休想活命。

他们知道其中利害,不招也有可能,只是郭文莺也隐隐觉得此事或者是三皇子在幕后主使的,未必就是李庆玉和张家的主谋。毕竟他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吃的是皇粮,或者违法的事能干出不少,但这种谋反的却不一定干得出。

她看了半晌,转头问封敬亭,“皇上对此有什么看法?”

封敬亭手指在椅背上敲了几下,一脸的不悦,“郭文莺,朕好像已经免了你的闽浙总督之职了吧。”

郭文莺这才意识到自己越位了,从前她是郭大人的时候还没什么,这会儿一个民女实在不宜看折子和皇上商讨国事。

她忙把折子递过去,嬉笑道:“皇上恕罪,我这也是习惯使然。”

封敬亭接过折子,轻哼一声,“有些事你还是改了习惯的好,马上当娘的人了还没半分稳重。你好好保养身体就是,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郭文莺虚虚一笑,她也是因为先前瞒着他怀孕的事心虚理亏,也不敢跟他犟嘴,假装温顺的一笑,“皇上说的是,妾身都听皇上的。”

这一声“妾身”把封敬亭的气叫掉了不少,他挥挥手让人把她扶进内室里去,并言明没有旨意不许她离开半步。

郭文莺无奈只得让人扶了回去,不过在屋里憋着也不能出去着实气闷。有时候皇上处理朝事,她偷听几句,封敬亭也不许,还让人把帘子都遮的严严的,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她管一点了。

过午的时候,锦衣卫来报,说是那女刺客已经招供说是乌大人是她亲手所杀,只是对于三皇子的去处却没怎么交代,只说三皇子让他们一干人去江岭渡集合。

江岭渡离此约有百余里地,当即路唯新就带人赶了过去,只是一来一去却要两三天的时间。

这边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到了次日,他们就要离开杭州。

因着郭文莺身上有孕,封敬亭特意找了辆最舒适豪华的马车给她坐,几乎整个车身都棉絮和被子等软物包裹着,生怕伤着她一点。

他们一路回京道路颇远,要有十几日才能回到京城。

封敬亭对她看得十分着紧,一路走走停停,看她稍有不适就停下休息,就这么着足磨蹭了大半个月才回到京都。

郭文莺毕竟没有名分,她虽然嫁给封敬亭,却也没入了皇家玉蝶,封敬亭也不好直接带她进宫,便先安排住进了她自己的府里,并派人把卢大太太接来照顾着。

都安排好了,嘱咐她不许移动分毫,封敬亭才回宫去了。不过一会儿卢大太太来了,瞧见郭文莺立刻小步颠了过来,嘴里叫着:“哎呦,这可是怎么了?怎么说病就病了?”

皇上派去的人也没说是出了什么事,卢大太太便以为是病了,还特意找了许多补品准备给她补身子。

郭文莺刚才下床走了几步,这会儿挺着肚子坐了下来,对卢大太太笑道:“舅母不用着急,我只是怀孕罢了。”

卢大太太一惊,随后大喜,“当真吗?可是皇上的?”

郭文莺点头,“是皇上的,估摸着这回我还是要进宫的。”

这孩子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儿子将来就是太子,怎么可能叫他生在宫外了?

卢大太太寻思道:“这事说来也快,那咱们怎么也得预备着,只是皇上不能随便接了你进去,总要有名分才好的。”

此事郭文莺倒没和封敬亭商量,东南的事闹的那么多,参奏她的人不知凡几,她进宫好说,但要想封后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心里早有思量,要么不进宫,此次若进去便绝不能以一个妃子的身份,宫中还有太后在,不能立后就站不脚跟,以后怕少不了她的苦头吃。不过立后不仅是家事,且是国事,想让朝中官员同意立她为后,没人给她撑腰站脚肯定不行,说不得还得找伯父和舅父商量一下啊。

她跟卢大太太说起此事,卢大太太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天生就是劳碌命,这种事我去替你说就行,或者找人送个信便是了,还用得着你亲自去吗?”

郭文莺叹气,自己也是,操忙了这么多年,什么事喜欢亲力亲为,倒不知道要用别人了。

她道:“除了舅父和伯父,还有陆家,让人给陆丞相去个信儿,不用多说,他自也明白我的意思。”

照她的想法,怎么也得先让他们心里有个底,回头此事皇上一提,朝堂上有人附和,此事便算成了一半了。

她心里自打好主意,该派出去的人也都派出去了,便静心在家里养着。

自打她出京后,卢家老夫人已经回乡去了,卢大太太也没什么事,就住进了府里,每天陪着她一起说说话,唠唠嗑,倒也不觉闷气。

封敬亭特意让人送了许多补品和补药,还派了太医来给她诊脉,这么多人给保驾护航,她的身体还算康健,再加上心中无事,倒也养得白胖了许多。

第六百一十二章 胎动

这几日封敬亭来看了她几回,他是真的稀罕这孩子,时时刻刻盼着能出生,每日过来都要对着她的肚子看上半天。他也不敢下手去摸,生怕给摸坏了似得,拿手指头轻轻的一下下触着,弄得郭文莺痒的咯咯直笑。

他傻兮兮地看着她,“你说,这孩子怎么不动呢?”

她笑道:“现在也不过四个来月,哪有那么快就有胎动了?”

封敬亭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盯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子,对她道:“今日在御书房我召见了内阁几位阁老,说起立后的事。”

郭文莺也正想问他这事,只是他一直不提,她也不好直接开口,此刻故意打趣道:“怎么,你这是又看上哪家的姑娘,打算立后了?”

封敬亭白她一眼,“你这丫头,真是白对你这么好了,朕心中属意的人是谁,你还不知道吗?你离京足足有一年多,朕都没碰过后宫任何一个女人,这份心思难道是作假的吗?这会儿你又说看上什么姑娘,哪有什么姑娘能及得上你了?”

郭文莺自觉自己也是没事找骂的,皇上不止一次提过要立她,偏自己心里不放心,却还要问上一问。

她笑道:“你也别气,我开个玩笑罢了。我知道皇上心里是有我的。”

封敬亭哼一声,“朕心里没你,能几次三番的往东南跑吗?”

郭文莺虚虚一笑,有下人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讨饶,只道:“皇上说的是,只是不知内阁那几位是怎么想的?”

封敬亭顿了,脸上颇有些愠怒,“朕真是白养他们了,竟然一个个说要朕再仔细考虑一下。”

郭文莺一呆,她以为托了陆启方,此事必成的,倒没想到陆启方也没想帮她。

她道:“皇上可知他们是什么意思?”

封敬亭嘴里哼了几声,“朕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他自知道那些人心里怎么想的,无非是怕郭文莺本事太强,怕将来太子会受辖制,又怕将来江山落在女人手里。只是这些话不好对她说,也只能勉强糊弄过去了。

郭文莺是什么人,细细一琢磨便知道其中的关窍,连陆启方都没极力倡导立她为后,想必是对她心存忌惮了。她这样的人做大臣辅佐帝王是一等一的,可若做了国母母仪天下,就不知有多少人会背后戳她了。

当初她不想入宫想入朝的时候,朝中大臣尽皆反对,拿三纲五常来说事,说什么女子当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参与朝堂之事。现在她想入宫了,这些人却又怕她牝鸡司晨,篡了南齐的天下。

若是封敬亭肯信她则罢了,若是不肯信,凭别人一挑拨,说不定便会对她有了提防之心。

她心里忽有种说不出的酸涩之感,亏她尽心尽力会南齐朝廷做了许多事,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可到了此时此刻这些男人心里却没一个会为她想的。

封敬亭见她垂首不语,也猜到她心中所想,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说辞,半天才道:“你身子不便,还是要多休息,外面那些事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郭文莺点点头,左右已经这样了,若不能立后,她干脆也不想进宫了,还做她的封疆大吏去。只是苦了这个孩子,也不知会不会被皇上带进宫,又教给谁来抚养?想到此,很觉一种难言的心痛。她这一生步步坎坷,每走一步都要经历生生死死各种纷争,不知遇上过多少次危险,也不知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又多少回死里逃生。

她熬过了这么多,才有了今日今时的地位,却终究这是男人的世界,她一个女人想要立足太难太难啊。

她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卢大太太端着一盅炖汤进来,“文莺啊,你晚上吃得少,再喝点汤吧。”

那是银耳百合莲子汤,最是清火,郭文莺坐下只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卢大太太在一旁劝,“你再吃点,这几日胃口不好,你饿瘦不打紧,小心把孩子给饿瘦了。”

郭文莺只得勉强又吃了几口,她放了汤勺,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门外脚步声响,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推门进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长裙,走起路摇摇曳曳的,头上插着一支金步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眷。

郭文莺一见并不认识,却见那女子细碎的步子走到卢大太太跟前,施施一礼,“婆婆,夫君命我来帮婆婆的忙。”

卢大太太忙对郭文莺道:“文莺,这是你大哥新娶的嫂嫂,名唤云菀,你离京早,还没见过呢。”

看来这是卢明月新娶的媳妇了,说起来成亲也有大半年了吧。

郭文莺要站起来行礼,被卢大太太扶住肩头给摁下去,“这可不敢当,她年纪小,礼数上还不周全,你多担待。”

郭文莺笑道:“怎么当不得了?这是嫂嫂,怎么就不该我行礼了?”

卢大太太只是她起来,“你有着身孕,还是仔细点吧。”她说着又对林云菀道:“你夫君可叫你带了什么话了?”

林云菀忙道:“也没带什么话,只是怕妹妹住着无聊,叫我过来陪几日。”

卢大太太笑起来,“明月也是,咱们女人都出来了,卢家那一家子可怎么着?”

林云菀抿嘴笑,“那可管不着了,夫君说了,陪不好妹妹就不许我回家,横竖饿不死他们就是了。”

两人说着话,郭文莺在一边倒也听得饶有兴致,卢明月成亲她是没赶上的,不过这个新媳妇倒是性格很好,人又活泼爱笑,也难怪大表哥怕她闷着会把自己媳妇给叫了来。

有了这个林云菀在倒真是一点不寂寞,这姑娘很会说笑话,一会儿一个笑话,逗得郭文莺笑得腮帮子疼。若不是卢大太太怕她笑得岔了气,她们能说到晚上去了。

下午的时候卢俊清和卢明月也过来了,两人身上穿的都是朝服,显然刚从宫里出来。

郭文莺回京这些日子,还没跟他们见过面,这会儿见着了忙笑着起身,“倒难得看见舅舅和表哥,怎的今日却到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分寸

卢俊清一脸阴沉沉的,也不知在哪儿受了气,一进门便坐在椅上,手扶着桌子大口喘气。显然这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想咽都不好咽。

卢明月道:“爹也不用跟那帮人一般见识,皇上心里自有分寸着呢。”

卢俊清哼一声,“这些人一天到晚也不知怎么想的,文莺为朝廷立了多大功啊,当初去东南是满朝文武举荐的,这会儿倭寇也平了,海事衙门也起来了,新规也按原定计划推行了下去,再加上南方各处官员交上来的贿赂和贪墨的银子,国库一下子就充盈了许多。这些都是文莺的功劳,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微不足道了?”

郭文莺隐隐猜着可能朝堂上议了立后的事了,想必朝臣反对,想她在东南的几项政策说事吧。

她问道:“舅舅,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卢俊清点点头,开始说起今日朝堂的情况。

其实真叫郭文莺猜对了,今日在朝堂上,皇上第一次当众提起立后的事,大部分朝臣都提议让皇上选秀。上次选秀只选中严贵妃一人,现在也被打入了冷宫,说起来皇上后宫也只有一妃三嫔,四个女人,就是随便哪个朝中大臣家里都比这个多。

这么空的内宫,皇上又没有子嗣,为了皇嗣着想,大臣们提出选秀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封敬亭知道郭文莺的脾气,这女人是最不会受委屈的,从前进宫的那些也罢了,若他真的大开后宫,她真敢扔下他一个跑了。为着顾着她,封敬亭自然不同意选秀,便与朝臣打开嘴架了。

后来陆启方提议从在京的四品以上未嫁的女儿间选几人进宫服侍,封敬亭迫于压力也不得不应承下来。随后他提起要立郭文莺为后,在朝堂上再次掀起风波。郭文莺明日交好的那些人,除了路怀东大力支持,以陆启方为守的几人竟然极力反对。

陆启方更是高声道:“启禀皇上,郭大人这样的人才只适合立在朝堂,如何能进宫伴驾?这简直是暴殄天物了。南齐的万里江山还得需要郭大人,怎可行妇人事?”

这是妥妥一个大帽子扣到郭文莺头上,若是郭文莺在当场,怕是想在他脸上喷上一口了。这陆启方惯会拿捏人,这是打定主意想让郭文莺一辈子立在朝堂上做牛做马了。

卢俊清是郭文莺的舅舅,事情涉及他的外甥女却不能不开口了,他冷声道:“丞相这话就不对了,一辈子立于朝堂,文莺难道就不嫁人了吗?”

陆启方笑了笑,“卢大人这话也不对啊,文莺不是已经成亲了吗?咱们还去喝了她的喜酒呢。”

卢俊清当时就隐隐觉得不好,人人都知道郭文莺嫁人了,可又许多人不知她嫁的是谁,关于她夫婿的传闻更是千奇百怪的。她一个已嫁女的身份,怕是连应诏选秀的事都不可能成了。

当初封敬亭和她私下里成亲,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心理安慰的,可现在此事却成了最大的绊脚石,就算拿出当时订立的婚书,怕也不好证明她所嫁之人是皇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急得在朝堂上连连搓手,拿眼睛看向定国公,希望他好歹给说句话。

可郭义潜却只垂手站着,连半句话都不肯说,似乎也根本没看见他的暗示。气得卢俊清暗骂,果然姓郭的就没好人,难为郭文莺还是他的亲侄女,这个时候怎么就不肯为自己侄女说句话了?

后来倒是路怀东开口道:“皇上,文莺虽是女子却有功于社稷,她的婚姻之事自也该听听她的意见,是做官还是嫁人,总要她自己同意了,总不能咱们这些在朝堂上决定人家女儿家之事吧?”

陆启方笑道:“路大人这话更不对,你是郭文莺的义兄,卢大人是她的舅舅,这朝中还有伯父在,再加上我这半个师长,这些都是长辈之人,怎么就不能决定她的婚姻嫁娶了?”

路怀东狠狠睃他一眼,气得开口大骂,“陆启方,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刚娶了个美貌娇妻,自己乐呵的不行,却把人家两人硬生生的拆开。我问你,给皇上安排后宫,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让郭文莺进宫,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陆启方脸色微微一变,对着皇上一抱拳,“这是我私人的恩怨吗?我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南齐万里山河稳固。自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年将三旬都没一个子嗣,不为皇上选秀,那要如何?”

两人越吵越凶,封敬亭脸也随着阴阴沉沉的,他忽的站起来,冷声道:“今日所议之事就此作罢,退朝。”

他一甩袍袖走了出去,那气呼呼的模样显然是龙颜大怒了。

一见如此,这些朝臣们也不敢再多话了,都纷纷躬身行礼,随后退出大殿。

就这么一耽搁,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吵了一上午最终也没吵出点什么。陆启方迈着方步往外走,刚走到殿外就被卢俊延从后面给拽住袖子。

卢俊延横眉冷目的瞪着他,眼珠子都快喷出火了,他冷声道:“陆丞相,咱们平时交情也不错,你跟文莺更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拆他的台呢?”

陆启方拉开他的袖子,往后面退了两步才站定,他嘴角扬了扬,“卢大人也一把年纪了,何必这么恼怒呢?文莺确实是个人才,她这样的人入了后宫真是可惜了。”

卢俊延气道:“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文莺也老大不小的了,她嫁了谁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要两人就这么一个宫外一个宫内的待着,夫妻不像夫妻,君臣不像君臣的。”

陆启方沉默了一会儿,他对郭文莺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这丫头帮了他不少忙,这回若没有她,东南的海事衙门和新盐规的事都进行不下去。也帮他解决了许多大麻烦。

只是有些事内疚是不管用的,郭文莺本事大,可就是因为本事大了才会让人心生忌惮,怕她将来辖制君王,插手政务,进而谋了这南齐封家的天下。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让她进宫,只在朝外,有他看着,定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第六百一十四章 风波

卢俊延与他矫情了半天陆启方也没松了口,他是内阁首辅,此事他若不同意就不好进行下去,不过关键还是要看皇上,看皇上对郭文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也一甩袖子走了,留给陆启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就这么一路气呼呼回了家,随后遇见卢明月,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往郭文莺这儿来了。此事已经是难解了,总要找郭文莺讨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