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你的诚意,证明没有找托。”喻秘昂头交待:“我们在办公室等你的回音。”

喻秘永远是这样,遇事只知往后躲,从来不愿担责任。

苏洛坐着,不说话,也不挪窝,和昂着头的喻秘僵持着。

所有的同事都在沉默。

终于,小秦开口打破沉默:“好啦!好啦!苏洛,我陪你一起去!”说完,她把苏洛连扯带拽地拉出办公室。

“凭什么又让我去?”苏洛恨恨地在电梯里发火:“我偏不去!不捐就算了,到时把料报给媒体,说他诈捐,凭什么要去求他!”

“好了,你就去一趟,当面问一次,他不肯,你回来交差不就完了!”

“我是受不了喻秘那态度,遇事就躲,只知道把手下的往外推!”

“唉……你看开些,他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在机关里混不下去,跑这儿来?”

“跑这儿混,我干嘛要顺着他?我不去,我回家!”电梯到了一楼,苏洛打定主意回家。

小秦拉住她:“行了行了,杨锐还在等着这笔钱开工呢!”

说到杨锐,苏洛的理智恢复了一些:“那……把花瓶拿回来,再卖给别人不就完了!”

“卖给谁?你以为像胡大山这样的人到处都是吗?”

“但是……”

“别但是了,走吧,怕啥?有我这个女疯子给你当保镖,大不了你当面骂他一顿,再回来!”

小秦说是这样说,但到了胡总的办公室外,她却借口自己形象恶劣,死活也不肯进去。

来都来了,苏洛也想通了,她敲门,里面有人在大声谈笑。

她再敲,胡大山大声应:“进来!”

苏洛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胡大山叨着雪茄,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旁边的沙发上也有几个男男女女。

“胡总,我想和您再谈一下。”苏洛站在门口,恭敬地说。

“小苏啊,不必谈了,这事我已经决定了。”胡大山倨傲地拒绝,甚至都没有请她坐的意思。

“如果您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

“没什么误会,昨晚是我头脑不清醒!”

“昨晚我们绝没有任何安排,您应该相信我们,一切都是公开透明的。”

“是吗?我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

“那您听到的消息是什么?是谁告诉您的!”

胡大山将视线投向另一个人,说道:“肖少爷,我可不想出卖你!”

苏洛转头望过去,竟见到肖见诚坐在沙发那里,他怀里搂着个小姑娘,嘴里也挂着一根雪茄,眯着眼,得意地看着她。

“肖总,您的消息是什么?”苏洛将脸转向他,正色问。

肖见诚双手一摊:“美女,你跟我说的话,我可没乱说,主要是胡总太聪明了,他猜出来了!”

旁人爆笑。

苏洛明白了,是他在捣鬼,那么,任何解释都没必要了。

她转向胡大山,最后说道:“胡总,新闻都已经发出去了,如果这事没有合作成,对您的企业影响也不好。”

“我不过是个包工头,和我做生意的人,哪个会在乎这些?他们只在乎能得多少回扣!”胡总一脸无赖。

“那好,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您捐给我们10万元。”苏洛转身想走。

“谁说要给你们10万?”胡大山得意地反问:“我的律师说,你们在拍卖中弄虚作假,我一分钱都可以不付。明天请你们把10万块给我付回来。”

苏洛听得此话,发飚了。

她冲到胡总的桌前,质问道:“谁说我们弄虚作假?谁说的?你拿出证据来。”

“肖大老板说的。”

“肖大老板是谁?是谁?让他出来跟我对质!我跟他说过什么?”苏洛对着肖见诚坐的方向,怒道。

肖见诚看着她,伸出手,慢悠悠地说:“是我!昨晚,你让我,跟胡总,抬,价。”

“有证据吗?有录音吗?有视频吗?”

“我是,证,人!”肖见诚答。

“我前天在胡总的饭局上认识你,昨天说了不到十句话,我的手机里连你的电话都没存,如果要找托,我也该找个熟人,怎么会找到你!”苏洛质问道。

不等肖见诚答,她转回头对胡大山说:“胡总,你捐不捐款是你的自由,你出不起那190万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是,你和朋友串通,连10万定金都想赖回来,这就有些过分了!10万块我们是不会退的!这种赖账官司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到时法院见!”

胡大山拍案而起:“谁说我出不起?1900万我都出得起!”

“关我屁事!”苏洛望着他,最后甩一句,气冲冲地推门而出。

小秦见她出来,忙跟上她往外走。

一直到走出大楼,站在马路边,小秦才问:“刚才骂得很爽吧?”

“你怎么知道?”

“瞧你那母老虎的表情!”

“太爽了,我早说想骂这些人了!”苏洛深吸一口气,欣慰地大声说。

“看来这两个花瓶是卖不掉了。”

“卖不掉有什么关系,就像你说的,花瓶又不会死!”

“苏洛……”小秦斜眼瞄她:“平时见你募款时那么殷勤,现在又是这付嘴脸。我估计,你一定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不够,我恨不得是变形金钢,把那些不要脸的有钱人都扔到天上去。”苏洛豪迈地抬头,望向天空。

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间,灰色的天空支离破碎,有一架飞机,高高地掠过,像鸟儿一样。

(五)

周一上班,苏洛走进办公室,看见喻秘沉着脸站在房间里。

“喻秘,早!”对他的脸色,她早已见怪不怪。

“我让你去给胡总做工作,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做工作啦!”

“你听到的是你去撒泼了!”

“哪有这回事?我求他来着,我出卖色相来着,但他看不上我!”苏洛一边答,一边把包扔进柜子里,开始扫地搞卫生。

“苏洛!你认真点!”喻秘严厉地说。

苏洛直起腰,将扫帚扔回到门后:“喻秘,他存心赖账,我有什么办法?”

“现在不是他赖账的问题,现在是捐这批藏品的老领导说要收回捐品!”

这倒是出乎苏洛意料:“为什么?怎么可以收回!”

“老领导听说我们在拍卖中弄虚作假,按原来的合同中规定,他可以收回捐品!”喻秘说着,把一张传真纸扔到苏洛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苏洛把传真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心光基金会:本人于3月16日捐给你会藏品一批,约定公开拍卖并捐建心光小学。现获知你会在拍卖中弄虚作假,已违反协议第七条第二款之规定,我决定根据协议第九条之规定,收回捐赠品,另行处理。捐赠人:唐如松。”

苏洛急了:“我们根本没有弄虚作假啊?唐老怎么能随便相信别人!”

“那我怎么知道?前天让你好好去解释,你怎么解释的?”

“胡大山和那个姓肖的一唱一和,摆明了是故意要赖掉这笔钱,我没法解释。”

“不解释,也不必把别人骂一顿吧!”

“我……没骂啊!”

“还没骂,小秦说你都要打人了!”

苏洛转头看对头办公室的小秦,只见小秦埋着头躲在办公桌后,假装在算账。

她回头扬声说:“是骂了又怎么样?如果唐老这样糊涂,我们可以和他打官司!”

“打官司打官司!你以为打官司这么容易吗?而且,动不动就和这个人打官司,和那个人打官司,谁还敢捐钱给我们?!”喻秘声调也高起来。

“已经这样了,您是领导,您拿主意吧!”苏洛索性坐下来。

“苏洛啊苏洛!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臭脾气,早晚把我们都害死!”喻秘拿手指着她,恨恨地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苏洛接起来,那边居然是杨锐。

“苏洛,上班了?”

“是啊!”

“这两天辛苦你们了,代为问候大家!”杨锐今天的电话清晰,苏洛甚至能听见他说话时的呼吸声。他让她代为问候,可见他只与她通过话。

“没关系,你更辛苦。”苏洛答,语调尽量地轻松愉快。

“我今天在县里,刚才和主管教育的县长聊了一下,他提出要先签个意向协议。”

“是吗?”

“是的,签了前期协议后,县里面就可以着手办理前期的手续。”

杨锐在电话里情绪很好,苏洛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气盛,得罪了某人,搞砸了这次拍卖。

“苏洛,听得见吗?”杨锐在那头,见没有回应,以为电话效果不好。

“哦……听得见!”

“你很忙吗?”

“没有。”

“我是想问一下,协议里要约定第一笔款的付款期限,你看什么时间比较好?”

“这个……”苏洛答不上来。

“怎么?是不是定不下来?出了什么问题吗?”杨锐很敏感,马上问。

“没有没有!”苏洛马上说:“还像原来定的,四月底付第一笔款一百万。”

“没问题吗?”杨锐犹在问。

“没问题,刚才是有人和我说别的事情。”苏洛找了个借口。

“那好!我这就跟他们说。”

“嗯!就这样说!”

“谢谢你,苏洛!幸亏有你!”杨锐欣慰地说道。

苏洛的眼圈,忽然有些发热。

挂断电话后,她冲进喻秘的办公室,喻秘正在焦急地打着电话。

“喻秘,怎么样?”

“唐老家的电话没人接,唐老秘书的电话也是忙音,我联系不上。”

“那我们去一次?”苏洛建议道。

喻秘看着她,思量了一下,道:“要么你先去走一趟,我这边再联系?”

又是如此,苏洛心想。但此时她斗志正浓,满口答应道:“行,我先去!”

苏洛背着包,直奔唐老家。

唐老家在城郊的小镇上,家中无人,苏洛找到左邻右舍,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唐老早已住进医院。

苏洛又返头奔到医院,唐老人事不知地睡在高干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身边只有个一问三不知的护工。

苏洛只好在病房里等着,她没吃中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等到傍晚,主治医生来查房,这才告诉他,唐老失去知觉已经有一个多星期。

“那唐老的事情,现在是由秘书在打理吗?”

“秘书?那秘书见唐老靠不住了,正到处跑官要官呢,哪有时间到这儿来。”

“可是,我们今天还接到以唐老的名义发来的传真,会是谁呢?”

“也许是他家里人吧,他还有个外孙,有时会过来问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