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你怎么知道?”寸头挺了挺胸,一脸骄傲。

尚可叹了口气,回答:“你穿着蓝色袖纹的校服,任何智商正常的人,应该都不会看错。除非你借穿了别人的校服。”

周围人一阵哄笑。

寸头脸色一红,恼羞成怒道:“我只是一时忘了自己穿了校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尚可笑了笑,又道:“我还知道你成绩不好,哦,抱歉,应该是非常差。”

“你调查过我?”寸头一脸惊愕。

尚可又叹了口气:“你觉得一个学期考核连挂六科的人有什么值得我调查的?”

寸头完全被尚可绕进去了:“你怎么知道我连挂了六科?”

“三天前你在我这里买盒饭的时候说的。”

“三天前?”寸头嘴角抽搐。一个路人三天前随口说过的话,你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

“学院主要科目就九科,你一次挂了六科,也算厉害了。我跟你收点智商费也不算过分吧?”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

寸头气得吐血,他旁边一名金发男子见同伴吃瘪,声援道:“奥萨里,你自己都落魄成这个地步了,有什么资格讽刺别人?”

尚可看了看这名金发男主,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孩,问道:“你是叫‘垦利’吧?”

“没错。”金发男子捋了捋自己头发,挑眉道,“我出身贵族,成绩优秀,你恐怕找不到讽刺我的理由。”

“哦?”尚可不以为然,“那么,你的感情问题呢?”

“感情问题?”垦利脸色微变,下意识朝身边的女孩看了一眼。

尚可对那名女孩笑道:“你的项链真漂亮,是垦利送给你的吧?”

“谢谢,是的。”女孩被尚可的笑容闪了一下,不由得回了一个笑容。

尚可接着道:“很不巧的,我在另一个女孩身上也看到了一款相同的项链。”

肯定不屑道:“项链相似能说明什么?这款项链又不是绝无仅有。”

“没错,确实不是绝无仅有。”尚可耸耸肩:“但很遗憾,你的手比较贱,在两人的项链上都刻了一段爱的宣言,内容虽略有不同,但字迹却是一样。你女朋友的项链上刻的是‘无时无刻不想你’,另一个女孩的项链上刻的是‘无时无刻不爱你’。不得不说,你的词汇量真是匮乏。”

女孩不敢置信地看向垦利,然后用力扯掉脖子上的项链,又狠狠踢了他一脚,负气而去。

“姗姗!”垦利大急,跟着追了上去。

尚可又将视线转到寸头的另外几名同伴身上,那几人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再挑衅,生怕对方顺便把他们的智商费也收了。

“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但笑过之后,又不由得暗暗心惊。项链那么小,需要怎样的眼力和记忆力才能将它辨认出来?而且时间相隔这么久,又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奥萨里究竟是怎么记住这些信息的?

尚可对周围的笑声充耳不闻,平静地说道:“虽然我如今武力不济,但在智商和人品上,也足以甩你们几条街。等你们将所有学科全部修满分再来教训我吧?”

片刻后,他停下刀,缓缓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直视众人:“野蛮和无知只能逞一时之快,却永远无法让勇者屈服,让智者俯首。”

说着,将手上雕好的水果轻轻放在桌面上。

众人的笑声逐渐停息,目光随着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那颗水果上。

就在他们说话的几分钟,这颗水果被尚可雕成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绚烂繁复,细致入微,淡淡的香气在空中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花中之王,无以争锋。

这是…信仰之力!

虽然他身上感应不到一丝信仰之力,但他却能将自己的信仰附着于外物!如此纯净,如此清新,如此绚丽。

众人望着眼前这名衣着朴素、面带微笑的青年,顿觉高山仰止,深不可测,再无轻视之心。

这就是昔日天才的风范!纵然武力不再,却丝毫不减当年的锐气。谈笑之间,透着智慧;举止之间,尽显风雅。

卡修一直站在尚可身后,本来已经做好了干架的准备,谁知道竟然毫无用武之地,尚可仅凭几句话就化解了危机,而且还收获了一大批nc粉,盒饭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抢购一空。

隐藏在林间的缇落,深深凝视着那名被众人包围的青年,心跳频率似乎比以往加快了几分。

他曾经认识的奥萨里,就像尖锐的刀刃,虽然厉害,却没有深度。如今的他,虽然身体孱弱,却如一颗洗去铅华的珍珠,光华流转,凝蕴藏锋,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

想必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吧?

回家途中,卡修时不时朝尚可看几眼。

尚可回眸:“有话就说。”

“嘿,没事。”卡修摸摸鼻子,眼中满是笑意,显然心情很好。

尚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尚可。”卡修突然凑到尚可耳边,轻声道,“我们以后就做一家人吧。”

“现在不就是吗?”尚可挑眉道,“你死心吧,我可不打算从你家搬走。”

“哈哈。”卡修猛地抱住他,重重在他脸上“啵”了一下,然后抱起扑扑,脚步轻快奔进自家院子。

尚可莫名其妙地摸去脸上的口水,笑骂一句:“神经。”

自那天之后,尚可人气飙升,虽然还有不少人在暗地冷嘲热讽,但动粗的行为却没有出现。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一些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缇落和卡修等人对其他人发出了警告。

卡修还好说,缇落的话,却没有人敢轻视。

于是,尚可这段日子过得十分舒心,卖卖盒饭,逗逗扑扑,聊聊八卦…直到七天后,一位老者找上门来。

“伽莫夫老师。”尚可给老者行了一个学生礼。

伽莫夫是奥萨里的恩师,也是光颂学院的校长。

他摸了摸胡子,温和地望着尚可,问道:“奥萨里,你还打算卖多久的盒饭?”

“老师的意思是?”尚可探试着问。

“跟我回学校吧,来做光颂学院的客座讲师。”

尚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老师,我如今实力大减,怎么有资格做学院的客座讲师?”

“学院不缺武师。”伽莫夫淡笑道,“我让你教授的是知识,传播的是文化,而不是战斗技巧。”

尚可沉思不语。

伽莫夫又道:“你是我所有学生中,最优秀的一个。以前我这么认为,现在,更是确定无疑。”

对伽莫夫的提议,尚可并没有犹豫多久。

他深深行了一礼,笑道:“只要老师不怕学生误人子弟,那学生自然愿意一试。”

“哈哈。”伽莫夫心情大好,多年的隔阂,在几句对话间便消匿于无形。

伽莫夫望着眼前的青年,心中既是赞叹又是惋惜。赞叹的是他的心境,惋惜的是他的实力。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孱弱,但这并不影响伽莫夫对他评价。相反,他觉得现在的奥萨里,比以前更有强者的气质。

尚可即将出任光颂学院客座讲师的消息很快传开,在学院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反对者和支持者各占一半。他们都想看看奥萨里究竟会有怎样的表现。

缇落是学院的荣誉教授,而奥萨里是学院的客座讲师,昔日的“学院双星”,在时隔5年后,再次聚首。

第26章 你就是我的信仰

伽莫夫校长为尚可准备了一间临时备课室,原本想直接给他安排一套住房,却被他拒绝了。因为他答应过卡修,要与他住一起。而且他也不想离“主角”太远,以免发生无法预测的意外。

尚可之所以答应成为客座讲师,主要是为了方便公开封印魔鬼之树的方法,在此之前,他必须拥有一定的地位和声誉,这样一来,他的话才能取信于人。

他记忆力过人,再结合原主所学的知识,给一年级新生授课应该不成问题。

缇落过来时,尚可正在休息室备课。只见他斜靠在窗台上,长长的头发随意垂在身侧,两腿微微屈起,摆出一个舒服姿势,一边喝茶一边翻阅课本。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悠闲的懒猫。

缇落注意到尚可翻书的速度很快,几乎每隔三秒就会翻一页。缇落并不认为对方是在胡乱翻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能一目十行。

尚可似有所觉,抬头朝门口望去,立刻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眸。说实在的,尚可觉得红色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怕,特别是长在一张冷峻的脸上。

“不好意思,打扰了。”缇落迈步走进休息室。

尚可看向他:“缇落大人找我?”

“校长让我来问问你,备课方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缇落面不改色地找了个借口。

“没有。”尚可态度疏离。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那么尚可实在不想与他走得太近,至少在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存活之前不想。

缇落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讨厌我?”

“作为你的手下败将,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你?”尚可挑了挑眉,下巴微微扬起。

缇落的视线扫过他水润的嘴唇,说道:“以前的你或许讨厌我,但现在的你,未必真的讨厌我。”

“哦?何以见得?”尚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的眼中,没有厌恶。”缇落语气笃定。

尚可皱了皱眉,突然伸出手指将自己的眼角向上顶起,面露凶光,狠狠道:“这样呢?够厌恶了吧。”

缇落面色冷沉地盯着尚可搞怪的表情,一语不发。

做完这个动作,尚可就后悔了!他是有多手贱啊,没事在缇落面前耍什么宝?说好的冷艳高贵呢?

“你继续备课吧,我不打扰了。”说完这句话,缇落就走出了休息室,留下尚可一个人在休息室凌乱。

缇落离开休息室,拐进一条走廊,突然笑了一声。

“咳。”不过一瞬间,缇落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脑中却深深记住了尚可那张搞怪的脸,一整天心情都很愉快。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奥萨里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家伙呢?

尚可的第一堂课,是在受聘后的第三天,教授的内容是魔气与信仰的制约关系。

这天,教室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在教室外旁听。

尚可的心理素质极好,完全不知道何为怯场,而且他对课本内容倒背如流。在课堂上,几乎没有人能问倒他。他甚至能说出答案在课本的哪一页哪一行。

第一堂很成功,

下课后有人突然问:“老师,您现在做了老师,以后还卖不卖盒饭?最近吃不到您的盒饭,简直生无可恋啊!”

这句话立刻得到众人的响应。

尚可说:“谁能将我的课修满分,我就请谁吃豪华大餐。”

“哦也!”学生们发出一片狼嚎。

“豪华大餐。”放学后,缇落在校门口堵到尚可,淡定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没有。”尚可快步走开。

缇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卡修家。

卡修晚上有武术训练,半夜才会回来。尚可去邻居家将泫然欲泣的扑扑接回来,这可怜的小家伙,还以为自己被爸爸抛弃了,憋着眼泪要哭不哭,等见到尚可后,马上就抱着他委屈地哭起来。

“爸爸,爸爸…”嘴里不停喊着“爸爸”,带着无限控诉。

“乖,不是告诉你了,我晚上就会回来。”尚可摸了摸扑扑的脑袋。

扑扑瘪着嘴,将眼泪鼻涕全部擦在尚可的衣服上。

缇落盯着他们看了半晌,问道:“她是你收养的孩子?”

奥萨里才离开五年,怎么也不可能生出一个6、7岁的孩子。

“嗯。”尚可随意点点头,将扑扑放下,转身去厨房做饭。

扑扑拽着他的衣摆,紧紧跟在他身后。

缇落靠在门边,静静看着尚可在厨房忙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雕塑一般。

扑扑几次回头看他,只要与他的视线对上,就会立刻藏进尚可身后,只露出一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窥视。

缇落对小孩子没什么好感,但是他觉得奥萨里和这个孩子在一起的感觉,总让人觉得很舒服。

当晚,缇落在尚可家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留下十枚金币,便飘然而去。

等卡修训练结束,累死累活地回到家,发现家里竟然连一点剩饭都没有了…

尚可生活开始变得规律而悠闲,白天上课,晚上带扑扑,喂养家犬,偶尔投喂一只野生动物。

直到三个月后,尚可一直在等待的魔气风暴终于爆发了。魔鬼之树的能量一般很稳定,但在特定的时期,总会爆发一两次魔气风暴,就像火山喷发一般。

它的辐射范围有大有小,这次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几乎覆盖了大陆三分之一的区域,无数人类受到魔气侵体,暴动频发,秩序陷入混乱。普通魔气不会主动侵体,但魔气风暴不一样。因为能量太强,浓度太高,很多无辜的人都没有幸免。

帝都王城也在魔气风暴波及的范围内,城内五分之一的人相继出现初期侵体的迹象。

所有神职人员和医者都被召集起来,分出几个治疗区,对侵体者进行集中治疗。

但是随着侵体人数不断增加,神职人员和医者们根本忙不过来,最后连老师和学生都动员起来。

卡修被分在了东区,负责维持秩序,协助治疗。尚可因为实力弱,所以没有安排任务,留在家里陪扑扑。

但是,家里也不怎么安全,因为他的邻居突然被魔气侵体了。

还好邻居只是普通人,尚可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帮他吸收完魔气后,他便恢复了正常,但这一举动却引来了一串接一串的请求治疗的侵体者。

原因是这位邻居获救之后,不遗余力地帮尚可四处宣传,说他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治疗师,拥有神奇的治疗术,天然无痛,是所有被魔气困扰的侵体者们的首选。于是之后几天,陆续有人来找尚可,即便是魔气侵体不严重的人,都跑来凑热闹。

卡修抽空帮尚可赶走了一批没事找事的家伙。

但尚可这个作死专业户,秉持着“牺牲奉献”的圣母原则,来者不拒,吸魔吸得不亦乐乎。等卡修发现不对时,尚可正憋着最后一口气在给一名中度侵体者吸魔。

“尚可,够了!”卡修急切地大喊。

这时,缇落刚好带着几名神职人员赶过来,他们一见尚可身体周围魔气缠绕,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腕,看起似乎准备“行凶”,于是一名神职人员想也没想,举起木杖就朝尚可头上砸去。

“住手!”卡修和缇落同时大喝,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尚可被那名神职人员打倒在地。

尚可只觉后脑一疼,暗叫“不妙”!他想过在这个世界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死法,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被人敲闷棍这种一点都不优雅的死法!

他意识一阵模糊,随后便陷入了黑暗。

“尚可。”卡修和缇落冲到尚可身边,正要将他扶起来,一旁的神职人员立刻阻止道:“不要碰他,他现在已经是深度侵体,无法治愈了。”

“你懂个屁!”卡修怒骂一声。

神职人员先是懵逼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不忿道:“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发现深度侵体者,必须立刻处理。”

“他不是深度侵体,他是在救人!”卡修见尚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长发铺满地面,血迹从他的发迹中缓缓渗出,如同绽开了一朵血色之花。卡修感觉一丝恐惧笼上心头,几乎不敢上去确认。

“救人?”神职人员冷哼道,“你在说笑吗?”

“你tmd自己看!”卡修大吼着朝另一边指去。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刚才那名被尚可抓着的人已经恢复神智,正茫然地望着众人,见尚可躺倒在地上,忍不住问:“尚可老师怎么了?”

“他刚才想要伤害你。”神职人员说道。

“谁说的?”那人怒道,“他救了我的女儿,现在又救了我。”

“救了你?怎么可能?”神职人员不可思议道,“他是一名魔气侵体者。”

“他不是,我才是。”那人继续解释道,“他将我身上的魔气都吸走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全都懵了,再看尚可时,发现他的手还没有松开,但他身上的魔气却没有一丝外泄的迹象,反而被一点点融入他的体内。

“这是怎么回事?”缇落看出蹊跷,转头看向卡修。

卡修小心翼翼地扶起尚可,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沉声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昔日实力超群的奥萨里会变成今天这个身体孱弱的尚可吗?因为他以自身为容器,将别人的魔气吸入自己体内,再用自己的意志镇压。”

缇落眼中闪过震惊。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尚可救人无数,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如今,却死在你的手上!”卡修愤怒地瞪着刚才出手攻击的神职人员,眼中含泪。

听到“死”字,缇落的心脏突然紧缩,莫名觉得胸闷,太阳穴阵阵刺痛。

那名神职人员被卡修看得背脊发寒,反驳道:“我从没听说过哪个正常人会主动将魔气吸入自己体内,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两个,要么疯狂至死,要么就是堕落为魔鬼使徒。”

他不相信有人仅凭意志和信仰就能镇压如此浓厚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