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画!”她不去!就不去!

他静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别跟个孩子似的!”

她明白他不喜欢她的孩子气!可是,她又不稀罕他喜欢…

“南儿…”他忽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叫她的名字,“我发现,你居然有当一个好妈妈的潜质。”

他听见她和小鱼儿在树屋里的对话了!?所以说,他早就来到树屋了,只是没上去?

“你什么时候去树林的?”她头也不回地问。

他根本就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自顾自地对她说,“南儿,我考虑要一个孩子,我三十三了。”

许自南听他这话,莫名不高兴,他说这话的语气就跟他和常田说话一样,譬如:常田,这个项目不错,我打算拿下来,你给我做个方案。

呵呵!他的人生真是有计划有目的!三十三了,该是要孩子的时候了,而正好又发现她有当好妈妈的潜质,万事俱备,天时人和。

她冷笑了两声,“我不想!我还小。而且…我不想做生育工具。”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诧异地问,“你不喜欢孩子?我看你跟小鱼儿相处得很好。”

她没说话,随便他怎么想,就当她不喜欢孩子好了!

“难道你不想生孩子?”晏暮青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孩子的问题,但是她也并非不愿生孩子的类型,但是,她嘴上却说,“如果…如果我真的不打算生孩子呢?”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矫情了,可是,她却并不知道,一旦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开始矫情,其实这个男人就已经悄然在她心里种下种子,发了芽了。这芽还很小很小,以至于,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晏暮青还是那般不惊不乱地躺在沙发上,好像天下没有难得倒他的事,包括生孩子这件事情,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没有如果,结婚生子,人生必经,不然我娶妻干什么?我承认你还小,可以再多给你点时间做心理上的准备,但是,你要知道,这个准备时间不会太久,因为我不小了。”

这就是他!这才是真实的他!独/裁,专制,不留余地,床上说的那些对她好之类的话,也就是在拿了一个女人纯洁的身体时,一时兴起之言罢了。

“你要娶一个会生孩子的女人,这世上每一个都可以,何必娶我?”她心里憋着气,还觉得有些微的苦,忍不住道。

他看了她一眼,“南儿,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就是如果和倒退,我们已经结婚,就不会再有其它假设!”

“可是有后悔和改正!”她抢白道。

他静默。

这样的沉默总是会让她心虚,甚至心慌,他的目光盯着她,让她无法再在这张椅子上安然坐下去。

“我去洗澡!”她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把自己藏了起来。

洗澡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今天要和他较真,既然嫁给了他,生孩子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今天是怎么了?

第94章 你是个懂事的

仅仅是因为吃饭的时候他不帮她吗?

好像谈及孩子这个问题之后,就跟这个原因没有关系了,那她期待从他那听到什么呢?没错,结婚生子,原就是一段正常婚姻所必经,她又在这矫情什么?

有那么一刹那,她心里是浮出了一个问题的,而且这个问题她几乎脱口而出。

呵,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想问的居然是:你的生活里要结婚,要娶妻,要生子,要一切一切你应该得到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婚姻里需要有爱?

当然,这句话只在她心里闪了一闪,就过去了,因为,她有什么资格来问这句话?她不是也不爱他吗?而且,他们的婚姻里,本来就没有爱,他大约也是一个不需要爱的人圊。

也许是水的温度,让她渐渐清醒冷静,进来之前那些矫情的脾气渐渐沉了下去,就连因为他吃饭时不帮的那些小脾气她都忘记了。

从浴室出来,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是不再那么硬气忧。

迟疑了几秒,在他身边坐下,拿起报纸,虽然有些委屈,可还是问他,“读哪一段?”

这算是她服软了。

因为在衡量对错之后,她承认是自己不对,使小性了。别人的婚姻是怎样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看过书,看过电影电视,那些婚姻里是没有对和错的,妥协和让步,只是因为爱,但是她的不一样,她和晏暮青的婚姻关系里,标尺只能是对和错。

对她这样的表现,他显然是满意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几分赞许,“我就知道,南儿是个懂事的。”

无端的,听了这句话鼻尖发酸,她竟然想哭…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个懂事的…

她低头看着报纸,指着一段新闻,“这个可以吗?”

“放下吧,明天再读。给我按下,头有点疼。”他微闭上眼睛。

她从前是给他按过肩膀的,听他这么说,便放下了报纸,给他按着太阳穴。他皱了皱眉,可是表情却是极舒畅的样子。

按了一阵之后,他睁开眼,抓住了她手腕。

“不疼了?”她问。

“嗯…”他声音有些暗哑起来,“转移地方了。”

她一时不明白,疼还能转移?老老实实问他,“转移到哪了?”

“这里。”他握着她手腕用力一拉,她也倒在了沙发上,两个人,沙发顿时显得很拥挤,而她的另一只手,居然被他牵着碰到了某个地方。

他会说一些戏谑她的话,而事实上她并不排斥,下午的时候,她虽然又羞又恼,但是心中真实的反应是欢喜的,然而此刻,她虽然说服自己服了软,可心情完全无法配合他,下意识的,手便往回缩。

而他,用力一个翻身,她便被他压住了,于此同时,他的唇也压了下来。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避开。

他的气息一贯会让她眩晕,即便是她如此低落的时候,还是同样的犯晕了,但是同时也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对这种气息,这种眩晕的生理反应都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抵触。

在经过这样的谈话之后再做这种事,让她想起了动物的交配,目的就是育种,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一只配种的母猪,虽然她在这段婚姻里的作用可能真的就是如此,但是,她还是觉得极不舒服。

原本照着她唇落下的他的唇,亲了个空,只吻到她的头发。

他敏锐,怎么会看不出她的逃避?

他也心高气傲,绝不会勉强她。

所以只是问她,“还是没想通?”

她尽可能地离他的气息远一点,“不是…只是…我今天不想…”

吃水果这件事情,从她羞涩、惶恐、期待、半拒半迎,到现在,真的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她也不想去思考自己拒绝他是不是又是任性或者孩子气的表现,随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昨天…太疼了,今天还没恢复。”

其实这个借口有够烂,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何况是他。

但是他还是放开了她,“那你休息几天。”

他起身。

她也从沙发上爬起来,爬到了床上去,钻进被子里。

看着他走近,她不确定他是要在这张床上睡还是要做别的其它,先发制人地说了句,“我想一个人躺一躺。”

他的脚步停住,点头,“也好,你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还要想吗?她不想再想了,想多了脑仁儿疼。

晏暮青见她没话可说了,转身,去了书房。

他的确是不会勉强她,他也说过,她的要求在他这里基本没有他不答应的,可是,还是那句话,是在他的底线之内,今晚又多了个底线——生孩子。

看着书房的门关闭,他的身影消失,她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伸手关了床头的灯,她让自己在黑夜中放逐。还是睡觉吧 tang,什么都别想了,很多事情,越想越伤神,而且也想不出结果来。

不就是生个孩子吗?生就是了!只要长了器官的人都会!对她又有什么难的?

好在,她的睡眠并没有被影响,也有可能是昨晚太累,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切照常。

醒来时晏暮青已经换好了衣服,提着电脑包正准备下楼去,见她醒了,也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她也飞快地梳洗了一阵,下楼的时候,却见小鱼儿不知怎么回事,端了个盘子凑到晏暮青面前去了,这在以前,小鱼儿是不敢的。

她听见小鱼儿清脆的童音在说,“大伯,你是不是喜欢吃水果?小鱼儿给你的。”

晏暮青一脸淡漠地看着他,看样子并不明白小鱼儿的意思。

许自南暗暗叫苦,飞快跑下楼梯,拉着小鱼儿回座,“小鱼儿快吃东西,别管大伯了,别忘了,你今天得上学了!”

小鱼儿有些沮丧,“大伯母,你不是说大伯喜欢吃水果吗?可是,大伯好像不喜欢…”

许自南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如果是以前,哪怕在昨天,小鱼儿这么做,可能她顶多也就窘那么一窘,欲哭无泪一回,大不了充当一回晏暮青的笑料,可是现在,这料对她说,一点儿也不欢脱啊!

只听晏暮青的声音响起,“放这吧,我喜欢吃。”

小鱼儿听了开心极了,放下盘子,“大伯,小鱼儿以后在家就给大伯切水果,大伯常常把大伯母借给小鱼儿玩一玩好不好?”

她是用来玩的…

许自南无语,不过,对某些人来说,她可能的确算得上个玩具,还是个有生育功能的玩具,心情好的时候唤过来玩玩,顺便播个种下个蛋神马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挥手而去,甚至…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过去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但人总有这么一个缺点,在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把这辈子倒了血霉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翻出来数一数。所以,那些她不喜欢的字眼用跳进了脑海里。

对于小鱼儿的玩一玩这三个字,晏暮白已经做出反应,把小鱼儿斥责了一顿,说的不过是大伯母又不是玩具,怎么玩?

小鱼儿被拎回座位上去了,想要的答案还没听到呢,一直不舍不弃地望着晏暮青。

难得,晏暮青终于开口了,“小鱼儿喜欢大伯母,回家以后可以常找大伯母玩,不用给我切水果了。”

小鱼儿的脸蛋顿时灿烂起来,“谢谢大伯。”

许自南觉得奇怪,小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思维,要跟她玩不问她,跑去讨好晏暮青,请求他的许可?

她当然不知道,小鱼儿每次说要跟她玩的时候,晏暮白都不准,理由是大伯母要陪大伯玩…

之后,照例一顿闹哄哄的早餐,许自南都习惯了。

早餐过后,晏暮青和她各乘一辆车离开晏家,她去画廊,晏暮青去公司。

今天到画廊的时候特比早,笑笑也才来,对她的准时表示惊讶,“南姐,难得你这么早啊!我还没时间去给你买双皮奶呢!”

“算了,等会儿我自己去吧!”她说。

刚吃了早餐,她并不饿,但为了那传说中的限量双皮奶,她在画廊遥望,等时光一开门,她就奔着双皮奶去了。

她是有多幸运!这么容易地就见到了时光的老板,那个传说中从不来店里,每天亲手制作102份双皮奶的人——题外话——今天的更新结束~1明天见~1

第95章 为什么没孩子

而这位老板真的是他!孟潮白。

她之前有过猜测,可是没那么笃定,不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有什么理由仿她的画?

此刻,他坐在她对面,面含微笑,彬彬有礼,“你好。”

她凝视着他,那一句“你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她可以百分百地确定,这个人,她不认识,可是,又该如何解释眼前这一切。

“我想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她说。她想,他应该明白她说的这些,是指的什么澉。

他的目光环顾墙上所有的画,依然微笑,“小南,你真的认真看过这些画了吗?”

什么意思玛?

她疑惑地看向其中一副,她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那张,顿时大惊。

之前她只顾着看画里的人了,以致忽视了画中的背景,这幅画的背景是教室,可是并不是随意画出来的教室,而是她念大学时上课的那一间,黑板上方贴着的字,和当年教室里贴的一模一样,还有天花板上的吊灯,有一根坏掉了,有半个学期的时间都是垂着的,讲台上正在授课的老师,只是作为背景人物,她都没留意,现在细看,不正是教美术史的老师吗?胖胖的身材,还有那副眼镜,太具标识性了!

再看其它几幅,所有的背景都是她熟悉的景物,全是她所在的大学。

“你是…”她惊讶地看着他。

“我是孟潮白。”他的眼睛里,仍是那安静的微笑,“你不知道我是孟潮白,可是我知道你是许自南。”

难道他也是曾经喜欢过她的男孩子中的一员?她警觉地想。她并不希望如此,而且,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喜欢,是一种负累。

他的笑容放大了些,“别紧张,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说过,我喜欢你那幅画,它让我想起一个人,一段时光。”

“那个人,像我?”她问,只要那个人不是她就行了。

他摇头,“不像。”

那她就不明白了,不像他画她干嘛?

“算了,你不会明白。”他笑了笑,“小南,你不问我为什么认识你?”

其实她对他叫她小南,一直觉得别扭,好像太亲密了,但是,她一时就忽略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的,等她醒悟过来,他倒是已经叫习惯了。

她没接腔,他却自问自答了,“那时候你是班花,是校花,传闻中的你对男声冷若冰霜,当然不会注意到一个我,我不是在籍生,只不过是对画画感兴趣的一个穷小子,坐在教室最角落里的一个旁听生。”

是吗?念书时的她,确实从来不正眼看过男生。

“我爱过一个女孩,她也爱我,我很贫穷,她从来不嫌弃,陪着我一起打工,我们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后来…”他陷入沉默,目光凝视着许自南,黑瞳里层层叠叠的,涌起莫名的东西。

许自南没有说话,后来怎样,那是他的故事,与她无关。突然间想起心理咨询师曲北昀说的话,她画的房子没有门,她是一个拒绝别人走进她内心的人,有时候觉得,好像真的是这样,而她,也不喜欢走进别人的内心。

孟潮白眸子里的东西很快沉落下去,微笑重新回到他脸上,“对不起,不应该跟你说这个,我喜欢你的画,只是因为,我的故事发生的时间和你这幅画的时间是重合的,我只在你们学校旁听了两年,后来就因故没能再去。那时候你总喜欢坐在教室前排,我每次听课看到的都是你的背影,所以,你的画让我想起了那段时光,你也是画画的,应该明白,有时候我们画出来的东西只是一个意象而已,我承认,我画的你,或者说,借着画你,怀念的人是她,是我的过去,小南,再一次对不起,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她摇摇头,“没事。”他画的,的确只是一个背影而已,没有一张是她的正面,如果换成别人,谁知道这画的是谁?

只不过,她介意的是另一件事,“还是…不要叫我小南吧,我们…不是那么熟。”她天生不是一个善于拒绝的人,这也是她在校时始终保持冷若冰霜的原因,怕拒绝的时候难以启齿,不如不给机会让人靠近。

孟潮白表情微微一僵,不过一闪即逝,快得几乎没有痕迹,仿佛那缕微笑始终挂在他脸上不曾有变化,“我从前是听你的同学这么叫你,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叫许小姐吧。”

“不。”她果断地说,“我结婚了,我丈夫姓晏,不知你是否知道。”

“晏啊?”他笑着重复了这个字,“这个姓,有谁不知道?”

许自南却在他这两个问号里听出了嘲讽的意思。她是个护短的人,虽然晏暮青跟她之间各种莫名其妙的别扭,但是她的敌我意识还是十分分明的,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分得清清楚楚,她允许自己没有下限地狂踩晏暮青,却不喜欢别人对他半点不敬,听他这么说,便不太高兴了。

“孟先生,莫非这个姓跟你有过节?”她的语气里毫不掩饰地有了火药味。

tang潮白始料未及,忙道,“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

许自南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要走。

正好这时,服务员把她的双皮奶送来了,而她,却对它没那么感兴趣了,“不要了,谢谢。”

双皮奶好吃,可天下卖双皮奶的并非只有这一家;

她家大叔不好,可是,那是她唯一的大叔!嘲讽大叔就是嘲讽她的脸面!

回到画廊,笑笑追着她问,“怎样?是不是好吃?”

“不过如此!”她根本就没吃。她是一个对吃比较挑剔的人!而且有原则!虽然,她的原则在大叔面前是毫无原则!

中午的时候,粟轻暖打来电话,问她下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漫展。

她毫不犹豫答应了,约好下午两点见面。

吃过午饭,小憩了一阵,把画廊交给笑笑之后,自己收拾收拾打算出发,心中还在盘算着能不能跟晏暮青说一声,晚上和暖暖在外面吃饭算了。

这个想法还没揣热,她走出店门,就看见晏暮青的车开过来了,在她店前的路边停了下来。

她站住脚步,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下了车朝她走来。

“我已经约了人了!”她赶紧申明。

“约了谁?推掉!”他在她面前站定。

“…”他这句话的重点根本就不在约了谁,而在推掉!他是属霸王龙的吗?“我约了暖暖了!做人要讲信用不是吗?”她试着说服他。

可是,晏大少爷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有人能说服得了?

只见他抬腕看了下手表,“赶紧的,时间快到了。”

“去哪里啊?”她皱着眉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约了医生,给你检查身体,听话。”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我身体好好的,不需要检查!”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他能让自己去找暖暖。

“不是打算要孩子吗?做个全面检查。走吧,上车了。”他转身,示意她跟上自己。

她站在原地不动,“可以改天吗?我都已经约好人了!我不想今天去。”

“不能!是孩子的事重要,还是你们两个出去瞎混重要?”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反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