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马上笑了,“你好,鄙人姓文,是晏先生介绍我来的。”

笑笑也收起了她的花痴之心,起来待客,“文先生啊,上次您来过的。”

“是的,这一次是想定下一批画来,有劳晏夫人了。”文先生谦逊地道。

“您客气了。”许自南微笑,晏暮青的朋友,跟他本人都是同款…

许自南领着文先生看了一圈画,可是不曾想,文先生却指定要她的画,而且也提到了画壁画这件事。

许自南有些为难,在艺术这个领域里,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多少艺术家大画家,她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说实话,不是那么自信。

“文先生,说真的,您不要再考虑一下吗?或者您并不了解我的画风,也许,我的画不太适合。”她委婉地提醒他,总不能说自己的画不怎么好,砸自己招牌。

文先生却很笃定地说,“不,其实是我女儿要的,她更喜欢你这种画风。所以,有劳晏夫人了,一共是十六幅画,她用来挂在店里的,另外,她的店大堂想画一副壁画,晏夫人什么时候有时间,烦请去店里看看。至于价格,晏夫人请放心,就冲我和晏老弟这份交情,也不会亏了晏夫人的。”

“这样啊,那好吧。”有人赏识她的画,许自南不会傻到不接,至于价格,倒真是好说,如果这个人对晏暮青很重要,她白做也不是不可以。当然,这并不代表她跟晏暮青和解了,只是有一点冯婶是说得很对的,她和晏家是绑在一起的,利益与共,所以在利益方面,她也会最大化地替晏暮青考虑。

“时间很急,两个月之内就要交货,所以夫人这两个月会十分忙碌。”文先生又道。

“没关系,我尽力而为。”许自南算了一下,两个月真的十分赶,十六幅画,一副壁画,真的有点赶…

第112章 小孩心性

“那我们就说定了,文某先行告辞,今晚约了晏先生共餐,夫人如果有空,也恭候夫人光临。”

“好的。”许自南微一沉吟,答应了。

不管怎样,外人面前,她和晏暮青是夫妻,而且得是恩爱夫妻窒。

下午的时候,晏暮青果然来了电话,直接打到店里,笑笑接的,再请她接。

她还是一样的心思,无论如何,不会让外人看出来她和晏暮青在冷战,所以接了电话,极淡的一声,“喂?”

“南儿,文先生来过了吗?”他在那端问。

“是的!来过了!”她硬邦邦地回答。

“谈得怎样?”

“很顺利,我答应下来了,十六幅画,一副壁画,两个月交货。”她想到了价格问题,反问他,“至于价格,还没谈,我不知道文先生对你来说是什么人物,这个尺度怎么把握?戛”

“唔…”他在那端低声道,“价格当然往最高了要!”

“…”她真是不懂了,“他不是你朋友吗?”

他又“唔”了一声,然后颇有深意的语气,“现在不是流行做生意就是朋友坑朋友吗?”

“…”好吧,她无言以对。反正是他的朋友,关她什么事,她真是多此一举了!

“不用担心!你要明白一点,艺术是无价的!所以你怎么要价都不为过!”他在那边又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她还是淡淡的语气。

“对了,文先生今天请吃饭,你一起去吧!”他又道。

这事儿她之前已经答应过文先生了,所以也没矫情,答了声“好。”

“那我现在来接你。”

“嗯。”她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晏暮青不多时便出现在画廊外了,笑笑也正好准备下班,见了他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地,“晏老板好。”

明显的,笑笑对晏老板的尊重比对她这个老板多多了,不然,笑笑不把她的双皮奶拿给晏老板来分担两份?可见,这世人都是十分长眼色的…

晏暮青也只是点点头,一如平常的冷淡。

又可见,世人是比较犯那啥的,像这么贴心热情,没有架子的老板,往往反而得不到重视…

她只是不明白,不管在许家也好,在画廊也好,为什么晏暮青看起来更像那个发薪水的人…

“南姐,快跟晏老板走吧,剩下的我来!”笑笑不无讨好地说。

让许自南很想揭穿她的真面目啊!

晏暮青在那杵着,很耐心地等着她。笑笑两眼望着,很热情地盼她走。

她坐不下去了,拿起包,低低一声,“走吧。”

她领先晏暮青,走在前面。晏暮青三步两步,似闲庭信步一样,毫不费力就追上了她,在她身边慢慢地陪着走。

阿百给他们开的车门,一脸的严肃,和昨日跟她一起喝茶的那个阿百判若两人。

沉默,是如今他们之间的常态。

许自南跟他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了老宽的距离,一直望着车窗外。

车里安静极了。

这种安静,是会让人窒息的安静,好像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一样,她打开了一点点车窗透气。

这种闷,让她觉得难受。她也想不通,怎么会有晏暮青这样的人以这样的生活方式存在着。别的不说,至少,她在他车上坐了无数次,他的车里从来就没放过音乐…

“阿百,放首歌。”她说。

倒并不是非想打破这沉寂,她和他的沉寂,虽然此时此刻有那么点难受,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是,想往他相反的方向奔。

阿百顿了顿,“夫人,没有歌。”

“收音机呢?”她该想到的,有歌才怪了!

“哦。好”阿百打开了收音机。看来这收音机也没开过…“夫人,要听什么?”阿百在调来调去,不知道定在哪个台。

“随便。”她说。只要有个人说话就行了。

于是阿百就随便停了,结果正在播男科医院的广告,当那些个十分刺耳的词一个一个蹦出来时,阿百差点追尾了,马上又调。

“算了!”许自南绷住脸,“关了!”

她把耳机一带,自己听歌算了…

到餐厅的时候,她还在闭目养神,车停了,一双手把她的耳机摘下来。

靠近的距离,衣袖擦过她脸颊的感觉,她知道是晏暮青。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下了车。阿百站在车外,就等着她了。

她收好耳机,也随之下车,餐厅门口,他手臂曲起,微微一抬。

她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终究挽住了他胳膊。

文先生已经订好了座位,而且在等他们,见了他们来,忙起身迎接,并笑赞,“晏先生晏夫人真是一对璧人。”

许自南这才

tang发现,她今天穿的,是浅蓝的秋裙,和他蓝青色系的衣服还真是搭…

晏暮青微微一笑,算是对这个称赞的笑纳,竟然丝毫也不谦虚,这让许自南不免暗暗不屑。

点菜的时候,晏暮青终于谦让了一回,客随主便,而文先生显然是知晓他喜好的,点的基本都是他这客人喜欢吃的。

好在许自南真的已经习惯了他的饮食,对吃已经不报希望了。

“晏夫人还要点些什么吗?”文先生表示了对女士的尊重。

她本来算是无欲无求的,这时候忽发奇想,想看看在外人面前跟他对着干他有什么反应,于是道,“不知道有什么辣点东西没有?”

文先生一愣,“晏夫人喜欢辣的?这边有,看看想吃什么?”

许自南没有听到来自晏暮青的反对,便点了一道川味鱼。

晏暮青还是没有出声,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那么想吃鱼,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恶趣味了,好像就是想听到晏暮青反对的声音…

服务员走后,文先生说起了她的画,把十六幅画要画的风格和内容都说给她听,她一一记下,“没问题!”

“晏先生,未来两个月可能要占用尊夫人许多时间,尊夫人没那么时间陪你,你可别见怪!”文先生道。

晏暮青却道,“这个是没问题,不过,别忘了,我夫人的时间价格可不便宜!”

“那是自然!这个你放心!”文先生笑道。

说完画,两个男人自有他们自己的话题,许自南插不上嘴,也不需她插嘴了。好在上菜挺快,她可以忽略他们,直接开吃。

虽然川味水煮鱼点完就已经没了乐趣,但真正上上来,还是勾起了她的食欲,多久没吃这么味正的东西了!

她正要动筷子,却见晏暮青抢先拿起了她的碗,一边仍在和文先生交谈,一边给她碗里先盛了碗汤…

她总不能把汤倒回去吧!

文先生感概不已,“晏先生对夫人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晏暮青却淡淡地道,“她年纪小,不太懂事。”

“哪里哪里。”文先生忙道,“晏先生谦虚了,尊夫人秀外慧中,端庄典雅,又具艺术家气质,和晏先生实乃良配。”

晏暮青依然淡笑,“得文先生谬赞。”

许自南知道这是谦虚,她也知道自己没文先生说的那么好,可是,谦虚归谦虚,为什么老说她年纪小不懂事?这是要凸显他年纪老吗?还老实不客气地承认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

她有些不服气,再加之两人之间的嫌隙未消,便想折腾点什么出来才甘心,就像之前在车上想让阿百放歌一样。

她想了想,把汤给喝了,剩了碗里一堆的肉,然后碰碰他的胳膊。

他正跟文先生说话了,感觉到了,微微看过来。

她指指碗里的肉,嘟着嘴,示意吃不下去了。

他咳了一声,装没懂。

她不甘心,又碰碰他,直截了当地说,“不想吃了。”

这下躲不过去了。

他不是要装恩爱吗?不是要装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吗?

还是打算把这一碗给倒掉?在文先生面前失礼?

最后,他拿起她的碗,把她吃剩下的全倒在自己碗里,许自南拿着空碗,满意地盛了满满一碗鱼。

文先生看着,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里已是感慨。

晏暮青再次淡淡地,几分无奈,“小孩心性。”

第113章 恍惚

这句话,许自南如今便当全然没听到了。他说她小孩心性,那就小孩心性吧!反正在他眼中她已是这样的定位,要改也难,虽然她知道,这个定位多半是她自己折腾来的。

不过,小孩心性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她可以悠闲自在地吃她的鱼,任晏暮青和文先生说什么她都屏蔽,只要装作吃相优雅就行了,不像晏夫人,还要关注他们说话的内容窒。

这家的鱼做得很棒,她尝了一小口,就被勾起了食欲,正打算大快朵颐,眼前突然多了一双筷子,从她的鱼肉里挑了一根长长的刺出来。

身边,晏暮青的声音还在说着关于银行的某个话题,以致,显得他这个动作如此漫不经心却又自然随意。

而后,她的碗便被搬到了他面前,他仍然一边跟文先生说着话,手上却执了筷子,一根根地,把刺从碗里挑出来。

他的手本就长得好看,白皙,养尊处优,她记得他牵着她手的时候,指间摩挲,没有丝毫粗糙之感,而且十指纤长,指甲总是修剪得干净而整齐,他那么讲究的人,细节之处自然是处处周到的。

文先生和他的谈话忽然停了下来,细语声一旦停止,餐厅里就格外显得安静,轻柔流淌的背景音乐更是为这宁静添了一笔,如空灵幽静的潺潺之水,汩汩绕心而过。

在这静谧里眯着眼凝视他的手,餐厅柔和的灯光倾泻而下,光影间,她想起了两个字:如玉。

无端的,眼神便恍惚起来。而她,真的不知,让她恍惚的究竟是这静、这光、还是,这手了…

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瞬间凝固,光、影、甚至如水一般的音乐,都不再流动,眼前便只剩那一只手戛。

很多事情的改变,有时候只需一秒。

也许是长时间的积累,在最关键的这一秒迸发,也许,原本是深埋的火种,在某一秒点燃,又也许,根本真的只需一秒的时间。

不知道这所谓的一秒是否叫沉迷,但至少有一点,那一刻,她是痴了的。

直到凝固的画面一动,属于她的鱼碗回到了她面前,刚才那只停驻不动的手已经执了筷在吃他自己的。

她还有些恍然,好像刚才的一切是她的错觉…

默默低头吃鱼,一根刺也没有了…

后来的时间,她安静乖顺得不像话。

晏暮青自己一边吃,一边会挑除了鱼以外的菜放进她碗里,不乏蔬菜之类,她再没有碰他的胳膊,把菜倒进他碗里,直到她真的吃饱,再也吃不下。

用餐结束后,她和他同乘一辆车。

他并没有问她去哪里,她也忘了说,阿百开着车,不急不缓地穿行在车流中,城市的灯火已燃,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她似乎还沉浸在餐厅的那一个短暂瞬间的氛围里,望着窗外这样的光影,痴痴地出神,其实脑中并没有想什么,空空的,只是出神而已。而且,所有的坚硬与力气都用不起来了,就像一颗金属,遇到了熔点,毫不费力地,就这么熔化,并瘫软下来。

等车停了,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晏家。

第一反应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要回来?

可话又说出口了,那种无力感又来了,只要她还是晏家妇,她终归是要回来的,不是吗?所以,任何的言语都没有意义,而现在,不争不吵就这样被他带了回来,也未尝不是一种回来的借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情绪化,突然间心事重重强说愁的感觉,一顿饭而已,自己判若两人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不过,她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有给自己更多时间去发呆,回到家,就开始为文先生画画。

画画对她而言,是情绪恢复的最佳方式,当她把自己投入到线条和色彩的世界里之后,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国度,现实中的一切全都忘记了。

一直画到疲惫,一看时间,竟然十二点了。看来未来的两个月都是这个作息,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忙起来就可以忘记和忽略很多东西。

她收起画具,进浴室重新洗澡,也洗去手指尖的色彩,心里始终很平静,平静得不想说话。

等她洗完出来,晏暮青已经在靠在床头了,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穿着睡裙,双脚微湿,看着床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向了床。在这个家里这是她唯一栖身的地方。

“今天很乖。”他翻着书,给了她一个这样的评价。

她没吭声,在他身边躺下,微湿的脚蹭在被子上。

“虽然文先生给的时间很赶,可是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慢慢儿画就行了,逾期交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又道。

许自南听着,轻轻“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来。意思是我要睡了,别再闹我。

他果真没有再说话,熄了灯,让夜彻底静了下来。

虽然她应

tang承了他慢慢儿画,可是事实上她却没有这么做。

好像是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紧箍咒,每天不停歇地画画,白天在画廊画,晚上回家在房间里画,忙得没有一丁点时间去想别的事,也没有时间说话。

这样的忙碌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疲惫。她每天累得倒在床上就可以睡着,而且睡眠质量还相当好,那些可怕的梦再也没有光顾过她。

如文先生所说的那样,这件事占去了她所有的时间,当然,也就不用面对晏暮青了。

她和晏暮青唯一独处并可以交流的时间只有每晚睡觉前的那几分钟,而通常不过是说得两三句,她就睡着了,这样,也就避免了那一项呃,床上运动。

她和晏暮青现在的日子,真正变成了互不干扰。

某天吃晚饭的时候,简宁提起了晏暮山的婚事,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两个月以后,也就是许自南差不多交完画以后。

她感觉这件事跟她并没有关系,所以只默默听着,并没有插言。

谁知,简宁却点名点到她,“小南,你结婚时给你当伴娘的女孩这次可以请来继续当伴娘吗?”

许自南微怔,为什么要找她的朋友当伴娘?她跟简宁晏暮山都没有什么过多来往。

“南儿,是这样,北昀这孩子是孤儿,又是只身来本地,没有亲戚朋友。暮山认识的那些女孩…哼…”此时插话的是晏项文,“那些女孩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想找几个规规矩矩的女孩。”

她看了眼晏暮青,希望得到他的指示,可是他没有,只顾着吃他的晚餐。

他在他家人面前似乎越来越不管她了,记得新婚第一天还装模作样亲亲她给她壮胆呢。

既然他不管,她就答应了,犯不着因这些事把一家人都给得罪了,“好啊,要几个呢?我跟朋友说声就行。”

“一个就可以了,暮秋那边还有几个同学。”晏项文道。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许自南吃完饭回到房间后拿出手机,发现暖暖是在线的,于是给她发信息:暖暖,两个月以后晏大叔的弟弟结婚,想请你当伴娘,你有时间吗?

暖暖没多久就回复了:有啊!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