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以后,烟城。

离圣诞节还剩几天,烟城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满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辛蕙在商场的洗手间里看出去,就见窗外的雪花还在一匝匝、一团团地飘落。她还在张望,外面有人喊她,“辛蕙,你好了没?”

她走出洗手间,和她一个班的同事正在过道里等她,把手里的围巾帽子递给辛蕙,同事就问她,“你刚才可把老板气得够呛,圣诞节、元旦是销售旺季,人手正不够,结果你还要请假。他怎么说的?”

“他同意了,说我非要请假的话,这个月的提成不给我了。”

“那你这个月不是等于白干了?”

她很无奈,“老板也有难处,也怪我不仗义,在最忙的时候请假,他还要找人顶替我,我也不怪他。”

“到底什么急事你非要这几天赶着去江城?”同事好奇。

两人下了楼梯,到了一楼的过道里,很多下晚班的商场员工,辛蕙过了几秒才说:“和人约好了,圣诞节的时候见个面。”

“这么远赶过去,就为了见个面?”

“是啊。”她说,“约了两年多了,也不知道那个人忘记了没有。”

她们跟着下夜班的人流走出商场后门,与她一起的同事还是没弄懂她为什么要去江城,辛蕙也不想解释了。到了外面,地上已被密密匝匝的脚印踩出了两条道路。黄色的路灯下,雪花飞舞着,看着也像是金色的。

辛蕙和同事在公汽站告别,她上了回家的公汽。在车上,她又见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广告牌,几个大字,“东虞轮胎,滚动世界。”以前她从没注意过,似乎是离开了虞柏谦以后,她才突然发现,好像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样的广告。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她在门口拍掉身上的雪,老妈已经听见了她回家的声音,打开了家门。她走进去,一边换鞋,一边脱掉身上的大衣,问母亲,“多多睡了没有?”

当初大冬天,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气球一样出现在老爸和老妈面前,粗心的老妈竟然没看出她大着肚子,只当她衣服穿多了,进门就让她脱衣服,等她把羽绒服一脱下来,老妈立刻傻了眼,而老爸早一分钟就发觉了女儿的异样。

那个时候他们家的小区正在拆迁重建,父母本来欢欢喜喜地用拆迁款又添了一笔钱买了套新房,结果女儿一回来,是这种情况。

等弄清楚孩子的爸爸还不知道是谁,老妈当场就大哭起来。还好老爹够冷静,只问女儿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辛蕙告诉老爸自己买的软卧,一路上都有好心人照顾自己,老爸还是心有余悸,“幸亏没出事,要是路上突然发作了怎么办?”

老妈又大哭。

她自己却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个孩子不论是谁的,她都会把这孩子如珍似宝地养大。

回到父母身边,不到半个月她就生下了孩子,剖腹,七斤六两重的男孩,哭声特别洪亮,她给儿子起了个小名,叫多多。

老妈还没回答,老爸从她的房里走了出来,“已经睡了,睡着之前一直在等你,我哄了半天才睡的。”

她走到房里看了看儿子,小脸睡得香香甜甜,她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一下,老妈就把她扯开了,“你一身的凉气,别冰着他了,快去洗把脸,锅上还给你热着一碗汤,趁热去喝了。”

她去洗了手,洗了脸,端过老妈递过来的一碗排骨海带汤,呼呼噜噜喝了几口。汤很淡,油腥也不多,是父母根据她的口味专门给她调制的,一碗热汤下肚,一身的寒气也都驱散了。

碗才搁下,就被老爸拿走了,她站起来,说:“爸,我来洗。”老妈已拉着她让她重新坐了下来。辛蕙一看老妈那个架势,就知道又要来了,还没求饶,就被老妈一眼瞪了回来。

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这次这个是你爸同事的儿子,两年前离了婚,有一个小姑娘,判给了女方,你爸和他们也算知根知底,过几天约个合适的时间,你们见上一面。”

这半年来,辛蕙一直被逼着相亲,搞不赢老妈的时候,她也只能去应付一下,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写一本小说了,名字就叫《未婚妈妈的被迫相亲史》,她觉得点击率一点会很高。

看她不做声,老妈就有点生气,“这次这个人你一定要去见一见,你爸见过他,人很不错,离过婚,配你也合适,你总得找个人结婚吧,总不能一直守着个孩子过日子。”

她很无奈,也说服不了老妈。儿女的婚姻大事,似乎总是父母的心病。

“守着个孩子过日子也挺好,要是找个男人不好,还不如自己带着孩子单独过。”她也不是存心想气老妈,真心就是这样想的,话说到一半,看老妈的脸色已经变了,她连忙改口,“我只是说说,我没说不去。”

老妈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下来,下着命令,“这个礼拜天你们就约着见一面吧。”

辛蕙说:“妈,我过两天要带多多去江城。”

老妈立刻拿眼瞪她,“不是说了让你别带他去的嘛,他还不到两岁,这么冷的天,你爸和我都不放心,你自己一个去就行了,别带他去。”

辛蕙也不想和老妈争,对付老妈这种人,说一套做一套就行了。洗漱之后,她就回房休息。外面还下着大雪,她把儿子的小手握在手里,又绵又软还热乎乎的。一岁十个月的孩子,真不知道像谁。过了一会儿她自言自语,“你妈要带你去找你爹,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爹,如果不是你爹,那咱们娘俩只能回家来了,以后你妈就和你相依为命,多多,你妈很怕,你知道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就和虞柏谦约了在平安夜见面。他在电话里发火,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些,最后竟然说:“你要是想让我等你两年,然后还不让我知道你在哪里,那你干脆以后也别回来找我了。”

她说好,他又气得喘气,他又不是大喊大叫的人,手机里就听到他气得不得了的吸气声。

她那时候脑子大概也短路了,想起了他们俩的第一次是在平安夜开始的,所以就约他在他们两人最先开始的地方见面。虞柏谦大约是气糊涂了,竟然没想起来,问是哪里,她说:“就是很多年前,平安夜的晚上,你把我带上车,然后去爬山的地方。”

他还是冲她发火,说:“我没心情陪你演电影,你要么告诉我你在哪里,要么立刻回来,你别想让我等你。”

那时候她多固执啊,说了一句,“到时候我在那里等你,你就当我是演电影好了,来不来随你的便。”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她好几次想给他打电话,但每次都忍住了。

辛蕙最后给老爸老妈做了无数的保证,终于把儿子带着一起走了。多多懵懵懂懂的,只要出门,他都是高兴的。去机场的路上,他听说可以坐大飞机,一路兴高采烈的。辛蕙在老爸老妈万分不放心的目光下带着儿子上了飞机,多多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看见漂亮的空姐,眼都不眨,邻座一个留在胡子的中年人逗了他一下,他很嫌弃地别开了脸,等飞机一起飞,他就在辛蕙的怀里睡着了。

辛蕙是二十三号到的。桂妮妮圣诞节不在江城,她升了职,最近经常出差。辛蕙以前住的那个房间她早已退掉了,现在住了另一个女孩。桂妮妮打电话让辛蕙带着儿子住到她那里去,说反正她不在。辛蕙说不用了,我还是住旅馆吧,万一我儿子在你床上撒尿呢?

桂妮妮说:“他敢,我回来剪掉他的小**。”

她说,那我更不敢住你那里了。她还是带着儿子住在了宾馆里。

Carey陈还挺够意思的,听说她来了江城,当天晚上就替她接风,知道她是带儿子来的,就把自己的女儿也带来了,小姑娘五、六岁,见了多多母性大发,在包厢里两个孩子抢着气球,玩得不亦乐乎。

辛蕙聊了聊自己的近况,Carey陈就劝她回江城来上班,辛蕙说:“我也想啊,可孩子这么小,怎么离得开?” Carey陈也觉得很遗憾,说:“你去卖衣服,太浪费了。”

第二天就是平安夜,母子两人睡了个懒觉,起来以后,辛蕙先给儿子泡了半瓶牛奶,然后带他去餐厅吃了点面条,一碗面条母子两人分着吃光了,饭后她带着儿子去附近的超市逛了逛,其实也不买什么,就是让儿子活动一下。街上很冷,但是超市很暖和。

母子俩在超市的鱼缸跟前消磨了好半天。

下午她和儿子又睡了一觉,她把手机的闹铃设在了四点半。闹铃准时响起,她把儿子弄醒。给稀里糊涂的儿子穿好衣服,抱着儿子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辛蕙才察觉自己有点紧张,心也跳了起来。

出租车在街上穿行,一路见一些橱窗里挂着圣诞树,冬天天黑的早,有些圣诞树上的小灯泡已开始一闪一闪,玻璃橱窗上又有merry christmas的字样。一切的一切,在告诉大家,圣诞节来了。中国人把一个外国节日,现在也过得热热多多。

司机把车停在她说的地方,那家KTV果然还在那里,修的比原来还更气派了,周围其实也有变化,但这家KTV一直都在,她用百度查过的,知道它还在。

街上那么冷,她不可能在街上等虞柏谦,就带着儿子去了对面的一家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把对面的KTV一览无遗,无论是来人来车,她在这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她叫了一杯咖啡,又叫了一些点心,然后又问服务员要了半杯热牛奶。

儿子很乖,被她哄着,她带着一本图画书,一边给他讲,一边看着街对面。

她想象着虞柏谦见到孩子的情形,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目瞪口呆,还是瞪目结舌,是高兴,还是纠结。她总觉得不论是那一种,都是件残酷的事情。因为就算他高兴,孩子也不一定是他的。

而这一切还必须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就是虞柏谦没变心,如果他变心了,她带孩子来,不就像敲诈了么?

所以她宁肯在这里等他,也不愿给他打电话。如果他没变心,他自然会穿越崇山峻岭而来,可如果他不来,她又何必带着孩子去恐吓他。

她心里总是抱着悲观的想法,如果没有孩子,如果虞柏谦没变心的话,或许他们俩还能在一起。可有了这个孩子,真的不知道是喜是悲。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选择题。一个答案是,虞柏谦没变心,后面跟着两个选择,一是孩子是他的,二是孩子不是他的。第二个答案是,虞柏谦变心了,后面也不需要选择了,如果等不来他,她就带着孩子悄悄离开,也别问是不是他的了。

当初她和虞柏谦约的是七点,她不到六点就来了,等到八点还没看见虞柏谦的人影,每来一辆车,她就盯着看,KTV门口有人进出,她也盯着看,中间她只带着儿子去撒了个尿,前后不到三分钟。她觉得不可能因为这三分钟,她就看漏了他,如果他来了,他的车肯定会在KTV门前的停车场上停一会儿,可这三分钟里,那些车子一点变化都没有,她看了两、三个小时,早把那些车子记住了。

临近七点的时候,她甚至带着儿子在咖啡馆外面玩了一会儿。天那么冷,只有路灯和闪闪的霓虹,多多在人行道上跑来跑去,他被拘了一天,这会儿能让他乱跑,他很开心,咖啡馆门前一个举牌子的小木人都让他玩了半天。他跟小木人说话,童言童语,只有他和小木人明白。

辛蕙就一直跟着儿子,如果虞柏谦来了,肯定一眼就会看见他们母子俩。

但辛蕙没有等到虞柏谦,她等到快九点,多多都困了,最后她结账离开。三个小时,她点了三杯咖啡,三杯牛奶,一堆点心,点心她打包带走了。虞柏谦没有来,很多年前,他在这个地方把她带走,与她共度了三天,今天,他却没有出现。

她带着儿子回了宾馆,在出租车上她呆呆地看着外面,想起虞柏谦说的,“你别想让我等你。”是啊,她能随随便便地跑掉,他也就能随随便便地把她忘掉,甚至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难道真像桂妮妮说的那样,等一个男人对你始终如一,哪怕给他冷脸,他也能把整颗心捧在你面前。有这种想法的女人都是有病的,而且是很严重的公主病。快餐时代,谁还理会天长地久?只有死掉的人,才有资格这样说。

回到宾馆,多多已经很瞌睡了,她帮他洗了个澡,儿子蔫蔫的,躺在床上软绵绵地叫妈妈,她赶紧把他塞进被窝,他睁着眼睛又叫了两声妈妈,闭上眼就睡着了。

辛蕙心里有不妙的感觉,果然到了半夜多多就发起烧来,他闭着眼睛,喘气的鼻息很重,辛蕙不敢睡了,给他喂了两次水,就一直守着他。

可是直到天亮多多的烧都没退下去。她心里就有点慌了,自从见识过顾承亮发烧的严重性,她对发烧就不敢大意了,赶紧帮儿子穿好衣服,抱着软绵绵的儿子,就直奔儿童医院。

排队挂号,诊断,又做皮试,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多多才挂上了吊针。还好他不哭不闹,护士针戳下去的时候,他只瘪了瘪小嘴。她哄着儿子,“多多乖,打了针就不难受了。”他就把眼里的一点眼泪憋了回去。大冬天的,辛蕙出了一背心的汗,心里一直埋怨自己,那么冷的天,她竟然让儿子在人行道上疯玩了半个多小时。她没等到虞柏谦,却把儿子害病了。

她抱着儿子坐在输液室,周围一圈全是抱着孩子的家长,有小孩在哭,声嘶力竭的,那个妈妈一直在哄。辛蕙低下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突然有人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咦,你不是那个…”

她抬起头,就看见一张认识的脸,两人都愣了一下,来人先想起她的名字,叫了出来,“辛蕙。”辛蕙也想了起来,微笑着说:“苏畅。”

正是陈岩泽的夫人苏畅,她看着辛蕙和多多,“你儿子?他怎么了?”

辛蕙怔了一下,“发烧。”然后问她,“你也带孩子来看病?”

苏畅笑起来,“是啊,咳嗽一直不好,医生说要打针,怕转成肺炎。”

“孩子呢?”辛蕙见她单身一人,就问她。

苏畅转头向她后面示意了一下,辛蕙这才看见抱着孩子刚进来的陈岩泽,陈岩泽也没想到会遇见她,也是一愣,辛蕙先对他笑了笑,陈岩泽就看着她怀里的多多,问了句和他老婆一样的话,“你儿子?他怎么了?”

“发烧。”辛蕙只能再回答一遍。

这时候她看见陈岩泽手里抱着的是个小姑娘,年龄看着和多多差不多大,小丫头大约刚刚打过皮试,正要等过敏反应,刚好辛蕙身边有空位,他们夫妻俩人就坐了下来,苏畅就坐在她身边,辛蕙问她,“你们怎么也到了江城?”

“他在这边开了家餐馆,我们现在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在江城,你呢,也在江城?”

辛蕙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在烟城,这两天有个朋友结婚,我来参加婚礼。”

“噢。”苏畅笑一下,看着多多,“你儿子看着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啊,他多大了?”

“一岁十个月。”这下就算不想让虞柏谦知道,他也会知道了。辛蕙心里想着,扭头看过去,陈岩泽拿着手机正在打字,不知道为什么,辛蕙觉得他就是在给虞柏谦通风报信。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昨晚都没有赴约。

第45章

小孩子娇嫩,吊液不能输快了,一瓶吊针,打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完,多多早就睡着了。陈岩泽的女儿也挂上了吊针,小丫头不时地咳嗽,苏畅这时候抱着女儿,和辛蕙坐在一起。

陈岩泽出去了一趟,买了几瓶水回来,他给了辛蕙一瓶,辛蕙说了声谢谢,一大早,她就抱着儿子来医院,连口水也没喝过,这会儿还真的有点渴。

她心里感觉虞柏谦快出现了,不管他有没有赴约,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他算一算时间,肯定会过来看一看的。

桂妮妮曾问过她,说:“如果虞柏谦要和你再续前缘,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她给了回答:“会。”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虞柏谦愿意,她都会和他在一起。

以前是为了顾承亮,还为了顾承亮和虞少虹,但现在这些顾虑已不存在了。

当初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来到桂妮妮的家乡,江西的一个小镇,住在桂妮妮的表姐家。她表姐一家人都到东莞打工去了,她一个人守着一幢空楼。离开江城的时候她没带电脑,桂妮妮表姐家也不可能有网络,她就靠手机的流量偶尔上一下网。

那段时间她和外界几乎失去了联系。除了父母和桂妮妮,她基本没和其他人联系。沈宏光和唐晓月都找过她,因为虞柏谦在到处找她,她告诉沈宏光和唐晓月,她很好,让他们别担心。后来顾承亮也找过她,他大约是从沈宏光那里听说的,她也告诉他,她很好,只是换一个环境,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家,顾承亮这才放了心。

就在那段时间,她给虞柏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别找她了。他在电话里发火,软话硬话轮着说,追问她在哪里,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她说:“要是两年后,你妹妹和顾承亮不在一起了,那我们就约个地方见面吧。”然后就有了那个平安夜的约定。

如果顾承亮和虞少虹至今还在一起,她也不会赴这个约。他们两个最终还是没有在一起,据说两人都订婚了,可最后,顾承亮还是反悔了。

这件事情她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回到烟城已经一年多了,多多也已经一岁多了。

在医院的时候,辛蕙一直觉得虞柏谦就快出现了,可她没想到,首先出现的,却是周申。陈岩泽大约也没想到,他也不隐瞒人是他叫来的,当着辛蕙的面,就问周申,“怎么是你来了,他人呢?”

周申就看一眼辛蕙,他一来就非常自然地和辛蕙打了招呼,“他有事,昨天下午就走了,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

陈岩泽也明白了,这是叫周申先来看着的意思。他点一下头,看辛蕙也知道虞柏谦的用意,抬头见多多的吊针已快打完了,就对辛蕙说:“今天不方便,改天有空我请你们母子俩到我的餐厅坐一坐,大家都是烟城人,不要客气。”

苏畅也说:“等孩子的病好了,有空我们聚一聚。”

辛蕙就答应着,说好。先前她和苏畅已交换了手机号码。

他们说话的时间,周申已去喊护士了。

很快,护士就来了,帮多多拔了针头。多多这时候也醒了,辛蕙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她和陈岩泽夫妇告别,抱着儿子站了起来,出了医院,周申问她去哪里,她说了宾馆的名字,周申就一路把他们送了回来。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和儿子从早上到现在还一口饭都没吃过,到了宾馆,辛蕙就直接去往餐厅,周申也跟着她来到餐厅。她问服务员有没有粥类的东西,还问能不能蒸一碗鸡蛋羹,她告诉服务员,小孩子有点生病,服务员立刻说:“你稍微等一会儿,我给厨房说一声。”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送来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辛蕙先喂儿子吃,多多这时候烧退了一些,已经有了点精神,也能张嘴吃几口,辛蕙正喂着儿子,旁边的周申突然站了起来。

辛蕙一抬头,就看见了大步走过来的虞柏谦。

两人已两年多没见面,四目相望,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然后虞柏谦的目光就对准了她怀里的多多,多多正在咽一口皮蛋瘦肉粥,见有人盯着他,也把目光对准了看着他的人。

一大,一个,两个人对视了半天。

然后虞柏谦对多多笑了笑,多多却毫无反应,虞柏谦继续对他笑,多多就把脸扭开了。虞柏谦立刻像失败了似的,目光就看向辛蕙,眼神有点萧萧瑟瑟的。

辛蕙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喂儿子。

周申这时候已自觉走开了,虞柏谦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问她,“他多大了?”

“陈岩泽不是告诉你了么?”

辛蕙是猜的,他果然没再问,过了一会儿说:“你那时候骗我!”辛蕙只能道歉,“对不起。”他看起来很生气,脸上表情捉摸不定,过了好半天才说:“你为什么来江城?”

辛蕙就抬头看他,两人对视着,虞柏谦又问:“今天要是不碰到陈岩泽,你会不会来找我?”

辛蕙没说话,他突然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踹翻了,高背椅子“哐”地一声砸在了地上,辛蕙这才注意到他的皮鞋上粘了些泥,一脚下去,椅子腿粘了些泥,一些泥土碎屑也落在了乳白色的地砖上。

多多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像辛蕙怀里靠了靠,小手就攥住了辛蕙的衣服。辛蕙连忙安抚了一下儿子,然后抬起头看着虞柏谦,就听他说:“你养着一个有可能是我的孩子,你却一直瞒着我!”

周申刚才走开了,一看他们闹了起来,赶紧走了过来,还好宾馆的餐厅中午的生意不好,偌大的餐厅也就稀稀落落七、八个人,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这些人都看了过来,周申拉了他一把,他盛怒之下一下甩开周申的胳膊,怒视辛蕙一眼,转身就向餐厅外走去。

辛蕙愣了半天,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周申反倒代虞柏谦向她道歉,她苦笑一下,说:“不要紧,我不怪他。” 多多毕竟年纪小,像是被吓到了,小声喊着她,“妈妈。”她安抚着儿子,小声安慰他。这时候有看见这一幕的餐厅员工也走了过来,周申已把椅子扶了起来,对来人说:“没事了,椅子要是坏了,我们赔。”

那员工检查了一下椅子,见椅子没摔坏,有点不高兴地走开了。有其他员工端着蒸好的鸡蛋和别的菜上来,辛蕙也饿了,不愿意再去想虞柏谦,安抚了儿子,她让周申坐下来一起吃,一边喂多多吃着蒸鸡蛋,她一边自己也吃了起来。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却看见盛怒着离开的虞柏谦又返了回来。多多一见他又回来了,立刻鸡蛋羹也不吃了,紧张地盯着他。他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眼睫毛又长又翘,辛蕙每次想看他长得像谁,都觉得很沮丧,因为多多完全遗传了她的一双眼睛,就连嘴唇都像她。老妈曾说过,这孩子只怕是太秀气了。老爸却说:“秀气怕什么,只要个子高,一样是男子汉。”

这会儿他就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虞柏谦,虞柏谦也看着他,过了他一会儿,他打开手里拎着的纸袋,从里面掏出了一辆坦克,那坦克完全是仿真的,做得非常精致,不光有炮筒,上面还驾着机关枪。

多多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盯着坦克,目光就移不动了。虞柏谦把坦克摆在他面前,和蔼可亲地笑着,“这个东西送给你,你喜不喜欢?”

多多没抵住诱惑,小脑袋犹豫了一会儿,就轻轻点了两下。

虞柏谦更是笑容可掬,“我们俩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可怜就上当了,把自己卖掉了。

“我叫多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短。但是,见面了。好吧,这不是借口。

谢谢养乐多一如既往的爱~~o(>_<)o ~~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5 19:57:28

养乐多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2-25 09:11:46

第46章

拿着坦克,辛蕙带着儿子回客房。虞柏谦跟着一起来了。小孩子真的很好骗,一辆坦克就取得了他的信任,多多被虞柏谦抱着,一心牵挂着他的坦克。坦克有点大,他抱不住,这会儿在辛蕙的手里。

到了客房,多多就迫不及待地要玩坦克。这是个红外线控制的电动玩具,按钮一开,坦克就满地乱走,上面一排红灯还一闪一闪。他不太会操纵,虞柏谦就教他,他终于学会了,知道怎么把坦克开起来,立刻兴奋地追着坦克跑了起来。

辛蕙却不敢让儿子多玩,知道他身体还没好透。虞柏谦心里也明白,陪着多多稍微玩了一会儿,就对他说:“我给你讲讲这个坦克吧。”就拿出了坦克玩具的说明书,上面有坦克的各种分解图,他拿着这个东西,把多多哄到了床上。

见儿子很听他的话,辛蕙就拿起多多刚刚换下来的一条裤子,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