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姐。”楚涟漪一下马车便亲热地拉起楚涟欣的手。

楚涟欣满眼含泪地回握住楚涟漪的手,“真没想到你能来,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楚涟欣说着便有些哽咽,此次她公公出事时,王家的亲戚全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不是自家姊妹相助,真想不到家里会落成什么样子。

“我婆婆听说你要来,也挣着要起身来迎你,可是她病体缠绵,是被我硬劝回去的。”

“哪能让长辈来迎我,九姐姐,姊妹之间不就是该互相扶持么?”楚涟漪有些心痛地看着楚涟欣,明明是差不多年岁的姊妹,同样的绮貌玉容,可如今她看着又瘦又小,比自己仿佛老了七、八岁似的。

楚涟漪不想楚涟欣一直说感激的话,便同她提起她举家搬迁的事情,又问船可雇好了,行礼又可收拾了等等,两人说这话一路到了内院,见过王大人同他的夫人,这才随着楚涟欣到了她的屋子。

此时楚涟欣的夫君王远志也在,楚涟漪将唐楼的书信转交给了他,他感激道:“该我们亲自去王府谢恩的。”

王远志的眼里有些苦涩,同样是一家的姐妹,对面这位光艳绝伦,珠光宝气,满身的雍容高贵,可是自己的妻子却受自己拖累,到如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她那些嫁妆都赔入了父亲的案子,却还毫无怨言,王远志每次看了都觉得心痛。

其后,王远志寻了个由子避开,由着她姐妹二人叙些私房话。

“九姐姐,你可清瘦了。”楚涟漪看着这王大人家下人也没几个,楚涟欣身边仅有一个她从楚府陪嫁的丫鬟再无他人伺候。

楚涟欣倒不介意,“其实也不是坏事,经此一难,我与大郎之间仿佛贴近了许多,如果不是为了他,你以为我肯为他家这般牺牲么?”

楚涟漪点点头,从刚才王远志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这夫妻二人情谊甚笃,她心里实羡慕,他家如今这副模样,就是九姐夫想纳妾也是没有能力的,况九姐几乎可算得上是他家最大的功臣,以后王大郎也不可能对不起她,如此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楚涟漪转头看了看暗香,暗香赶紧递上一个小匣子,“九姐姐,这里是一点儿银子送你压箱底,你莫要推辞,此去山阴山长路远,那山阴县又不是膏腴之地,你且收下,且你婆婆又病痛缠绵,那一项不用钱。”

楚涟欣其实并没想过要推辞,其他姊妹都送过银两了,她知道她们的好意,如今如果拒绝那不过是逞强图伤姐妹情谊而已。

楚涟欣接过匣子,打开来一阵惊呼,这才知道楚涟漪足足送了她两千两银子,全兑换成了全国上下通用信用最好的宝通斋的银票,一百两一张。

“这,这可不成,我不能收。”楚涟欣赶紧将匣子退还给楚涟漪。

楚涟漪一阵苦笑,“九姐姐你就收下吧,这些银子放在我那里也没用,我如今也就穷得只剩下银子了。”何况这银子还是最近过年唐楼拿给暗香的,以备楚涟漪年节想买什么或者打赏仆人之用。楚涟漪不得不说,唐楼出手是十分大方的,怪不得青楼里他能有那么多相好。

楚涟欣见楚涟漪说得好笑,“什么叫穷得只剩下银子了?”

楚涟漪瞧着楚涟欣,有些悲屈地道:“有些姊妹羡慕我,可我如今只羡慕你,九姐姐。”

楚涟欣低头不语,也略微知道楚涟漪的处境,“你这样的人才那禹王爷不珍惜真是他…”楚涟欣本想骂唐楼有眼无珠,却又想起他乃是自己家的恩人,所以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就是。”楚涟漪跟着她骂道,两姊妹相视而笑,楚涟漪又盘桓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涟漪万万没有想到,才骂了唐楼没多久,自己那般快就又要求到他的身上去。

这事还得从暗香身上说起。

从那元宵节观灯回来,楚涟漪就发现暗香开始有些魂不守舍,时常独自发愣,越到后来,情况越严重,一日为楚涟漪梳妆,居然连桃花膏与茉莉粉都不分了。

“暗香,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楚涟漪适时阻止了暗香想将茉莉粉往自己脸上敷的举动。

“没有啊。”暗香也是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赶紧换了膏子。

楚涟漪盯她良久,暗香也只是故作他忙地不敢看楚涟漪的眼睛。

如是楚涟漪反复追问了几次,暗香皆避而不答,强颜欢笑,只有时候背着楚涟漪抹泪。

如此,楚涟漪不得不寻着机会私下问了暮雨,“暗香最近是怎么了,你与她同住一屋,可知道为何?”

暮雨垂头不答。

楚涟漪见她垂头有些纠结地绞着衣角,不说不知道,也不说知道,心里便明了,暮雨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何种原因,两个人都不愿告诉自己知道。

如此楚涟漪只好自己猜上一猜了。

“暗香是不是跟谁好上了?”楚涟漪问得很直白,她心想能让暗香魂不守舍的事情除了自己以外,便只有暗香自己的终身了。可是最近自己身上也没出什么更糟糕的事情,而回忆暗香的事情,前些时候,经常逮住她发呆发笑,俨然是有了相好的痕迹。

暮雨压根儿没想到楚涟漪会问得如此直白,可是也不敢欺骗楚涟漪,只是不说话,有些焦急地望着门外,仿佛在等人救她似的。

“暗香的相好是谁?”楚涟漪问。

暮雨立时睁大了眼睛,仿佛十分害怕楚涟漪这样问。

楚涟漪见暮雨这样,更是心急了,“是不是华安?”

暮雨没想到楚涟漪居然能猜准,心想掩也掩不住,便横了心道:“是。”

楚涟漪松了口气,原来就是这种事,这两丫头也把自己想得太古板了,她对丫头和小厮私下相通可没那般反感,何况暗香如今这般也是自己耽误了她,她能自己寻找幸福,楚涟漪当然是十分高兴的。

“你们就为了这件事瞒着我?”楚涟漪惊讶地问,然后又想了想,笑着道:“华安还算是一表人才,也算配得上我们暗香。”

暮雨看着楚涟漪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么?”楚涟漪语气一顿,“是不是那华安始乱终弃?”楚涟漪想着唐楼的薄情,自然就想到了他身边小厮是不是也有样学样了。

“不是,不是。”暮雨赶紧否认。

“那暗香为什么这几日黯然神伤,魂不守舍?”楚涟漪这就弄不明白了。

53、杂滋味...

暮雨这才讲原因道出来,原来是那华安可能要外放了县官,从此鱼跃了龙门。

其他的不用暮雨讲,楚涟漪也知道了,以前一个是小厮,一个是丫头,自然是配的,可如今忽然就有了天壤之别,即使华安自己没有二心,可是他的老子娘刘妈妈也能这般想?

“那华安怎么说?”说到底楚涟漪还是想知道这华安是个什么样的品性,值不值得暗香这般痴情。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看着暗香熬更守夜地在灯下做男人的鞋袜。”

这话其实已经很明了了,暗香也不是傻子,如果华安真是一朝登龙门就负心绝情的人,她也断不会如此。

“暗香这丫头也真是傻,事关她的终生大事,她居然也不肯对我讲。”楚涟漪有些黯然,也怪她这个做主子的混得太差,连带着暗香怕她为难,居然这样的事都不愿拿来烦她。

“把我今日抄的经书拿来,咱们去三秀庭院。”楚涟漪既然知道了暗香的事情,自然再也容不得她想让自置身事外的打算。

“王妃。”暮雨有些担忧,她自然也是知道暗香的心意的,她那是怕王妃如果硬逼着刘妈妈答应她们的婚事,从此得罪死了刘妈妈而让楚涟漪在王府的日子难过。

“快去吧,这可是你暗香姐姐一辈子的事情。”楚涟漪岂肯为自己那么一点儿小磨难而困住暗香一生。

到了三秀庭院,楚涟漪将经书捧给太妃,太妃细细翻阅了一遍,“你的字倒是越见风骨。”

楚涟漪淡淡笑了笑,“多谢娘夸奖,亏得娘教导,媳妇不仅字越见风骨,连棋艺也颇有进步。”

从楚涟漪和太妃成了棋友后,说话间也稍微亲近了少许。

“是么,那倒是要看看。”太妃心下略微奇怪,今日也不知道这媳妇怎么主动攀谈起来了。

其实也怪不得楚涟漪,这半年来,太妃的难伺候是她亲身经历的,且这位婆婆对自已素来不喜,她即使厚着脸皮贴上去,也不过是遇上冷锅,次数多了,自然就不肯攀谈了。

这一番手谈,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楚涟漪一边下着棋一边分心想着刘妈妈的事情。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楚涟漪今日算是没有白等,千盼万盼的刘妈妈总算是进屋了。

“怎么,你屋子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太妃见刘妈妈进来如是问。

“多谢太妃允假,不过是些小事都处理好了,今日宫里头的旨意正式来了,华安平日耍得好的那几个猴子非要闹一闹,我少不得要回去叮嘱一番。”刘妈妈喜笑颜开地道。

“那是好事,自然该贺贺,你也不要拘着华安,以后他可是要做一县父母官的人。”太妃捻着棋子道。

“是。”刘妈妈应了,对于她这个儿子她自然是十分满意,可是也感激主子,如果不是主子开恩,华安一个小厮哪能外放为官。

楚涟漪很自然地表现出惊讶来,如果不是因为暗香的关系,只怕华安外放的事情,她也不会提前知道的。

“是刘妈妈的儿子华安,也就是老六身边的长随,得了圣意,要外放为官了。”太妃淡淡提了提。

“那真是恭喜刘妈妈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也没来得及备礼物,明儿我让丫头替我送到你家去。”楚涟漪赶紧道。

“不敢不敢。”刘妈妈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旨意上有说让华安几时赴任么?”楚涟漪想问的话被太妃恰好问出,她不由得感谢,又想着今日前来时机真是大好。

“只说尽快,这马上就要进二月里头了,二月里七爷要娶亲,王爷要过生,有得一番忙,我和华安商量的意思是,最早也得三月才动身,好在旨意上说五月前能到就行。”

“妈妈就让华安一人孤身前去赴任么?”楚涟漪实在是忍不住问了。

刘妈妈有些警惕地看了楚涟漪一眼,道:“奴婢正想请太妃的恩典,华安一个人去赴任,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我也不放心,就想着赶紧给他找个人。”

“哦,可想好要找个什么样子的了?”太妃也来了兴趣,深闺里闲着无事的女人对这些事最是有兴趣。

“我家那猴儿虽然蒙圣意外放了为官,可牵出去还不是个小子出身,哪敢有什么要求,我瞧着就在咱们府里头的丫头里寻一个温柔贤惠的,这才像请太妃给个恩典。”刘妈妈说得十分谦虚。

楚涟漪听到这里心里大定,她最怕的就是刘妈妈瞧不上暗香的出身。

太妃笑了笑,“什么恩典不恩典的,华安素来是个有出息的,府里头的丫头们那个嫁了他,那都是前辈子烧了高香的,只是华安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你可真愿意给他找个丫头?”太妃有些迟疑。

“奴婢想过了,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家自然是看不上华安的,可是寒门小户的女儿未必就能比咱们府里的丫头有见识。不拿别人来说,就说太妃屋里这四个姑娘就是极体面的,太妃最是会调教人,带出去如果不说,谁不猜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见识、做派都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模样。”

楚涟漪心里暗道刘妈妈真是会说话也真是会打算。这丫头出身的夫人以后自然不敢瞧不起她这个婆婆,且又是府里的人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这还表明了忠心,知道是主子的恩典才让她儿子如今鱼跃龙门的。

只是楚涟漪心里也暗道不好,想不到刘妈妈开口就打上了太妃屋里,琴、棋、书、画四个丫头的主意,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楚涟漪怕这主仆俩当着自己的面将婚事定下来,赶紧道:“娘,该你走了。”

太妃这才回过神,又仔细想起这一步该如何走来,回头又对刘妈妈道:“这事儿我们回头再说,还得看看究竟谁最合适。”

“是。”刘妈妈应了,回头又遇见有小丫头来说,她家里又来人了,太妃便放了刘妈妈回自己家,也替华安料理赴任要准备的东西。

楚涟漪这才松了口气,从三秀庭院出来后,忧愁立时就上了眉毛,只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暗香,如果她不是由着性子,而能与唐楼和美,做个名副其实的禹王妃,只怕今日她如果说想将暗香许给华安,刘妈妈定然是不会不同意的。

楚涟漪第一次生出一丝后悔来。

只怕刘妈妈的心思暗香是知道的,所以这才更不肯将事情告诉自己,怕自己因为她的事情得罪了刘妈妈。

楚涟漪如今有些手足无措,这件事她是万万没资格去替暗香做主,让刘妈妈同意这门亲事的,首先她既不是刘妈妈的主子,也不是华安的主子。

可是这件事却是亟不可待的,楚涟漪不得不咬咬牙,唤了杏丫来,嘱咐她去二门上盯着,看见唐楼回府,便对他说自己有事找他。

晚上楚涟漪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等着唐楼,可是过了二更也不见他的人影子,楚涟漪这才害怕起来,他总不会因为上次的事情气得不想见自己吧。

楚涟漪真是越想越怕,心里想着如果这才唐楼肯帮她,她,她是什么也愿意的。

“杏丫,你究竟见着王爷了没有?”楚涟漪心里不踏实,又把杏丫悄悄找来问了问。

“见着了,王爷只说知道了,奴婢,奴婢也不敢多问。”杏丫有些瑟缩,这府里除了楚涟漪和太妃不怕唐楼,其他人对他可都是又敬又怕的,就是平素有些泼辣的杏丫也怕他,楚涟漪也不知道唐楼这不怒自威的威仪是那里来的。

楚涟漪见再问杏丫也问不出朵花来,只好挥手让她去歇着了,自己却在等下抄写经书静心。

好容易到了三更,楚涟漪看见窗上印出一个人影来,喜得立刻开了窗,“王爷。”

唐楼就那样冷冷地立在窗外,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楚涟漪如此欢迎他的到来,可惜那原因他却是十分清楚的。这丫头求他时是一副嘴脸,转头就要翻脸,十分可恶。

唐楼想起楚涟漪的可恶来,又想着自己居然也好笑地一听见她相邀就眼巴巴地来了,也不想想前几日里她的冷情,唐楼转身便想走。

楚涟漪如今正是开水锅里的青蛙,眼见唐楼要走,一下就急了,赶紧拉住唐楼的手,“唐楼。”

这一声“唐楼”似嗔似怨,让唐楼不得不转过头来看着楚涟漪,手上传来楚涟漪纤纤玉手的温润滑腻,唐楼本来已经迈开的步子又转了回来。

就着灯光,看着楚涟漪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着满眼的哀求,楚楚可怜的模样,唐楼便又记不起楚涟漪的可恶了。

“你进来坐会儿吧?”楚涟漪有些脸红,想不到自己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待唐楼跳进来,楚涟漪又是奉巾,又是捧茶,十分地讨好。

唐楼只默默地享受着从没享受过的美人的伺候,楚涟漪自然也不敢恼怒他的享受,谁让她出尔反尔前几日才甩了别人冷脸今日又巴着要求他。

“王爷。”楚涟漪将唐楼伺候得舒服了,这才在他炕对面坐下。

“说吧,你有何事相求。”

唐楼的直接让楚涟漪有丝难堪的狼狈,却又发作不得,咬着唇道:“王爷知道华安和暗香的事吗?”鉴于时间不多,楚涟漪还是喜欢开门见山。

唐楼不吭声。

“华安和暗香情投意合,我想请王爷做主将暗香许给华安。”既然唐楼也知道自己有所相求,她自然就不再绕弯子了。

“儿女的婚事从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华安父母双全,我怎能插手。”唐楼皱了皱眉头,“况且男女大防,如何能说他二人情投意合,如果让人知道你身边的丫头私通小厮,你也没脸。”

楚涟漪愕然,她倒是没想过这一层。大概是自由恋爱的观点实在太深入她心了,她几乎都忘记暗香和华安这般是不被世俗所容纳的了,至少表面上是决不能说他们情投意合的。

楚涟漪想了想,“可是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还请王爷能成人之美。”

“刘妈妈的意思我知道,她是看中了母亲身边的司画。”唐楼换了个话头。

楚涟漪一听便明白了,这件事华安私下定然也求过唐楼了,楚涟漪也知道华安可能会私下求唐楼,并认为唐楼既然如此爱护华安,肯为他走门子让他外放,定然也会成全他,可是自己还是不放心,所以才想见见唐楼,可如今听来,唐楼的意思似乎并非有玉成之意。

“华安娶媳妇,以后自然是要伺候公婆的,如果娶了一个刘妈妈不中意的,以后华安夹在中间会十分为难,那媳妇也不好做。且华安的婚事本就决于他爹娘,我并不好置喙。”

唐楼的这层意思,楚涟漪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还有一层她想不到的。唐楼为何不肯帮华安和暗香的却是为了楚涟漪。

唐楼自己娘亲的事情她最是清楚,刘妈妈一直是她最信任的人,有时候刘妈妈说句话比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管用,唐楼是绝不想楚涟漪得罪刘妈妈的。何况琴棋书画那四个丫头素来感情好,如今明摆着司画可以麻雀便凤凰,司画自然是高兴的,如果硬是让暗香嫁了华安,只怕今后楚涟漪在太妃跟前会步步维艰。

只是这一层意思唐楼是定然不肯对楚涟漪说的,只能盼她自己明了。

可惜楚涟漪在这件事情上从没想过自己。

“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华安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是他的妻子又不是他娘,难道为了选一个她娘中意的,却要强拆了两个有情人。这世上有情人难成眷属,岂不是大大的憾事,王爷为何不能有成人之美?”

楚涟漪说这话的时候或许是无心,唐楼却是听者有心了。

他只觉得楚涟漪这话句句都是在讽刺自己,讽刺自己让她有情人难成眷属,讽刺他没有玉成她和那万子言的好事。唐楼不由想起那日在礼王府看戏时,万子言的失礼来。想至此,唐楼看楚涟漪的眼神便有些变了,又想着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换不来她一句好言,只觉得心凉如冰。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唐楼这就闪身而出,留下楚涟漪一个人在屋子里跺脚。

楚涟漪万没料到举手之劳,唐楼也不肯帮。她私心里一直觉得只要是她的要求唐楼都不会拒绝,可是偏偏在这件事上唐楼拒绝了她。

楚涟漪心里万般滋味陈杂,也不知道是为了暗香难过,还是为了唐楼拒绝自己而难受。

54、赤脚丫...

第二日起来,楚涟漪就觉得自己头有些疼,大概是昨晚又急又气没睡好的缘故。

“姑娘,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着凉了?”暗香看着楚涟漪眼下的淤青有些担忧,拿手摸了摸楚涟漪的额头,只觉得有些微微发烫,“要不请大夫来看看吧。”

楚涟漪微微一笑,心里只觉得暖和,暗香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她自己的事儿都让她痛苦不已了,还要时时刻刻关心体贴自己,“不碍事,还要去给太妃请安。”

从昨晚开始,楚涟漪就惦记着今日的请安,想探探进一步的消息。

“娘亲万福。”楚涟漪轻轻行至太妃的跟前,此时太妃正在梳妆,楚涟漪很自然地接替了理琴的工作。

“今日怎么这么早?”太妃有些惊奇。

“昨日大雪,想着今日该放晴了,所以起早了些。”楚涟漪找着蹩脚的理由。见太妃选了一支金嵌宝镶玉寿字簪,便从她手里接过,对着太妃今日梳的发髻瞧了瞧,插在了发髻正中,又为太妃选了一枚金嵌宝八仙祝寿花钿,稳稳地簪在髻座上,同时挑了两枚较小的同系金嵌玉宝相花簪,一左一右斜插在寿字簪旁,又压了两枚金云朵状的掩鬓。

这番打扮下来,将太妃称得十分富贵,但因为首饰插得适宜又有些跳脱,显得年轻而略带俏丽,既安合了太妃的身份,可与她绝美的容貌相得益彰。

太妃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的眼光倒是好。”

“娘要是喜欢,媳妇儿以后日日早晨来伺候娘梳妆。”楚涟漪又为太妃带上玉镯子。

这一番下来只看得旁边伺候的理琴、侍棋十分惊讶,她们伺候了太妃三、四年了,可早晨梳头一事,太妃也每每有诸多不满,屡屡返工,今日见太妃二话没说全盘接受了楚涟漪的插戴,自然十分地惊讶。

太妃笑了笑,婆媳二人闲聊了些诸如昨夜睡得好不好之类的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话题后,刘妈妈等伺候的妇人也进了三秀庭院。

“你来了,坐吧,如今你也算是朝廷命官的娘了,以后也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也该是你享福的时候了。”太妃对着刘妈妈笑道。

“瞧小姐说的,我就是个劳碌命,一闲下来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小姐还是让我继续伺候你吧。”刘妈妈从小伺候太妃,早已成了习惯。

太妃回头对着身边的司画道:“快去给你未来婆婆搬个杌子来。”

司画的脸立刻红了,低着头跑去搬杌子。

楚涟漪听了后,心里惊涛骇浪似的,万没料到太妃和刘妈妈这么快就定下了人选。

说话间,四夫人也到了三秀庭院,一进门请了安就赶着恭喜刘妈妈,“刘妈妈你可是好福气,司画被娘调教得跟天仙似的,既能管账,又能作画,平日又最是细心,华安娶了她可真是鼎鼎好福气啊。”

刘妈妈满脸含笑地起身应酬了四夫人。

楚涟漪又听得四夫人道:“我也是刚刚在门口才知道消息,这贺礼容我晌午再给华安送去。”

刘妈妈嘴里谦虚了几句不敢。

至府里的唐楼同他四哥、七弟来问安这话题才算打住。

一顿早饭楚涟漪如同嚼蜡,心里只惦记着如今这局面也不知如何才能挽回,心里又恨唐楼狠心,眼睁睁看着华安同暗香被情痴煎熬。

用了饭,楚涟漪急急回到晴岚花韵,如今到了这地步,再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唯有破釜沉舟了。楚涟漪隐约觉得刘妈妈将华安的婚事订得这般急,只怕心里是知道华安同暗香的事情的。

“暗香,你同我进来。”楚涟漪一回到晴岚花韵就单留了暗香在内室。

“姑娘,有何吩咐?”暗香神情郁郁地道。

楚涟漪拉了暗香在绣墩上坐下,“今早我听太妃说,刘妈妈想定了司画给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