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海城。”

“好。”裴锦程面无表情正欲挂电话,裴立道,“Adis会负责把申璇的爷爷治好,是我亲自跟他开的口。”

裴锦程怒声大喝!“爷爷!您!”挂断电话,裴锦程便出了酒店。

如今她爷爷有人治了,她转身就走?

他怎么能任她这样戏耍?!

坐上自己的越野驾驶室,驱动车子冲向机场。

.......

沁园,裴立的房间里,何医生给他量着血压,听着心率,过一阵便开了些药,起身的时候,温和叮嘱,“老爷子,您要放宽心,千万不要想太多,心情舒畅了,对身体有好处。”

裴立对着何医生笑着点头,“好好好。”

“老爷子不听话啊,每次都这样答应我。”何医生无奈道,她收拾好血压仪,把病历本也收进自己的诊箱里,“我回去把药取了,晚点送过来。”

“好,何医生慢走。”

“欸。”

等何医生走开,生叔便去给裴立倒水,里面加了些药末子,调好后,给裴立端了过去。

裴立轻皱了一下眉,一口气喝下去,放下杯子后,他问,“走了?”

生叔听见,“嗯”了一声,“嗯,送到了机场。”

“好。”

生叔担心道,“可大少爷那边,怕是不好安抚。”

裴立了然的笑了笑,“他现在是要跟我唱反调了,要跟我对着干了,也好,哪能被压着一辈子,我当初也反抗过父亲。”

“哎,我担心大少爷怪您。”

裴立摆了摆手,“我都是要进棺材的人了,眼睛一闭,谁恨不恨我,怪不怪我都跟我无关了,我只要在闭眼前看着这个家能稳中有升,一家太平。”说着他看了一眼生叔,“Adis那边联系得怎么样?”

生叔回道,“说是后天到,正好大年初三。”

“嗯,他飞机在哪里落?”

“在G城。”

裴立思量几秒,马上道,“换飞机,到海城,直接去医院,明天我们过海城一趟,去接他。”

“老爷子,您还是呆在这边吧,好好疗养一下。”

“不行,Adis这个人心性高傲,跟我们中国还是不一样的,该给的面子总要给够。”

“哎,老爷子,这个面子应该卖给少爷。”

裴立摇头,眼里都是坚决,“不能,不能让阿璇再觉得欠锦程,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矮人一等,别人对她好一点,她也觉得欠,觉得自己矮。矮也就矮吧,但她的自尊心又太强,孤傲得很。若她非要如此,便矮在我面前好了。她强大不起来,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矮过锦程,她是一个比锦程更别扭的人。”

“而且我现在阻止算什么?豪门婚姻中,这也算阻力吗?锦程敢为了她跟我对抗,她敢为了锦程同他人对抗吗?若是以后裴家遇到比娶白珊、比我出手更大的阻力怎么办?会遇不到吗?你跟我几十年了?你觉得呢?两个人若不能并肩,信任,就算现在他们在一起,以后一样会分开。我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过几年看不到我,她便不会想那些膈应的事了。”

“老爷!”生叔登时红了眼睛!

裴立似乎真的不惧生死,淡然的笑道,“赶紧去联系一下Adis,将机票改到海城,中间不能耽误这个时间。”

生叔咬了咬牙,“好。”应声后,便出了房间。

..............

裴锦程追到机场后,没有看到申璇,电话打去申家,接电话的是申凯,裴锦程听见那边的声音就挂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又被抛弃了,这才多少时间,他被她抛弃两次!

他知道她的手机就在她手中,因为她挂过电话。

他发过一条短信过去,“你接电话!我不需要见你!你接电话,把话说清楚!”

短信发送成功五秒后,他再次电话拨过去,这次响了一阵都没有挂,他耐心等待对方接起,电话里的铃声停止,却没有“您拨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的语音报读。

他知道,她接了起来,她只是不说话,电话应该放在了他的耳边。

“申璇!这次走后,不打算再来找我了是吧?”

申璇蹲在电梯后的大柱下,那个角落旁边,有两个铝色的垃圾箱,铝色的外层被清洁工擦得很干净,可以反着人影。

她摸了摸鼻子,鼻尖上已经淌了些鼻水,颤颤伸手摸出一包纸巾,擦着鼻尖。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沉沉的有些急的呼吸声,她懦弱的躲在电梯后的大柱下,地面上很凉,垃圾桶倒映出她发红的泪眼,咬破的唇片,她捂着听筒,怕自己的泣啜之声传进去。

可是他的声音,她想听。

想听。

疯了一样的,想听。

“申璇,你真的够了!你把我当什么?啊?”裴锦程站在机场二楼的大厅,沿着一圈圈的换登机牌的窗口,看着那里每一个人,他一边走,一边又前后左右的转身,到处张望,时不时的还瞥向各个大门,担心随时有人进来,或者洗手间的门口,那些有人进出的地方,他都不愿意放过。

一次马赛,已经弄疯了他,如今就在国内,她又玩起了消失!

他揉了揉了脸,拳头捶了一下额心,他命令自己清醒一些,对着电话听筒继续道,“你不想过的时候,留下一封信就跑去马赛,去跟韩启阳在一起!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去马赛,你说不认识我,韩启阳才是你的伴侣!”

他急促的呼吸,他必须如此呼吸,否则心里那些被包裹着,已经全是刺穿针扎过后血淋淋的心脏便会疼得人痉-挛,“申家出事的时候,你应付得过来。你便不来找我,我到了海城,你也不给我一个好脸色。好,你要过你的生活,我让你过了,我给了你机会,我放了你!申璇!我给过你机会!我裴锦程没有死乞八赖的赖着你,你都决定了不走进我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身边走过无数人,不少人为他侧目,他的目光却在找一些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身上,他换上一口气,“我已经把你,把你们申家的号码设成了黑名单,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吗?我不想再跟你有半点牵扯,永远都不想再有!那不是你想要的吗?!你知道还这样来找我?你来招惹我!”

这句话说完,他的声音又急了起来,大了起来,“你来招惹我,是你来招惹的我!次次都是你来招惹的我!”裴锦程想要抑住自己的声音,但他的愤懑已经教其他人驻足看他,他继续往前走,眼睛已经泛了腥红,可是瞳仁里的光依旧熠熠的在搜索,搜索他要找的那个人影,“四年前你来招惹我!你却说你四年前没有来过G城,从未认识过我!你从未认识过我,你干嘛你一晚上盯着我看!”

“四年后你离开,你说了韩启阳才是你的伴侣,你都要再婚了,你又来找我干什么?啊?你来找我干什么?!你说你以后的假日都属于我,现在才初一!今天才初一!”

“你答应过不离婚,后来要离婚!你答应过跟我在一起一年,现在24小时都不到,你又走!申璇!你言而无信!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

裴锦程站到电梯口,望着黑色的自动扶梯,正在往上面的咖啡厅升着,他吼出声,激动的吼出声,吼得他想要砸电话!“申璇!是不是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半点你可以利用的东西了?是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要把你弄死!”

裴锦程身形猛的一踉跄,赶紧伸手扶住电梯扶手,跨上去,他知道站得高,看得远!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被她伤几次,极限在哪里,但他知道,此时若不把她揪出来,他会追到海城去,扒她的皮!

256:申璇,你欺人太甚!

站在电梯口的顶端,裴锦程俯视着大半个机场大厅,太大,大得穿梭的人群中也难以找到一个影子。

他一直细心的听着听筒,奈何听筒里静谧的不似机场,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又被她耍了,直到听到听筒里传来“滴滴滴滴”的声音才让他一个激灵。

“小姐,请把手机放进篮子过检。”

对方这一句话说话,电话挂断。

裴锦程忙的挂断手机,电梯自动往下滚滑,他却急不可耐的三步并一步的往下跑,一排排的安检口都是熙攘的人=流。

他这才骂自己蠢钝,马上去售票窗口,双手扶在窗口外的台面上,“小姐,我要一张去海城的机票。”

“下午两点,六点,八点四十,十一点五分,先生要几点的?”

“两点的。”

售票小姐耐心的解释,“还四分钟停止换登机牌,先生怕是来不及了。”

“麻烦你快出票!”裴锦程摸出钱包来,刷卡。

等机票出好,刷好卡,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拿着机票便跑向换登机牌的窗口,居然队伍如长龙,跑过去到第一个人的位置,他跑得有些喘气,“先生,能不能让我插个队,我赶不上飞机了。”

“你赶不上飞机,我就赶得上飞机吗?我也很急!”

裴锦程身上很少带钱,他把腕抬起,将手表解下来,递向正欲办登机牌的男人,“这块表给你,麻烦让我插一下队!我真的有急事。”

那男人登时觉得有些尴尬,这表就算是块假的,也得好几万吧?但应下来又觉得失了面子,最后硬着头皮欲伸手去接,后面的人吵了起来,“插队耽误的是我们整个队伍!你为什么要插队!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就是,长得这么俊,穿得这么周正,怎么会素质这么差!”

裴锦程不理,“先生,我有急事,你可不可以站我的位置,我们换一下?”

“好吧好吧,你有事,跟你换。”

那男人接过裴锦程的表,拉着行李箱,走到队伍后面去,后面队伍的人议论得更沸腾了,裴锦程充耳不闻,但工作人员一句,“对不起,先生,刚刚过了时间。”一大盆夹雪带霜的冰渣子全都往他头上倒下来。

他说不出来一句话,喉结滚动数下后,凤眸里苍凉不堪,转身之时,方才议论他没有素质的人竟都哑然噤声,那双眼睛里,妥协的凄怆,不甘的放逐,竟让人生出一丝心疼来。

“你还要人家的手表,一看人家就是有急事,瞧瞧,那肩膀都耷下来了,神采都没有了。”

“就是,你又不是很急的话,让人家先办一下登机有什么?”

“就是,贪财。”

后面那些指责的声音,裴锦程听不见,他还是去了售票窗口,平静道,“给我一张三点的机票,随便到哪里,可以进安检口就行。”

裴锦程再次排队换登机牌,从容的过安检口,他找到了那个属于海城的登机口。

站在申璇的面前,看着她发抖的双肩,深埋着的头,大衣裹着她的职业装,大致是高烧未退,觉得冷罢。

申璇看着面前的那双皮鞋,素来都光净整洁的鞋面上,沾着尘,还有踢花的痕迹,他一向注意仪表,竟生出些狼狈来。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站在他的前方,正低头凝视着她。

“跟我走。”他状似镇静的说出这几个字,轻轻飘飘的声线,像是刚被抽掉了他体内的真气,但谁知晓他内心里那些翻滚灼热的愤怒。

他已经不能再次承受她这样不声不响的弃他而去。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当他要面子罢,就当他好胜罢。

他怎么能忍受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抛弃,从来没有过,从来都是他不要别人,新鲜的时候,一掷千金相邀,腻了的时候,也是一掷千金的分手。

他不曾亏待过任何女人,也从未有过女人主动说,不要再在一起了。

说不在一起的那个人,只有他,只能是他。

女人的身体或脸蛋,或者才艺,他看上的,没有得不到手的。

有钱有势的男人天经地义的得到女人的机会就比别人多,更何况,就算他不花一分钱,也有无数的女人往他身上靠,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女人跟他在一起,或为名或为利,或为他的皮相,无所谓,总有别人图的东西,何必计较。

他从来没有占女人便宜的习惯,不管别人要不要钱,他都喜欢心安理得,若不是让别人做自己的太太,那么就该用金钱来弥补。

名份,感情,金钱,总要让别人得到一样,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价值观。

他以为这便是不相欠,他三十年来的心安理得,包括曾经对白珊,他亦是这样的心态,有了名份,总不能要求他给更多,女人总不能什么都占全。

然而申璇啊。

他似乎都给了,她还是不满足。

一次离婚远走,留下一封书信。

二次分手远走,只字片语都不留。

他心里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申璇,你怎么可以这样欺人?“跟我走。”

他再次出声,声音淡弱,但身侧的双拳已经紧握,强压着他体内爆动-乱窜的火焰,他看她望着他,一动不动的,只是怔怔的,眼睛还红红的,高烧折磨得她一副病态。

朝着她,将自己的手伸出去,主动的伸出去,伸到她面前后,再次低声道,“阿璇,跟我走。”

大年初一的机场,人很少,位子都空空寥寥的,几抹旁人目光投来,这二人便像极了刚刚吵过架,斗过嘴的小情侣。

“跟我走”,这三个字像被施了妖法一样,直当当的往人的耳心子里的钻去,钻得人心神不宁,揪心抓肺,申璇的心便被这个三个字,抓得伤痕累累。

她此时才知道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弱女人,她不敢,爷爷手术还没有着落,裴家爷爷又说出那样的话,她在裴家四年,深知裴氏基金的力量,如果真要拿钱出来弄垮申家,依申家现如今的状况,恐怕不用一个星期,申家便会从海城的豪门中消失。

她不能用自己给申家树这么大个敌人。

“锦程,你回去吧。”

“跟我走。”

“我要回海城,照顾爷爷。”

他声音大了些!“跟我走!”

她强迫自己固执道,“锦程,Adis已经答应了会治疗我爷爷,我必须回去!”

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嘴里挺苦,苦得舌苔上都起了腻子,粗糙得很,那苦味漫得神经末稍都是,“果然是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是不是?”

申璇猛的低下头,“裴家爷爷说,他不会让你为难我,为难申家。”

他听她如是说,真想拉起她的头,然后往墙上撞去!找她的时候就想,他要扒了她的皮,叫她敢这样对他!他一定要把她弄死,弄死才甘心!现在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病殃子相,他竟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他还跟她说好几次,让她跟他走,她拒绝,他居然还没有对她动手!

鼻子里蓦里窜起一股酸气,酸得一根管道直通眼睛,那股气体一冲上来,整个鼻腔都快酸得胀炸了,“有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

她埋着头,不敢看他,“锦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来。”

裴锦程收回半空中的手,放在身侧,他吸了一下鼻子,嘴角扯了个笑,“好好好,申璇,我其实也不想什么,我裴锦程有钱有势,有相有貌的,我干嘛来找你?来找你,就是想把话说清楚,别弄得大家心里堵得慌。”

“行,说清楚就好了,你不稀罕裴家,不稀罕我,行,以后你想上哪里,就上哪里,别来找我。申璇,以后你最好出门查清楚行程!最好也查清楚我的行程,绕着道走,别让我碰到你!否则,就算在大街上碰到,我也会宰了你!”

裴锦程已经转身,转身后,才走了一步,他身子一晃,又回过身来,“申璇!”

申璇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裴锦程,眼睛睁得大一些,里面的眼泪才不会流出来,她疼得挺直了背,挺直的时候,背崩着,背崩直了里面的心脏也会用力的崩着,崩着便没那么疼了。

他喊她的名字,那双曾经布满了琉璃之光,有着璀璨光华的凤眸里,如今里面萧萧皑皑的冰雪,寒冻三尺。他嘴角微微一勾,带着点讥诮,自嘲,牙根紧咬的时候,又有着咬牙切齿的憎意,“申璇!你欺人太甚!”猛的吸上一口气,又吐出来,“你真的,欺人太甚了!”

..亲们,今天就更新一章了,下午想带萌萌出去玩,晚上她想去海底捞吃火锅,我得陪她去。

..............

257:爱在彼时,念在此时

裴锦程再次转身的时候如同那个雪天,他扔下自己的大衣,沿着雪地里来时的脚印一步步坚定的离开!

申璇一直都不敢大喘一口气,她懦弱至此,连口气也不敢喘。

直到飞机飞入云层,她才揪扯住自己腿上的裤面,紧咬唇片,望着遮阳板外天空,双肩不受控制的剧烈耸动,泪在此时才如溪流冲出山涧一般,源源不断的冲刷着她的脸!

回到海城,申璇高烧不断,烧成肺炎,申老爷子手术期间,她一直处于昏迷高烧的状态。

偶尔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申凯坐在她床边,时不时的伸出手,用指背摸着她的额头,想说什么,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

申凯看着妹妹睁眼闭眼时都是眼泪,心也一阵阵的泛疼。

但裴立说得清楚,希望申家以后再不要到G城打扰裴家。

这话听来感觉膈应,但是现实面前是Adis的确医术高明,申家应该抱着感恩的心感谢裴家肯帮这个忙,毕竟如裴立所说,裴家不欠申家。

但是看着申璇梦呓啜泣时低低喊着“锦程”的名字的时候,申凯有种想要掀翻病床的冲动。

也许时间久些,就忘了。

路是她选的,她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痛的,不是吗?

...

G城

这么多年来,裴立只记得自己的嫡孙在三岁的时候感冒过一次,后来一直都没有感冒过,跌伤,摔伤倒是常有,像这样反复的感冒从未有过,一直持续一个星期,重感冒,起不了身。

裴锦程只感觉到头颅里放着一种吸氧的东西,很难受,呼吸跟不上,胸闷,头很烫,烧得他全身都不舒服。

裴立拿着棉签沾水涂在裴锦程干壳的唇上,“锦程,出去散散心吧。”

裴锦程沉吟一阵,“爷爷,我没事,就是最近工作太累,我想在家里休息几天。”

裴立叹了一声,把棉签放在水碗边,“也好,公司里有的是人可以帮你,想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一下。”

裴锦程不想再说下去,他转过身,背对着裴立,睁开发烫的眼皮的时候,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爷爷,您回去吧。我想安静的睡会。”

“爷爷就坐在这里,不说话,不影响你休息。”裴立坐在床边,看着孙子的后脑勺,心中莫名悲凉,这是他一手带大,寄于厚望的孙子,从他出世的时候,他就抱着他,给他取名字,锦程,似锦前程,似锦征程。

他也想像宠着锦悦一下宠着他,可是他不能,他知道有一天孙子必须要离开他的羽翼,去独自飞翔,所以他一直推开他,次次把他推到崖边,让他自己去飞。

他的目标就是让他终有一天离开他,去寻找更广阔的天空。

所以他对他更严厉,要求更多,也在一些方面更纵容。

如今看着孙子的后脑勺,发现自己推得有些重了,孙子的翅膀还没有扑开,就已经被山上坠下的大石砸中,砸得遍体鳞伤。

可若申璇是他命中一劫,要砸也是迟早的事。

裴锦程听着身后越来越安谧的呼吸声,叹息过后,声色微哽,“爷爷,我很难过…”

难过,失望,伤透了似的无力…

裴立闻之眼睛一热,伸了手,想去抚一抚孙子的头,可是伸到半空,他又缩了回来,老人的声音里,隐隐泛出来的心疼,让人窥破了他的坚强,“锦程,就当病了一场吧,这场重感冒好了,身体就健康了。”

“嗯,我想,会好的。”裴锦程闭了眼睛,脸贴在枕头上,他强迫自己尽力不去想那个人,一想就揪心抓肺的难受,果真是病了。

...............

农历新年,正月十五

申璇张罗着元宵节,海城这天,又下起了雪。

申老爷子的手术很顺利,居然是一个微创伤口就解决了问题,Adis留下了联系方式,说一定会跟踪老爷子的病情。

申璇一整天都扬着笑脸,跟着下人一起把整个别墅都弄得特别喜庆,她知道爷爷是个守旧的人,喜欢这种调调,觉得喜庆。

年没过好,元宵节必然是要过好的。

申璇一天到晚的忙,父亲的公司她接了过来,和会计师们混在一起,和市场部的人混在一起,和人事部的人混在一起。

天天的开会,没完没了的,把自己的工作强度加大,又加大公司员工的工作强度。

才新年回来一个星期时间,居然有员工陆续提出辞职。

应该是第三天就有员工提出辞职,到了正月十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批。

一时间弄得人事部经理头痛不已。

申璇从会计部提来资料,将烂帐核实后,给留下来的一部分精英加薪,又发函给人事部马上拟订人事需求,将烂帐部分的损失由会计部核算后,用于加薪。

申凯站在梯子上挂灯笼,一手扶着梯子,一边侧弯下腰,去接站在地上的申璇递给他的灯笼,“你也真是的,现在招人多麻烦,人都走了才加薪,你早干嘛去了。”

申璇讲话向来都跟钉子一样,戳死人,钢豆子砸锅里似的,硬邦邦,“有帮子人早就好滚蛋了,天天在公司里碌碌无为,工作多一点就叫累,他们不走我也会让他们走,到时候还得按劳动合同赔偿他们损失,这样也好,自己辞职,我省了一大笔钱拿来给别人加薪。又可以把位置空出来给更适合做这份工作的人。不然一个公司的气氛都叫他们给带坏了!!”

申凯将手中的灯笼挂好,“哦哟”一声,“歼商啊!”

申璇扶着梯子,等申凯下来,换地方再挂,她笑道,“无歼不商嘛,我也不算歼,别人算计我,我才算计别人!”

申凯下来后,把梯子又往旁边移去,固好后继续往上爬,申璇手中的灯笼已经递了出去,“申凯,你现在对我有成见了。”

申凯乐呵呵的说道,“哎呀,我能对你有什么成见?你能干得要命,我以后还得靠你养。”

申璇“嘁”了一声,“得了吧,你这么想当小白脸?”

申凯吹了一计口哨,自侃道,“是啊,有什么办法,市长收入低,跟女企业家没得比。”

申璇噗哧一笑,“我帮你找个富婆,让他包养你,现在海城这个商圈,我会很快了解起来,到时候一定能给你物色一个合适的。”

申凯应着,“行啊,要年轻漂亮身材好,个性还要一级棒。”

“哈哈,申凯,富婆的话,要求很高哦,我怕我赚的钱不够给你买补品,哈哈。”

“小蹄子,你是想让我拿个灯笼砸死你,是吧!”

“砸死了我,谁去赚钱给你买补品伺候富婆啊。”

申凯每天都乐此不彼的让申璇调侃他,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让申璇占上风,申璇笑的时候,他就故意装作很生气,申璇便笑得更开心…

....

报纸从年初八开始,财经版的白马就天天霸占着娱乐版的头版头条。

女明星光彩照人,年轻富豪绅士优雅,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夜入酒店,深夜不归。

游艇约会,美人在怀。

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一夜间大红大紫,片酬步步登高。

裴锦程曾经的私生活被人总是念叨,但鲜少出现在报刊杂志上,而如今,风头一时无两,竟抢着一线明星的版面。

白珊的母亲文珠气炸,摔着报纸去找裴锦程理论,才冲进裴锦程的办公室,穿着浅紫长裙、光鲜靓丽的女明星正从要拉开办公室的门,撞了个正着!

“啊!”林沁儿的脑门一下子被门角顶出了红印,慌惶的捂住额头!

裴锦程从大班椅上腾地站起来,大步过去将弯腰扶着自己额头的女人拉起来,拂开她的手,看着那片发红的额头直皱眉,“呼”尖着嘴,旁若无人的往她的额上吹气。

李沁儿顿时脚下突软,跌入裴锦程的怀抱,裴锦程略有责备之意,却又是关心的口吻,“怎么不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