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想要扯起弧度的时候,唇线一直在颤抖,这次他一点也不忙,小心的,期待的,像拆开一份珍贵的礼物一样拉开光绸的带子,露出来微笑去看属于他的礼物。

“2010年3月9日,我理发的技术越来越好,今天给锦程的头发做了个养护。”

“2010年4月9日,今天剪好头发后,我给锦程做了一个水果面膜。”

“2012年5月9日,昨天晚上做了一梦,梦见锦程醒了,嫌弃我剪的头发,很开心。”

“2012年6月9日,今天开高层会议,可是给锦程剪头发更重要,所以迟到就迟到吧。”

“2012年7月9日,锦程的头放在我的腿上,他现在好瘦,心疼想哭。”

彩色的便贴条上是流畅有力的行楷,指腹下触着的每一个字,他都要摸上好几遍,他想拿个刀片,把这些字给刻下来,可那些刀片分毫不差的刀刀刻在心壁上。

“2013年2月9日,今天真不小心,头发撒了好多在地上,害我好一阵收集。”

“2013年3月9日,今天爷爷过来,夸我把锦程照顾得好,其实我更希望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这是最后一个密封袋。

裴锦程把头发排列好,三十多袋,每个月的9号,从来没有断过,每一个密封袋里面的头发都碎碎的,很短,份量却是差不多。

在那之前,他剪过二十六年的头发,除了胎发爷爷做了毛笔,其他的从来没有留下过,他甚至不知道原来每次剪头发剪下来的竟是这么一点点。

这么短的头发,她是怎么收集的?

若是撒了一地,是不是会弯着腰一根根的拣起来?

他突然很怕知道过去那些三年多发生的事,以为只是睡了一夜,一个长觉,睡得他四肢都像长了锈而已,可是三年多于他的妻子来说,却没有休息过。

拿密封带的时候,发现下面放着一张信笺,浅浅的嫩黄色,很明媚一般,日期是2013年4月3日。

“我的丈夫醒了,医生说完全复苏了,真好,他以后再也不需要我给他剪头发了,真好,以后他可以对镜子自己打理自己的头发,可以弄点发蜡,还可以动手随便抓抓做个造型。

真好,他可以自己开车去高档的形象设计,让那里最顶尖的设计师帮他染发,烫发,修剪,再也不需要我这个蹩脚的理发师了。

真好,他以后可以直言嫌弃我给他剪的头发十分难看,我再也不用做梦,只在梦里听他骂我剪得丑了。

真好,我的丈夫真的醒过来了。

我以后再也不用记录了。

这辈子都不需要再记录了。

2013年4月3日凌晨3点

裴氏申璇”

裴氏申璇。

他反复看着这几个字,她自己在她的名字前冠了夫姓。

还记得当初,她压在他的身上,动作粗鲁的拉扯他的衣服,说要让他尽丈夫的义务,他不承认,她便伸手拉开床头柜,把里面的结婚证捞出来,“啪”的一声拍在床头柜上,口气嚣张到不可一世,“裴锦程先生,好好看清楚,你是谁的合法丈夫!”

她写的,我的丈夫醒了。

她写的,真好,我的丈夫真的醒过来了。

他终于忍不住哽声,“裴锦程先生…是申璇小姐的合法的…丈夫。”

心原上万马奔腾,他只能静静展开心房,任铁蹄铮铮的凶猛踩踏,踩踏得心壁震荡,而后残破,而后疼痛难收。

若不是极力的控制,他一定会把这张纸捏破,他是畜生才会在醒来后,那样对待她。

过了好一阵,他才把信笺放回原位,半盒子盖起来,再次重新扎好,靠着书架柜坐着,曲起腿,把盒子放在膝上,而后慢慢的俯下身,抱住。

还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她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俯弯着的身子颤抖筛动,不平的呼喘之声卷带着哽音,他坐在地上,竟舍不得将那一盒头发放回原位,心里暗暗的想,这些东西还是不要留给她了吧?

如果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什么也不能带走,就把这些带走吧。

窗外的阳光斜投进书房,照在他的身上,六月的阳光却也照不暖他,因为血脉都结了冰。

现在想来,真该如上次她留下的书信一样,那个冬天,她不该来G城,不该认识他,不该和他发生冲突,不该在他的脑子里刻下那么深的影像。

还是转身把盒子放回原处,这个书架柜里放着一些不太会用到的东西,却收拾得很整齐,也许是因为包装过的东西,在这个时候都特别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当他发现一个小盒子也系着蝴蝶结的时候,本能的伸手去拿了出来。

这个盒子的图案颜色灰暗,不似上一个盒子那么暖,深灰的硬纸盒,系着深咖啡的绸带,看起来档次更高,却又显得沉闷。

若把盒子比做人的话,装头发的盒子像个少女,而这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则像个少妇。性子由活泼转向成熟。

拉开蝴蝶结,打开盒子。

入目的是黑色的工作笔记本,这是锦程控股发给高层的工作笔记本,封皮上没有印字,但在本子内金属面上有“锦程控股”的LOGO,本子分男款和女款,男式的封皮没有包边,简约又简单。女式的是藏蓝色,包白边,这是当初公司的女姓管理责要求的。

这个本子就是藏蓝色的封皮,包的一圈白边,沉沉的颜色一下子被跳出来的白色一扫,瞬间感觉不到压抑。

一共三个本子,整齐的叠在一起。

手指覆在皮面上,很软,是触而生温的真皮。

把最上面的本子拿出来,捏在手里,他竟是有些不敢再看了。

明明心里想的是不看,动作却出卖了他的决心,或者潜意识里的渴望战胜了一时的软弱。

反复的摩挲着皮面,最终还是打开。锦程控股的简介还是几年前的内容,看着那些企业文化的介绍,时间截止是2009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现在工作笔记本上的简介已经把时间都写到了今年。

再翻一页是2009年的日历。

下一页是申璇的流畅有力的行楷,她的标点的句号总是画得重重的,像一个多边形。

“2009年12月3日-天气-晴

婚礼结束了,终于有时间写日记了,从今天起,我要认真的记录锦程的变化,不可以找任何的借口和理由偷懒。

今天给锦程擦身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过得好苦,像他这样的大少爷,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洗个澡?

在热水池子里泡着,该是有多舒服啊。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把他弄进卫生间,他是我的丈夫,我也不能让其他人帮我脱他的衣服,合作着给他洗澡,他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会觉得很伤自尊。

我是他的妻子,应该保留他最起码的尊严。

可是我把自己想象得太强大,手打了滑,差点把他摔在地上。

我吓得悄悄的去找医生,不敢声张。害怕婆婆骂,虽然我知道婆婆骂得没什么不对,可是我还是怕,也许是还没有习惯,以后习惯就好了。

医生人很好,她来看过之后说没有大碍,她说不会告诉别人,会替我保密,谢谢她。

医生走了的时候,我拉着锦程的手跟他说对不起,不敢哭得太大声,我害怕钟妈听见,我害怕钟妈去告诉婆婆我哭过,我害怕听到婆婆说我哭丧。

我一点也不想哭丧,只是眼泪忍不住,我想我才22岁,我还有时间可以变得坚强些,但我却不能原谅自己今天如此莽撞,还好他没事。”

“2009年12月4日-天气-晴

房间里的实木书桌实在太沉,我只能推,也要花好大的力气。”

“2009年12月10日-天气-小雨

今天书桌推得比较快了,我的力气应该大了些。今天给锦程按摩的时候,差点困得睡着,真是的。”

“2010年1月7日-天气-晴

今天终于将实木书桌搬离地面从卧室搬到客厅,再搬回卧室三个来回,一个月的训练之后,手劲终于大了,今天我小心的抱起锦程,手一点也没有打滑,他睡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好好的洗澡了。

把他放进装满热水的浴缸里,给他搓泡泡时,问他,“锦程,是不是觉得洗澡好舒服?”

他静静的,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我,我突然很难过,心疼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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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结局篇:我一生的伴侣

耳边如果还有什么在呼啸,一定是风声,风刮得狂大,吹得他睁不开眼,一睁开全是漫天的沙,迎面向他打来,冲进他的眼睛里,裹沙的眼睛揉不得,摸不得,一眨一睁全是令人涩痛的眼泪。

他开始恨她,恨她那么固执,恨她那么倔犟,恨她为什么不肯早一点把这些东西放在他的面前,让他早一点知道她的苦楚。

感同身受是什么意思?

他以前不懂,甚至不能体会。

他只是知道,她悉心照料他三年,开始不愿承认,后来接受,后来告诉她,谢谢她的照料,知道她的辛苦。

他以为辛苦的只是照顾一个植物人需要的耐心和乏味,他以为辛苦只是遭受宅子里人的冷嘲冷讽和恶言相向。

他以前不能体会耐心和乏味的感觉,甚至只知道冷嘲热讽和恶言相向那是贬义词,那是不好的话,那是吵架时有理一方或者强词夺理一方的说辞,兴许会对受的人造成伤害。

他甚至不知道那种伤害会有什么感觉,应该是难受,或者尴尬,或者心痛。

他知道她受过那些,他也为她心疼过,那种心疼缘于爱上之后的怜惜,本能的怜惜。

可这一刻,他看着这些文字,淡淡的,没有一个华丽异常的词藻,没有刻意渲染的气氛,简单的写着日期,天气,事件。

像小时候的日记。

可是这些字,一个个得敲在心门上,念一个,疼一个。

他突然合上本子,大口呼气,眼睛看着对面的壁柜,模糊,再模糊。

深色的壁柜不见了,换成了二楼的卧室,他看到一个女人,穿着奶白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束在简单束在后脑勺,站在床边,挽着袖子,一弯腰,弯弯的把手穿进睡在床上男人的身上,而后皱眉咬牙的想要把男人抱起来。

可是她突然手一滑,那男人软耷耷的又掉在床上,她站在床边,吓得不知所措的左看右看,生怕被人发现,一脸惊慌的跑出门又把房门上一锁,她一路跑向医所,悄悄的拉着医生往梧桐苑跑。

医生给男人检查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绞着手指站在一旁,雪白的牙齿紧紧的咬着唇片,咬出了血丝,直到医生说没有大碍,她才吐出一口气。

医生收拾工具时告诉她不用担心,不会告诉大夫人,她才终于露出了点娇憨的笑容,感激的笑容。

那个时候的她,才22岁,还不够坚强,还会遇事就落眼泪,还不敢随时把背挺得很直,还不敢对人冷漠,在这个宅子里,随时都唯唯诺诺。

他看到待房间里没人的时候,她坐在床边,拉着男人的手,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看到日升月落,那女人挽着袖子,一遍遍的推着书房里那张很沉的实木书桌,那张桌子很老,虽然不大,只有一米三长八十厘米宽,但是因为有下柜便非常沉。

她推着桌子,满头大汗。

后来她站在桌子前,大呼一口气,双手扣在桌子的两边,喊了一声:“起!”那桌子终于离了地面,却突然“嘣”的一下子又稳稳立在地面上。

第五天,她可以搬着桌子走两步,三步。

第六天,她可以搬着桌子走一米了。

他看到她的胳膊上都是崩起的筋络,汗水一滴滴的落在桌面上,脸上的汗上根本没有办法去揩,直到汗水滚进眼睛里,她终于疼得一闭眼睛,桌子又到地面上。

等眼睛里的汗水揉干了,她又继续搬桌子,在将桌子搬出卧室的时候,她的背狠狠的被门锁处挂顶了一下,但中途一下也没有停。

深夜,她终于累了,走进卫生间却没有洗澡,拿毛巾擦着却不敢洗澡,光着的身子背对着镜子,然后反身看着镜子里的背,小心翼翼的不让毛巾沾到她伤口。

一个月零三天,她终于可以扣着实木桌的边沿,将桌子来回的搬进搬出走上三遍。

她兴奋的走进卫生间,开始放热水,手放进浴缸里,试着水温,又去翻资料,看多少度的水温最适合植物人,然后将水温计扔进浴缸里,一遍遍的调着水温。

这次她换了身干净的吊带和运动短裤走到床边,弯腰把床上的男人的衣服脱掉,轻松的抱起他,稳稳的,走进卫生间,小心的放进浴缸里,她也跟着坐了进去,从男人的身后抱住他,慢慢的替他洗澡,一边洗,一边问他,“锦程,是不是觉得洗澡好舒服?”

男人的头微微后仰着,后脑磕在她的额顶上,闭着眼睛,安静得没有说一句话。

她便在他的身后,泣不成声。

这就是感同身受,她每经历过的担心,害怕,自卑,痛楚,都刻到了他的身上。

“2010年1月8日,明天要给锦程剪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个月是9号,这个月也想定在9号,我想,以后都9号给他剪头发吧,天长地久,真的很吉利。

这个月我买了好多假发来剪,明天我一定可以给他剪一个很帅的发型,帅得像我第一次第一眼见到他时那么惊艳。

昨天给他洗了澡,夜里,我躺在他的身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以后要少给他吹空调,多抱他去洗澡,从下周起,我要一大早抱他下楼去树荫下晒早晨穿过树缝的花影太阳,医生说晒太阳补钙。”

............

“2010年1月9日,我今天给锦程剪了头发,我端了条凳子坐在床边,把他横放在床中间,头的位置可以正好支出来放在我的腿上,头发我依旧装了起来。

今天晚上,我又给他洗了澡,我觉得他很开心。

我闭着眼睛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他的笑声,可是那笑声好模糊,他真正的笑声是什么样的,我没有听过,我只记得他冷酷倨傲的神情,还有凉讽鄙夷的姿态,骄傲得不可一世。

但是他若开心的时候,笑起来,一定很迷人。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央着他,笑给我看,笑给我听。

嗯,一定要。

我知道,他会好起来。

我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好起来。”

..............

“2010年2月14日

这是我结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与以往的情人节都不一样,以前是单身,现在我是有夫之妇。

我的丈夫家世显赫,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不但有美貌气质,还有挺拔的身高,我从梧桐苑人的口中知道,我的丈夫是个优秀的男人,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向裴家帐房支钱了,我也知道锦程控股很大,是我丈夫的心血,我想我一定要经营好它,不然怎么配做裴锦程的太太?

以前的每一个情人节,我都会收到很多礼物,不管是花还是奢侈品,有些颇花心思,有些价格昂贵,也许是太多了,所以才会不懂珍惜。

今天启阳请我吃饭,我拒绝了,今天是情人节,我怎么可以和发小度过?我应该回家,陪我的丈夫,否则像我这么漂亮的太太居然和别人过情人节去了,他一定会吃醋。

知道情人节的花很贵,可是我不怕,我是豪门少奶奶,我有很多钱,我随时都可以买到满意的花。

虽然如此,我还是上午翘班去了花店,提前付钱订了一束玫瑰。

情人节怎么可以没有巧克力?即使不爱吃,也要有的,所以我又去超市买了巧克力。

下班的时候我抱着一大束花火红的玫瑰下车,家里的下人看到,个个眼神诧异,我不是很在意,他们要想歪是他们的事,我不能左右他们的想法,也无需解释。

爷爷碰到了我,他也跟我调侃,“看来今天收不少礼物啊。”

我当时心情太好,还朝他耸了耸肩,“今天情人节,我买来送锦程的。”

晚上,我在房间里点了蜡烛。

蜡烛好漂亮,是在花店买的,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商家竟是如此聪明,他们可以把蜡烛做成粉粉的桃心,嵌在玻璃里面,中间火苗软软跳动,像一颗悸动的芳心。

我把粉红色的桃心蜡烛摆在了锦程的床头,跟他一起吃了烛光晚餐。

我嘴里的巧克力溶化了,很甜,滑滑的,锦程的嘴唇长得很好,其实他没有地方长得不好看,所以我想,在这么浪漫的情人节里,怎么可以没有吻呢?

我把舌尖上的巧克力舔到了唇上,俯身下去,吻了他,也让他的唇沾上了巧克力的味道。

2010年2月14日,我的人生中,第一次,真心,主动,正式的吻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我的丈夫——裴锦程,是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的男人,是我一生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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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结局篇:拿走了离婚协议书

“2010年2月15日--天气-晴,心情-雨

昨天刚刚过了情人节,今天早上收拾好锦程后还怀揣延续的好心情去上班,可是回到家后,心情便阴了下来。

我其实不该到三楼的书房里去,虽然我经常让人打扫,恢复原样,但我一直秉着‘有素质的人不能去翻看他人物品’的理念在裴家生活。

好奇心有时候可以助人成材,也可以让人丧命,我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光艳和恶劣的结果,但是我的好奇心让我开始有了妒忌,不平,阴暗,以及不快乐。

结婚前,我是见过白珊的,婚礼上也见过,我知道那是爷爷和家人口中的白珊,也知道白珊就是锦程的前未婚妻。

在我的概念里,未婚妻未婚夫只是一个代号,没有实则的意义,这个代号甚至还不如一个人的名字来得有力。

爷爷说过,末即终,未即无。

未婚本来就代表一种婚姻状况,加一个“妻”字又能怎么样?

未婚妻就一定代表是未过门的妻子?既然是未过门的妻子,就算不得妻子。

若不然那么多抱着以结婚为目的而谈恋爱的男女,不是也跟未婚夫妻一个概念吗?

我和启阳在很小的时候,两家人就订了婚,他是我的前未婚夫,我是他的前未婚妻,仅此而已,这个代号于我和启阳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我以为白珊的存在也是如此。

可是我的好奇心终于击碎了我的信心。

锦程始终会醒来。

可是我却看到了书房里的照片,白珊的小鸟依人和温柔可人全都是因为拥着她的男人,照片后面会有日期以及摄于某处。

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会拥抱,亲吻,会洋溢出一脸灿烂的幸福。

结果他们因为我,都碎了。

所以白珊才会那么痛苦的晕倒在属于我婚礼上。

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是不是该说服自己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我是否该奉劝白珊一句,如果谈恋爱就有用的话,要结婚证来干嘛?

我是否比白珊更有资格?

我想,我有。

虽然我认为我有,但今天看到锦程和白珊过往种种亲密照片,我的心情也好转不了了。”

“2010年8月13日--天气-晴(炎热)

时隔半年,今天在给锦程做完全身按摩之后,给海城家里打了电话。

以前知道自己会不争气会哭,所以千叮万嘱,不要找我。说到底,我还是太过自私,被娇宠得不顾及他人感受的自私。

没有预料之中的顺利,电话刚刚拨出去还没有响声的时候,我就把电话挂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那一瞬间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挂了电话之后,我才发现除了哭,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想了三次,他们都想我,我应该愉快的打电话跟他们说,我安好。

每想一次,我都不能控制的哭出声来,完全无法把处理公事的那种劲头放在这件事上来。

我坐在三楼的楼梯上,三楼空荡得只有我的带着低泣音的回声。

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如果有同学推了我,我会夸大其辞的去找哥哥,将我的痛楚放大十倍去告状,看着哥哥们得理不饶人的去给我报仇,我就在心里窃笑,心想你们这些家伙,下次可别惹上我,有你们好看。

我回家后还会夸大其辞的告诉爷爷,我还难受,我还疼,爷爷便更加宠爱我,我要什么,有什么,爷爷会连着两三天都拉着我问,摔着的地方还疼不疼。

那个时候,我觉得世界都在我脚下,世界都是我的。

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好渺小,什么也无法左右。我知道家人疼爱我,却不敢放大我的痛楚,不敢说出我的痛楚,我想缩小我的痛楚告诉他们,可想拨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对我的痛楚,只能只字不提。

后来我拿着手机,捏着楼道护栏,打通家里的电话。

我才说了一个“喂”字,爷爷苍老颤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悲伤而激动的哭出了声,“小五,爷爷想你了啊,你好不好,有没有瘦啊,你想不想爷爷啊,爷爷昨天晚上就梦见你了,你就给爷爷打电话了,小五啊,爷爷…爷爷都梦了你半年了,你今天才打电话给爷爷。”

我为锦程难过的时候,会关上门,拉着他的手,伏在他的手背上,哪怕是低声,我哭得也还算畅快。至少我不用担心我的呼吸被人听见。

可是今天,爷爷在电话里哭着说想我的时候,我连气也不敢出了,窒息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我再也不敢跟爷爷说“我疼,我委屈,我想要什么。”

指甲掐进肉里的忍耐,压抑又艰难,我用很快的速度,简单的说,“想爷爷了,也想哥哥了,我有空会打电话回去,你们别打电话给我,我好忙,我很好,没事多看看锦程控股的网站,现在是我在管理公司,您的孙女现在可厉害呢。挂了。”

一长段话,我连气也没喘,说完不等爷爷开口便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他真的很爱我,可是我怕他听到我的哭声,会更难过。

所以我只能把我想说的话,写在日记里,像在给爷爷打电话一样。

其实这些日子,我并不是天天都过得开心,我只有在听到锦程健康的心跳声的时候,才会开心。”

..........

“2010年11月7日-天气-多云

查了锦程控股的业绩房地产占了很大一部分,但经过将近十个月的努力,我还是决定放弃房地产行业。

做女人不难,但做女强人却很难,我实在做不到对那种色迷心窍却素质低下的男人讨好媚笑,更做不到为了拿标便拉低自己的底线。

我会尽快想办法做其他产业弥补从房地产退出所带来的损失,虽然难。

如果锦程醒来了,他也一定会明白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