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立弯翘着嘴角点头,“可是他们一如继往的爱你。并不因为他们分开而减少半分。我们家的小单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在未来可以保护爸爸和妈妈的强大男人,所以一定不愿意让他们因为你而彼此伤害的,对不对?你也一定会做一个不随便将秘密说给别人听的男子汉的,是不是?这是我们的秘密。”

裴立朝着站在椅子上的裴小单伸出已经弯曲的小手指。

裴小单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之所以对男子汉这个词很喜欢是因为小英和钟妈总是在他面前夸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优秀,优雅,绅士,却又在生意场上步步为营!

很多词语或许他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他看着小英和钟妈的表情就知道,爸爸是个让家人崇拜的人。

所以每个人说他是个男子汉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那是一份压力,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让人很激动的感觉,只觉得不应该让太爷爷失望,他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裴小单望着裴立,重重的点头,用小手指去勾住裴立的手指,盖上自己关乎名誉一般的印章。

裴立始终相信,很多东西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告诉孩子,不能总骗着孩子。他现在很担心裴锦程一味的把裴小单往申璇怀里推,让孩子来做申璇接受的条件,这样到最后,申璇心里永远都是疙瘩,孩子跟着两个大人受累。

当裴立拉着裴小单的小手走下楼的时候,裴锦程和申璇正聊着申璇品牌关于秋季发布会的事情。

“爷爷?”裴锦程抬眸过去,站了起来。

申璇跟着站了起来,仿佛自己还是裴家的长孙媳,“爷爷。”

“阿璇。”裴立走下来,手上佛珠捻动着,笑意深深,“阿生从G城带了些食材,明天早上你带着小单过来吃早餐。非语知道我过来,也知道你在这边,还让我带了些海城的小辣椒过来给你,你明天晚上也过来吃饭好了,我们一起在家里吃饭就好。”

申璇听完裴立的话,吁了口气,爷爷的意思是她晚上可以带小单回去睡,明天过来吃早饭,这种感觉没有一点压力,不会让她觉得裴家的老人是过来逼她复婚的,当即便弯了眉眼,“好的,爷爷,那您早些休息。”

裴锦程站在一旁,脸都有些黑了,但他沉了沉气,从老爷子身边弯腰抱起裴小单,在老人面前依旧恭敬,虽然现在他把握着整个裴氏命脉,却对眼前这位退役裴家家主是从骨子里透着的尊重,“爷爷,等会我送阿璇他们回去,您先歇着,这一路上怪辛苦的。”

“好。”裴立将几人送到停车场,跟他们挥手。

裴锦程把申璇送回去折回来,以为裴立要跟他谈些什么,结果到家才听钟妈说,老爷子已经睡下了,让人不要打扰。

...........

申璇没有想到裴立会在第二天一早来接她过去裴锦程那边用早饭,顿时感到紧张不已,然而裴立只是伸手在裴小单头顶抚了抚,“一晚上不见小曾孙,可把太爷爷想得啊,一大早起来就急急的过来了。”他笑着说完,才抬头看申璇,“有没有影响到你休息?”

“没有没有,爷爷,您等等我,我们马上收拾好。”

裴锦程送裴立过来,没想过会那么顺利,当裴锦程跟Nina说是他的爷爷过来接申璇过去吃早饭的时候,Nina看着裴立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开始只是很常规的客套礼貌,但在得知裴立身份后,Nina的神态里面已经有了很浓的尊重和欣赏。

裴家历来没有事业涉及法国,爷爷现在肯过马赛来,也完全是因为申璇和裴小单,难道Nina认识?

果然,Nina领着裴立进别墅的时候,笑道,“总是听Chriyl提及您,说您是一位非常非常了不起的爷爷。”

裴立嘴角扬起的笑更暖了。

裴锦程心想,还好有爷爷,否则申璇估计是一点也不会念及裴家的情了。

............

裴锦程明显的感觉到了裴小单的变化,这家伙为什么*之间越来越理智了?一个小三岁的孩子,受什么刺激了?

而且就在申璇上台阶,裴锦程伸手过去扶的时候,裴小单眼尖看见了,冲过去就跑到中间,拉住两人的手,硬是不让裴锦程的手碰到申璇的手上。

裴小单的这一动作,不管是申璇还是裴锦程,都是一愣。

不得不说,裴锦程看着如此吃里扒外的儿子,心里很窝火,好不容易可以两个人走得近些,以为儿子可以做催化剂,哪晓得催化剂没有做成,做成了隔离剂!

申璇面对裴小单突然间的动作也是心下一滞,裴小单的表现太出乎意料了,他以前不是恨不得爸爸妈妈在一起吗?今天是怎么了?

心里吸上一口气,暖暖的早晨,心头滋生了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

重新坐上了有裴立吃饭的餐桌,申璇的心情复杂却又慢慢恢复平静,钟妈和小英一口一个太太,裴立不出口阻止,申璇也不敢当着裴立的面说叫她申小姐。

裴立毕竟不是裴锦程。

她在裴锦程面前还可以横一横,其实在裴立面前不是不可以那样说,只是她会不好意思,光想想都觉得自己那样说出来好作。

一顿饭,其乐融融,却又略显拘谨。

桌上摆着煎过的整个小辣椒,一小碟,还是曾经的味道,他注意到了桌面上的一碟金黄的豆子,那是鱼皮花生米。

“爷爷?”筷子落在那碟花生米上。

裴立笑道,“我来之前顺道去了一趟海城,我跟老申说要过来看你,给你带点你喜欢吃的鱼皮花生米,他马上就让你素姨去炸了。”

申璇轻轻的咬了唇,齿尖切在唇面上,有点疼,有点麻。其实她好久不吃鱼皮花生米了,以前申家爷爷过来看她的时候说给她带,她就说过她已经不喜欢吃了。

再见这碟花生米,只能说明,她变了,爱他的人,还没有变,裴家爷爷还记得,她曾经喜欢过鱼皮花生米,只是她没有机会告诉他,她已经不喜欢了。

申璇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合牙慢嚼,很是享受的表情,让她整个脸都漾起了丰富的情感,“真是酥脆,香!谢谢爷爷。”

裴小单看自己妈咪的吃相,撑起身子就拿起勺子去那碟子里舀,爸爸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干,自己的嘴巴自己填。

他这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看着裴小单一手撑在桌面上,身子都快贴着桌面了艰难的夹菜,裴立并没有替他夹花生米,而是站起来,把那碟花生米端起来,放在了裴小单勺子可以触到的位置,却又不是放在孩子的面前。谢谢好碟子后,裴立又坐回原位,看着小曾孙舀到花生米送进嘴里嘎嘣的时候,裴立朝着裴小单竖了大拇指,“真棒。”

申璇刚刚本想替裴小单夹起一粒,毕竟这桌子上小孩子都快爬上桌了,多不好看,规矩总得有的,在看到裴立动作的时候,生生停了手。

裴锦程伸手放在申璇耳边,“任着爷爷吧,我小时候就是这么长大的,当着爷爷的面太*小单了不好,他有他的观念。”

申璇并不是否认裴立的观念,是她想得短浅了而已。

裴小单没吃过这样的花生米,说着就要吃第二粒,第二粒过了第三粒,申璇自己根本不敢吃多了油炸的东西,所以急得很,“小单,不吃了,会流鼻血的。”

裴小单又开始可怜巴巴的望着申璇,委屈的说道,“妈咪,小单饿。”

申璇温声道,“饿了我们可以喝牛奶,还有你喜欢的水晶包,还有虾饺。”

“可是小单不吃金豆子吃什么都会饿。”有时候孩子贪吃是天性。

裴锦程拧着眉,“啧”了一声,“小单,你吃可以,反正这次如果流了鼻血,以后永远都不可以再吃金豆子了,行吗?”

裴小单怔了一下,看着一碟子的金豆子,很纠结。

裴小单的骨子里跟裴锦程是一类人,有时候很激进,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不过小三岁的人,他已经在开始学会衡量后果,如果这次运气不好,流了鼻血,自己以后能不能承受永远都不再吃金豆子的代价?

马上,裴小单脑子里简单的公式计算结束,“爸爸,如果小单今天少吃一点,明天还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后天呢?”

“还是可以。”

“明天的后天呢?”在裴小单的时间观念里,最大的时间就是明天后天,要不然就是一千一万年,一个不知道数量的量词,“后天的明天呢?”

“如果你今天吃得少,明天的后天,后天的明天都可以吃,只要你想吃。”

“好吧,我再吃三颗就不吃了。”裴小单对数字相对敏感,觉得如果吃得久一点,一定会比这一碟金豆子数量多,一次性吃完有可能会流鼻血,很不划算。

申璇觉得裴小单比她小时候听话多了,她小的时候想吃谁也拦不住,非得流了鼻血后才知道那东西真如大人说的一样。

“小单,真懂事。”裴立不忘夸奖。

正吃着饭,Sunny的电话打了进来,申璇接起来,Sunny说她已经起*了,申璇这才想起来昨天跟Sunny约好要出去玩。可爷爷大老远的来。

这该死的裴锦程明明知道爷爷要来,昨天就该拒绝裴小单的提案。

裴锦程主动搭话,“是Sunny吗?我们吃了饭一起去吧,爷爷也去转转。”

申璇看到裴立毫无距离感的点头,跟Sunny说好时间后,挂了电话。裴锦程已经离开餐桌,给覃远航打电话去了。

由于申璇裴锦程甚至Sunny都是经常去港口的人,所以港口根本不在玩的范围内,可是裴立却提出想去港口走走,于是申璇马决定改变路线,大家一起去港口看船,看鸟,看海面,坐船。

.

走在港口边,裴立跟裴锦程走在一道,刻意和前面的人保持距离,申璇和Sunny都看出来了,所以也没有去等身后的人。

裴立双手负在身后,慢慢的走着,背后的手依旧拨着佛珠,“锦程,虽然我已经不是家主,但有件事我必须说清楚。”

裴锦程听着裴立的口气,微微蹙眉停下来,看着他。

裴立亦是伫足,睨着裴锦程的眸里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不急不徐的说道,“如果今年年底你还呆在这边,你就把家主之位让出来,裴家的产业永远都不能往法国嫁接,这是我的底线,这几年,我当你拿钱在法国玩,但是年底你必须把所有的产业转到其他国家或者回国。否则,你就让贤.......

你知道,裴家的家规里有一条,上一任未故家主立下的家规不得僭越,你反我定下的家规不止一个,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独独这一个,我不会纵着你,我说了,这是底线!”

裴锦程还立在原地,心里咯噔一跳,年底?

现在已经七月了!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在电话里也说过,“我很想看看阿璇这孩子,如今不知道是成了什么样子,想看看小曾孙。真想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真是苦了阿璇和小单。”

那时候他还在电话和爷爷调侃,“那爷爷出马,一定行。”

如今倒好了,爷爷说年底?

他已经是裴家家主,可偏偏这一条,爷爷真是捏了他的死穴,上一任未故家主定下的家规不得僭越,是说只能修订已经去世家主定下的家规,这是对在世的上任家主的绝对尊重。

不要说僭越的问题,光一个“未故”“已故”已经叫他心头发寒,爷爷这是在拿孝道压他,逼他,若他违抗,那么就说明他在心里诅咒爷爷的寿命!

他怎么可能去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裴立却已经越过裴锦程,海风吹起他对襟盘扣的衫子,背后鼓起了风包。

裴锦程看着裴立的背影,感觉自己真是没有找来帮手,反而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了!

马赛的港口风景独特,好些人架着画架在海滩上写生,种族不同的孩子挨在一起支着画架,画得入神。

裴立停下步子,等裴锦程走上来后,才抬手指向那个方向,疑声道,“锦程,难道是我眼花了,那可是小筱?”

裴锦程看向那方,皱了下眉,“爷爷大概是眼花了。”

“哎”,裴立长叹一声,低声怅然道,“裴家的孩子,就像遭了诅咒一样。”

.......

裴锦程发现有裴小单在,现在接近申璇有些困难了,所以当万紫千红五光十色的Sunny姐姐把裴小单抱去疯玩的时候,裴锦程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近申璇了。

一下子把女人圈在怀里,在海风中,郑重的,严肃的,一点也不浪漫的跟圈在怀里的女人说,“申璇,爷爷说如果我还要把总部往法国搬,就要联名家族长辈,让我把家主之位交出来。反正我跟你说,如果年底你还不跟我回去,我就不要这个家主了,就算裴氏所有的股东把我赶出董事会,让我变成一无所有的人,我也要跟你这个红颜祸水!”他咬了咬牙,“耗到底!”

他的唇舌,如他那霸道不可一世的口吻一样,凶狠的钻进她的嘴里......

........今天加更了一千字,阅读愉快啊,亲们,双休99要陪家人,爸爸第一次到杭州来,上周杭州下雨,呆在家,这周如果周末不下雨,99想带爸爸妈妈去西湖逛逛,听说荷花都开了。更新的事情,看情况了。希望亲们理解。

466:申璇这是要跟他复婚

七月下旬的马赛,虽然最高温度将近三十度,可是海风夹着湿凉的水汽吹拂在皮肤上,竟感觉不到一丝的热。

来港口的这些人,都戴着墨镜。

此时霸道拥住女人的男人,和他拥住的女人,也都戴着墨镜。

他把她鼻梁上的架子往上推去,推到她头顶架着,接着他把自己的墨镜也推到了头顶。

如此一来,可以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看到碧澄的蓝天下,她无处可躲的眼睛。

阳光透过湿凉的水汽毫无波折的穿进她的眼里,把她的那些慌乱,胆怯,震惊,还有那种蠢蠢欲动并且冥顽不灵的固执,一一都刺破。全部呈现在他的眼底。

他一一收下。

而后用他的眼神展现给她,他的坚定。

坚定得一瞬不瞬的对视着他,阳光亲吻着他们的皮肤,裹着湿凉的水汽在不经意中慢慢综合,像极了他此时的唇舌,在她的嘴里变得温热。

他俯首而下的时候,阖上眼睛,攫住她的唇。

这一下,她反应了过来,之前被他的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这时候他温柔了一些,她才恍然回想起他的话,说她是红颜祸水。

呃。

这真是一个令人不会往好的方面想的词语,红颜祸水这种东西,在哪种门第森严的豪门其实都是不受待见的。

没有谁想娶个红颜祸水,只想娶个美丽的贤妻。

可偏生这几个字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没有厌恶,她再回想一下,还是没有。

红颜祸水。

他的红颜祸水。

心下,就这样“嘭!”的一声,突然炸开一团烟花。

她本能的想要抵触这种情绪,本能的想要控制这种带有情素的情绪的滋生萌芽,碰到这个男人的手段,她惊怕得除了躲,便是逃。

不管这段时间以来,她有多怕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在他说出方才那一番话的时候,她还是隐隐的感受到自己快要沦陷了,快要再次沦陷了.......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想要隔一些距离。沦陷的过程中,害怕得想要退缩,无奈她就在无底黑洞的边缘,那里强大的吸力一圈圈的转着,转得比飓风的漩涡还要凶猛,她快要扛不住,分分钟掉进那个中心。

她的手掌抵在他的胸膛上,掌心下是坚硬的肌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呯呯呯!”的,一下一下的敲着她手心下的铜墙铁壁,震得她手心发颤,发麻,发汗。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抵着的是他胸膛本身,还是他胸膛下狂乱跳动的心脏。

只是慢慢的,她纤细的手指绻了起来,绻成无力的拳头,拳头攥紧的过程中,他胸膛前的衣料也被她收住,捏进了她的掌心。

手心里的面料被指腹压搓,麻麻的,十指连心。

心脏上麻麻的,她的呼吸开始不稳,甚至急促。

阳光没有在他们身上渡上什么奇异的色彩,只是将他们烘托出来,交给了众人的视线。

那年的金秋,他们在满是梧桐的街道上慢跑,那时候的梧桐街上的梧桐都泛了黄,像一整排金色的伞。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梧桐叶缝中*,落在他们的发上,眉上,睫上,皮肤的绒毛上,一点点的,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时候来来往往的人,无一不侧目去看那一对情侣。

他嘴里的糖,清柠的味道,通过他的唇舌,渡给了她味蕾,那该死的,一直在记忆中温柔缱绻的味道。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唇片被他弄得发麻,抬头看他的时候,他舔了舔唇,有意犹未尽的坏坏的笑意在唇角点点晕开,裹着笑意的声音带着揶揄,“八十块钱没有买花,买了一颗糖,味道是不是很好?”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没有买八十块钱一朵的花,只买了一颗糖。他和她都尝到了那美好的味道。

记忆中的他和她,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即便是他们的性子热烈又高傲,那也是在自己的地盘才会激-情四-射。

在外面,她是懂得拿捏,矜持有度的裴家长孙媳,他是裴家沉稳内敛的裴家大少爷。

即便奢侈又浪漫的生日,也是出海。

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似乎就在海城那次。

这一次,同样的众目睽睽,她的心海却酸涩绵痛。

她终是逃不脱,终是无法将他从她的脑里心里挖除,因为他一个动作,她便开始回忆他们是否有过相同的事情发生过。

她无可救药,真是无可救药。

就算她认命过去受到的伤害,但她如今连对拒绝未来被伤害的能力都消失了。

女人,果然是成就不了大事的种族。

他wen她的时候,闭着眼睛,听见她呼不上气的时候,便松开她,松开她之后,她的眼睛也打开了,眼睑像一道闸门,拉开的时候,里面所有光都迸了出来,他的世界像是突然重见了光明。

每每他要跟她谈三年前的事的时候,她的情绪,她的眼神,全是处于崩溃的边缘,害他不敢继续。

而现在,他看到她眼里的光,虽然突然撞进他的眼里,却没有崩溃的情绪在里面,虽然迷茫,虽然不甘,虽然无奈,但是他看到了泪光,一点点的,泪光里有情感,是一下子就能绞进他心渊里的情感。

真是让他成疯成魔的女人。

他的手指描过她的眉线,声音卷着湿凉的海风,又缓又沉,“阿璇,我跟你耗,有我在这里,你这辈子都不能和别人结婚了。”

“为什么你不准我就不可以!”她声音很硬,很大,很愤怒!还梗着脖子,原本还算柔软了片刻的眸子里,也都冰凉一片!可却在这里,她的声音停下来,留下的全是急沉的喘息,像是溺水时候的拼力挣扎,她的声音再也高不起来,攥着他胸前衣襟的手也抖得厉害,她低下头,额面无助的抵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无处可依之后不得不依靠的避难之所,她的确无处可依,四面悬空,她还有哪里可以靠?

她的声音本就不像南方女子那么甜婉细软。这时候的声音略略偏低,没了方才的气势更显凄寥,“凭什么你不准的时候,我就不可以!你不要我的时候,我就得像只流浪猫一样被遗弃!”

她质问,毫无底气的质问,绵绵的,像是已经气若游丝。说到流浪猫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敲得稀碎,那时候她,真的像一只流浪猫。

她本就骄傲,像猫一样有着自己的个性,纵使会讨好一下主人,她骨子里,还是有自己冷傲孤清的一面,可是后来等她在他的面前变得不像猫了,他便不要她了。

毫不留情的扔了她。

她不再是猫,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终日像只没有灵魂的猫,再也遇到不一个可以收养她的主人,或者有人愿意收养她,她却因为自己不再是猫,而不愿意让别人把她当成猫一样养。

她的灵魂被他狠狠的扭曲,剥离,最后变得,什么也不是。

他遗弃她的时候,她把自己也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的臂弯再次收得紧了些,紧紧的抱住她,她瘦削的肩骨都硌在了他的臂内,他的身体慢慢的摇,手掌在她的后颈慢慢的抚,脸侧着挨着她的发顶,怀里抱着的不似一个只比他小四岁不到的女人,而是他的孩子,像曾经抱在怀里的裴小单。慢慢的摇,像是在哄她。

他声音像是在哼着催眠曲一样低喃,“阿璇,我说过,不会了,以后,不管任何原因,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定不会,我再不会把你往外推。”

她的头,低垂头,头贴在他的胸膛,咬着他的衣襟。

“你喜欢马赛,我就一辈子在这里,陪你,我让爷爷把小单带回国,爷爷一定可以培养好下一任家主,我相信。”

他说完这句话后,她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

怔怔的望着他。

这次一点也没有听错。

他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因为他眼底没有意味不明,只有澄澈明净,其实她很少看他这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小了,他的眼神在这一刻还能干净至此。

“你要把小单送回去?”

他的手指抚过她鼻尖,低低一叹,“我总不能那么自私,如今我想要你,也不能不管裴家的未来,裴家有裴家的祖制,小单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和别人小孩不一样,我送他回到爷爷身边,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裴锦程!”她叱着声喊他的名字。

“阿璇。”他浅浅勾着嘴角,轻叹一声,低唤着她的名字。

“…”她突然才意识到,她没有资格要求小单跟在她的身边,因为孩子的抚养权归的是裴家,爷爷要带走小单,她连投反对票的权利也没有,更何况,当初是她是自己放弃的抚养权,愿意把孩子留在裴家的,如今怎么可以因为自己对孩子有了难以割舍的情感后不准裴家带走孩子呢?

..............

两人之间出现了阻碍,裴小单急得快哭了,他远远的回过头来找自己的爸爸和妈咪,结果,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他虽然还小,但是已经很明白那是爸爸在抱妈咪,妈咪却没有抱爸爸。

想着爷爷的话,他心里怕得很,于是脱离Sunny就往回跑,跑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他才看到妈咪双拳紧紧的握着,低着头在哭。

爷爷说妈咪会被伤到,血会流在看不见的地方。

脑子里都是那两只彩色的鸟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他用力的要将他们分开!

裴锦程一低头,看见裴小单的动作的时候,脸都青了!

松开申璇的时候,裴锦程看到裴小单蹬着腿,拉着申璇的手就一个劲的想要往上爬,嘴里委屈的喊着,“妈咪,抱,抱,妈咪,抱,抱。”

裴锦程心里气得直抖,这若不是他的亲儿子,他得一巴掌给飞到海里去喂鱼!

这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

申璇脸上是肉乎乎,嫩得发软的小手,一个劲的揉着她的脸,裴小单抱着申璇的头,“妈咪,乖,乖,不哭了啊,小单不会再让爸爸欺负你的。”

申璇用额面顶着裴小单的,像是在撒娇,“小单真好。”

裴锦程听着这话,牙齿快咬碎了,他一定得生个女儿!一定!儿子绝对是白眼狼!怎么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他也不会懂得感恩。

裴锦程每每一想到拉扯大裴小单,都不由自主的用上“含辛茹苦”这个词语,其实那是因为他心虚自己付出得不够,强加而上的成语。

现在好了,基础没打扎实,儿子总是在叛变!

“小单,爸爸没有欺负妈咪,爸爸是在跟妈咪亲近,是在抱妈咪。”

裴小单一听,马上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妈咪,略显激动,“不要抱妈咪!你们不要在一起!”他其实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现在不要抱在一起,可是太急,急得表达错误。

裴锦程-真不淡定了,他一直教育裴小单,“父母一定要在一起,才有一个家,这样你才不会被后妈欺负,否则,我可不保证以后给你找个后妈会对你好,要是后妈揍你的话,我不会帮忙的。”

裴小单从小在这样的语言环境中长大的,所以并没有觉得这些话对他来说算什么阴影。曾经的裴小单一定是唯裴锦程马首是瞻的,今天突然说出“不要抱妈咪!你们不要在一起!”的话,裴锦程感觉自己一阵阵的气血倒流!

裴小单正好对上裴锦程怒火直攻眸底的眼睛,吓得抖了抖,但这次他没有像坐在车上一样当墙头草,而是坚定的搂住申璇的脖子,“你们不要复婚。”

复婚这个词语是昨天晚上听裴立提起,申璇又回答过的,而且在昨天去看电影之前,在车里裴小单也听裴锦程说过,其实他懂,离婚后复婚才可以在一起。

爷爷说不能逼。

可妈咪被爸爸逼哭了。

爸爸太坏了!欺负妈咪!

妈咪的血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所以疼得哭了。

肉肉的,软软的小手,摸着自己妈咪的脸蛋,“妈咪,不复婚了,不哭了,乖。”

申璇一直都还算镇定的样子,被裴小单的介入弄得终于心潮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