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墨远才刚刚说完,表情立刻就变了。

冰冷的金属管,带着一股子硝烟味儿,抵在他的额头上。

那枪管冷得让凌墨远的肌肉都在颤抖,脸上的笑早已经僵住,再也维持不住自信。

凌墨远的嘴唇不自觉地抖着,心脏在枪管抵上他额头的那一秒,禁不住的停了一下,才又恢复,却跳的飞快。

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枪管指着他眉心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

“也不要小看我们萧家。”萧贯长淡淡的说道,声音低低的似耳语。“你不放,我就能这么做。”

凌墨远脸色一白,纵使他心里怀疑,萧贯长是不是真敢开枪。

可是被枪管这么指着,也真不是什么好滋味儿,不可能不紧张。

他还在衡量萧贯长开枪的可能性,便听到了“咔嚓”一声,上膛的声音。

原本还有笃定萧贯长不敢开枪的心,现在立刻提了起来。

凌墨远强逼着自己扯唇,不在意似的说道:“别拿这玩意儿吓唬人,你我的身份,不是能随便开枪的人,后面的事情,可不好收拾。”

“萧司令,这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凌墨远强自镇定的说道。

“凌墨远,别忘了你都做了些什么,别忘了袁野是怎么死的。弄死一个人,不让别人查出来,这事儿很简单,是不是?”萧贯长压低了声音,以只有凌墨远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这里可有这么多人看着!这些,可不全是你的人!”凌墨远收起笑容,双眼死死地盯着萧贯长。

萧贯长却是轻巧的扯唇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在这里动手?除非,你也一辈子呆在这里不出来。”

闻言,凌墨远的表情变得死沉死沉的,紧紧地咬着牙,萧贯长都能听到凌墨远关节发出的“咯咯”声。

“凌墨远,不要低估我的怒火,也不要低估我的手段,你所以为的不敢,在我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现在,放云卿出来,不要让我惊动更多的人!”萧贯长冷冷的说道。

低低的声音冷得刺骨,这监狱仿佛变成了阴冷的地窖。

“放开他!”一声沉喝自萧贯长的身后响起。

同时,他也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枪支上膛的声音。

“咔嚓”声并不多么整齐,此起彼伏的拖出了不短的声音。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萧贯长没有回头也能判断得出,后面的来人不少。

被萧贯长挡着,凌墨远虽然看不到来人,可是听到那声“放开他!”的怒喝,凌墨远脸上禁不住的露出了喜色。

邵泽军闻声回头,便见凌孝礼铁青着脸走进来,他的身后,也跟着为数不少的士兵!

而那些士兵,先萧贯长带来的士兵一步,将手中的长枪上膛,锁定了邵泽军身后的士兵。

萧贯长的士兵立即便要抬起他们手中的长枪。

可是他们才刚刚一动,凌孝礼便沉声道:“萧司令,我要是你,就不让底下的人轻举妄动,我的人是真会开火的。”

凌孝礼话音落,他手下的士兵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将枪又抬高了些,瞄准萧贯长的士兵。

萧贯长二话不说,直接说:“都不要动!”

不论如何,底下儿郎们的性命,也是重要的!

士兵们虽然听了命,可是脸上皆尽露出愤愤的表情,都不甘心的又重新放下了手,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对方拿枪指着自己。

他们知道,这是司令在顾全他们的安全。

可是这样被人指着,让对方拿他们来威胁司令,他们心有不甘!

凌孝礼这才好整以暇的走到了萧贯长的身旁,他也不说话,动作甚至是慢悠悠的,拿出手枪,做着与萧贯长同样的动作,却是指向了萧贯长的太阳穴。

手枪“咔嚓”一声上膛,在这针落可闻的环境中,清晰地让人的心跳都突了一下。

“萧司令,大家可以好好说话,何必把这玩意儿拿出来呢?万一走火,意外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凌孝礼微微笑道。

凌孝礼的到来,登时便将情势给转变了过来。

凌墨远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心中默默的舒了一口气。

先前只有他一个人撑着,实在是抵挡不了。

现在凌孝礼在这儿,他立刻就有了靠山,萧贯长施加于他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可是,萧贯长并没有因为凌孝礼这话而收手,枪管始终紧紧地抵着凌墨远的额头,甚至在凌孝礼威胁的时候,也不曾挪动分毫,哪怕是手指头,都没有颤过。

“那就大家一起玩完,无所谓。”萧贯长说的云淡风轻,一点儿都没把太阳穴上的枪管放在眼里。

“虽说现在太平,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战.争,什么时候,需要当兵的去牺牲。五一二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所以打从入伍,我就做好了准备,这条命不一定能留到退休。”萧贯长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我豁的出去。”

说完,萧贯长竟然无视紧贴着自己太阳穴的枪管,转头看向了凌孝礼。

他的头偏转,可是手就像是长了眼睛,枪口始终死死地锁定凌墨远,一点儿都不怕凌墨远趁机有什么小动作。

150 中年人

更新时间:2013-3-21 10:02:23 本章字数:6832

而凌孝礼,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动作,竟然愣住了,任由萧贯长转过头来。

而他的枪位置却没变,因为萧贯长的转头,枪口从原本指着太阳穴,改为指着额头。

而萧贯长的眼里,仿佛就没有这把枪的存在一般,不管枪口指着哪儿,似乎对他都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豁的出去,可是你们父子,豁不出去。”萧贯长笑,“开枪?我敢!大不了不过是咱们一起死,用我一条命,换你们两条,够了!彐”

凌孝礼皱眉,他怎么也想不出,萧贯长怎么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他跟凌墨远的两条。

倘若萧贯长开枪杀了凌墨远,那么与此同时,他就会开枪杀了萧贯长。

那么,萧贯长已死,他身后的兵不敢动,谁来杀他祜?

陡的,凌孝礼目光大变,双目陡睁。

他感觉自己的后脑,被抵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那冰凉的一圈,那尺寸大小,绝对是枪口没错!

他抬眼,便见萧贯长笑眯眯的看着他。

凌孝礼脸登时沉了下来,他忘了,和萧贯长一起来的,还有邵泽军!

他带来的人,敢拿枪指着那些士兵,却没有一人敢拿枪指着自己的将军!

而就在他的心神全部被萧贯长的话所吸引的时候,邵泽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并且,拿枪指着他!

是他大意了,是他以为,自己已经制住了萧贯长。

他还沉浸在反客为主的喜悦中,却忘了身后的黄雀!

“我杀凌墨远,而你杀我,可你若是敢动一下,你也会死!”萧贯长冷声说,他的双目迸着无所畏惧的光,眼内的那抹疯狂,当真是悍不畏死。

就是这种疯狂的目光,让凌孝礼打心底里寒颤。

就是这目光,让他明白,萧贯长是真的把命豁出去了。

他不在乎!

疯子!

这个疯子!

都说萧家人是疯子,从萧贯风的身上,凌孝礼没有看到,从萧贯起的身上,他也没有看到。

他以为,传言并不可信,外面所说的萧家疯子,恐怕只有老爷子一个。

因为老爷子疯的厉害,所以给人以一种错觉,好像萧家这一大家子都是疯的。

没想到现在,他看到了!

原来,萧贯长也是个疯子!

一个连命都不在乎的疯子!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萧贯长是沉稳的,是谨慎的。

甚至是,谨慎过了头。

过分谨慎,便是胆小。

所以,凌孝礼一直觉得萧贯长太过胆小,做什么都缚手缚脚,瞻前顾后,难成大事。

萧家在他手里,或许可以守成,却绝无法再造老爷子当年的辉煌。

一个如此胆小的人,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

也因此,凌孝礼还真没把萧贯长上升到足够的高度。

所以现在,第一次见到萧贯长的疯狂,凌孝礼险些崩溃。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能当上萧家的掌权人,能被老爷子指定为继承人,必有其出色的地方!

萧贯长,远不如他看上去那样的简单!

立威!

萧贯长在立威!

转瞬之间,凌孝礼便想明白了。

最近萧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被外界所猜测,是否还能支持的住。

从萧贯长被夺权,萧云卿入狱,萧家的威望便在众人间开始动摇。

而萧贯长便是要借此次机会,重新树立起萧家不可撼动的地位!

他要让人知道,他萧家依然强大!

他要让人知道,不要把萧家人逼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要让人知道,萧家人不能招惹,因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要让人知道,之前不是他无能,而是他们不动,一旦动了,无人可阻!

凌孝礼的目光变幻,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萧贯长的疯狂!

就因为他想明白了,才会矛盾,到底要怎样做。

如果就此妥协,无疑就是帮助萧贯长树立了他的威信。

并且经此一役,再没有人敢轻易去撩动萧家的虎须,让萧家的声威更上一层楼。

而他凌家,反倒是成了萧家提升的踏脚石!

可若不动,他抓不准萧贯长的疯狂,是不是真的能玉石俱焚,拖着他父子一起去死!

不管是不是,凌孝礼都不敢赌,他赌不起!

萧贯长死了,可萧云卿活着,他萧家还是赢家。

可是凌家,死了他们父子俩,就全完了!

与凌孝礼的矛盾相比,萧贯长却是笑了:“你们父子俩死了,我死了,可是我儿子却活着。这笔买卖,不亏!”

“而且,你也甭指望你身后那群兵能做什么!你们都死了,谁来指挥他们?你们若活着,他们或许敢去做什么,可你们死了,没人保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凌孝礼的脸色再次大变,心脏狂跳不止。

萧贯长说的对,他们豁不出去!

他们可没萧贯长这么疯!

而凌墨远更是不济,在听了萧贯长的话后,他的脸色变得纸一样的白。

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时刻担心着萧贯长会按动扳机。

“现在,你们还有选择,把云卿放出来,咱们各自离开,什么事儿都没有。”萧贯长挑眉说道。

凌孝礼目光紧绷着,却突然笑了开来。

“你动手啊!”凌孝礼疯了似的轻笑着说道。

一旁凌墨远虽然没说话,却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凌孝礼。

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不是疯了吧!

萧贯长疯了,可凌孝礼不能跟着一起疯啊!

紧接着,便听凌孝礼也目露疯狂的说道:“我不信你真敢动手!我们死了,你死了,这摊烂事就得交给邵泽军收拾!”

“可是这件事情太大,他兜不住!哪怕背后是老爷子,也兜不住!邵泽军一定会因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你为了你萧家,牺牲邵泽军?这事儿,你干不出来!”

“而且,你死了,无牵无挂,可是萧家却会因此受到连累!这件事的后续反应太大,没人能逃脱的了!”

凌孝礼冷嗤一声:“这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你根本就没赚!”

“既然如此,我就要让你儿子在牢里呆一辈子,将牢底坐穿了!”凌孝礼说道,“今天,你别想带走他!谁也别想!”

凌孝礼挑挑眉:“你痛快的动手吧!”

萧贯长看了眼凌孝礼身后的邵泽军,只见邵泽军就像是没听到凌孝礼的话似的,连动都不动。

拿枪指着凌孝礼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只要他动手,那么,邵泽军也会跟着立即动手,绝不迟疑!

“就连我也带不走吗?”一个不喜不怒,语气十分寻常的声音响起来。

这声音实在是太沉定了,一点儿都没受到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的影响。

如此的镇定,是只有在那最高层,掌握生杀大权,无论是谁,都不敢拿枪指着他脑门的存在,才敢如此。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过。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他们下意识的循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过去,便见一个看起来五十多不到六十岁的中年人踏入门口。

中年人的身后以及身旁,都跟着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白衬衣,打着黑色领带的青年人。

即使在这深夜,他们的墨镜都不摘,以这样的一套装束,出现在这里,与现在的时间显得格格不入。

而因为他的到来,所有的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下意识的往后退,在中间空出一个道路。

可中年人没着急往前走,仍旧站在原地。

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怒气,只有目光冷淡的瞥了眼士兵一方举起的枪支,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中年人冷声说道,言语间,透着失望。

“你们没有在战场上,拿着枪去面对敌人,却率先把枪口指向了自己的战友!”中年人说道。

他没有刻意的提高音量,可是这话却像是刀尖一样,刺在了所有人的心里,让他们难受。

举枪的士兵羞愧的低下了头,就连枪口都微微的朝下歪斜。

“还不把枪放下,这玩意儿,是随便举的吗?他日,你们上了战场,随你们怎么瞄准!可是现在,都给我把枪搁下!”中年人怒道。

面对他的命令,没有人敢反驳,都乖乖的把枪给收了起来。

而后,中年人才又往前走。

再穿过士兵们自动让出来的过道时,那些黑衣人一个个都全神戒备,前前后后的将中年人包围在最中间,以肉.身来确保他的安全。

“说什么杀不杀的,把这个字经常挂嘴边儿可不好。你们三个,也都是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加起来也都是快二百岁的人了,何必跟年轻人似的,性子这么冲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能不死,自然是不死的好。”中年人微微一笑,见四人表情有所松动,就连动作都不再像先前那样坚持,只是,依旧没有把枪放下。

萧贯长无所谓,他见中年人的到来,便知道自己赢定了。

所以,他和邵泽军,是现在场中表情最放松的。

只是,凌墨远的枪还指着他,所以,他不能先放下。

“怎么,连我的面子,也不愿给?”中年人的语气并不紧绷,没有不悦,可是那双眼却变得锐利。

微微一眯,其内闪动的光芒便像冰芒一样的刺骨,让四人的心都跟着一突。

早就被人遗忘在后面的监狱长,猛的吞了口口水。

不愧是大BOSS,这谈笑制胜的气场,可真是比不上啊!

“泽军啊,把枪搁下,有我在这儿,我倒是想看看谁敢乱动!”中年人眯起眼睛,第一次显出了些许不悦。

邵泽军点点头,铁青着脸将枪拿了下来。

而后,中年人的目光便直直的落在了凌孝礼的身上。

中年人的目光一落下,凌孝礼就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就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紧紧地压在他的胸口,迫得他连呼吸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