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收到风声的人,都人心惶惶的猜测,上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要变天了?

但是不论是知道真相的,还是挖空了心思猜测的,都知道一件事,就是在最后,李首长出现了!

就是因为最后李首长的出现,萧云卿才能如此轻松,不受一点刁难的出狱。

而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李首长亲自来救萧云卿,这是多大的面子!

众人不禁猜测李首长与萧家的关系,到底好到了什么地步,能为萧家一个孙子辈的年轻人,亲自出动!

也正因为有了这条消息,所有人都开始重新定位萧家的位置。

寻常百姓不参与,反正在他们眼里,不论萧家的地位到底高到什么样,都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十丈高与百丈高都是一样的,反正都够不到。

可是对于上层的人物,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萧家的地位在他们的心目中,升了又升。

他们开始猜测估计萧家将来的地位,以后会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又会上升到怎样的高度。

可是不论将来怎样,现在他们都不会再去为难“雀煌”。

没有人会认为“雀煌”会就此没落,更没有人敢趁机上去踩一脚。

他们甚至后悔,在前一段萧家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没能去雪中送炭!

现在再去示好?晚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相信一句话,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所以所有的企业,但凡是能跟“雀煌”的项目沾点儿边的儿的,都恨不得倒贴的要去跟“雀煌”合作,跟萧云卿打好关系。

“雀煌”主攻娱乐,旗下有娱乐经纪公司,旗下有不少大牌的艺人与导演。

有传媒公司,分纸质传媒与电视传媒。

甚至,还有自己的院线。

从投资拍片,到宣传再到上映,完全都可以一条龙的自主解决。

但凡是企业出产的产品,不论类别,都需要宣传。

所以众多企业纷纷的寻求与“雀煌”的合作,寻找旗下艺人代言,寻找电视节目宣传,寻找纸质媒体广告位。

一张张订单以及还在初期的合作意向,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的,“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甚至出乎萧云卿预料的,“雀煌”竟然在短时间内就稳定下来,并且比之前还有所上升,股票节节高升,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这一系列的事情,倒是省却了萧云卿的不少麻烦。

“萧少!”办公室中,耗子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一份资料,放到了萧云卿的面前。

“罗毅现在在一家物流公司工作,大家伙儿虽然恨他,可也没断了他的饭碗,并没有因此打压他,让他找不到工作。”耗子说道。

“他现在的工资跟以前比少了很多,自从你出狱后,谢智桓就频频接触罗毅,希望罗毅为凌家工作,并且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比以前跟着你的时候,待遇还要好!”耗子说道。

“哦?”萧云卿随意的拿起调查报告,说道,“那罗毅怎么说?”

“罗毅并没有答应,但是看凌家的诚意十分的足,谢智桓几乎天天早晨在罗毅家楼底下等着,跟着他一起去公司,下班的时候,就在公司楼下,又跟他一起回家。”

耗子想想,也不禁笑了起来:“那殷勤的样子,就跟要追求罗毅似的!”

“凌家急了。”萧云卿说道,“有我这层关系在,他们本不应该相信罗毅的,可是因为担心我们的报复,他们不得不冒险招揽罗毅。”

“罗毅对他们来说,是把双刃剑,有可能会出卖他们,但同样的,也有可能帮助他们。罗毅跟我的时间长,知道我不少事情,很多机密的东西,还有文件的存放,他都清楚。”

“他对凌家的作用,可比三叔对我们的作用还要大。”萧云卿眯着眼说道。

“凌家在赌,赌我们不会再信任罗毅,跟罗毅彻底断绝了任何关系。那么这样,他们就能利用罗毅,来对付我们!”

萧云卿笑笑,合上报告,说道:“你去看看,罗毅今天的行程!”

“是!”耗子点头道。

随后,他便要转身又不想转身的,不断地由于纠结,就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强拉着他,不让他走一样。

萧云卿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纠结样儿了,原本已经落在了文件上的目光又抬了起来,掀了掀眼皮,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着了!”

“萧少,你不会是想再给罗毅一个机会吧?”耗子说道,有点儿老大不乐意的。

“虽说以前兄弟间的感情好,可是这事儿出了以后,我们没去为难他,没去断了他的活路,已经是顾念兄弟情义了!萧少你要是原谅他,就不怕他将来,又在关键时刻反水?”

萧云卿放下手中的钢笔,看着耗子,说道:“这事儿刚出的时候,我也是非常恨他,哪怕是你们对他怎么样了,打残了,打废了,我都不会管。”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萧云卿说道,“这一次,也可以当做是考验,给彼此都有一个机会。他没有机会在泄露我们这边什么消息的同时,也来看看他的忠诚!”

耗子想了想,才点头:“好吧!”

半夜三点钟,码头上哪怕是有路灯的照射,依旧显得漆黑一片。

在漆黑且无际的大海的映衬下,路灯散发出的那点儿光亮,便如萤火一般的,不值一提。

码头上很安静,海风啸啸。

即使是仲夏夜,因为在海边,被湿冷的海风吹着,依然如秋夜一样的冷。

码头上除了“哗啦啦”的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便一无所有。

在长长的码头上,凑近了,才能发现有个人站在那里。

那人穿着一袭黑色风衣,风衣开着前襟,被狂躁的海风吹着,风衣向后飞舞,在风中上上下下的起伏。

罗毅努力地按住被风吹的不安分的风衣,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打火机才刚刚点燃,就被狂风“噗”的一下吹灭。

罗毅只能嘴里叼着烟,眯着眼,一手握着打火机,一手小心翼翼的挡住打火机,才面前开出了一点儿摇摇欲坠的火苗。

他叼着烟用力的吸着,吸了好几下,就要吸不动了,才把烟全部的点燃。

幸亏他理的是平头,头发没有因为海风挡住自己的脸,只是冷风吹得他的头皮有些冷得发疼。

他把打火机放回口袋里,又摸了摸脸,刚才眼睛即使眯着,仍旧被狂风给吹出了大量的眼泪。

他的手被冻得已经发了紫,僵硬的就快没有知觉,夹不住香烟了。

嘴巴含.住香烟,使劲的吸了一口,让泛着红橙色的火星在黑夜中亮了起来。

今晚有一艘货船要从荷兰那边儿过来,半夜才到。

自从他进了现在这家物流公司,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经常早早的等在码头,却一直等到半夜两三点,等着卸货。

吸了一口后,嘴中吐着白色的被风吹的松散的烟雾,手中夹着香烟,佝偻着身子吧风衣的衣襟裹得紧了些。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罗毅皱皱眉,自从那件事情出了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在一个无法与人联络的平行空间。

除了谢智桓锲而不舍的给他打电话,希望他能够帮助凌家之外,没有人给他发短信。

进了公司之后,他也不跟公司的同事交流,如非必要也不说话,不参加任何的聚会与闲暇活动,就像一个哑巴一样,行尸走肉的活着,一直独来独往的。

他知道,公司里的同事都在背后议论他,说他其实是有精神病,心里不健康,思想变态什么的。

不过他不在意,没了那般兄弟,他就像是再也不会与人来往了一样。

手机短信的震动声,可是许久没有响过了,他都忘了短信的震动是什么感觉,会震多长时间了。

罗毅皱眉,疑惑的用冻僵的几乎无法活动的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

短信列表的最上头,号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内容预览则是各种符号组合,如同乱码一般。

可是面对这串乱码,罗毅没有任何的疑惑以及遭遇恶作剧的不悦,他惊喜的目光放亮,甚至忘了裹住衣襟。

手狠狠地把才吸了几口的香烟丢到地上,任由香烟被风吹走,刮进了海里。

罗毅的手感觉不到僵硬一般的,紧紧地握住手机。

他没有回头,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在这里监视他,也没有谢智桓的踪迹。

目光一凝,迅速向后退,而后,便利用庞大的集装箱队伍,将自己的身影彻底淹没。

若是真有人在此,远远看去,也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深夜中一闪而逝,完全捕捉不到一点儿痕迹。

罗毅庆幸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改变多年来的习惯,在夜里坚持穿黑衣。

这习惯在此时,就给了他极大地帮助,没有让他因为突来的状况而慌了手脚。

罗毅靠着集装箱的遮掩,跑跑停停,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节奏与路线前进,这样跑跑停停的,动作竟然也能与全力冲刺相媲美。

七拐八拐之后,他便看到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停在一排排的集装箱之间。

黑车也是漆黑一片,连车头灯都没有开,寂静的停在那里,仿佛车中空无一人。

此时,罗毅的心脏狂跳,感觉再也使不出刚才那样的速度了。

他的双腿有些发软,却不是因为刚才那番剧烈的跑动。

手上仍然握着手机,那上面的讯息太过重要,他不敢松手。

看到黑车,罗毅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他明显的抑制不住激动,双肩开始颤抖。

目光又朝着四周小心的观察了一遍,才迈步朝着黑车走去。

可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加快脚步。

脚下仿佛绑了千斤的大石,挪动一步都是奢侈。

离着黑车越近,他越是紧张,在呼啸的夜风中,甚至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在距离黑车只有一步之遥时,他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罗毅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就在此时,他面前的车后门“咔嚓”一声滑开,露出一条细微的缝隙,虚掩的靠在车门框上。

罗毅难掩激动的,心脏都跟着狠狠地一缩。

他手握住车门把手,便如灼手一般的抖着。

深吸一口气,猛的打开车门,迅速的钻了进去。

“萧少!”罗毅背靠着驾驶座坐着,看着坐在对面的萧云卿。

他听说萧云卿已经出来了,听说了萧家最近的风光,以及凌家的慌张。

他也知道,谢智桓找他加入凌家的用意。

再看到萧云卿,罗毅的声音和嘴唇都在抖。

他的身后,驾驶席坐着耗子,副驾驶坐着封至军。

身后的,都是他过去的兄弟!

面对这三人,怎能叫他不激动!

萧云卿沉默的看着他,说道:“他们没有在生活上断你的后路,为什么不去找个好点儿的工作?”

罗毅一怔,微微有些吃惊。

可很快,他便自嘲的笑了:“再找差不多的,我会想起从前跟在萧少你身边的日子。这样干着普通的工作,平平淡淡的也挺好的。”

“反正,我是个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需要赚那么多钱。”罗毅说道。

“如果我说,让你再回来帮我,你愿意吗?”萧云卿淡淡的说道。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罗毅陡然间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萧…萧…萧少…”他结巴的不会说话了,嘴巴来来回回的动着,眼圈儿也跟着红了。

罗毅是个糙汉子,除了袁野之死,就再也没见他为什么红过眼。

此时,眼里隐隐的,竟还积蓄出了水雾。

“我…”罗毅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往外冒。

“我还可以吗?还可以…还可以回去吗?”罗毅红着眼问道。

可马上,他立即用力的摇头:“不!我没脸!我没有脸回去!没有脸再面对那班兄弟了!”

“罗毅,在这之前,我得先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萧云卿声音有些冷,并没有多么热切。

“你背叛了我,这件事不论你的苦衷有多么大,但是你背叛我的事实无法改变。”

“经历过背叛,再想要信任,不是那么简单的!”萧云卿说道,“坦白跟你说,我想信你,但同时,我又不敢信你,会时刻的怀疑你。”

“如果你回来帮我,我需要证明。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你证明你对我的忠诚,让我相信你以后都不会再背叛我,也了了我一个心结。”萧云卿沉声道。

罗毅咬咬牙,粗声道:“萧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罗毅这条命都是你的!需要我怎么证明,要我去做什么,萧少你尽管说,我没二话!”

“萧少,有什么,你尽管说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只要能帮到你的,我都去做,不论你还信不信我!”

萧云卿深吸一口气,看了罗毅许久,才掀唇道:“我知道,谢智桓最近天天找你,希望你去帮凌家。”

罗毅立即摇头,禁不住的提高了点儿声音:“萧少,我没有答应他!我知道他们找我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套出你的消息,所以我没答应!”

“我已经干过一次猪狗不如的事儿了,绝对不会再去干第二次!”罗毅激动的说道。

“不要激动,这件事我知道,也怪不到你。”萧云卿笑笑,“不过,我想让你答应他。”

“嗯?”罗毅愣了一下,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便立即知道了萧云卿的目的。

他不管事后萧云卿会不会真信他,他跟以前那班兄弟,又会不会重新和好到像以前一样,可是他愿意去尝试,愿意用实际行动,表明他的决心。

“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用意了。”萧云卿说道。

“萧少…是想让我去做无间道,他们想知道萧少的事情,让我反过来把他们的资料都给套出来?”罗毅问道。

“没错。”萧云卿不掩饰的回答。

“当然,你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不会信你,我会给你一些似是而非的资料,让你来应对他们的问话。如果有什么是资料上没有的,你随机应变,或者问我也行。”

“我的事情你都清楚,自己随便改一改,也是能做到的。”萧云卿说道。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适应了现在简单的生活,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以后,也不会来打搅你的生活,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也没来找过你。”萧云卿淡淡的说道。

“我愿意!只要是萧少让我做的,我绝对没二话!”罗毅立即答道,生怕晚了,萧云卿就把他给赶下车,真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萧少,现在的生活虽然简单,可我每天都活在内疚自责里,晚上闭上眼,就是监狱里的画面,就看到我们俩在监狱里说话。”罗毅红着眼说道。

“看到耗子他们一个个的,都特别的恨我,他们看我的目光,都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我每天晚上做梦,起初,梦到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感情特别的好,可是突然之间,他们的表情就变了,变得嫌恶,看我就像是在看臭虫,看垃圾。”

“别说跟我接触了,就连看我一眼,都能脏了他们的眼似的。我梦见他们每个人都朝我吐口水,吐完之后,便一个一个的离开。”

“然后,就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其他的,都没有了!我开始越来越冷,浑身冒冷汗,然后,就从梦中惊醒!”罗毅的目光渐渐地涣散,似乎又再一次的陷入到了他的梦境之中。

当他的目光恢复神采时,仿佛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萧少,这件事,我愿意做!并且,保证能做好,绝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绝不会再背叛你!”罗毅表情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现在不论我说的多么好听,你们都不会相信!所以,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的!”罗毅说道。

萧云卿沉默了稍许,才点点头:“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谢谢萧少!”罗毅大喜,掩饰不住的笑了开来。

这是事发之后,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平日里,哪怕是面对客户,他都不笑。

若不是他的工作能力真的强,早就被老板给辞退了。

“至于怎么去答应谢智桓,而不引起他们的疑心,这点我想对你来说,不是问题!”萧云卿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罗毅坚定地说道。

他仿佛有回到了之前,重新为萧云卿办事的那段时期,真是他过的最开心,最轻松,也最没压力的时候。

萧云卿看看表:“还有十分钟,货船差不多就要到了,你下去吧!免得让人起疑!”

“是!”罗毅立即说道。

他重新拉开车门,跳下车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这辆面包车也小心翼翼的发动,低调的离开。

“雀煌”轻松地重新步入正轨,宁婉在家里,肚子越来越明显,与罗秀秀相处的也越来越好,婆媳俩现在好的就跟母女俩似的。

偶尔,宁婉还会跟罗秀秀撒个小娇,罗秀秀则笑眯眯的逗她。

家里两个男人看了,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看现在的想出状况,怎么也无法想象当初水火不容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