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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眼蛇一脸绝望,河蚌拍拍它的蛇头:“就算你再做一百年的官,终于凑齐诊金,找到了一个道法高明的帮你把不育不孕治好了。哈,那你更惨了!你儿子得上私塾吧?你得供他上学,再说了,你总不能再让他吃毒大米、吃纸馒头、喝皮鞋奶了吧?所以你要更努力地作官,争取吃特供!于是你拼命地做活,终于官儿大了,可你怎么知道你儿子不是个饱暖思□的酒囊饭袋呢?如果是这样你更惨了,你不光要为他买宅子、买轿子、买马车,还要为他养轿夫、养丫环、养老婆、养小妾……然后还有孙子……然后你还要送孙子上私塾、为他买宅子,为他养丫环、轿夫、老婆、小妾……还有儿子……”

那时候容尘子在祖师殿中静心打坐,三眼蛇垂头丧气地爬进来,盘在蓑草编的蒲团上,它絮絮叨叨地讲了河蚌所说的“作人的烦恼”,语带绝望:“知观,我想作人,是不是错了?”

容尘子起身为油灯中添些清油,袍袖拂古案,举止端方,威仪尽显:“你若真想明白,就在这里打坐吧。”

三眼蛇将信将疑:“在这里坐,就会明白了?”

容尘子不同它多言,拈香三拜之后,离了祖师殿。这三眼蛇这才想起还有事没问:“知观,那我是绕着一个圈打坐,还是盘成几卷打坐,还是竖着打坐,还是横着打坐啊……”

出了祖师殿,沿着碎石小路右拐,过元符宫,便是叶甜的居室。叶甜伏在窗前看窗外簌簌飘落的雪花,天冷了,凌霞山开始降霜,冰雪覆路,上观进香的人也渐渐少了。她正无聊,突然一个浅淡的人影掠过。叶甜一惊,急忙提剑追了上去。

人影淡如浮冰,但叶甜几乎一个背影就知道是谁。

刘府,刘沁芳在春晖堂的湖边呆坐,雪落了半肩,她的手早已红肿,她却丝毫没有感觉。身后有人踩过薄冰而来,她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极浅淡的影子,水色衣袂、黑发垂腰,不是河蚌是谁?

她缓缓往后退,嘴里犹自冷笑:“是你?”

那影子倾身轻掸衣角,动作优雅:“你既然知道我没死,就该知道我会来。”

刘沁芳眼中的惊惧渐退,她眼睛红肿,整个人业已憔悴不堪:“你来又如何?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我既然敢杀你,就不会怕你。”

河蚌第一次正视她,那清亮如水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淡如流水:“我不需要你怕我。”她五指轻弹,刘沁芳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扑面而来,她奔至河蚌身前,想要最后一博。但她的手穿过了河蚌的身体,那地方空空荡荡,似乎没有任何人。

河蚌五指微握,刘沁芳发现自己还站着,身后她的身体却倒了下去。她开始有点害怕了,然这时候却是连退后也不能。河蚌拎着她像拎着一片羽毛,轻轻松松便穿过院墙,沿着冰霜覆盖的长街行至一处猪圈。

农夫已经喂过食,这时候猪们正在安静地休息。刘沁芳拼命地挣扎呼救,但即使是与她擦肩而过的人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似乎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看到眼前脏乎乎的黑猪,她的声音终于带了惊恐:“你想干什么?”

河蚌语声清澈若檐下冰棱:“我想告诉你一些道理。”刘沁芳只觉得自己离那头黑猪越来越近,竟然慢慢没入了猪身之内!暗处的叶甜正欲冲出,却见那河蚌在圈头的横木上坐下来,她开始讲一个无趣的故事:“遇到淳于临的时候,他还是一条鲤鱼,金红色的,被渔夫一网打在渔船上,那么多的鱼里面,它最好看。那时候我身受重伤,夹着他在江里行走了一个多月,它吸食我灵力,得以开启灵智。天道上记载,三百余年之后的某天,会有星宿降生在凌霞山。我便挟着他到了凌霞海域。跟周围的海族打了好久,我伤得不轻,但幸好那里地方小,没有大妖,龙王便干脆封了我个海皇。”

她在笑,眼中却滚动着灼热的光华:“原来鱼在不缺衣少食的环境里真的很笨啊,学什么都好慢。我只好研究菜谱,看看什么可以补脑。然后它就开始不吃东西,并且拼命修炼。不过三十多年,他就能够幻化。他的人身也好看,那么多的海族,没有一个比得上。”她似乎还能忆起他的样子,笑意清浅,“他一百多岁的时候,一直找不到趁手的兵器,我去龙王那里昼夜不停地搅了两年的海水,龙王才答应把千年寒精送给我。我们又找了二十几年,才找到一个铸剑师,画出了后来的图样。他越来越聪明,会读好多书,做的菜也好吃。凌霞海域所有的妖怪里,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周围除了她的声音,只有落雪纷扬,她仰起头看向那一片烟灰色的天空:“后来星宿真的在凌霞海域降生了,但天道中载,生杀星宿会遭天谴,还没等我想出更好的办法,他的妖劫就近在眼前了。我只有去清虚观,容尘子的心头血,可以暂时压制他身上的妖气,延缓他的妖劫。我以为等他再强一些,再加上我的力量,渡过妖劫就万无一失了。看见你们的时候,我知道违缘的果报开始兑现了,我不敢干涉你们的一切,”她眸子里水气氤氲,语声却淡漠得如同天外落雪,“可惜这就是天道,可以让你看见一切主线,甚至将考试开卷,可是即使你答对了所有的考题,也猜不到最后的结局。”

她站起身来,再次轻掸衣角:“你觉得很不公平,对吗?”

圈里的黑猪拼了命地挣扎,河蚌语笑晏晏:“我讲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博你同情,我只是不希望你拾到我的心肝宝贝,还以为只是我随意丢弃的垃圾。你不用觉得不公平,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公平。我修炼数千年,本就并非为搭救世人而来。你母亲也好、你也好,甚至天下苍生都好,我救是情,不救是理。至少你没有资格怨恨。你与淳于临两情相悦,我无话可说,但谋取天水灵精便是欲壑难填。”

那头猪身上传出一个女孩的哭声,刘沁芳第一次如此恐惧:“原谅我,我只有十五岁,我不想呆在这里,原谅我!”

河蚌犹如剪影,身随风摇:“你以为你身世凄惨,但同在三界五行之中,比你凄惨的人何止千千万万?年幼不是做错事的借口,更不是别人原谅你的理由。你生而为人,便当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飘下横木,圈中刘沁芳厉声呼喊,她终未选择原谅。活过数千年的妖怪,早已磨成了一副铁石心肠。 )

作者有话要说:双手奉上周末的口粮~挨只嘴嘴,渣一最近开始上班了,有很多资料忙着整理,都没办法和大家多多的说话。望包函哈。爱你们~>3

第五十七章:日更党的尊严

回到清虚观时,容尘子站在榻边,他不知河蚌离魂去了何处,见她回来也是面色冷凝:“看来海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可以使用离魂术四处游荡了。既然伤势已好,就请离开吧。”

河蚌知道他生气了,她元魂归位,立刻就扯住他衣袖:“知观,人家知错了。人家以后再也不偷跑出去玩了。”

容尘子冷哼,抽回衣袖:“海皇去哪里做何事,自然不需告知贫道!”他本是过来给河蚌送吃的,见她魂魄不在,还以为是地府强行拿魂,着实被狠狠惊吓了一番。最后又观其脉博,不像离魂钩所为,这才意识到这个大河蚌可能是溜出去玩了。他生气是再所难免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况且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将身体扔在这里,若有人心怀歹意如何是好?

生完气又有些担心——她元魂虽然较之身体强韧得多,但是也还未完全复元,若是遇到强敌如何是好?

就这么惊怒焦虑地等了几个时辰,他不生气才怪。也幸得是河蚌,要是他的徒弟,这会儿估计早已经被训得满头包了。

河蚌强撑着要坐起来,容尘子虽则怒火未平,却也难免关心她伤势,倾身冷着脸扶了她一把。河蚌一起身就看见旁边矮柜上的芝麻甜汤,她双臂如水蛇,娇娇地揽着容尘子,察觉容尘子背脊一僵,她轻轻吻过他的耳畔:“知观,不要生气了。”

容尘子轻轻拨开她的手,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和这个没心肝的妖怪计较,他语声终于缓和下来:“汤凉了,我让膳堂重做了送来。”河蚌紧紧抱着他的腰,他凝如山岳,河蚌觉得很踏实、很安全,像是第一次在他怀里一样。她将脸贴在他身前,不想他走:“我想和知观一起去。”

容尘子端了碗:“外面冷,别出来。”

河蚌不敢再惹他,只得乖乖躺好。道士的生活素来清苦,也是因着她住在这里,清虚观的道士们方在屋外烧了地龙。容尘子破天荒地没反对,这时候密室里温暖如春。角落里放着清浊符化过的清水,河蚌汲了一丝过来玩。落雪不歇,其声瑟瑟,偶有断枝乍响、寒鸟孤啼,冬夜里其声寂寥。

河蚌躺在红罗帐中,默听风雪,心里却被什么东西装得满满的。

容尘子捧着热汤返回,他走得极快,但不过片刻的路程,甜汤也凉到刚刚可以饮用的时候了。河蚌这次很乖,二话不说就将甜汤喝得一点不剩。容尘子替她擦了擦嘴,河蚌注视着他,眸光盈盈,宛媚天然。但容尘子又岂是个识风情的,他起身收了碗:“好了,睡吧。”

堪至丑时,容尘子打坐完毕,才方熄灯,刚要入睡,便觉被子一动,一个柔软的身子钻进被子里,泥鳅般地往他身上贴。“让你莫要乱动!”他揪住这不听话的河蚌,终究是怕伤到她,力道极轻。河蚌贴在他怀里,她本就是个脸比城墙厚的,也不顾他恶声恶气,就在他身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容尘子轻声叹气,他从小到大形形□的妖怪遇到不少,对付这样的妖怪却是束手无策。打吧,她又带着伤,况且终是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他也狠不下心赶尽杀绝。撵吧,她跟狗皮膏药成精一样,就是粘定他不放。

他不知道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总忍不住受她所惑,半生清修,他自认算得上洁身自持,但在她身边就成了个初尝情爱、愣头愣脑的小伙子。

次日晨,容尘子醒来时河蚌还揽着他睡得香香甜甜,他小心地拨开她的手,轻手轻脚地起床着衣。临走时替河蚌掖了掖被角,河蚌睡得沉,梦里还舔舔嘴,呢喃着叫了一声知观,容尘子低头见她双颊若海棠,心头不禁一阵迷茫。

河蚌醒来时容尘子早课还未结束,她百无聊赖,将容尘子乾坤袋里的东西俱都倒在榻上,里面各色纸符、墨斗线、棺材钉、朱砂盒等散落一榻,俱是他随身携带的物什。她瞧着新鲜,一个一个地把玩,最后再抖抖袋子,一阵熟悉的铃声,里面掉落一串金铃,其间红线鲜艳如初。她将其取过来,端详许多,轻轻拴在脚踝上。

刚刚拴好不久,清玄就端着皮蛋粥进来。见到师父床上一片狼藉,他大惊失色:“你又捣乱!师父看见要骂的!”

河蚌这次没有调皮,帮着他把纸符什么的全都好好地装进了袋子里。清玄喂她喝粥,她也乖乖地喝了。清玄觉得今天的她有点不对劲,不过如果一直都这么乖,师父养起来也会省事儿很多吧……

辰时末,迦业真人到访,鸣蛇作乱一事已经闹到整个道门都被惊动的地步,迦业真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容尘子将其迎入客殿,才发现他还带来了一个人。此人着紫金冠,金色长袍,丰颊细眼,颚下留美须,倒是气派十足。旁边跟着一女,也是云鬓高挽、衣着光鲜,艳光耀目。容尘子神色疑惑:“福生无量,这二位是……”

此人微微颔首回礼,迦业真人忙上前介绍:“此乃贫僧挚友,嘉陵江尊主江浩然。浩然兄,这位就是紫心道长高徒,清虚观知观容尘子道长。”二人相互见礼,倒也客气得体。但对于此人来意,容尘子还是有些捉摸不透。倒是迦业真人主动挑明:“听闻鸣蛇之事,浩然兄特地赶来助道长一臂之力。”

容尘子本就是个耿直性情,听闻对方来意,立时对便此人生出了几分好感,令清玄、清素上了茶水。双方落座,江浩然同容尘子详询了鸣蛇之事,最后状似无意提起一事:“听闻此次擒灭妖蛇,道长身边还带了一位内修?现今内修已是极为少见,但如能得其相助,想必定当时半功倍。道长何不请来一见呢?”

容尘子面色难色,便是迦业真人也看了江浩然几眼:“尚在江府时便听浩然兄多次问起这位内修,莫非是浩然兄的旧识?”

容尘子心下微沉,江浩然身后的丽人面色也是阴晴不定,江浩然并未否认:“还请道长请出一见。”

容尘子皱眉:“实不相瞒,敝观确有此内修一名,奈何如今抱恙在身。况她不喜生人,贫道只能邀她一邀,至于她肯不肯露面却是不能勉强。”

迦业真人自然无话,江浩然略略思索,神色凝重:“敢问道长,此内修是否执螣蛇骨杖、尤擅水系法术?”容尘子脸色微变,江浩然心下了然,右手一翻,自袖中取出一物,“烦请道长代转,就道故人造访,她当无不见之理。”

容尘子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柄锥体的短刃,通体透明,十分精巧。心中猜测着此人与河蚌的关系,他莫名有些焦躁之意,面上却不露分毫,自携了这柄短刃去寻河蚌。

河蚌吃完东西就犯困,这会儿正在容尘子榻上睡觉。容尘子将她拍醒,二话不说,将怀中短刃递给她。她微微一怔,接在手里左右把玩,看其熟识程度,当是其旧物。容尘子发现自己竟有些微的怒意,他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此人就在观内,你若……”

他话未完,便被河蚌打断:“这是我师父赠我的,后来遗落了,知观如何拾得的?”

容尘子只道二人之间定有纠葛,不妨她对该人冷淡至此,连问也不曾问起。他自己也说不清心头隐隐的希望到底是什么:“有人送来此物,邀你出去相见。”

河蚌将锥形刃压在枕下,拉着容尘子的手重又躺好:“你不是说让人家不要乱跑吗?他拾金不昧,知观代我谢谢他便是了。”容尘子被她拉得弯下腰去,她眸若春水,因睡眠充足,两颊桃红,此时她笑意盈盈地去吻容尘子的鼻端,“知观,我想让你陪我睡。”

容尘子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闪避,竟然让她吻了个正着。他摸摸自己鼻端,语声中这才有了两分暖意:“有客在堂,我身为知观,岂能不作陪?你既不出去就乖乖睡觉,晚些贫道过来看你。”

河蚌今天很乖,也没怎么纠缠他,自己就闭上眼睛继续睡。容尘子在她榻边又守了片刻,这才出了密室。

中午,叶甜送了粥过来。河蚌喝了好几顿粥,食量一日不如一日,连半碗粥都要分几次喝。容尘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着急,这才让清韵变着花样做粥,甚至清韵和那条三眼蛇私下里做鱼汤的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甜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对流质食物也多少知道一些。她虽跟河蚌不对付,对容尘子却一直是尽心尽力。

这会儿便让清韵试着做了一碗蜜汁玫瑰饮送过来,她刚端到榻边,河蚌一眼瞧见,就欢呼了一声。她伤已经开始好了,叶甜也就不再喂她,把托盘摆在她两条腿上,让她自己喝。看她喝得香,叶甜突然开口:“这一次,你是不是下定决心要跟着我师哥了?”

河蚌毫不脸红:“嗯呐!知观是个好人,我喜欢他!”

叶甜冷哼:“不许再骗他,也不许再让他割血喂你,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河蚌并不在意她的威胁,答得更是离题十万里:“格老子的,老子是个讲信用的妖怪,会天天让他摸胸摸脚的啦!”

叶甜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脸鄙夷:“真不知道师哥喜欢你什么!”

容尘子返回客室,听说河蚌不愿相见,江浩然神色多少有些黯然:“她果然还在恼我,但不知她伤势如何?”容尘子话便有所指:“不劳贤伉俪忧心,她伤势已不碍事。”

听闻“伉俪”二字,江浩然面色微赧,却是有意纠正:“此并非吾妻,乃在下内修高碧心。”

容尘子再三告罪,诸人说了会闲话,容尘子也就失陪出来。容尘子本来分配了三间客房,清玄是个损样儿,只给江浩然和高碧心一间房。还把话说得极为中听:“师父知道武修和内修都是寸步不离的,且如今乃多事之秋,高施主同江施主共宿,家师也能放心许多。”

门刚一关上,里面就传来高碧心的声音:“你口口声声说来此对付鸣蛇,脚还没站稳就开始打听起她来了!”

清玄拍拍手——小样儿,敢和我们师父争河蚌……

及至夜间,河蚌想要泡水。容尘子看她伤势已恢复了些,倒是命清玄送了些热水过来。她变成一只灰黑色的大河蚌泡在水里,清玄站在一旁,嗓门洪亮:“师父,高碧心施主也要了热水,还要了一个大澡盆,说是要和江施主共浴呢。”

他不动声色地造谣,被容尘子狠狠瞪了一眼,偏生那河蚌舒服地叹了口气,她还有意见:“知观,刷壳。”

容尘子帮她刷壳,她伸出柔软的斧足逗他,容尘子伸了指尖到它壳里,突然发现她瘦了好多。原先已成蜗居的蚌壳,现在终于变成了豪宅。

第五十八章 日更党的尊严

给河蚌刷完壳,清玄收了木盆出去,容尘子将她擦干,抱到榻上。河蚌变成人身,便有些不自觉:“知观,你再以元精养人家一次好不好?”容尘子涨红了脸,河蚌八爪鱼一般地缠他,“过几天肯定还要去打三眼蛇的,我早点好起来,可以和你一块去嘛。”

容尘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没想清楚到底应不应该和她就这么在一起,又怎么能……河蚌小心翼翼地爬到他胸口,双眼亮晶晶地看他:“知观,我答应以后好好听话,你让打东我绝不打西,你让打狗我绝不打鸡,你还继续养我吧?”

容尘子垂下眼帘不说话,河蚌个自来熟的:“那我就当你答应啦?”

上次容尘子掐了她,她还有点心有余悸,这会儿只趴在容尘子胸口静静地看他,容尘子心如乱麻,不知道应该遵从本心,还应该推开她。而现时的情况,鸣蛇未灭,肯定还有需要内修的时候。他犹豫不定,河蚌舔过他的喉结,娇软的小手轻轻解着他的衣袍,他胸膛紧实如铁,河蚌一路舔过去。容尘子肌肉一阵跳躲,他一把将河蚌拎起来,哑着声音道:“今天不行。”

河蚌挣扎,他终怕伤到她,没敢用力。河蚌挣脱他的桎梏,又爬到他身边:“为什么不行?我觉得我已经很好啦。”

她倒一点也不体谅,容尘子毕竟个成熟男子,先时本已食髓知味,这时候空旷已久,他即便凝心镇气,又怎么确保欲心不动,元精精纯?

“知观!”河蚌抱着他的臂膀扭动,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其滑腻温软,容尘子呼吸不稳:“你乖吗,待明日……”

“才不要呢!”河蚌牵引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小脚,“去打三眼蛇当然能早一天就早一天的嘛!”

容尘子呼吸渐渐急促,他明知道这样不妥,最终却如陷泥沼,身不由己。他覆身其上,怕压着她,以肘支撑着重量,其声粗嘎:“如有不适,立时告诉我。”

河蚌欢呼一声,不断去舔他的颈项,容尘子全身肌肉紧绷,额上沁出汗珠,他粗糙的手掌顺着那两条光裸的长腿逆行而上,初初的时候,河蚌还有些不适——她的身体太嫩了。她微微扭动着躲避:“知观,轻些吧。”

容尘子牙关一紧,几度试探方才入了巷。身体紧紧地契合,他强行收敛心神,几番试探之后他骤然抽身,翻身下了榻,河蚌以为他又生气,忙坐起来:“知观?”

她现今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剧烈的交合,容尘子粗喘着安扶她:“无事,我很快回来。”

河蚌等过了两刻,他终于带着一身寒气返回。河蚌摸摸他就叫起来:“知观,你身上好冷!”容尘子低低地嗯了一声,不许河蚌再乱动,摁住她再次翻身上马。那紧实的身子冷得像要结冰一样,河蚌寸寸抚摸:“你洗冷水澡啦?”

容尘子神识已然清醒,这时候自控能力也强了许多,连声色都不曾变:“无事。”

冰冷的硬物嵌入身体,河蚌难得乖乖地一动不动:“知观。”她抱着容尘子的脖子,与他肌肤相贴。容尘子推开她:“别,你要着凉的。”

河蚌用自己体内的储水温暖他,那些水带了她的体温,容尘子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如沐春光。

“感觉如何?”他动作极尽轻柔,河蚌舒舒服服地躺着:“很好呀,知观加油。”

容尘子啼笑皆非,只得当真埋头加油。

时间太长,空做无聊。容尘子还关心他所想的事:“江浩然……和你什么关系?”

河蚌双腿盘着他的腰,答得云淡风清:“我以前的武修呀。”

容尘子不个八卦的人,但面对这个突然找上门来的江浩然,他始终如鲠在喉:“那为何……”

河蚌触摸他宽厚的胸膛,他赶紧将她的手拍下来:“别乱动。”

“他有了其他的内修呗,我就走啦。”河蚌打着哈欠,明显不想多说。容尘子只好不再多问。

次日,雪仍未住。庄少衾那边传来消息,这鸣蛇近几日居然也毫无动静,连道宗的人都怀疑——莫非这岩缝塌陷,将它们也压死啦?容尘子赶过去同行止真人、于琰真人等商讨方案,河蚌精神好了些,在院子里玩雪。容尘子只叮嘱不许玩得太疯,也没有再拦着她。

她小手冻得通红,脸蛋也红扑扑的,正将红辣椒粘在雪人脸上当眼睛,突然她静下来。身后一个声音尽管刻意放柔,仍掩不住其中的威压之势:“你果然在此。可知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

河蚌身边漾开一圈水纹,她瞪起圆圆的眼睛:“你还好意思寻我,寻我作什么?”

来人渐渐走近,积雪盈膝的雪地上,他的脚印不过浅浅一分:“盼盼,要我解释多少次?你不要总这么自私好不好?”他走近几步,河蚌转身就往元符殿跑。

容尘子同行止真人等人俱在元符殿,正商议着如何对付鸣蛇。冷不防殿门被踹开,那河蚌披着半身风雪跑进来。谁也不看就钻到容尘子怀里。容尘子微微敛眉,正要将她推开,猛见殿外一身金色长袍的江浩然也随后跟来。他揽着河蚌的手不自觉便紧了一紧,语带薄怒:“发生何事?”河蚌不说话,他本就个耿直性情,当下起身,峨冠博带,身如山岳,“江尊主,青天白日,你于观中逐吾女客,何道理?”

江浩然亦一方之主,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迦业真人如今再愚钝也能揣测江浩然此次的来意,但他也不知如何打这圆场。眼看二人对恃僵持,河蚌揽住容尘子的脖子:“知观,我堆了一个雪人,你去看看像不像!”

看她活泼如昔,容尘子脸色稍霁,迦业真人这才双手合十道:“知观,这其中定有误会,还莫伤了和气方好。”

江浩然也干咳一声:“在下并无意冒犯……知观莫怪。”

容尘子坐下来,却将河蚌牢牢圈在怀里,他本遵礼守旧的君子,如今肯于人前显露这样的亲密之态,警告之意溢于言表。江浩然咬碎银牙,终究没有再同河蚌说话。

午饭在膳堂里用,河蚌自然坐在容尘子身边,她右手边叶甜。容尘子边同迦业真人说话,边将驱邪避难符化为符水。旁边清玄立刻奉上砂糖,容尘子兑了符水,若无其事地放在河蚌面前。河蚌将水都饮尽了,他才给她挟了几筷子菜放到碟子里。江浩然时而也参与鸣蛇的讨论,当务之急,自然需要灭掉山下的蛇卵,防其再度扩散。

江浩然说不到三句便去看河蚌,容尘子心下大为不悦,有种被别人轻薄了自己妻子的恼怒。他立刻挽了河蚌起身:“清玄,送海皇回房,将饭菜送入房中。”

清玄应了一声,河蚌揽着容尘子的脖子,语声又娇又脆:“知观,人家想和你一起吃。”

容尘子面色微红,却仍柔声回她:“先回房,我稍后过来陪你吃,好不好?”

河蚌这才高兴了,顺从地跟在清玄身后,一蹦一跳地往容尘子卧房的方向走。容尘子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好好走路!”

饭桌之上,望着江浩然目光所逐之处,高碧心早已面色铁青,她啪地一声摔了筷子,也转身走了。江浩然告罪一声,跟着她出了膳堂。迦业真人觉得头大,倒行止真人目露疑色:“这位江尊主同那位海皇,倒似旧识啊。”

叶甜冷哼了一声,看看自家师哥的脸色,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我出去一下!”河蚌正在吃点心,叶甜杀气腾腾地闯进来:“那个姓江的不骚扰你了?”

河蚌吃力地咽下嘴里的糕点:“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