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对咱们这边的历史了解的多吗?”我接着问道。

“别处不敢说,咱们这小破地方的历史应该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了!”高玉松拍着胸脯说道。

“那你知道一千年前在我们这边发生过的一次战役吗?”我见有门,便接着询问道。

高玉松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明月,这你就真不知道了,我们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从军事上来看,经过我们这里可以直达京畿,从风水上来看,绝对是个卧虎藏龙的宝地,就这最近一千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役也不下百余场,你说的范围太大了!”

“你还懂风水啊?”从乐乐一面逗着白夜,一面好奇地问道。

高玉松这时却摆起谱来,笑吟吟地说道:“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你说我们这里从风水上来看是藏龙卧虎,有什么讲究吗?”女孩子对这些东西都特别感兴趣,她追问道。

“你们看见那座山了吗?”高玉松指了指东面的断崖,我和从乐乐不约而同的顺着高玉松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城市的正东面有一处断崖,那崖壁高大数百米,在那断崖之下有一座小庙,据说很多年前曾经是一座大庙,不过在文革“破四旧”的时候,绝大多数佛像被毁,寺庙的砖瓦也被拆光填坑了。在那断崖的崖壁上有一颗盘松,相传有数百年的历史。

“恩,看见了!”从乐乐说道。

“咱们现在俗称那里叫后崖,实际上在古书上记载它原名叫龙头山,据说那山势走向极像龙头,这种风水格局必定会出一代帝王,而相士发现之后,便禀报了皇帝,皇帝立刻命人在这崖头修建寺庙,在崖顶建了一座高塔,塔下地宫内藏有佛骨舍利,用以镇住这里的真龙之气!”

“还有这种说法?”我惊叹地说道。

“是啊,那座塔也是在当年文革的时候被拆毁了,不过塔下的地宫尚存,只是没有人知道入口在哪里罢了!”高玉松说话间,酒菜已经上来了,高玉松倒不客气,一面喝酒,一面吃菜,左右开弓。

从乐乐用手撕开一块烤熟的羊肉,小心翼翼的凑到白夜的嘴边,白夜的鼻子微微抖了抖,然后可怜巴巴地扭过头将头缩回到从乐乐的怀里。

“老高!”我举起酒杯说道,高玉松吐掉口中的螃蟹壳,也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我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

高玉松举着酒杯,坏笑着指了指我,然后一仰脖将一杯啤酒全部喝了下去,说道:“你说!”

“你帮我调查一下羽阴军,这支部队应该在一千年前在我们这边发生过一场战争!”我皱着眉说道,“我想知道关于那场战争正史或者野史上有什么记录!”

“让我算一下啊,一千年前,大概应该是公元1014年,那应该是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忽然高玉松愣住了,他眉头紧缩,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几年前好像也有人向我询问过关于宋真宗年间发生在此地的战役!”

“什么人呢?”我和从乐乐异口同声地说道,如果真的有人向高玉松询问过那个时间段的战争的话,就应该是那场峡谷之战,那么他大概就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高玉松想了想说道:“明月,这个人你认识!”

第七十一章 武召的警告

高玉松想了想说道:“明月,这个人你认识!”

“我认识?”我疑惑地望着高玉松,只见高玉松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他是你大哥,沈笑天!”

这顿饭一直吃到半夜十一点左右,离开的时候,高玉松走路已经开始打晃了,说实话他的酒量相当不错,如果我要喝得和他一样多的话,恐怕现在早已经不省人事了。高玉松随便打了个车离开了,我和从乐乐站起身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明月!”从乐乐的脚步很慢,她抱着白夜缓慢地跟在我后面,她今晚也喝了不少,俗话说女人天生八两酒,不过此时路灯之下,从乐乐的脸有些潮红,她停下脚步微笑的看着我说道:“谢谢你!”

“呵呵,怎么了?”我见从乐乐似乎有些喝多,也停下脚步。

从乐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今生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城市了,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永远都会活在怨恨之中!”我明白从乐乐的意思,她为了报复我才从国外回来,没想到事情竟然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低着头,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对于武召,我的心里始终有些歉疚。

“陪我坐一会儿吧!”从乐乐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我缓步走过来,坐在从乐乐身旁。

长时间的沉默,耳边只有远处传来的发动机的声音,而鼻子里是从乐乐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她忽然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我顿时感觉心跳加速,脑子里一片混乱。

“明月……我想你!”从乐乐的话在我心里激起一层涟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在这呢,一直都在呢啊!”我柔声说道。

“恩,恩!”忽然一颗滚烫的东西落在我的手背上,我转过头,只见此时从乐乐靠着我的肩膀,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你怎么了?”我从口袋中掏出纸巾,轻轻地为她擦着眼泪,从乐乐皱了皱眉,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我茫然地望着从乐乐,她擦了擦泪水,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这个女孩啊,你的心里究竟藏着怎么样的秘密?我没有说话,站起身跟着从乐乐一起回到了家里。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刚刚走到门口,只见白夜忽然从从乐乐的怀里跳了下来,它小小的身躯挡在门口,怒视着那扇门,前腿微弓,后退紧绷,脖颈上的毛根根竖立,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知道这是引魂猫攻击前的准备,难道白夜感觉到了什么?我谨慎地掏出钥匙,从乐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站在我身后,我轻轻将钥匙塞进钥匙孔,然后轻轻扭动,只听弹簧发出“啪”的一声,而后门被打开了,我推开门,客厅内一片黑暗,白夜第一个跳了进去。

我和从乐乐紧随其后,进入客厅之后立刻打开了灯,只见白夜此时已经冲进了我的书房,我和从乐乐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来到书房。按下开关,只见此时窗子开着,白夜坐在窗子上,警觉地向四周张望着,而地上早已经乱作一团了,那个箱子倒在地上,信件散落一地。

我和从乐乐连忙躬下身,收拾那些信件,谁知正在这时从乐乐忽然愣住了,她接着将那些信又翻了一遍,我不明就里地望着从乐乐,疑惑道:“怎么了?”

“明月,你看这里!”从乐乐拿起一封信,指着那封信的右下角,在那信封的右下角出印着三个点,那点的形状与三碎骨一模一样,接着她又将其他的信件一一拿给我看,没错,所有的信件上都有这三个点,看来高玉松所言非虚,这三碎骨应该正是这些专门为皇家寻墓穴的部队的标志。

我们将房间整理了一遍,再三清点却并未发现有什么物品丢失。可正是这一点让我更为不解,俗话说贼不走空,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有遗失,那么他究竟想要偷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因为今天喝了酒的缘故,此时已经有些上头了。

从乐乐洗漱了一下便早早去睡了,我只是草草洗了一把脸,然后回到书房,将窗子锁好才躺在床上,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却总是睡不着,从乐乐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浮现,我摇了摇头,然后用被子盖住脑袋,睡着了。

睡梦中我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叫我,我睁开双眼,此时自己的身体一片漆黑,这种黑暗很有质感,就像是浓密的黑发缭绕在你周围一般,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空荡荡的。这是哪里?

“明月,你来了!”是武召的声音,我循着那声音望去,只见武召正站在我面前不远处,他依旧如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身上穿着那件干净的校服,长得白白净净的。

“武召,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眼前依旧是看不到边的黑暗。

“这就是那个防空洞!”武召淡淡地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武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走到我身边,虽然距离还有一两米远,但是我能隐隐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再靠近。

“这些你不用管,明月,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现在要记住我所说的话!”武召的语速很快,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在颤抖。

“你说!”我望着武召说道。

“你先必须马上去找高玉松,如果迟了就晚了!”武召望着我说道。

“怎么晚了?”我疑惑地望着武召,这时只见武召猛然回过头,然后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神情,他上前紧紧的一把抓住我的手,什么也不说便向前跑。

“武召怎么了?”我一面被他拉着一面问道。

而武召却不说话,一直拼命的向前跑,虽然身后是一团浓重的黑暗,但是我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们两个。忽然武召停下了脚步,他望着我说道:“明月,你要照顾好乐乐!”他的话刚一说完,只见武召眉头猛然皱了一下,他紧紧咬着牙,一把将我推了出来,我感觉自己便如同被他推入了悬崖一般,双手在空中乱抓。

随着“砰”的一声,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此时的我已经大汗淋漓了,屋子内一片黑暗,路灯从窗口照进来,隐约有一些光。是梦,一个如此真实的噩梦。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一口气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武召为什么让我现在去找高玉松?我们明明刚刚分开没多久啊。忽然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拨通了高玉松的手机,手机接通了却始终无人接听,这是怎么回事?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袭上心头。

我连忙穿上外套,然后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可能是刚刚我在房间内的一顿折腾吵到了从乐乐,她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揉着眼睛推开门,看着我愣了一会儿说道:“明月,这么晚了你到哪去?”

“高玉松可能有危险,我得去看看!”说着我便要走,谁知从乐乐立刻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拉住我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你酒醒了吗?”我疑惑地望着她说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说完从乐乐回到房间换上了一身合体的运动装,而在此期间我一直拨打着高玉松的手机,但是他的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第七十二章 白夜驱魂

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喝了酒,不便开车。我们在路边等了足足十分钟,才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个小城市的晚上格外宁静,路边只有一些刚刚结束一天营业的烧烤摊,摊主正在忙碌地收拾着食客留下的垃圾,从乐乐抱着白夜坐在我的身旁,车上我一直在拨打着高玉松的电话,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我更加心慌,高玉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些焦急地一直催促着司机,我知道高玉松家的位置,他家住在城北一个新建的小区里,大概一年前,高玉松乔迁新居的时候,曾经邀请过我,但是那时候我因为太忙,所以只是随了礼,却没有亲自登门。我恍惚的记得他曾经说过,他家住的是高层,现在联系不上他,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司机始终沉默不语的开着车,车速很快。从乐乐见始终联系不上高玉松,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明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高玉松可能有危险?”

我扭过头,望着从乐乐,皱了皱眉,然后将那个奇怪的梦如实地告诉了从乐乐,实际上我一直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从乐乐,唯恐勾起她痛苦的回忆,不过,现在的情形有些特别。从乐乐听完我说的话,也沉默了下去。

“对不起,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我有些内疚地低着头说道。

从乐乐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中含着泪光,她低声说道:“我知道哥哥的灵魂一直在那防空洞里!”

我抬起头望着从乐乐,闪烁的路灯下,从乐乐眼角上的泪水也闪着光,她有些哽咽地说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心灵感应吗?”从乐乐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接着说道,“哥哥去世的时候,我只有三岁,而且那时候我对哥哥并没有一点印象,可是当我十几岁之后,我忽然见到了他。真真切切的,就像我们在防空洞内见到的他一样,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校服,脚上踏着一双干净的球鞋,他就那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句话不说,那样看着我。可即便这样,我却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武召,那时候我根本没有见过他的照片,后来在我的恳求下,养父母将我的全家福拿给我,没错,那个人正是我的哥哥。之后的几年里,我总是能看见他,因为这个,我的养父母曾经带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吃了许多药,甚至住过一段时间的精神病医院疗养,可是我依旧能看见他。有时候看见他站在我身边对着我笑,有时候看见他在操场踢球,很多很多,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觉。

再后来,随着我一点点长大,我开始不再告诉别人关于哥哥的事情了,虽然我一直能看见他。高中毕业我选择了心理学,其实我也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学习心理学的前几年,我再也没有见到哥哥,我以为那就是我的幻觉。然而,我却始终没有从心理学上找到答案,为什么我从没有见过哥哥,却能知道他的模样。在我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我又见到了哥哥,那时候我发现他变了,每次出现总是眉头紧锁,不是叹气,就是摇头,有时候甚至会披头散发的吓唬我,整夜整夜的出现在我的梦中,那时候我的精神几近崩溃了。于是,我和父母商量去国外继续学习,不知为什么到了国外之后,便再也没有梦见过哥哥。”

“既然你在那边可以摆脱噩梦,为什么还要执意回国啊?”我疑惑不解地说道,“难道真的是为了报复我?”

“有这方面的因素,而且,我总感觉哥哥阴魂不散一定有什么原因,驱使我返回更多的原因是我希望哥哥能得到灵魂的超脱。”从乐乐说道这里,一颗泪水从从眼眶中滚落,落在手指上,白夜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乐乐手指上的泪水,然后亲昵地喵了一声,像是在安慰乐乐。乐乐勉强笑了笑,轻轻抚摸了一下白夜的脖子,白夜温顺地继续躺在从乐乐的怀里。

“你回国之后,还做过噩梦吗?”我接着追问道。

从乐乐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自从我回国之后便再也没有梦见哥哥!”

“你还恨我吗?”我低声问道。

从乐乐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可能这就是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其实……”我皱了皱眉说道,“其实当时是有人领我们进入的防空洞深处的!”

“什么?”从乐乐疑惑地望着我,不解地皱着眉说道,“你说有人领着你们进入防空洞深处是什么意思?”

我长出一口气说道:“那时候我们只有十来岁,谁也没有胆量到里面去,后来有人说带着我们进去看看,于是我们几个好奇的孩子就跟着进去了!”

“你说的人是谁?”从乐乐疑惑地望着我说道。

“哎,已经过去了,其实他也为此失去了很多东西,而且最后也是我们自己走丢的!”我长出一口气望着窗外,从乐乐望着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白夜忽然从从乐乐的怀里站了起来,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鼻子微微颤抖了两下,然后脖子后的毛竖立了起来,望着司机的后座,喉咙中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低吼。而与此同时,我发现这辆车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车子飞速向路边的辅道驶去。

辅道旁边是一个河边公园,此时公园内一片寂静,而这发动机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宁静。我连忙拍了拍司机的椅子说道:“师父,您这是去哪里?”

可是此时那师父根本不理睬我,依然不顾一切地踩着油门向前冲,我忽然有种被偷窥的感觉,抬起头只见那内后视镜中出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的嘴唇离开,裂痕了一直延伸到鼻子下面,白岑岑的骨头露在外面,鼻子以上的皮已经完全被剥落了,眼珠裸露在外,此时他正嘴角敛起,对着我怪笑。笑得我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冷。

“你是什么人?”我望着内后视镜问道。

他没有说话,仍旧对着我笑,车子已经冲出了辅道,径直向公园冲去,这公园的另一边就是横贯这座城市南北的滦河。我咬着牙,弓着身子向前面扑去,而此时白夜忽然暴起,小小的身躯便如同一道白光一样,跳到车子前面,它站在司机的面前,目光凌厉,身体微微的弓着,脖子后的毛全部竖立了起来,爪子从毛茸茸的脚掌中伸了出来。

我看了看内后视镜,只见那人见到白夜,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他慌忙伸出手驱赶白夜,可是白夜却始终站在他的面前,车子穿过公园的草坪和小路,不停地颠簸着,这时从乐乐也和我一起身体向前,想要制止那个司机,随着车子快速的行驶,当经过了一个高岗之后,前面便是滦河的护栏,护栏旁的一排路灯就像是一个个冷眼的看客,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正在这时,白夜忽然“喵”的叫了一声,然后一双眼睛圆瞪着司机,这声音异常凄惨,就像我之前听到的一样,而后我见内后视镜中,那司机黑色的眼睛里出现了白夜的身影,瞬间眼球完全变成了白色,紧接着那白色一点点的缩小,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女孩从他的眼球中一闪而过,而他的脸也瞬间恢复了正常,他的眼睛随即恢复了神采,紧接着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他连忙用力将刹车踩到底,可为时已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车头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滦河的护栏上,向滦河冲了出去,我们的身体随着撞击同时向前倾倒过去。

第七十三章 乐乐!乐乐!

随着一声艰涩的噪音,撞断的护栏划破了车身,车子被卡在了护栏上,车头下面是涛涛的滦河水。陡然的停止让我和从乐乐险些撞上前座,司机缓缓睁开眼,弹出的气囊顶在他的头上,他抬起头,面无血色地望着内后视镜,咽了咽口水,语调颤抖地说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我正了正身子,抬起头正好与司机四目相对,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然后扭过头,只见此时白夜已经坐在从乐乐的怀里了,而从乐乐一直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我轻轻地拍了拍乐乐的肩膀说道:“乐乐,你没事吧?”

乐乐抬起头,此时她的脸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她紧紧地咬着牙笑了笑,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白夜,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腹部的右侧,血从她的指间缓缓流淌出来,已经划破车门的护栏正抵在从乐乐的腹部,白夜安静地趴在从乐乐的怀里,一双小眼睛盯着从乐乐淌着血的手。

“乐乐!”瞬间一股酸楚的东西涌了上来,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乐乐。只见乐乐吃力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没事的!”

“快打120!”司机提醒道,我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然后双手颤抖地掏出手机,可是我双手抖地连手机都拿不起来,这时从乐乐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抬起头,四目相对,从乐乐的笑了笑,说道:“明月,没事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拨通了120。挂断电话之后,从乐乐靠着椅子,双眼微闭,眼睛微微颤抖着,血已经将她的手染红了,我向周围打量着,现在半截车身在水面上,半截车身在地面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连车带人掉入水中。

我紧紧抓着乐乐的手说道:“乐乐,别睡,马上就有人来了!”乐乐闭着眼睛,吃力的笑了笑,算是回应了。我在口袋中摸了摸,可是里面空荡荡的,我连忙将衬衣脱下来,然后小心地将乐乐带血的手拿开,用衬衣按住乐乐的伤口,在乐乐的手离开伤口的那个瞬间,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将衣服抵在她的伤口上之后,我又将她的手放回原处。

“千万别让她睡着了!”那司机知道是自己的过失,连忙叮嘱道。

“别就他妈的说,快他妈的想想办法啊!”我大吼道。

其实我这样无端的发火完全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的情形,稍有不慎便是三个人一起坠河死在这车里。司机用力的拍着脑袋,不停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刚刚是怎么了?”我知道刚刚的不是他,现在的这种境遇也不能责怪他,但是此时我没有心情和他解释。

“有什么办法可以先从车里出去吗?”我冷静下来说道。

司机尝试着推开前门,可是稍一用力,车子便开始晃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了想说道:“你这车里有没有锤子之类的东西?”

司机连忙点了点头,他从工具箱内掏出一个安全锤,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我,我接过安全锤说道:“你试着坐到后面来!”

说着我向从乐乐的方向移动了一下,然后司机小心翼翼的从前座中间的缝隙向我的方向走过来,车子微微晃动了几下,但是当他的重心落到车后面的时候,车子终于平稳了下来。我看了看一旁的乐乐,然后将安全锤递给那司机说道:“看看能不能把旁边的窗户撬开,你先出去,找人把车子拉出去。”

司机因为惊吓过度,此时只是木讷地任由我驱使,他应该是练过一些技巧,将安全锤在车窗一角猛一用力,车窗碎裂开来,他接着用锤身将整块玻璃撬开。接着他从车窗内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而此时乐乐的脸色较之刚刚更加苍白,她的呼吸很轻,我凑到乐乐耳边低声说道:“乐乐,你等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就能出去了!”

乐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应我。我知道她此刻估计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或者睁开眼睛了。这时司机已经跑到外面求救去了,我紧紧握着乐乐的手,此时从乐乐的双手冰凉,泪水不知不觉的从眼眶中淌出。

正在这时随着急救车的警笛声,一辆120救护车终于赶来了。他们下了车的时候,司机也带着几个人一起赶来了。那些人将绳子绑在后面,一起用力将车拉了出来。

“乐乐,你醒醒,没事了!”我轻轻地在乐乐的耳边呼喊着,而此时乐乐却已经毫无知觉了,她的头轻轻倒在我的肩膀上,我大声呼喊着:“乐乐,你醒醒!”

车子被拉上来之后,我立刻推开车门,然后从另一边将乐乐抱起,上了救护车,正在这时乐乐忽然紧紧抓住我的手,吃力的睁开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我根本听不清楚,我将耳朵凑近,乐乐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明月,我没事,你……你快去……看看高……”她的声音时断时续,我皱着眉点了点头,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

“乐乐,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说着放开了乐乐的手,刚要走,乐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眼神中闪烁着什么,我点了点头,带着白夜推开车门,向高玉松家的方向奔去。

这夜晚的街道寂静的就像是坟墓,我脑海中全是乐乐的影子,不知疲倦的全力向前跑着,这里距离高玉松所住的小区并不太远,站在小区门口,小区内漆黑一片,只有路灯微弱的光。我掏出手机,此时两只手上都是乐乐的血,我按下了高玉松的手机号: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了,我此时心乱如麻,这偌大的小区,我不知道他准确的住址,究竟要到哪里去找他?正在这时,白夜忽然挣扎了一下,从我的怀里跳了出去,我愣了一下,刚刚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躬下身子对着白夜说道:“难道你知道高玉松在什么地方?”

白夜“喵”了一声,然后快速向小区里跑了进去,我紧紧跟在白夜的后面。白夜在前面狂奔着,当它来到一处高层的前面,白夜忽然停了下来,它喵喵的叫了两声,我站在楼前,向前面望去,只见这高层里几乎所有的灯都关了,只有二十二层的灯依旧亮着。

我连忙将白夜抱起来,向楼里冲了进去。站在电梯里,我紧紧地握着拳头,心里一直为乐乐祈祷着。当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二十二层的时候,白夜再次从我的怀里跳了出去,电梯的门一开,它便冲了出去,而与此同时我味道了一股强烈的酒精味。

走出电梯,顺着那酒精味寻去,只见一户人家的门开着,那浓重的酒精味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向那扇门走去,刚到门口,只见高玉松半靠着沙发,坐在地上,他面前是几堆燃尽的纸,还有一个打碎的白酒瓶,高玉松的一只手瘫在地上,手上全是血,而他的另外一只手搭在沙发上,手中握着半个酒瓶子。

白夜站在高玉松的窗口,向外瞭望。我缓缓地走到高玉松的面前,只见高玉松闭着眼睛,嘴里叼着半根烟,随着他的呼吸那根烟忽明忽暗。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吃了的将手中的酒瓶子丢在地上,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明月,你怎么来了?”

“这……”我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说道,“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四章 知识就是力量

“瞧,你不是都看见了!”高玉松努着嘴看着狼藉的地面说道,我伸手将他拉起来,他疑惑地望着我满手的血迹说道:“你小子怎么了?”

“你没事就好了,我现在要去医院!”说着我走到窗台,将白夜抱在怀里向外走,高玉松疑惑地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乐乐受伤了!”我一面说一面向外走。

“严重吗?”高玉松关切地问道,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高玉松拍了拍我的肩膀,从沙发上抽过外套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高玉松没有车,我们在路上一面走,一面等着出租车,但是他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偏,一直也没有找到车。我们一面走,我一面将我和乐乐在路上遇到的事情告诉了他,高玉松并没有想从乐乐一样好奇地问究竟为什么这么晚来找他,而是一直沉默的跟在我的身后。

“对了,你的房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随口问道。

高玉松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其实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而已!”虽然他表面上轻描淡写,但是不管是武召的警告,抑或是白夜反常的举动,我都可以确定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不过高玉松既然没事,而且看他似乎也并没有打算说出来的意思,我也便不再问。

我们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才终于找了一辆出租车。车子急速向医院的方向驶去,下了车,我们在急诊室外面见到了那个司机,司机见到我立刻站起身来,满脸愧疚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乐乐怎么样了?”我急忙问道。

“已经脱离危险了,大夫说划破了皮肉,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失血过多!”司机的话让我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我向急诊室走去,只见此时从乐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监控设备,手上输着液,她双眼紧闭,静静地睡着了。

我这才转身,颓然地坐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司机凑过来一个劲的和我说对不起,其实这件事也怨不得他,发生了什么,其实我比他更清楚,当时在车上和他大吼,也是因为自己过于着急,此时听着他一声声的道歉,我倒是有些于心不忍。

“没事,您回去吧!”我淡淡地说道,那司机显然有些意外,他吃惊地望着我说道:“你让我走?”

我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摆了摆手。司机若获大赦般地站起身,他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犹豫了片刻说道:“那我真的走了!”

我没有说话,司机这次才真的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向前走了几步又缓缓走了回来,站在我身边说道:“小兄弟,实在对不起!”

我低着头,无奈地笑了笑。司机走后,高玉松坐在我旁边,他用手托着下巴,皱了皱眉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乐乐很快就会恢复,你放心吧!”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不担心乐乐的安危之后,我心里忽然开始内疚起来,如果她今晚不陪着我去找高玉松,那么也不会受伤。

“老高,别说我了,今晚你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高玉松一脸无所谓,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

“呵呵,别提了!”高玉松微笑着说道,接着高玉松将他晚上的经历告诉了我。

原来高玉松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同事,那女同事长得不错,而且在政府大院工作的女孩子,家庭背景都相当不错,因此对高玉松这个一无财,二无背景的小公务员根本从来不正眼看。不过今晚她突然出现在高玉松所住的小区,看样子好像是喝多了,一直纠缠着高玉松。高玉松无奈,将其带回到自己家中。

没想到自己刚刚洗漱出来,他一出来便扑到高玉松的怀里了。用高玉松的话来说,这种事要嘛就是这女的脑子有问题,要嘛就是见鬼了。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在高玉松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平日无聊什么书都看,其中不乏一些阴阳,风水之类的书。所以当他对女子产生怀疑之后,便开始产生了警惕之心,正在两个人激吻的时候,他隐约从窗户上看见这女子的背影,只见影子上的那个女子竟然是个白纸人,此时那女子正从后背抽出一把刀。

高玉松立刻将那女子推开,女子见事情败露,立刻挥刀向他看来,高玉松开门想跑,却被那女子拉了回来。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白酒瓶子,砸碎之后,捡起瓶嘴部分,在掌心划了一条血痕,然后将血淋在那女子的脸上,女子立刻动弹不得,高玉松这时候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火柴,点燃之后将火柴丢向那女子,女子哀嚎了一声,然后火焰腾空而起。

这时候高玉松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瘫软的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捡起一片烧着的纸,点了一根烟,直到我的出现。

高玉松若无其事地将这一切说完,我却愣住了,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的望着高玉松。他被我盯得有些毛,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