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二郎不说话,让他干这种保媒拉纤的活,他可是干不出来,他瞪向沐五郎。

沐五郎头疼得紧,沐二郎干不出来的事,让他来做,好还罢,若这弄不好,就是落埋怨的事,他怎么摊上刘氏这种蠢妇为妻,简直把他的脸面丢尽了。

沐五郎脑子一转,揖手道:“皇嫂、大姐,九妹解毒的事,还劳二位操劳!有何差遣,二位只管派下人递个话,我去宴会那边瞧瞧。”拽了刘公子,对着外头道:“来人,把这贼子关入柴房,没本王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这,就开溜了!

顺贞气得大骂,“沐盛乾,你这个混蛋!”

这是烫手的山芋,让她们不管沐容死活,她们可做不到,要找男人解毒,找谁啊?

沐二郎微微凝眉,“今儿二皇叔也在,这事终究是瞒不住,我去问问他的意思。”

二位太医离去。

顺贞、李乐昌、沐曼华大眼瞪小眼。

刘氏像块木头般坐在一侧,心里想的都是今儿惹出的祸事,看着沐家姐妹对她的敌意,再坐下去也是拉仇,索性起身告辞,漫无目的地回了息的寝院,对着菱花镜,审视两颊的指印,她着实没脸面出去见客,扑了脂粉,还是遮不住。

沐五郎当着沐家人的面,居然打骂训斥,她刘氏可是他的结发原配。

旁人都在谋划娘家荣华前程,她谋划几分又怎了。

李乐昌道:“大姑姐,我从未遇到过这事,你快给想想法子。”

她是嫂子,这件事不好处理,着实太难说出口了,给小姑子找男人解毒,怎么听起来就让人瘆得慌。

顺贞郡主定定心神,救人要紧,总不能瞧沐容真的血管暴破而亡,这也太惨了,“曼华,你自来与九娘感情最好,她可有喜欢的男人。”

李乐昌虽早就想到了,但这话她说不出来,还只得顺贞郡主能说。

沐曼华道:“九姐姐自来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她与我说过,她将夜龙将军、铁狼将军都视作兄长一般。但对梁丞相,似有些不同,我问她时,她只说是知己朋友,可外头都传他们两情相悦,九姐姐从未承认过…”

没意中人,这难办了!

总不能随便拉一个男人过来,就让人家解毒。

朝中的少年才俊不少,可没一个是月凰喜欢的。

这拉过来解了毒,弄不好就得让月凰嫁给他。

李乐昌道:“要不,问问九娘,将实情告诉她,让她做主。”

顺贞郡主道:“姑娘家脸皮薄,你难道要问她:我们得给你找男人解毒,你喜欢谁?我敢打赌,九娘肯定不会说。”

“大姑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顺贞郡主勾唇一笑,盯着沐曼华。

沐曼华尖叫着双手环抱,“大姐姐,我是女子。”

“我又不是让你解毒,我让你去问她,你就说:月凰啊,你中巨毒无解,怕是要死了。我问问你,你可有喜欢的男人,我们唤他来见你最后一面。”

沐曼华道:“就说这些?”

李乐昌忍住笑:顺贞郡主这出的什么***主意。“大姑姐,回头九妹要知她要死了,万一她说要见太后、皇后和皇上,你还能去宫里把人请来?”

“这不是没法子了,让曼华去试试。”

沐曼华被人赶鸭子上架,凝了片刻,进了珠帘门,坐在纱帐前,看着被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沐容,此刻被子踹到一边,双腿交织,嘴里发出醉人的呢喃声,中了情毒的人是这样的,妖娆、妩媚,她是女子都忍不住想要疼惜。“九姐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太医说你这毒无解,你怕是要死了,你有没有喜欢的男人,我们唤他来,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吧…”

沐夏沐冬二人汗滴滴的,这不是明摆着等公主一说出来,就拉人来解毒。

沐容迷糊之间,突地听到自己将死之话,真的要死了吗?史书会记上“晋国月凰公主,因中情毒身亡”好怪异、离奇的事件。

死有千万种,她却是最让人好笑的一种。

“我…我…没事。”

最后的意识告诉她:她一定会没事。她不是服过解毒圣丹,照理不该中毒,这到底是什么毒,让原不该中毒的她中毒了。

沐容支吾不清地重复着:“我没事…”几字。

沐曼华扒到她的嘴边,听到的也只这三个字。

“九姐姐,你快要死了,你怎么会没事,我们都是女儿家,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让他过来给你解毒。”

真彪悍!

沐曼华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若没中毒,只怕沐容就要笑起来了。

可现在,她被这无边的痛苦的折磨着,体内的万千只虫子还在噬咬,冲撞,奔跑着,他们隐藏在血液里,似要将她撕碎,经历过早前的最深的痛苦,现在的痛是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我没事!”

沐容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三字。

沐曼华费了好大的力才听清楚,“我的姐姐,你怎会没事,再不找男人解毒,你就要死了,我求你了,你就告诉我,我喜欢谁?妹妹一定把他拉来给你解毒,事后,你嫁给她为妻,这也不算什么丢人事。

九姐姐啊,这个时候,你就别矜持了,再矜持下去就没命了。我求你了,你告诉我,我喜欢谁啊!你就把那个的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沐容笑,唇角的笑意很醉人,直瞧得沐曼华醉了,九姐姐越来越美了,大抵是她们皇家最美的公主,怎么能死呢?

当年,她可是答应过太后,说一定会护好沐容的。

想到这儿,沐曼华急得眼泪哗哗。

“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我们姐妹感情最好,要是你没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告诉我,你喜欢谁?”

沐曼华抓狂,跪在床前,央求着沐容说出那人的名字。

顺贞郡主与李乐昌汗滴滴的。

“弟妹,你说十二娘这性子像了谁?”

她们都无法开口的话,倒被沐曼华大大咧咧地道破。

若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惊呆多少人的下巴。

瞧瞧人家,说得很正常,半点没有扭昵。

顺王沐元浩听沐二郎说了沐容的事。

他当即惊住了:“唯一的解药法子就是合欢?”

沐二郎无奈地轻叹,“两个时辰内不解毒,九妹就要血管爆裂而亡,二叔,你是长辈,这…这可如何是好?”

沐元浩一双眼睛四下里一扫,“解毒保命要紧!”来参加宴会的少年才俊不少,选谁好呢,他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沐二郎一脸悠闲,“早前兴国公代梁丞相向父皇求娶月凰,外头又有流言,说梁丞相与月凰两情相悦…”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沐元浩的人呢?

沐二郎目光寻觅了一番,却见沐元浩已经走向了梁宗卿,将他拉到了一边,纠结、结巴之后,反是梁宗卿干脆简单地问道:“顺王爷有事?”

沐元浩想着:人家都干脆,我TMD不好意思个甚?救人要紧,若沐容有事,最伤心的还是太后,这可是他大哥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他是当二叔的,自然要保护自家的侄女。“宗卿啊,月凰出事了。”

梁宗卿心下一沉,早前沐家的皇子、公子纷纷离去,大家还在猜测呢,“公主怎了?”

沐元浩吁了一口气,“中了无解之毒。”

要死了!

梁宗卿一阵刺痛,他还没来得及表白。

沐元浩道:“唉!极厉害的情毒,太医说唯一的法子就是与男子合欢,你说…这些少年才俊里头,九娘会喜欢哪个?”

人呢!

沐元浩没见着梁宗卿。

不是说喜欢月凰,就这么开溜了。

有没有眼力,月凰哪里不好,是沐家最优秀漂亮的姑娘,居然还不愿意。

沐元浩气得不轻,走近沐六郎,低声问道:“你说月凰会喜欢哪种男人?”

沐六郎心下一沉,忆起刚才沐七郎、沐十郎兄弟俩那怪异的目光,盯着那些家世好、长得好的男子,都有一种狼见着羊的感觉,“九妹的毒还没解?”

“废话!要解了,我就不这么担心,你说梁宗卿那人,不是说他喜欢月凰,一听月凰中毒,吓得都没人了,这是不想做驸马。”

当了驸马,就不能再做丞相。

驸马只能领虚职,不能领实职,而且前程也会受到限制。

唉…

说到底,梁宗卿还是落俗了。

沐六郎道:“爹,我看到二哥带梁丞相离开了。”

沐元浩眼睛一亮:“这是救人去了?”转而笑道:“算他还有良心。”

梁家人可是沐容救的啊。

沐十郎像只虎狼一般四下瞄人,很快就吸引了两个警惕少年的注意,其中一人主动行礼问道:“四殿下,可是有事?”

“你家中可有妻子?”

公子凝了一下,答道:“尚未娶妻。”

“可订亲了?”

“未订亲了。”

沐十郎笑,从上到脚地打量一番,“听说你家是京城的二流贵族,我现在也不嫌弃你了,你可愿尚公主做月凰驸马。”

月凰公主!

晋国最尊贵的公主,才貌双全。

早前几位公主驾临时,少年才俊们一脸倾慕,晋国的几位公主正值妙龄,容貌一个赛一个的美丽。听说晋国皇家,有天下最好的藏书阁,家中的儿郎姑娘自幼读书识字,便是太后年轻时,也曾征战沙场,文武兼备。沐家女儿,个个都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战场的。

梁宗卿随沐二郎前往女宾小憩院,行色匆匆。

少年人面露惊喜,“若得殿下提携,在下他日定报殿下厚恩。”

沐十郎伸手,勾住他的肩,低声道:“我只能代你引荐,能不能得月凰青睐,我可说不准,着实月凰才华太高。听说过三年多前与鬼医斗琴的沐九娘吧?喏,就是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琴艺一绝,师承梦周道长,主意最多,是我们沐家长得最美的…”

沐十郎与新认识的池公子勾肩搭背,一路上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依然一见如故,早已相熟的模样,其他受邀的公子面露羡色,更有一个少年公子紧跟在二人身后,侧耳细听,听沐十郎絮絮叨叨地说“我引荐月凰给你认识,这丫头最是厉害,你莫被她吓着,她有时候就爱扮凶样,其实这心眼最好…”

第209章 训骂

跟在后头的少年公子正是京城二流名门潘家的庶出公子,潘家当日来不及逃离京城,城门就破了,后来潘家索性向晋国投诚,潘家大老爷、二老爷更是顺遂在晋朝谋得官职。潘公子心里暗道:池公子就是长得俊,论才学还不如我呢。他攀得公主,我怎攀不得!若我娶了公主,定能成为潘家最有身份的儿郎。回头就让公主知道我的好,让公主知道池公子就是一草包。

沐十郎领着池公子近了女宾小憩院,却见院门前立着四名女侍卫,一个个冷着面孔。

池公子与潘公子打了个寒颤。

沐十郎道:“你们不是御林军女卫队的人,不在宫里保护太后、皇后,跑这里来作甚?”

领首的女子冷冷地道:“四殿下,大殿下与益王妃在里面议事。”她将手一扬,拦住了沐十郎的去路。

沐十郎恼了,“除了大皇子,还有谁进去了?别当我不知道,父皇要给月凰挑驸马,我就瞧中这位小公子了,你瞧人家多儒雅有才华,我就介绍他给月凰认识…”

狗屁的认识!

当她们不知道,分明就是让人进去给月凰公主解毒。

四殿下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你带一个就成,一下子找了两个来,若真放进去,回头她们还不得被荣平公主给生吞了。

李乐昌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出得院门。

沐十郎嬉笑着行礼,“大皇嫂,如何了?”

李乐昌道:“你大哥与梁丞相在里头说话呢。”

沐十郎心头一沉,嘀咕道:“月凰与梁丞相的传言莫不是真的?偿”

李乐昌打量着沐十郎带来的儿郎,哭笑不得,这十郎果真办事不靠谱,一下子带两个,拿月凰当什么了?若月凰是男儿当然无事,这可是公主,有你这样拖后腿的兄弟,回头月凰知道了,还不得气得半死。

沐十郎见她神色有异,募地回眸,这才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当即恼道:“你小子是谁啊?我带池三郎来,你跟着我们作甚?”

潘公子讨好一笑,“四殿下,你不是说要介绍我们认识月凰公主。”

他说介绍池三郎,可没说这小子。

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去介绍,这不是纯粹就是找抽。

李乐昌面容转严,“十郎,可不许添乱,小心你大哥回头训你,趁你大哥与梁丞相说话,赶紧离开吧。”

沐二郎带梁宗卿进去了,好像没他什么事。

沐十郎笑了一下,他可是说要介绍池三郎与自家姐妹相识的,月凰沾不上,他妹妹多,不是还有十二娘沐曼华么,“荣平是不是在里头,皇嫂唤她出来,我介绍儿郎给她认识。”

池三郎怔了一下。不是说介绍月凰,怎么眨眼变荣平公主,他细细地想了一下,那穿紫袍的少女该是荣平公主吧,真正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听说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只片刻,池三郎就找到了平衡点。

李乐昌不语。

沐十郎生怕不做到,让人觉得他胡说,作揖道:“皇嫂,你把十二妹妹唤出来,池三郎就是想认识一下。”

这保媒拉纤的东西,若在官宦人家,定会被长辈们训斥一顿,但沐家是皇族,自与以前不同,而沐曼华是个厉害的,只有她欺负人,没人可以欺负她。

李乐昌唤了侍女去请人。

中片刻,沐曼华出得院门,一瞧沐十郎与两个陌生少年站在一处,没好气儿地道:“四皇兄,你找我?”

沐十郎笑。

沐曼华愤愤地瞪了一眼,“有话说话,我忙着呢!”

沐容中毒,生死未卜,沐十郎还有功夫胡闹,回头非得到母后面前告他一状不可。

沐十郎指着池三郎道:“荣平,这位是池三郎,京城名门池家长房的嫡次子,他爹乃是工部池侍郎,是前朝的举人,十七岁的举人老爷,很厉害吧…”

沐曼华还不知道里头的动静呢。

梁宗卿愿不愿给九姐姐解毒。

九姐姐的毒能否得解啊…

她心里急得跟猫儿抓似的。

她在床前追着沐容问了大半天,只听到她说“我没事”,要死了还没事,沐容硬是没说她喜欢谁,她这个妹妹当得太失败了,还说她们姐妹是最要好的呢。

潘公子见沐十郎一个劲儿地夸池三郎,沐曼华居高临下的盯着沐十郎,似有愠怒,却又在用力压抑,揖手道:“禀荣平公主,在下潘七郎,单名一个体字,父亲行二,在礼部任五品员外郎一职…”

沐曼华似在没功夫听他们闲扯,“没要紧事,我就回去了。”不等沐二郎答话,蓦然转身,沐曼华嘴里低怒道:“十哥越来越胡闹,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要被母后知道,非挨一顿训不可。”

沐十郎忙道:“荣平,我也是一片好心!”

“去你的好心!”沐曼华骂着,再不理沐十郎。

沐十郎想进去,可门口立着四名女侍卫,他又不能强闯,他歪头打量着池三郎,宽慰道:“我那几个妹妹,一个比一个厉害,荣平会武功的,我们先会宴会。”

内室里,梁宗卿立在珠帘外,微蹙着眉头,让他在沐二郎、沐家姑娘的众目睽睽下解毒,他怎的觉得下不了手。他的身躯狠狠一震,即便相隔丙丈远,他依旧可以看得清晰:红罗帐内,那张被刻入心底的容颜令梁宗卿面色陡然一变,他几乎是直觉地想飞掠过去,迅速用衣物卷住袒露肌肤的女子。

他的睿智和冷静在这一刻被轻易的摧毁,沐二郎来不及阻止,他人已经如旋风般奔近罗帐前,隔着大红的轻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帐内的沐容。

梁宗卿被狂怒席卷,眼光凌厉如刀,是谁干的?沐容中毒了,中的是极难解的情毒,她是冷静睿智之人,到底是怎样的痛苦,竟令她狠狠凿伤自己的手臂,用剧痛来使她清醒。

也许曾料到过某日会有人算计,但绝对想不到,会是这种不堪的手段。她自以为服过解毒圣丹就百毒不侵,中毒之时,才发现自己何等幼稚,她能辩毒物又如何,还不是中了招。

体内凶猛的***急速地燃烧,一度摧毁着她的理智,逼迫她做出会让自己欲羞愤而死的事情。她拼命地挣扎着,用她所有的意志力去抵抗着药力的侵袭。可是,她还是那样的无力,就算想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唤醒更多的理智都无法做到。

这一刻的她,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切割取舍。她不由自主地扭动着身子,用力抓紧胸前的衣襟,她听到梁宗卿在问“谁做的?除了合欢,当真别无他法?”

沐二郎肯定地道:“太医诊过脉,这是唯一的法子,两个时辰内不能替她解毒,月凰就会血管爆破而亡。玉郎,我是月凰的兄长,若非万不得已,我…我…”

找男人给妹妹解毒,他怎会这么做。

沐二郎心下想到康王妃所为,气得不轻。

可现在还不是问罪康王妃之时,重要的是想法保住沐容的命。

李乐昌立在一则,脸上尴尬非常,“梁丞相,若你不想,你不必为难自己。我…我问过太医,若你真替月凰解毒,你的身体也会受到损伤,着实是这西域情毒太过厉害,弄不好,情毒会转移到你身上…”

沐二郎有些意外,他显然不知道这事。

顺贞郡主道:“毒还能转移?”

李乐昌咬紧牙关,“正是,一旦合欢,他们彼此就会成为对方的解药。而一旦一方变心,另一人就会遭受噬心刻骨之痛…”

处于半昏半醒间的沐容,却在迷蒙中清晰地听到了李乐昌的话,一世纠缠,与梁宗卿么?梁宗卿到底是止步了,不想与她纠缠。

他那样的优秀,她有什么好的,她如何值得他付出所有,甚至交付出自己的健康。

沐容在心下苦笑,所有的记忆又出现在穿越前那个难忘的瞬间,曾经以为,前世的她已经死了,后来才知道,她没有死,在生死一线之际,是学长、搭档夺走了定时炸弹,代她跳下了高楼,炸弹在空中暴炸。

她隐约听到,他在喊“容容,活下去!容容,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那样的深沉,那样的含蓄,和应在他急速下降的身体中,如轻风拂过。

原来,他临死前,到底回应了她的感情,用他的死换她的生。

“学长…”沐容痛苦地轻呼,“学长!学长…”

梁宗卿坐在床前,就在他拿定主意要用自己解毒之时,却清晰地听她呼出了两个字——学长!

学长是谁?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她心系、情系的那个人叫学长?

梁宗卿握紧了双手,他喜欢她,而她却心有所属,这是上苍对他的讥讽,他曾无数次地拒绝过贵女们的表白,如今他也被人拒之门外。

她不喜欢他!

她喜欢着一个叫学长的人。

梁宗卿坚定地起身,出了珠帘门,平静地道:“月凰公主喜欢一个叫学长的男子。”

沐曼华惊道:“学长…”她茫然摇头,“怎么会?九姐姐认识的人里头,并没有一个叫学长的人,梁丞相会不会弄错了。”

梁宗卿很肯定,“我不能趁人之危,更不能看她留下遗憾。殿下,你尽快找学长给她解毒。”

沐曼华奔到罗帐前,俯下身子,聆听着沐容的声音。

“学长,学长…我好想你!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学长,你不要死…”

沐曼华听明白后,面容煞白:“这下全完了,九姐姐要死了,她喜欢那个叫学长的人,学长早已死了,是为了救九姐姐死的…”

沐二郎拦住梁宗卿的去路:“你真要见死不救?”

不是他不救,而是沐容心有所属,他做不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

他欣赏沐容,感激沐容,也喜欢沐容,可他就是不能做这种事。

他如坠冰窖,他喜欢了这么久,沐容心中的人却非是他。

沐曼华抱住了沐容,“九姐,你醒醒!九姐姐…你必须得解毒,已经一个时辰了,再不解毒,你就要死了,九姐姐!”

沐容想清醒,想要理智,她缓缓地将手指移到左臂的伤口上,上面包裹着布,她用力地按下,一声惊呼,原已停止流备的手臂,立时洇染出一朵鲜花的血莲。

沐曼华握住了沐容的双肩,待视线落在她伤口上时,这才看到她用手直按伤口,手指近乎要没入伤口里面。

沐容红白相间的面容上,豆大的冷汗直冒,她启开醉眼般的双眸,粲然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