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妖切切地望着族长,“祖母,你可有法子?帮帮鹰姐姐他们。”

鸦妖族长道:“我们鸦族消息灵通,听说三千年前,我们百妖森林里曾生出过一个圣魂,后来转世成了哪一妖族不得而知。千年前,曾听闻有人献过一株奇草给魔帝,唤作疗魂草,此草颇是神奇,专治受过魂伤的人,后来魔帝好像又赏给了哪位魔王疗伤。听说这魔王原快魂飞魄散,吃了此草,不出百息就康复了。”

凤九问道:“疗魂草是百妖森林里发现的?”

鸦妖道:“这件事,我以前听族人们提过,就是我们过来的树魔藤妖两族人发现的,本来是他们要献上去,被狐妖族抢了疗魂草。”

凤九道:“还劳鸦族长老帮我们师兄妹打听一番,何处能寻到疗魂草与圣魂,只要有,我们愿用两处魔液潭易换。”

“二位妖友远道而来,不如到我族暂做休养。”

凤九与帝川商量好的,黄草原有仙人在那儿挖仙玉,不能让其他人进去。

原就无妖魔来这一片,着实是对他们来说,这一片土地就是不毛地,连个东西都种不出,仙土只长固元草,旁的都不长,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片金黄色的草原。

帝川便先收了妖液潭,鸦妖一见被人收了,自不会再进去,想着小鸦妖离开一日多,而他们二人修为高,只怕整个草原都走遍了,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宝贝。

凤九与帝种去了鸦族部落,在里面住了三日,拿了部分魔液与他们换了一株生肌果、三株淬血草,换完之后,凤九与帝川告辞离去,二人继续往魔都方向前进。

途经当年路过的香叶坡,凤九与帝川到时,哪里还有悟道茶的影子,别说悟道茶,就是一片叶子也没见到。

凤九热心地与人打听:“这里不是香叶坡,专长可以用来熏衣裳的香叶树,怎么现在一棵没有了,我拿什么熏衣裳。”

一个松鼠女妖骂道:“自从几年前少了些香叶树,之后陆陆续续丢了不少,几年前有人向魔帝献了一百株,魔帝爱用这香叶树泡茶喝,惹得整个魔都的贵族都赶时髦。几年时间,取得一棵不剩,还想如果有一棵小苗也成,树都没了,哪里来的小苗,全都没了,就剩这光秃秃的山坡…”

魔帝定是发现被爱美女妖用来熏衣的香叶树,其实是悟道茶,他一瞧就明白,他饮上悟道茶,其他魔王好奇,但用不了多久,也会明白,原来所谓的香叶树是悟道茶,如此一来,哪还会留着。

兔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直给帝川抛媚眼,偏帝川不解风情。

凤九道:“胭脂泉呢?那个还在吧?”

松鼠妖啐骂道:“更别提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什么不盗,偏盗了胭脂树香膏树,惹得魔宫的娘娘们不快,一声令下,大力魔给移到魔都宫中去了。现在啊,除了娘娘们可以享用,谁也别碰。倒是听说,赏了四大魔王府各五株胭脂、香膏树,各城主也得了各二株,旁的谁也没份。如今那里全长着一片毒草,谁也不想要。”

凤九轻叹一声:“真是可惜呀!娘娘们爱美,我们也需要…”

兔妖还在那儿发痴,一会儿扭腰,一会儿自顾自的摸自己的脸,冲着帝川傻笑。

凤九见此,随势笑道:“兔姐姐长得真好看,师兄,你说是不是?”

再好看,他也不能喜欢一个妖精,还是见到男人就抛媚眼的那种,不是兔妖,怎么跟狐妖似的。

帝川没个好眼色,“九鹰,我们该走了。”

“不许叫我九鹰,我是阿九,好像别人不知道我是鹰妖。”

帝川不语,闷头走在前头。

兔妖追了过来,痴痴笑道:“蛟哥哥别走那么快,你们可是要去魔都?”

帝川可不想与妖魔作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兔妖见他望来,挠首弄姿地傻笑。

帝川厉声道:“我家中长辈在仙魔大战后负伤未愈,我正要四下寻药,你莫跟着我,小心我剥了你的兔子皮做衣裳。”

阴狠地、无情地,不带半点暖意,这话一出来,就让凤九忆起她还是九音时,帝川也是这等不假颜色。

第331章再不能爱

兔妖冷哼一声,扭头离去。

凤九道:“你就不能温和一些。”

“对这种小妖,有甚温和的,下一处去哪儿?”

“阳灵石谷!”她微微一笑,“还有一处仙玉矿,木师兄只知有这么个地儿,却不知详细地方,我们去看看,胭脂泉那边还有毒草可用。”

对妖魔是毒,对她们就是宝贝。

凤九想的是冰肌玉骨草,当年所有人都不碰那草,就连自在碰一下便会被药汁烫伤,直至他淬体成仙,方才能碰触。

再到阳灵石谷,与当年凤九离开时截然不同。

帝川道:“木荣来过了。”

“他取走了上面的仙玉,下面的未动,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客气了,直接用混沌仙术将下面的亦抽出来…”

帝川淡得没有任何表情,“我给你预备袋子。”

她用排山倒海、大海捞针的混沌神诀取出仙玉,帝川就负责分成两类装起来,穿完之后,竟有二十只乾坤袋,而整个山谷更是被夷成平地。

木荣带走的多,却多不过她所得到的。

其实,这不是木荣带走的,而是凤九让自在在冰川上建了一座小镇,开了仙魔两域的黑市,这里的仙玉被妖魔挖去与自在做交易换魔晶、妖晶等资源去了。

因上次的冥晶是被木荣拿走的,帝川与凤九就以为又是木荣干的,木荣想寻此处,因无人领路,一直没寻到。

两人取了仙玉,再往魔都方向而行,来到胭脂泉时,所有的胭脂树、香膏树已经再无影子,只有小溪两畔的冰肌玉骨草长得密密麻麻,因妖魔碰触不得,也无人前来拔取。

帝川不待凤九说话,已取了仙器收草,一大片一大片的冰肌玉骨草连土带草被他收了进去。

凤九道:“留一片给木荣,就那片最少的。”

帝川留了一小片,说是一小片亦有近千株。

凤九像第一次来这里一般,沿着小溪往上,用手掠过溪水,很凉,没了当年的细腻之感,翻过了山坡,当年这小溪两侧全是胭脂、香膏两种树木,而今除了冰肌玉骨草就没发现旁的,她对帝川道:“这草喜欢在此处生长,偶尔种上一株,就挑了又瘦又弱的种上,过上若干年,这里又是一片。”

帝川扫过四周,“这里的土壤很干净,不像旁处,这许是缘何能生长的原因,要不我取些土回去?”

“多取些,你的空间里也可以放上一些种上。”

像药草这种东西,不能一下子全取完了,种了瘦弱的可以继续生长,而木荣来了,瞧着太瘦,也不会下去搜,着实这里一株,那里一株,收起来也费劲。

凤九翻过了山坡,继续沿着溪流往前,溪水是从这块大石头下流出来的,她微眯了一下眼睛,正待移石,帝川道:“我来!”他挥出双拳,用力一移,石头后面竟是一个山洞,洞里流出一股溪流,潺潺而流。

凤九轻声道:“《域外志》有个记录,说胭脂泉的大石之后有一上古山洞,里面满布毒草,这毒草会开花结果,花籽落入溪流,被带到外头,于是冰肌玉骨草长满了小溪所到之处的山坡。

帝川心下微恼:“你晓真相,还让我一路栽草?”

“那么瘦弱的小草,带回去也用不上,留下来不是更好。”凤九笑得无害,他所有的怒意立时全消。

一直沿着溪流而上,到了一处空旷的山洞,洞的中央是一个漂亮的石台,中央有一棵树,帝川夺口而出:“冰雪仙树!”

凤九盈盈一笑,“当年东极仙境的圣山上有一株这样的树,比这树要大,你瞧这棵至少有五万年以上的历史。你再瞧周围,全都是冰肌玉骨草,开着红艳艳的花朵。”

她拿出仙器,第一时间收了冰雪仙树与那座石台,甚至还收了中央的那处幽潭。她又收了一大片冰肌玉骨草,只收了长势最好的,留下稀疏的种苗。

凤九道:“你把外头的石头移回去?”

“移回去了。”

恐有人跟着寻来,帝川自要善后。

凤九想不到的,他要先一步想到。

凤九看着四下,除了叮咚的溪水,就连一个动物都没有,此山洞太过阴寒,“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帝川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是仙液的味道。”

凤九道:“我们再往里走。”

两人一前一后,凤九行在走,帝川不离不弃跟在后面,其实从一开始发现她的好,他们的生活一定会更好,而今发现也不晚。

帝川唤声“凤九”,他深情地道:“我会替你寻到圣魂,域内域外的圣魂可换千世寿缘,下界圣魂只能换得百世。我…我一定会寻到更多的圣魂。”

仙界所生的圣魂,吞食一个,可增千世寿缘,知晓秘密的人不多,帝川是从敖杰那里听说的。

凤九淡淡地道:“你不必纠结过往,我早已放下,生命的长度不在乎曾经如何,而在乎活着的意义,苦过、受伤过,所以更珍惜。你要学会放下!”

她放下了,可他放不下。

知晓她曾经的付出,他只想好好地守在她的身边。

曾经,他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子,而她只是仙娥。

而今,她是仙君,他是上仙。

就像是一个宿命的轮回,让他们的身份发生了改变。

凤九突地放下了脚步,面前出现了一处悬崖,下面是泛着五彩光芒的湖泊,对岸是泛着五彩光芒的石头。

帝川惊呼一声:“神石、神液,这里面居然有这样的宝贝!”

这些神石神液的品级,比天帝木毅二人当年发现的品级还要高,如果早前发现的是中品,现在的就当是上品。

这当是出现在神界的东西,却意外出现在这里,怎不让帝川吃惊。

凤九闭上了双眸,努力地回忆《域外志》上的内容,神石神液无论对域内仙人,还是对域外天魔,都是极珍贵的,书上没有记载,只能说还无人发现。

帝川道:“这可不好收,我们的仙器最多是极品,用仙器收神液神石,装不了二斤就是一瓶。

凤九勾唇一笑,面上露出几分会意,“不好收就先不好,你取了寻常坛子装上两坛带回去,用仙器装这个,还真不划算,你挑几块神石带回去。”

帝川问:“你不挑?”

“你先挑,挑下是你的。”

他想:莫不是她有什么宝贝,有把握收走这处发现的东西。

凤九的气运好得爆表,难不成是她过去的万世太苦,所有的运气都集到了今生。

帝川挑了几块石头,放到自己的空间仙宝,又装了几坛子神液,他识趣地转身:“我到外头打座,你在此处休憩一会儿。”

凤九对他的识趣有些欣赏,看他离去,使了手诀,用冰神送她的神器将整个湖泊山洞都收了进去,刚收完,山洞震颤,凤九快速往外头跑。

帝川还未调息,跟着凤九出了山洞,刚跑到洞口,早前的那处神石洞塌了,整个山摇了两下,停了下来。

“凤九,此洞难得的清静,奔波这么多日,不如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回到洞中,在早前有冰雪仙树的山洞里盘腿打座,帝川很静,饿了就自取了仙果、琼浆吃。

凤九亦在平心静气地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拿出传送仙阵,放了块金仙玉,仙阵启动。

传送仙阵要启动,除了上品金仙玉与仙币,其他仙玉很难启动。

一个时辰后,空中光芒一掠,文筹与诸葛韫相继出现,“拜见仙君!”

“我得了几万株冰肌玉骨草,有三百株超品的,会开红花,你们带回去,照着各仙境的规矩,献三成给天帝天后,行事圆滑些,凑足整数,不然显得我们太过小气。我这里有十八袋仙玉,这个不必献给仙庭,上回我献了一处仙玉矿给天帝。”

两人接过仙器与一大堆乾坤袋。

诸葛韫揖手道:“仙君不必再寻南极天王。”

凤九等着后面的话。

文筹笑道:“南极天王甚爱天香公主,闯入魔都后\宫,从宫里盗走了好几株胭脂、香膏树,又寻得近二千株冰肌玉骨草回去。”

凤九问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打座很久了?”

帝川道:“许有二十多日。”

诸葛韫道:“南极天王这一前往域外就是四月余,再不回去,天香公主就该急坏了。”

难道他们二人这一修炼就有两个多月?

想来天香最很是得意吧,木荣为她亲入妖魔域,敢入魔都盗神树、仙草,定要给她建一座比早前更美的合欢殿。

凤九吐了口气:“他平安就好,只是我此行还得继续往前走,你们先回去,得了好东西,我会与你们尽快联系,西极仙境、北极仙境那边,可适当赠送一千株冰肌玉骨草,各种等级的你们瞧着办。”

文筹与诸葛韫得了好东西,寒喧几句。

凤九道:“你们先行一步,我与帝川上仙说几句话,稍后将他传送回去。”

二人两人相携离去。

凤九收了传送仙阵,“你身上可留足极品仙玉?”

“恐怕得有十万斤。”

凤九勾唇苦笑:“你们男人,看重一个女子时,就能捧在手心当成宝贝,却能将其他女人践踏入泥。爱着的,你爱便是,却不能践踏他人,所有真爱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即便你不爱,也不能伤害,更不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

帝川不知她这话是说自己,还是在说木荣,心头颇不是滋味,“你在怨我?”

“因为无爱,所以无恨,又谈何怨恨?”

凤九心头酸楚,对帝川,是她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对木荣却有过短暂的相恋,说不吃醋,说不心酸,那是自欺欺人。

她仰望着天空,“魔都就不必去了,我想独自一人去药妖平原。”

帝川跟紧凤九,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歉意地道:“凤九,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凤九淡淡地,“过去了,我放下了。”

“我放不下,是我伤了你。你相信我,即便我与火雅好了一场,我与她只限于拥抱、牵手…”

“没亲过脸、没亲过小嘴?”

说得多清纯,她看到木荣与天香亲\嘴,还亲得如此忘乎所以,这二人才好多久,就好得如胶似漆,帝川与火雅好了数百年,怎会没有更激烈的举动。

其实,有或没有,与她又有何关系。

她对帝川早无情意,万世轮回之苦,她对他的相思早已经消磨在忘川河畔与石河之上。

帝川舒了一口气,“我知你不信我,旁人如何我不知,但我曾承诺,一日未娶她为妻,一日就不会碰她。那时候,我以为当年在百花盛宴上吹《逍遥曲》的人是她,以为她就是那曲子的主人…”

“谁人不晓,你因一支《逍遥曲》爱上恣意纯真的曲子主人。万世轮回,我没了恣意,更无纯真。如果纯真注定付出的代价是被人欺凌,我宁可做恶人。”

木荣因她不是九音的转世,爱上了九音转世的“天香”,曾经的温柔不在、痴情亦不在,她不屑用“九音”转世来束缚住他。

木荣爱的是九音,而她早已不是九音。没有九音的率直纯真,没有了九音爱的炽烈,更无九音的良善、敢爱敢恨,而今的她,不愿再轻言爱恨,那一场相思苦、一厢恋,生生折腾了她所有的力气。

与其如此,她倒不妨与帝川说过明白,真真切切地告诉他“我不是九音,现在的我与九音是完成不同的人。”

凤九继续道:“师父至今昏迷,他以命换命,用他的昏睡换我的重生,我得替他守护东极仙境,这是我不能推卸的责任。

如果责任要我步步为营,我愿意学得圆滑、世俗,甚至愿意去算计别人。为了让东极仙境的臣民过得更好,我愿意讨好天帝天后,愿意来到这里,替他们寻取更多的资源,我愿意担负我的责任,只为了师父,这个天地间唯一待我好,却从不求回报的至亲。”

她是女子,却因为心中的愧意与感动,独自担下,她不说苦,也不言累,认为这就是她的责任。

木荣因为她不是九音,果决转身。她是九音转世,可帝川喜欢的是当年的九音,不是现在的她。帝川带给她的,是太多的痛苦与磨难。

凤九道:“你别将心放在我身上,万世轮回,我的情根早毁。月老说,任何一段情,在我这里只有开花,不会结果,因为我没情根,得不到一段永恒之情。如若这是宿命,我认了。

万世轮回,在放下你之后,我爱过一个下界的凡人,而今他也飞升上界。无数世轮回,他没忘掉我,我也不曾忘记他。所以帝川,我们回不去了。”

一声回不去,时光不再来;一声回不去,沧海已桑田;一声回不去,痴情终有变;一声回不去,道尽她多少辛酸哀愁。

一声回不去,却让他痛得不能呼吸。

他终于明白,当年的九音爱得有多深、多么卑微,爱得忘了她自己,爱得为他痴狂疯癫,爱得痛的终是她一人。

“我不会爱你,更不会去爱一个因为愧歉,因为想弥补就装出爱我的男子。我不屑要这样的爱情,我要的是刻骨铭心,真心真意,就算他日失败了,我也无怨无悔。”

她是骄傲的,骄傲得不屑要一段虚伪的爱情,骄傲得都不想委屈自己的感情。

她就像在说别人的事,平静地,轻浅地,“下界凡人里,有女子即便是爱十次,前九次失败,至少最后一次会成功。我卖给你三生石,是为了替东极仙境的臣民暂解燃眉之急,那时的仙境没有仙玉,我们太需要仙玉了。我卖给你的是我疯癫之后三千九百世里刻下的石头,而那些石头是石河之中最没有感情,最没有灵性的石头,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生生世世里,我从未活过二十岁,最短的时候出生半个时辰就殒命。疯癫了,忘记了痛苦,却只是习惯地刻下名字,疯着疯着,在某一世里遇到了一个大师,他对我说了好多话,诵了许多经,我就清醒了,也就平静了。

又是三百世后,我终于学会了放下。我在最后的九百九十九世里,不再刻石头,而是一次次漫步在石河,漫步在忘川河畔,我告诉自己:曾经的我多傻啊!实在太傻了,傻傻地爱一个人,傻傻地等一个人,不值得。过往的痴情也好,傻也罢,都随风去了。我可以试着去爱很多人,却唯独不会再爱你,所有的情早已消磨在忘川河畔,消磨在石河尽头。”

她的话语,是最温柔的刀,温柔缱绻地扎在他的心上,却让他甘心承受,只因这是他欠她的。

“在后来,有一个过忘川河的翩翩公子,每一次过河,他就会替我吹一首曲子,那曲子很好听,就这样我认识了他。若干世的轮回,若干世与他见面却最终与他错肩而过。

就在我魂飞魄散的那天,师父以命换命替我换了五世寿缘,我又用了下界一个甲子的时间,重新聚拢自己的魂魄,成为下界的凤九。”

以前不懂,为何她的魂魄会出现在东极仙境的圣池之上,后来才渐渐地明白,是木毅在圣池底摆了一个聚魂阵,聚魂阵上刻的都是她“九音”的名字,她重新聚拢残魂碎魄,重新以圣魂的形势出现在圣池之上,让整个火族的人都以为她是圣魂。

凤九道:“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玩笑,因为族中长老收的俗世弟子,我修炼之时被人偷袭,灵魂离散而去,被那俗世弟子捉到我的灵魂,用我的命格替他家族改变,生生浪费了几世寿缘。

我飞升仙界其实是我最后一世,我明明是天王期的修为,却像半仙之人一样除了修炼时不睡,其他时候每日必要睡一个时辰。我的灵魂就像一个步入年将朽木的老者。我原就是老者,一个历经万世却有幸还多活了五世的人,历尽沧桑,容貌虽看似十八,心境却是一个苍老得不能再苍老的人。

帝川,我不会再喜欢你。如果我还能爱一个人,我会把这最后的机会给无数次在忘川河畔给我吹笛子听的公子,即便他是下界的灵魂,是他给了我在万世轮回之中仅有的温暖…也是他,让我最终坚持走完了万世,也最终含笑面对自己的魂飞魄散。

万世的最后一世,我是修罗大陆大宗门的内门弟子,他是世仇宗门之子,而他却在一场历炼中意外殒落。我为他哭,两位宗门师兄却因我的泪动了情,惹得钟情他们的两位师姐对我嫉恨非常,最终丧命两位师姐的暗算之中。

那一日,我依旧坐了丁老伯的船,孟婆、丁老伯几乎所有的冥仙都知道那是我的最后一世,而我却只想着能最后一次见到她。忘川河上,我感觉到自己许不能最后与他说话,我想最后为他唱一支歌,谢他无数次给我吹的笛子;我想对他笑,回报他无数次在忘川河畔对我的慰藉。

万世轮回,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天,我一上船,就瞧见他立在对岸,我知道他在等我。上苍何其残忍,让我在他面前魂飞魄散。我在唱歌,他静立岸畔笑望着我,想与我说话,我却明白,我连最后与他道别亦不能,留给他的,只能是我最美的笑容。

再续五世寿缘,我与他再度相遇,而他的名字却被另一个女子刻在我用过的三生石上,让我与他一错再错。

后来,我飞升上界,几度前往冥界,又与他有过几次相遇。从我飞升离开后,到他与那女子续完三次三世姻缘,他后来的生生世世,不是为僧就是修道,最后是修仙,再未留下任何的情债。

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我爱他!他为我,自尊自爱;我为了他,不想再与任何一个男子有任何暧\昧、瓜葛。帝川,对不起,你不用再陪我去药妖平原,曾经的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温暖,往后也不需你再陪我。待我回到东极仙境,我会安排你去富庶地做城主。

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再,这一次我不想错过了他。我知道,万世寂寞、万世苦难,我真正要等的人是他,是那个能温暖我灵魂,能真正懂我、怜我、珍惜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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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行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柔如梦幻,不再如以前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而是投入了十足的感情。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一个人,你在等,而另一人早已翻山越岭消失在人海。

九音爱过,但凤九现下爱的不再是帝川撄。

帝川的心痛得支离破碎,身子不由得摇了两下,有泪不由自己的滑落。“让我陪你去一回药妖平原,就这一回,就这一回…”

他近乎一字一顿,痛苦的,懊悔地央求。

“帝川,爱情不是同情,我不想给你,你也不应求,如果你仍在坚持,我宁可放弃这次计划。好好活着,莫让亲者痛,仇者快,这是我的经验。帝川,知道当年为何我会纵身跳下贬仙台,你说你宁可下界轮回,也不愿再看到我。而我却不想再破坏你与火雅的感情,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多一个人,就多了三份痛苦。而我是你们间多余的人,现在你是我们间多余的那个人,所以,请你不要再因私事出现在我面前。请你尊重我的感情,也给你自己留一份尊严!”

帝川疼得几近昏厥,她的每一句话是一把厉剑,深深地捅在他的胸口;她说的每一个字,是一根锥心的钉,扎到灵魂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他以为自己能挽回她的心,可她却已不能再给她机会。

她爱他九千零一世,却在最后的九百九十九世时爱上了另一个人。

他伤她如此之深,他有何面目求她再给一个机会。

原来她曾痛过的,他现在都在尝试。

当他深爱上她,她却已蓦然转身,不会再爱他偿。

她爱得太深、太痛,也至无力再爱。

有一种爱,不是不能爱,而是无力再爱。

凤九淡淡地看着他,取了三枚仙币,开启传送仙阵,道:“帝川,你先行一步,我想一个人走。万世轮回,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如果一定要有人陪,我希望是他。”

当年的他,对九音是厌恶的眼色,训斥的语调。

可凤九,给了他足够的尊重,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厌恨自己。

他因为爱上火雅,践踏和忽视九音。

而今凤九,根本不屑再要他的情。

帝川想舔着脸留下,可他没有这勇气,最后的尊严促使上他走上了传送仙阵,凤九道:“我赠送你的东西,你留下吧。得来的资源,你也留下。相识一场,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帝川,回自己的城,别再因私事出现在我面前!”

仙阵启动,他听见她那悠悠的一声“回罢”真的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她原比他还要年轻,可因为他,折损了万世的寿缘。

三息后,三阵上空无一人。

凤九即便不会再爱,也不会去爱帝川。这一次,是她做出的果断决定,她不想再次面前曾经的痛苦,有些痛,有一次就够,而她却为此痛了万世。

另一头,帝川蹲在仙阵上,悲痛欲绝。

文筹与诸葛韫见他一人归来,问道:“仙君呢?”

帝川悲切地道:“她说还有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