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的生意通常都很不错,所以总是会停一排出租车,米渔打开第一辆车的车门刚想进去时突然被人狠狠的从后面将门推上,咣的一声吓了她一跳,回头看去,那个还按在车门上的手臂主人正是云礼。

他冷着脸,死盯着米渔,像是恨极,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你能不能稍微在乎我一点点?我说我要去找你的,就算普通朋友,要离开也会说一声吧,何况我只是在你隔壁。”

他尽量压低声音,以至于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生气。

“对不起云先生,我急着回家,所以忘了和你说了。”米渔是有些歉意的,其实,她以为云礼说去找她只是客套。

“我们得好好聊聊。”云礼是强势的,他没等米渔说什么,拽着她就过了马路,走进了医院对面的一家餐厅。

其实,在米渔看来,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谈话,而且,她并不认为他们俩有什么纠葛值得这样大张旗鼓的找个餐厅坐下来细谈。

他们之间顶多就是有他追她她不同意这一点渊源罢了,当然,是在他不知道米渔和云苏的那一段奸~情的情况下。

“米渔。”云礼坐在米渔对面,在等餐的时间,他十分认真的叫了她一声。

“啊?”米渔到现在还是迷茫的。

“这话我就说一次,我是以结婚为前提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你认真考虑一下,还有,你不要总是对我这么满不在乎心不在焉成么?”云礼在米渔面前,是无奈的,在他看来,米渔是他遇到过最难搞的女人。

她就像是阵风,撩动了你的心后就溜走了,找都没处找去,好不容易再碰到,你想让她注意自己,偏偏她永远是那么毫不在意,完全把你当做路人甲乙丙,忽视的彻底。

米渔瞪着眼睛看着他,觉得这一幕有些匪夷所思,她怀着云苏的孩子并且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和云苏的哥哥在这讨论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你开什么玩笑?”米渔觉得这太荒谬了,所以这句话她惊诧的脱口而出。

云礼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所以当听到她如此语调的一句话后,脸色立刻阴沉的难看,“我竟然让你这么嫌弃?”

“不是…云先生,我…”米渔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想要解释一下,却被云礼打断,“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云先生,你不和我这么客气能死么?”

看来他是真生气了,语气简直差到极点。

好吧,米渔心里腹诽,她就觉得这个谈话根本不需要,看吧,裂了吧!

“我们又不熟,不叫云先生难道叫云小姐?”米同学一直都是后反劲的,她是只脾气不咋好的兔子,看起来柔顺,其实咬起人来一点不嘴软。

“你叫一句试试?”这句话云礼是从牙缝中溜出来的,米渔悄悄向后缩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要是叫出来,他会直接掀桌。

“时间不早了,云…这位兄台,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就不叫你云礼,气死你!

米渔真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云礼瞪着她,半天没说话,米渔想他一定是在稳定情绪。

就在稳定情绪的期间,云礼突然起身把米渔身边的包拿到了自己身旁,“吃完饭再走。”

服务生已经将他们点的餐食送上了桌,米渔见云礼手握‘人质’,也不敢惹,心想不吃白不吃,她不吃云小苏也要吃。

就餐的整个过程中,云礼一句话都没说,米渔不知道他是被自己气到了不想说还是他和云苏有一样的食不言习惯,总之,不说话的氛围下,她吃的很饱。

“你们家虐待你了吗?”云礼一边擦着嘴角一遍讽刺米渔,“住那种地方不会连饭都吃不起吧?”

这是嫌她吃太多了?米渔心想。

“作为一个女人,吃这么多难道都不感到羞耻么?”果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米渔想,这要是云苏,肯定会笑着说,我养的不是鱼而是一只小猪。

米渔停止了想象,撇了撇嘴,“看着你挺大方的,多吃点就心疼了?难道你是想我留一半给你打包回家吃第二顿么?那不好意思,我太愚笨没领会你的意思。”

她本以为云礼会将餐巾一扔头也不回的走掉,毕竟云礼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可是她低估了云礼的忍耐力了,他起身,伸手捏住米渔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他,老云家的人都爱做这个动作,云礼说,“别故意激怒我,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了?收起你那些小伎俩,米渔,我有很多手段可以得到你,咱走着瞧。”

米渔没想惹怒云礼,她其实就是逞强,他态度恶劣,她也就不示弱。

云礼松开她,极不绅士的拿起米渔的包扔到她身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米渔真想拿包砸他,要不是他走的快的话。

“还不走?想再吃一顿?”离开的云礼又走了回来,看着气呼呼还坐那里的米渔,突然觉得气消了很多。

米渔也没理他,拿起包起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还是之前那个套路,云礼抓着米渔,强势的又带回到了医院,地下停车场中,云礼将米渔塞进了他的车子里,直接锁死车门,“去哪?”

“回家。”米渔没时间和他生气,她回家拿完东西要回来照顾王子善的。

结果,在接下来的一天,米渔和云礼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当然,还有马红丽,因为她养母的病房就在王子善的隔壁。

“你哥哥怎么样?”在走廊马红丽碰到米渔,关心道。

米渔摇摇头,“睡睡醒醒,精神不咋好,明天下午就要手术了。”

老王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重金悬赏眼角膜呢。

“没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结果。”马红丽宽慰她。

“谢谢。”米渔道谢,“你妈妈呢?好些没?”

马红丽摇摇头,眼圈有些红,“她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应该是知道自己时日…所以偷偷搭飞机来看云礼,没想竟然都没等到回去就脑出血,今天早上又抢救了一次。”

“你是云礼妈妈的养女,为什么云礼不认识你?”米渔问。

“云礼一直不知道他亲生母亲另有其人,后来知道了也没去找过,其实我妈很想他的,一直让我打听他的消息,可是他们那个家族,那种背景,哪是我能打听到的,起初我连照片都拿不到,后来我被单位派到国外留学,幸运和他一个学校,才能偷拍些照片拿给我妈看。”

“为什么你妈妈不光明正大的去看他?”

“好像还是和云家的家族有关系,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家,总之上一辈的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只觉得我妈这一辈子不容易。”米渔第一次见到马红丽如此动情,“好不容易见到儿子了,还成了这样。”

脑出血成了植物人,现在还是病危期,她是想在离开人世前见见自己长大的儿子吧。

云礼可能曾经怨过自己亲生母亲的无情,恨过她这么多年都不来看他,可他终究不是冷血之人,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米渔经常看他心事重重的出入这个病房。

他们那个家庭,连看儿子都不行么?

米渔似乎看到了以后的自己,要是她生了孩子后给了云家,他们会如何对待她?若是不给,远去的云苏会不会怪罪她,毕竟云妈妈是那样的想要个孙儿。

“你和云礼…”马红丽言辞闪烁。

“嗯?和云礼怎么了?”米渔的思绪被打断,奇怪的问。

“我今天看到他被你气走。”马红丽说,“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我注意了他四年,从没见过…”

“丽丽姐,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米渔打断她。

马红丽懂了她要说的意思,云礼不知道她和云苏的关系,难道她也不知道么,马红丽没再说话,其实,她只是心疼云礼,她看得出来,他是那么喜欢米渔。

离王子善手术的最后期限还剩两个小时的时候,老王回来了。

米渔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知道没了希望。

老王整个人都不再意气风发,她塌着肩膀肿着眼睛魂不守舍的走了过来,米渔看到这样的她,鼻头一酸,心脏绞痛。

“闺女,阿善怎么样了?”老王走到米渔身边,低声问道。

米渔抹了把眼睛,转过身,“还好,一直在睡着,也没说头疼。”

这时候,突然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一堆医生闯进了王子善房间隔壁的那个病房,米渔看这架势,猜到新一轮的抢救又开始了。

她看到云礼和马红丽一同从房间出来,云礼绷紧了一张脸,脸色有点白,马红丽整个人都有点站不住,一直抓着门把手支撑着自己。

“你们俩…没事吧?”米渔走过去,关心的问。

两人一同抬头看她,马红丽还没说话,云礼突然伸手将米渔拽进怀里,他紧紧的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小声道,“嘘,别说话,什么也别说。”

米渔明显感觉到云礼全身都在发抖。

抢救没有进行多久,那些医生就都出来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了云礼和马红丽,里面的情况不容乐观。

米渔以为他们会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他们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歉意的看了看云礼和马红丽,转身走了。

马红丽冲了进去,云礼没动。

马红丽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的那一刻,云礼颤抖了一下,扶着墙蹲了下去。

米渔无法忍受这种场面,走回了王子善的病房。

老王坐在王子善的床边,握着他的手,一脸心疼的看着他,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外面的悲欢离合似乎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玄思在手术前半个小时通知了老王,手术室已经准备好,希望她们调整好情绪,签字手术。

虽说老王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可终究是个女人,这种时候,她少了以前的干练果决,在那同意书上犹豫不决的难以下笔。

“米渔。”马红丽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

米渔走了出去,马红丽眼睛红肿,嗓音沙哑,她抓着米渔的胳膊,“我妈…我妈以前说过,去世后想要遗体捐献。”

米渔脑袋嗡的一下,她的脑袋太小,无法完全接收这个消息,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上帝在对她微笑。

“你在开玩笑么?”云礼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皱紧了眉头看着马红丽,“她签同意书了吗?她说要捐献了吗?”

“没有…”马红丽松开米渔,对云礼说,“以前闲聊的时候,妈妈有说,她一个弱女子活了一生似乎什么大事也没做过,所以她想要在去世后为世人做些什么。”

“所以,你也同意?然后让我妈死无全尸?”云礼口无遮拦,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多高尚的人。

“这是她的意思。”马红丽说。

走出来的陈玄思听到他们的对话,搭腔道,“如果本人生前没有签捐献同意书,去世后只要家人同意也可以捐献。”

“我同意。”马红丽立刻说。

“我不…”云礼的话还没说完,米渔伸手拽住了他,“求你,云礼,求求你。”

她第一次用这样满含感情的眼神看着他,她满脸的祈求,她在说求求他。

云礼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米渔的哥哥等眼角膜救命,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马红丽说。

“你哥哥?”云礼心情顿觉复杂,这个让他恨的咬牙切齿的女人,她终于叫他云礼了,她终于示弱了一次,却是在这种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该什么心情。

“云礼,我哥哥只需要眼角膜,其他什么都不要,都留给伯母,我哥哥是个很好的人,伯母一定是愿意的。”米渔急急的说。

云礼见她慌乱的模样,这是和以前那个漫不经心的米渔完全不一样的她,也是让他感觉心疼的她,“我是有条件的。”云礼松口。

米渔眼泪滴答滴答的全落到了云礼的手背上,她似乎懂了云礼的意思,她知道他的条件一定不简单…

其实不用犹豫的,米渔闭上眼睛,似乎有种认命的意思,她想,有些事,终究是老天安排好的。

“好。”她轻吐这个字。

云礼反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入一旁的病房,将那来人隔离在门外,她被他按到墙上,他的眼睛也是红的,他再次狠狠的说道,“我说我有条件的。”

“我听到了,我说好。”

“你知道的,我不会提什么简单的要求。”

“不管什么,总之,不管什么,都行,什么都行。”米渔一字一句说。

“这可是你说的。”

“是,求你,救救我哥哥。”米渔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条件是结婚呢?”

“…好。”

“觉得我卑鄙吗?”

“觉得。”

“我说我会有手段来得到你的。”

“你是对的。”

最后一刻,作为死者的直系血缘亲属的云礼,在捐献眼角膜的同意书上签了字。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米渔怀孕的云礼,娶了米渔。

不知道云苏没死的米渔,嫁了云礼。

终于把这个事说了。

从开文到现在,一直被小伙伴们问,为什么让小鱼儿嫁给云礼啊,她为什么要嫁给云礼啊。

现在终于知道了,下面,期待云苏的华丽回归。

哥哥和嫂子,你们受死吧。

已婚,女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医院的忙碌似乎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人来人往,几家欢喜几家愁。

米渔坐在花园长椅上,看着夕阳消失,看着街灯亮起,看着相携散步的老人,只觉,生活还在继续,她要用平和幸福的心态来迎接子善,迎接小小苏。

“小米,王子的手术成功了。”老王的小男秘颠颠跑过来,兴奋的通知米渔。

“成功了?”米渔站起来拔腿就跑。

她没敢在手术室外等着,这几个小时,她一直坐在这长椅上,看着时间流逝。

王子善是在手术两个小时后醒的,那时候他眼睛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阿善,你睁开眼睛最想看到谁呀。”老王一直在笑,笑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多。

“老王,你别笑的这么二,满脸褶子,半年的保养白费了。”米渔泼冷水。

“老娘愿意,老娘越笑越年轻。”

王子善无声的笑起来,他最喜欢这种气氛,也最爱听老王和米渔斗嘴,这让他感觉温暖。

“儿子,告诉妈妈,你想第一个看到谁?”老王不放过子善。

“当然是妈妈和米渔了。”王子善说。

“不行,只能一个。”老王像个小孩,非要分个胜负。

“我有两个眼睛呀,一个看妈妈,一个看米渔。”王子善说。

“不行。”

“老王你真有病,我不和你争,哥你就看你妈吧,等你拆绷带的时候我就回避,省着你看错人。”米渔满脸无奈。

“你消失才好呢,老娘就不用帮你养儿子了。”

“那我消失。”

“你敢。”老王那大眼睛一瞪,瞬间让米渔想起了倩女幽魂里面的黑山老妖,她翻着白眼嫌弃道,“更年期,神经病。”

“白莲花,绿茶婊!”老王立刻回击。

“老王,你真时髦!”米渔真心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