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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烨皱起眉头,“朕现在不是生气,是担心。”

“皇上。”

“她只带了五百人,若知道他们的行踪,出了事,尉迟德也好救。现在人都不见,如何救?”

梅仁杰低头,他岂会不知四儿如此做的目的。

贞康帝知道他们的行踪,明说,是好救援。可暗地里,能救就能杀,四儿不让他们知道路线,为了,就是怕半路遭自己人的暗杀。

但是,四儿,你可知,你越精明,回帝京后,你们两人的命运就更难说啊。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14

原本在淮水以北的尉迟德以为梅迦逽会带着东方闲到他驻军的十城,从他管辖的码头渡江,没想到,梅迦逽竟带着东方闲避开他,不在他处作停留的直接抵达燕中。

燕中城。

守城将领海心见到梅迦逽,恭敬行礼,“末将拜见梅将军。”

“海校尉不必多礼。”

海心,京畿(ji)中部驻军守将海天长子,与其父一样,对梅迦逽忠心不二,这也是梅迦逽选择直接过淮水到燕中的原因,京畿中部的将士是她信任的人,京畿北部的尉迟德近三年虽归她调配,却是贞康帝一手培养壮大的,算是他的心腹,她断不敢在淮水北十城停留,以防有变。

将东方闲安顿在守城校尉府的客房里,海心见梅迦逽坐到床边,微微有些诧异,却也不便说什么。

“梅将军,你的房间在对面厢房。”

“嗯。”

海心又道,“将军此番去北齐,必是车马劳顿多日,在燕中休息几日再回京吧。”

“此事再议。海心,叫军中最好的大夫来。”

“是。”

海心出去后,涅槃坐到房间的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凤凰,“给。”

“不渴。”

“我自己喝。”

喝完茶,涅槃转着手中的茶杯,“我说梅四小姐,你这一路也太高调张扬了吧。”

从北齐一直到燕中,在五百将士的面前不避讳和东方闲的亲昵就算了,好歹也算是在逃命,军中儿女不计较那么多的规矩,可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这样关心在乎闲王爷,未免也太亮了点。

梅迦逽轻轻笑了笑,“涅槃,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调吗?”

涅槃指间的杯子停止转动,看着梅迦逽。

“凤凰、涅槃,你们听好,从燕中回京时,我要一千人马护卫,走官道,过各处城池时,走城中大道。”

凤凰和涅槃相互对视一眼。

“不是吧?!梅四小姐,你这么大张旗鼓想干嘛?”

梅迦逽扬起下巴,“本将军喜欢。”

涅槃摇头不解,“你这个喜欢我可不敢苟同。”

凤凰也担心道,“小姐,会不会……?”太张扬了。

“你们照我吩咐的做就是了。”

没过多久,海心领着军中最好的郎中过来。

“梅将军,郎中来了。”

“嗯。”

梅迦逽从床边站起,“郎中,请。”

凤凰和涅槃走到门外,海心跟着她们的步伐也走了出去。先前在京畿中部驻军时,海心和涅槃的关系还不错,三人一到门外,海心就走到涅槃身边,好奇的问道。

“涅槃,梅将军和闲王爷……啥关系?”

涅槃看了海心,笑了,“你觉得呢?”

“不好说。”

“嘿嘿,我也不好说。”

海心咧嘴笑道,“是不是那种……”

涅槃反问,“你说呐?”

“有点像。”

“嘿嘿,我看也有点像。”

“那到底是不是?”

“你认为呢?”

海心给涅槃的回答方式弄得纠结,“你怎么老问我的看法啊?”

“因为,我对他们俩,没看法,不问你的看法,怎么回答你那些欠揍的问题。”

海心给涅槃驳得挠头,“我不问还不行嘛。”

“这就对了。”涅槃像个长者一样拍着明明比她大六岁的海心肩膀,“小破孩,很多事情呐,不知道比知道好,知道太多东西的人都不会长命,你看看你,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不能英年早逝。”

“嘿嘿,那是,我爹说了,咱们上战场的,命长比什么都重要。”

东方闲休息的房间里。

梅迦逽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待,从夕阳西下一直到月升中天。

终于,房间里响起郎中说话的声音,“闲王爷,会有些疼,你忍忍。”

“嗯。”

听到郎中的话,梅迦逽禁不住站起来,小步子的朝床边移,快到床前时,东方闲慢慢抬起手,抓住梅迦逽的手,将她引到床边坐着。

坐到床头的梅迦逽双手紧握东方闲的手,心房揪捏着。

郎中开始处理东方闲腿上的箭伤,他每碰一下东方闲的眉头就紧一分,最痛时,修长的手指掐握着梅迦逽的手,近乎要捏断一般,痛了他,亦痛到了她的心底。

也不知是时间真的去了很久,还是梅迦逽心中已经痛到了极致,素有耐心的她忍不住对着郎中说道,“怎么还没好?”

“梅将军,还、还要会儿。”

“你快点儿。”梅迦逽拧着眉心,“他很痛。”

“是。”

东方闲苍白着脸,额头上的冷汗粒粒如珠,声沉无力道,“本王……没事。”

虚弱无比的声音刺激到梅迦逽的心尖上,无声的握紧他的手,佛祖,你睁眼看看,他未做任何坏事,一心为善,为何你总是要折磨他。

一个时辰后。

郎中直起身,暗暗舒了口气。

“大将军,好了。”

梅迦逽掏出丝帕擦干东方闲脸上和脖子里的汗水,重新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郎中,“闲王爷的伤如何?”

“这……”

“但说无妨。”

郎中双手施礼,“大将军,小的已尽力,能不能完全治好闲王爷,实在不敢保证。”

“为何?”

郎中顾忌的看了眼东方闲,终是说了实话,“回大将军,闲王爷身上的伤着实过重,若非先前他服下了灵药护住心脉,恐早已……”

梅迦逽和东方闲都知道,郎中嘴里的灵药便是她给他的四粒红色药丸。

“王爷身上的外伤,要治愈并非不可能。难的是,王爷心口的剑伤和右腿的箭伤。”

梅迦逽心中的担忧在郎中口里得到了证实,她害怕的,就是这两处。

见郎中吞吞吐吐,梅迦逽直言,“继续说。”

“王爷心口剑伤深一分便当场毙命,如今虽保了命,但……心有重损,只怕,活不过五载。”

“不能再长些了?”

郎中微微弯腰,“梅将军,心为人主,五年已是最好的情况了,若日后稍有不慎,可能闲王爷就……”

梅迦逽的心,狠狠抽搐,痛及心底。第一次给他把脉时她就知道情况很不好,却总不愿相信,对自己说她不是大夫未必看的准,而今郎中直白的说出来,倒是再无法自欺欺人了。

“你且说说,要注意些什么?”

“切记过度刺激王爷!不可激动,不可再伤,夏不宜太热,冬不宜太冷,饮食忌冻忌辣忌鲜寒。总为一句话,一定要让王爷处在平和的环境中。”

“嗯。”梅迦逽谨记郎中说的话,问道,“那他腿上的箭伤如何?”

“回大将军,闲王爷腿上的箭伤伤及筋骨,且其后对伤口的用药有欠缺,只祛体外炎症而未对肉中伤做及时处理,刚小的虽已补救,但时日过去有些长,只怕……只怕……”

郎中看看梅迦逽,目光又转到东方闲脸上,下面的话不敢说出来。

“说!”

“梅将军。”郎中跪到了地上,颤颤畏畏道,“闲王爷怕是会落下腿疾。”

梅迦逽的心猛的落下深渊,七郎会瘸?!

躺在床上的东方闲亦是愣了下,被梅迦逽握着的手忽然就抓紧她,沉默的力道狠狠揪着她的心,那份惊讶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

“一定会……”梅迦逽深呼吸一记,问道,“瘸吗?”

郎中自是不敢把话说绝,若瘸了,是他看诊正确,若出现奇迹,岂不会被冠个庸医之名,便回了梅迦逽一句保守的话,“凭小的的能力,恐无法挽救。”

他不行,别人未必不行。

大夫话未绝,梅迦逽心中亦没失去希望。

“你听好,这几日,尽全力医治七王爷,若有懈怠,本将军定不饶你。”

“是。”

“你下去吧。”

“小的告退。”

“等等。”

郎中回身,“大将军还有何吩咐?”

“这几日闲王爷喝的药,你亲自煎。”

“是。”

“煎好后,你直接端来送予我,中间不可经任何人之手。”

郎中自然明白梅迦逽的用意,“小的定当谨记。”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下来,梅迦逽拉着东方闲的手,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语,为何老天爷如此对他,他本已体弱,现在还……

梅迦逽心痛不止的俯身将东方闲轻轻抱进胸口,“七郎,我一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

“逽儿……”

梅迦逽用力抱紧东方闲,不公平,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

清凉的泪水染到东方闲的脖子里,梅迦逽努力忍着不哭出声。

“逽儿,别哭。”

“七郎,我没哭。”

现在的她尚未绝望,眼泪实不该落下,只是可有人懂她心中对他的怜惜?此番种种的悲哀为何皆要落到他一人身上,他何错之有?皇权争斗她不是不懂,国家利益她并非不知晓,再多的明争暗斗她都可置之不理,唯独任一人、任一组织都不可以伤害他为代价达到目的,她看着他一次变成棋子,也仅仅只看这一次,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人胆敢动他的心思,她梅迦逽回击绝不留情。

涅槃和凤凰在门外拉住郎中问了东方闲的情况,问完后,两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情况怎么会这么糟糕?

“凤凰。”

在门外听到唤声的凤凰连忙走进房间,“小姐。”

涅槃和海心跟在凤凰身后走进房间,见到床上脸色灰白没有血色的东方闲,涅槃心中难免浮起丝丝怜悯,原来真不待见他,现在看到……哎……命运多舛的一个落魄王爷,若不是有迦逽,真不知道他如何活到现在。

“凤凰,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早启程去北齐多罗山。”

涅槃问,“干嘛?”

“抓一只赤麒麟回来。”

凤凰看向床上躺着的东方闲,隐约能明白梅迦逽的意思,说道,“我今夜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