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楚侧头望了一眼庄君泽离去的背影,在侧头望了一眼底下那一行南宁国的士兵,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徐傲廉上崖,还未下马,便对那一袭白衣喝声道,“泰小姐,请问你不让侍卫发放粮食给百姓,到底何意?”

泰楚这才望向了走进的徐傲廉,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意,道,“我还想问问徐将军你,南宁国有人马潜入东野城,徐将军为何事先一点都不知晓?”说话间,明眸,忽的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瞬间清冽如冰,直视面前之人,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还是徐将军早已与南宁国串通,所以,假装不知?”

徐傲廉先是一惊,因为,若非面前之人说,他是当真不知道南宁国有人潜入了东野城。而,旋即,则是一怒,因为,他对东华国的忠心,容不得任何人质疑,“你是在怀疑我么?”

“是有如何?”声音,轻缓至极,含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怀疑。

徐傲廉怒气交加,冷声道,“就算你要怀疑我,也要拿出足够的证据来!”

“我没有证据!”泰楚缓缓地站起身来,摇曳在身后地上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而一点点收起,道,“但是,对徐将军的怀疑,一如之前。不知道徐将军是不是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徐傲廉在最初的恼怒过后,冷静下来,道,“那你要我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呢?”

泰楚闻言,凝眉,认真的思索一下,而后,伸手,指了指底下那一行经过狭窄山道的南宁国士兵,道,“只要徐将军能收复那些士兵投降东华国,我就绝对的相信将军。另外,相信,其他的人,也绝不会怀疑将军一分。”

徐傲廉顺着泰楚所指的方向,低头望去。

泰楚不再言语,直接转身就离去。

…另一处。

大帐内,云袖知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军事地形图,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划过那一日在御书房中,那一个指挥从容自定的白色纤盈。于是,止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侍卫吩咐道,“传令下去,让方将军趁着南宁国的领队人马临近东野城、东野城内的士兵专心应付之时,给本王一句夺下东野城!”

“是!”

侍卫领命,躬身下去!

…东野城内。

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了平常鲜少有人流的北城门,所以,街道上,一路走去,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何为瓮中捉鳖,或许,说的极是次!

南宁国的方将军,收到云袖知的命令,准备行动,却蓦然发现,其实,他们的一切,都早已经在别人的算计当中。东野城,就是一座‘瓮’,而他们,就是准备着被人捉的‘鳖’,一时间,潜入东野城的人马,几乎是全军覆没。

方将军审时度势,率领着剩余的几十人,从进来的东城门,逃离而去。

泰楚勒住缰绳,看着街道上满地的尸体与鲜血,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但,指得庆幸的是,城内的百姓,并未受到丝毫的损伤。

侧头,对着一侍卫道,“去,传令下去,将之前从百姓那里收缴上来的食物,按照收缴上来的那一份清单,原封不动的发还给百姓!”

“是!”侍卫领命而去。

泰楚再望向庄君泽,道,“哥哥,常言道,穷寇莫追,但我却着实向前去会一会云袖知,你看,如何?”

庄君泽笑道,“既然幽儿有如此兴趣,哥哥自然奉陪!”

…大帐内。

刚刚得到的消息,是云袖知之前,不曾料到的,但他,却并未因此而恼羞成怒,相反的,只见他,似有似无的缓缓地一笑。继而,打开另一封刚刚传回来的密函,片刻后,镇定的吩咐道,“传令下去,兵分两路,立即撤兵三十里!”

…祈千昕亲率兵而来,一路上,直取了东华国之前被南宁国夺取的三座城池。山坡上,笑着看南宁国撤走的那一行兵马。

“皇上,三座东华国的城池,是否立即派兵驻扎?”钟以晴策马跟随在祈千昕的身后,对着祈千昕问道。

“不必!”

“可是,皇上…”钟以晴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解,但旋即,明白了面前之人的意思,眼中,止不住闪过一抹诧异,以及,不可置信。

另一座山坡上。

泰楚与庄君泽勒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南宁国撤走的那一行人马。不经意间,就望见了对面山坡上的那一袭红衣。

遥遥相望,就如那一日城外一样!

“幽儿,若是想见他,此刻,便可以过去!”庄君泽顺着泰楚的视线,自然也望见了远处的那一袭红衣。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那一个人的容貌,但,试问,这世间,能将一袭红衣,穿出如此妖冶气质的,除了那一个人,还能有谁?

泰楚轻轻地摇了摇头,勒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回城而去。

庄君泽望了一眼,也一同离去。

山坡上。

钟以晴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开口问道,“皇上,是否回城?”

祈千昕挥了挥手,目光,落在那一袭越走越远的白影,道,“你自己一个人先带人回去吧,朕有‘要事’要处理!”

“皇上…”

钟以晴出言想换,但,一眨眼的时间,那一袭红衣,离自己,已有数里之远。

…未曾有人留言的另一处。

一袭胜雪白衣、丰神俊美的男子,静坐马上,修长如玉的手,牵着缰绳,眼中,闪过一抹似有似无的意味不明的光芒,片刻,勒马,转身,绝尘离去。

…夜幕降临!

泰楚独自一个人站在殿前,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天际明亮的月亮,神色中,看似认真,但,实际上,心,却早已经不知道落向了哪里。

“哥哥,明日便是端午节了,临近东野城的东明城,是不是有一年一度的‘龙舟节’?”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泰楚出声问道。

“幽儿想去?”庄君泽走上前来,笑着问道。

泰楚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紧接着到,“哥哥,我们今夜就前去,如何?”

“如此心急?”庄君泽似笑非笑,看穿泰楚心中的那一点心思!

泰楚侧头,对着庄君泽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语。

“幽儿想去,那便去吧,只是,哥哥另外还有些事,要处理,暂时不能陪幽儿了。三天后,哥哥在前去‘东明城’,找幽儿!”

闻言,泰楚点了点头,转身,进入书房,将面前的事,对着侍卫,吩咐一番,而后,便直直向着东明城的方向而去。

…临近东野城的东明城,丝毫不受东野城战乱的影响,又或者,是为了庆祝东野城一战的胜利,到处洋溢着喜气。

夜幕下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小摊小贩,多不胜数,好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让行走在其中的人,心情,不知不觉的被感染!

他, 会在这里么?

泰楚一手牵着缰绳,行走在街道上,目光,静静地环视四周。

街道交叉口,最热闹的那一处,那一座‘悦来酒楼’二楼的雅间内,一袭红衣的男子,站在窗边,一手,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轻叩着敞开窗户的窗棱,一手负于身后,凤眸,在底下密密麻麻的行人中,静静地搜索着什么。

突然,凤眸一亮!

祈千昕笑望着街道尽头,那一袭漫步而行的白衣,负于身后的那一只手,凌空取过桌子水果盘上的一个苹果,在手中,轻轻地掂了掂,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那一袭白衣。

空气中忽然而来的凌厉风声,令泰楚本能的抬头望去!

一个苹果?

泰楚明显一怔,不,准确的说,是怔了很久很久。在苹果,即将要袭到自己面门的千钧一发之际,才骤然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

继而,再顺着苹果而来的那一条轨迹,望去。

那一眼,猝不及防,深深地便落入了那一双认真凝视的凤眸之中,在不可自拔!

看着底下之人那呆滞的神情,祈千昕显然心情大好,又是凌空去过一个苹果,扔了过去,凤眸,璀璨耀眼,笑弯的弧度。

泰楚看着迎面而来的苹果,在看着那一双凤眸内荡漾的笑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那一袭红衣就是一阵瞪眼,并且,下一刻,牵着马,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祈千昕一挑眉,直接跃窗而出,翩翩然落在了那一袭白衣的面前。

三步的距离,四目相对,周围的行人,不断地从身侧擦身而过,天地间,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自己瞳孔中正倒映着的那一抹身影。

祈千昕双手环胸,勾唇问道,“想要去哪?”

“自然是要去想去之地!”

“那,哪里是你想去之地?”

“为何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你准备告诉谁?”

“…”不语!

“过来!”

“不,你过来!”

“半年不见,你倒是一点没变!”

“半年不见,你倒是变了很多,还学会用苹果砸人了!”

“我只砸你一个人!”

“那我岂不是可怜?恩,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远离你一点!”

“你敢!”祈千昕狠狠地瞪了瞪对面之人,率先迈开脚步,三步并作两步的就站了泰楚的面前,伸手,不顾周围的行人,直接将泰楚涌入了怀中,恶声恶气道,“以后,若是敢在想着离开我,看我怎么处置你!”

“祈千昕,你很霸道诶!”泰楚任由祈千昕抱着,唇角,裂开一抹久违的笑容。

“只对你霸道了!”

“这么霸道,我可不可以再重新考虑考虑?”

祈千昕挑眉,凤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诱哄的问道,“考虑什么?”

“不告诉你!”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但是,我告诉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并且,想都别想。”低头,手,‘重重’的、‘狠狠’的捏了捏怀中之人的鼻子,待发现怀中之人的鼻子有一点点泛红时,心中,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心疼,可声音,依旧不善,霸道,更是有增无减,自信道,“再说,阿楚,这世间,你,除了我,还能爱谁?”

上穷碧落下黄泉 第十五章 他是处男?

见过霸道的,也见过自信的,但像面前之人这般霸道,兼自信的,泰楚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于是,抬头,猛然瞪向此刻抱着自己的人,却,不防,再一次撞入了那一双泛着潋滟光芒的凤眸之中。

只见,那一双妖冶的凤眸,此刻,清清楚楚的只倒影着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心,一刹那,无法抑制的沦陷,再沦陷。默默的对视,险些忘了今夕是何年!

“阿楚!”

祈千昕低头,静静地凝视着怀中之人,不想,上一次的分别,竟就是整整半年,无人知晓,这半年中,他是何等的思念与她!

“千昕!”喃喃地轻唤,不由自主的从唇边溢出,无人知晓,这一个名字,在半年中,她究竟在心底深处默默地唤了多少遍!

“再换一次,我喜欢听!”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在那一声情不自禁的轻唤下,都便得苍白而毫无色彩,祈千昕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这一双眼睛,低哄的道。

“千昕!”一时间,究竟是迷惑了面前这一张妖冶的容颜下,还是顺从心声的唤出了这个名字,泰楚已经无从得知,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喜欢这么唤他,即使是唤上一辈子,也丝毫不嫌多。

祈千昕闻声,止不住轻轻地笑了,灿烂的笑容,刹那间浮现在好看的唇畔,是摄人心魂的妖魅,足以魅惑了时间任何一个人,低语道,“阿楚,我还想听,再唤一遍!”

周围的空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安静了下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了行走的步伐!

泰楚后知后觉的观察到了四周那一股不同寻常的精密,于是,微微侧眸,向着四周望去,一瞬间,耳后,倏然划过一抹明显的红晕,连忙用手推了推面前之人,挣扎着就要从面前之人的怀中退出来。他们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拥抱,这实在是…实在是…祈千昕感觉到泰楚的推拒,不管不顾的双手用力拥抱住泰楚,而后,才侧头,望向四周,理所当然的道,“夫君抱自己的娘子,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我家娘子害羞了!”

闻言,四周的行人,先是微微地交头接耳一阵,之后,纷纷四散开去。

“娘子,人都走了,你还在‘害羞’么?”祈千昕在行人都散开之后,低头,对着泰楚的耳畔,轻柔的吐息道。

泰楚的耳畔,一刹那,一阵止不住的酥麻,于是,想也不想的,一把用力的就推开了祈千昕,深皱眉望向他,心中,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么‘不害臊’的话来,“你…你…”

“娘子,怎么了?”祈千昕一脸‘疑惑’的对着泰楚问道,而,说话间,掩藏在凤眸眸底的,是一抹难以开怀的笑容。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哼,不理你了!”泰楚一时间真恨不得上前去,将那一张带着‘不明所以’的神色的脸,撕破,但…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意的转身,牵着马,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去。

祈千昕好笑的跟上前去,一只手,自然而然的从泰楚手中接过缰绳,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揉了揉身侧之人的长发,道,“娘子,莫气了,好么?”

泰楚快速的侧开头,并且,躲开祈千昕的手,不看祈千昕。

祈千昕顿时拉长了音调的轻唤,活像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小媳妇’“娘子…”

霎时,泰楚身上的鸡皮疙瘩,止不住的掉了一地,狠狠地回望祈千昕,警告道,“不许在这么叫了,真是难听死了!”

祈千昕一脸的受伤,旋即,虚心的求教道,“那娘子你说,为夫要怎么唤娘子你呢?”

“我不是说不可以这么唤,只是,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个音调?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还有,娘子,你说的,是哪一个音调呢?”继续的虚心求教!

“你…你自己去想!”

“娘子…”

“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在这么叫!”

“娘子…”

“你…”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人流涌动的河畔。

只见,宽广的河流两岸,植满了枝条杨动的柳树,在月光下,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晃动的细长的影子。河面上,则是停满了一艘接一艘的船只。

“明天便是一年一度的赛龙舟了,你说,会是哪一家的船只夺冠?”

“我猜,应该还是这五年连续夺冠的宋家吧!”

“那可不一定 。”

…河畔停驻的行人,议论纷纷的话,断断续续的传入了也停下了脚步的泰楚与祈千昕耳中。

祈千昕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笑着望向身侧的泰楚,道,“阿楚,你说,我们未曾约定,却再次出相见,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呢?”

泰楚闻言,唇角,划过一抹浅笑,却是笑而不语。

“阿楚,以后,都留在我身边,可好?”轻轻滴话语,带着一丝询问的语气,不知道蕴含了多少柔情在里面,直让人心醉不已。

泰楚微微的沉默着,片刻,笑着道,“那可要看你的表现了!”

祈千昕不觉挑眉,“阿楚想要我怎么表现,恩?”

泰楚不语,目光,环视一周后,忽的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一个卖面条的小摊走去。

…小摊前。

祈千昕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摊主,让他前去拴好,而自己,则是一拂衣袖,在泰楚的身侧,悠然落座,宠溺的道,“饿了?”

泰楚点了点头,为自己叫了一碗面,旋即,对着祈千昕问道,“你要吃什么?”

“与你一样!”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很快就端了上来,祈千昕看着碗中漂浮的葱花,眉目一皱,并不动筷子。

泰楚对于祈千昕小孩子一般‘赌气’的举动,不觉失笑,一边拿起筷子,一边道,“之前,可是你自己说要与我一样的!”

祈千昕闻言,越发的皱眉,道,“可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出葱花,为何不…”提醒我…后面的话,突地止在了身侧之人自然而然的举动下。只见,身侧之人,动作极其自然的将自己碗中的葱花,一颗一颗的都夹到了她的碗中。

“这样,可以的吧?”泰楚挑眉笑道。

“这还差不多!”祈千昕这一下子,才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眉宇间的那一丝轻皱,也随之消失不见。

泰楚刚开始,还以为祈千昕会吃不惯这些街边小摊上的食物,但不想,却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间,自己的食欲,也不又得大动,心中,真希望一切,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阿楚,饿了,就多吃一点!”祈千昕宠溺的将自己碗中的肉丝,全数都夹到了泰楚的碗中,笑看着她吃。

“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你自己吃!”泰楚在下一刻,连忙将祈千昕夹到自己碗中的肉丝,给夹了回去,望着祈千昕,一定要他吃下去不可!

祈千昕止不住轻笑出声。

…远处。

一袭湛蓝色衣着的英俊男子,静静地看着这边的这一幕,薄唇,忽的划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而后,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阿楚,在看什么?”

祈千昕疑惑的望向突然抬头望着远方的泰楚。

泰楚目光扫视前方的人群,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叶景铄,只是,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并且,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阿楚,你到底在看什么?”

祈千昕见泰楚久久不语,再问了一遍。

泰楚缓缓地收回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看什么,不过是刚才那一个人的衣着,很想以前的一个‘老熟人’!”

“阿楚的‘老熟人’,可真不少,哪里都能遇到!”声音,仔细听,似乎有那么一丝变味。他,不喜欢她那么专注的寻找一个人的身影,非常的不喜欢!

泰楚哪里会听不出,可,刚要开口解释什么时,却蓦然想起了那一袭与面前之人‘亲密’在一起的红衣,于是,声音,突地转淡,毫无情绪的道,“‘老熟人’再多,也没有你的‘红颜知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