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低头望去。

云袖知倏然松开,自己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出了山洞,恰见回来的云婉仪,秦楚礼貌的点了点头,越过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云婉仪想要开口阻拦,但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一袭白衣,就已经消失在了竹子中。

…秦楚走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出了林子。入眼的,是那熟悉的凄惨画面,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的想到什么,眸光一敛,转身,快速的往回而去。

…步入洞内,并未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秦楚疑惑的对着云婉仪问道,“云袖知?”

云婉仪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然后,道,“知儿说要到外面走走,刚刚出去。”

闻言,秦楚连忙转身。

而速度太快间,与身后刚步进来的叶景铄,撞了个正着。

秦楚连忙后退一步,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越过叶景铄,步出山洞。

站在洞口,秦楚静静的环视了一圈后,向着左侧的那一个方向而去。

左侧,是通往山顶的。

秦楚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终于,在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崖边的那一袭白衣,于是,快速走过去。

“云南王!”

秦楚对着那一袭背影唤道。

云袖知其实早已看到了秦楚,并且,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的身上,直至她拐弯来到自己的身后。

秦楚走进那一个头也不回的人,在他的身边站定脚步,然后,开口道,“云南王,前不久的那一场大水灾,你也亲生经历过了,你该比谁都清楚它的残酷。南宁国很多陈池,都城池,都受到了殃及,并且,有很多的百姓遇难。”

“所以呢?”

云袖知静静的听着身侧之人的话,在她停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所以,天下已经禁不起任何的战乱了,希望你下山后,多为南宁国的百姓、以及天下的百姓着想,停止战争,令天下恢复和平!”

“若是,我不愿意呢?”

“其实,经过这一件事,南宁国损失最为惨重,已不是任何一国的对手了,云袖知,其实两国,大可以一举灭了南宁国的!”

“是么?”

云袖知淡笑了一声。

“云袖知,南宁帝已经传位给你,以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这样的一个宝座,难道,你好不满足么?”

“一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何来满足一说!”忽的,云袖知叹息一声。

秦楚一怔,权势,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那他一直发动战争,弄的天下民不聊生,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间,秦楚发现,身侧的这个人,真的是入迷一样,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当年,我无意中听到南宁帝于我母亲之间的对话,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却不愿认我,还再三的吩咐我的母亲,绝不可以将这一事件告诉我。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那般的不受他的待见。于是,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他的赞赏与注意,以为这样,他便愿意承认我的身份。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云袖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与身侧的人说起从未对任何一人说起过的往事,或许,他是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我等了这么多年,依旧等不到他愿意承认我的那一天。或许,在他的眼中,我根本什么也不是。所以,我要毁了他一切在意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到了那一天,他还怎么忽视我的存在!”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可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云袖知的目的,竟是为了这个!许久,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觉得很好笑?”

云袖知侧头望去,黑眸中,带着冷意。

秦楚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好笑,只是,他们父子两个人兜兜转转,竟从来没有一个人看透过另一个人,也许,他们真的是太缺少沟通了,“你可知,南宁帝为什么一直不认你么?”

云袖知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其实,他只是太在意你了!”看着云袖知那变化的神色,秦楚继续说道,“南宁帝他真的很在意你,他以为你心中恨他,所以,一直都不敢道出实情,只愿维持那君臣之情。”

云袖知眼中闪过诸多神色,最后,沉淀为一抹冷笑,“没想到你为了希望我能够放弃战争,竟变出这样的谎言。”

“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么,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云袖知咄咄逼人的话,令秦楚一时间哑口无言,难道,她要向他解释。她是‘秦楚’么?

秦楚的不语,看在云袖知眼底,就是无言以对,于是,面色愈发沉了一分。

“若是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你的母亲!”

“那一日,你们可以劝动我母亲前来,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她的话么?”云袖知勾了勾唇,唇角带出一抹冷然的弧度。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秦楚冷静的问。

云袖知略一沉默。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楚,黑眸中,渐渐地燃起了一抹异样的灼热光芒,“信不信,并不重要。想要我放弃战争,其实,还有一个有效的办法!”

“什么办法?”秦楚顺着云袖知的话问道。

云袖知勾唇一笑,“离开祁千昕,留在我的身边!”

“不可能!”

秦楚断然拒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云袖知一刹那握紧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秦楚视而不见,退后一步,笑道,“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我想,南宁帝一定会答应!”

“说说看!”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好奇。

“之前在山洞中,你说得对,如果你死了,那么,就没有人会再挑起战争,天下,也就可以太平了。既然如此,你说,我有可能出手救你么?”

“你…”

“我不过是想借机在你的身上下毒而已。”

“你…”

“如今,你身上的毒,只有我有解药,而,只有你放弃战争,我才会给你解药!”秦楚说的有声有色,仿佛事实就是这样一般。

云袖知的面色,已经黑沉的不能再黑沉。

“此毒,在没有发作前,人不会有任何的一样,并且,根本感觉不出来,云袖知,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怎么抉择,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秦楚浅笑说道,眉宇眼梢,带着一抹嫣然自若的神态。

而她不知,这样的神奇,在夕阳的映照下,是如何的魅力,动人心魄!

云袖知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上面而无法移开。

秦楚一怔,不自觉的摸了摸脸,转身,避开云袖知的目光,准备离去。

而手腕,忽的被人扣住,一如山洞内她转身离去时一般。

只是,这一次,扣着她手腕的那一只手,不再如山洞内那样的松开,而是不断地收紧,“其实,之前我已经放开你了,是你自己回来的,所以,怪不得我!”

“你…”

“你知道么?你有的地方,和一个人,真的非常的像,难道西越帝会将你当成那一个人的‘替身’!”

“你…”

“既然他可以,那我也可以!”

闻言,秦楚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凤扆山’上时,与叶景铄之间的那一段对话。或许,她此刻已经知道面前之人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了。

只是,有些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旋即,秦楚令自己冷静下来,淡笑着道,“云袖知,别忘了,你身上有我下的毒,难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么?”

“人生,不过是短短的数十载,若真的只有几日的寿命,那我更该好好地珍惜才是。”说着,云袖知的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秦楚的脸庞,继而,在秦楚的下颚处,暧昧地摩挲了起来。

秦楚浑身战栗,猛然侧开头,避开云袖知的手。

而下一刻,被云袖知点住穴道,丝毫动荡不得!

爱若在情深永寿 大结局(中)

“你…”

秦楚满脸愠怒地瞪向云袖知,而下一刻,身体,强劲却不失轻柔地被他拥入了怀抱之中。男子清冷的气息,顿时萦绕上鼻尖。

“云袖知,你放开我!”秦楚的声音,骤然转冷。

云袖知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拥着秦楚,下颚,抵在秦楚的头顶。

秦楚丝毫看不到云袖知的神情,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在安静中,悄无声息的流逝。

渐渐陨落的夕阳,将崖上那‘相拥’的两抹身影,密密的重叠在一起,与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长长的影子。

“云袖知?”

渐渐地,秦楚的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僵硬了,于是,不由得开口唤了唤!他,该不会是睡着了吧?而,就在秦楚以为拥着她的这个人,不会应声时,只听他在自己的耳畔,喃喃地对着自己问道,“为什么要与西越帝在一起?”

“不关你的事!”

“离开他!”

“不可能!”

一刹那,秦楚明显的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一双手,紧了紧。

周围的空气,都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寒意。

秦楚止不住微微的战粟了一下,心中,暗暗地思忖着脱身之计,而就在这时,只见身后的树丛中,一步步踏出来三只体型硕大、目露嗜光的老虎!

瞳孔,霎时一缩,身体,刹那间一僵!

呼吸,猛然屏住!

云袖知显然也听到了声音,缓缓地松开秦楚,回头望去,黑眸,慢慢的眯了起来。显然,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也令山中的动物受到了波及,面前的这几只老虎,看样子,已是多日未曾进食了!

“怎么办?”

秦楚担忧地开口问道。

“不过是几只老虎罢了,怕什么!”

云袖知瞥了一眼战栗不已的秦楚,神色淡淡,丝毫未将面前的危险看在眼里。

秦楚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老虎,并且,还是体型这般彪大的,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维持镇定,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你现在已经受伤了,决不能动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在关心我么?”

云袖知的眼中,闪过些什么。

秦楚侧开视线,道,“你先解开我身上的穴道!”

云袖知指尖在秦楚身上一点,再收回手,宽大的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弧度。

秦楚一恢复自由,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而后,脚步,不由自主的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手,一点点摸索上衣袖下带着的毒药。

云袖知忽的上前一步,一把扣住秦楚的手腕,阻止她后退,狠狠地瞪着她!

秦楚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刚才,自己若多退一分,后果将不堪设想。心中,霎时一阵止不住的后怕。而后,抬头,对着云袖知道,“我身上有毒药,也有银针,待会,我们…”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瓷瓶递给云袖知。

云袖知伸手,接过秦楚手中的瓷瓶,黑眸,忽的转了转,似笑非笑道,“原本,你是想准备用它来对付我的吧?”

秦楚笑了笑,却是笑而不语。

对面的三只老虎,显然都已经是饿极了。蓄势待发的步伐,优雅中,带着无尽的蕴力,一步步的逼近秦楚与云袖知。然后,其中一只,猛然一跃而起,直直地扑了过去。

硕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空气中,还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一声划破静谧的凌厉风声。

秦楚与云袖知两个人,反应敏捷地飞快往旁边一闪,与千钧一发之院,险险地避开了扑过来的老虎,同时,云袖知指尖的数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袭向另外两只逼近的老虎。

第一只老虎扑了个空后,准备折回身再扑,但是,它之前那一跃,步伐实在是太大,已然跃出了悬崖的边际,所以,下一刻,一个落实,直接掉入了万丈悬崖。

空气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吼声。

另外两只老虎,虽然被银针射中,但由于体型的缘故,并没有马上致命,只是摇了摇庞大的头,再次逼近。

秦楚手中的银针,也射向老虎。

忽然,两只老虎,分了开来,分别逼向不知何时已经分开来的秦楚与云袖知。

秦楚踱步在悬崖边沿,脚下的石子,随着她的踱步,不断地往万丈悬崖下掉去。崖下席卷上来的风,扬起那白衣黑发,肆意地飞扬。

秦楚暗暗地思忖着究竟该如何是好,暗暗地思忖着如何引自己面前的这一只老虎与第一老虎一样落下崖去,暗暗地思忖着…一人一虎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时间,秦楚甚至能听到老虎的呼吸声。

侧头,向着身后的万丈悬崖望去一眼。待猛然收回视线时,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崖下一丈处那一从悬崖峭壁中生长出来的树木。

眸光,忽的一亮!

红唇,已是带起了自信与从容。

右手五指间的所有银针,一刹那,全部袭向老虎的两只眼睛。

老虎双瞳被毁,红色的鲜血,霎时布满了那两只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并顺着眼眶不断地滑落下来。下一刻,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丧失理智的猛然往前一扑。

老虎的速度太快、太猛,但却在秦楚的意料之中,来不及闪到一旁的她,便直接跃下崖去。

老虎,一个扑空,也随之掉了下去。

云袖知被老虎的那一声怒吼,吸引过了目光,于是,恰见了秦楚落下崖去的那一幕。心跳,有那么一瞬间的暂停,旋即,再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运功,一掌打死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只老虎,继而一个跃身,未曾多加思索的就直追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而去。

“云袖知?”

秦楚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发现他肩膀上隐隐有血渍渗透出来,心中一忧,脱口道,“不是说不能动武么,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闻言,云袖知却是笑了,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了一句,“幸好,你没事!”

秦楚目光一怔,旋即,又一次闪躲开去。

这时,被两人同时拽住的那一棵树木,明显的松动了一下。

两人一道抬头望去。

一刹那,不仅看到了树木根部的松动,还看到了树干上盘旋着的那一条毒蛇。

秦楚没有拽住树木的那一只手,连忙去摸自己的衣袖,但是,衣袖下,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那毒蛇,像是冬眠突然醒了过来一般,吐着红色的尖尖舌头,一寸寸的靠游了过来。

点点鲜血,霎时染上了近在咫尺的秦楚的朐口。

秦楚快速的侧头望去,发现云袖知的脸色,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心中,一时间又急又忧,“你不要再运功了,否则,真的会没命的。”

“我们,必须要上去,难道,你想等在这里被蛇咬么?”难得的,云袖知竟开起玩笑来。

“当然不想,可是你的身体…”

“这么‘一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云袖知淡笑一声,手,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动,覆上了秦楚拽着树干的那一只手,而,几乎是同一瞬间,毒蛇的毒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声闷哼,硬生生压抑在喉间,没有发出来,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秦楚感觉到云袖知的手突然覆上自己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就要抬头望去,然,身体,却在这个时候,忽的被云袖知带起,衣袂飘飘间,向着崖上而去。

内伤加箭伤,再加因为运功而加速蔓延至全身的互素,令勉强运功的云袖知,下一刻便骤然失了力,眼看着悬崖就在眼前,但…硬咬了咬牙,云袖知一把扣住崖沿,然后,用力将秦楚送了上去,而自己,在送秦楚上去后,已是一丝力气也无。

扣着崖沿的手,一点点的滑落。

秦楚跌倒在崖上,顾不得双膝撞在地面上磨出的伤口,快速的转身,在云袖知扣着崖沿的手,滑落的那一瞬间,一把抓住他的手。

幸好,幸好!秦楚忍不住庆幸!

云袖知本以为自己会掉落悬崖,没想到,手,竟在这个时候,被一双手,紧紧地拉住。那拉住他手的双手,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的颤动。

“云袖知,抓紧我,别松开!”

秦楚一介女子,要抓住云袖知一个大男人,力道,实在是不够,渐渐地,被云袖知带了下去,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悬崖,身后的发丝,顺着两侧肩膀,滑落下去,在风中,飘飘逸逸。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丝毫不愿松开手,一再的道:“云袖知,别松手!”

而后,透过手心黏糊的湿润,后知后觉的发现,云袖知被自己握住的那一只手,手背上,有两个黑色的小圆形伤口,正不断的溢着暗红色的鲜血!

“云袖知,你被蛇咬到了?”

秦楚暗怪自己粗心,这个时候才发现,继而,微微思忖了一下,俯身,便吸允上了云袖知的手背,一口一口,将他体内的毒血,一点点的全数吸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