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贤怕靳少哲会临阵脱逃,又向他抛出了诱饵,“这次的广告费也不低哦?”她悄悄跟他比了个可观的数目。

靳少哲眉梢微挑,眼底精光闪过,如果有了这笔意外之财,那他的计划可以再进一步,又能帮到她,说来也不赖。于是他心里的最后一点排斥也都消散了,便跟着化妆师到后台换衣服做造型。

跟班的温舜拉过贺思贤,小声地问,“思贤,让少哲来拍真的没问题吗?”他可是一点演艺经验都没有的。

贺思贤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放心吧,有我看着呢!少哲那么聪明,如果他不行导演也不会拍下去的,你就找个地方坐好,等着看你过儿的出色表现吧!”

“去你的!”被好友取笑了一番,温舜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不过亮眸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在跟导演谈话的靳少哲,心里怦怦直跳,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为别的。

导演跟靳少哲讲解这支广告所要表达的意思,然后就是出场走位,姿势,台词等。因为不用跟人演对手戏,对于生手的靳少哲难度也降低不少。

导演最后说,“总之一句话,就是力求表现阳光的一面。”

接着就开始试镜,除了要导演满意,还得在场的客户代表通过才能开拍。

“来,开始!”

现场热闹忙碌起来,灯光师,摄影师,场务都各就位,温舜和贺思贤她们也屏着呼吸看拍摄效果。

没想到的是靳少哲竟然表现十分自然,很快通过了导演试镜,就连客户也非常满意,一下子就同意了换模特。导演当然乘胜追击,就着靳少哲现在的好状态继续拍下去。而且因为他不是圈中人,不会耍大牌装高调,领悟力又高,居然一次就通过了,用的时间比他们预定的要少很多!

贺思贤满眼乐滋滋的,赞赏地睨着靳少哲说,“嘿,你很有明星潜质哦,连导演都跟我说你是可造之材。怎么?有没有兴趣进入广告界?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哦。”

靳少哲皱起眉想说点什么,温舜已经替他先开口了,“你少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现在大四了,每天忙功课就已经脱不开身,待会还要赶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告,把学习和休息时间都打乱了可不行,少哲将来可是要当建筑师的!”她想也没想就噼里啪啦地数落思贤一顿。

靳少哲心里暖暖的,不只是因为她了解他的想法,也因为她总是以他的感受为第一的考量。他的确是没有意思要当什么广告明星,这次纯粹是帮助朋友而已。教授前两天跟他说有意让他提前参与一些课题的研发,接下来他可能会比以前更忙碌,哪里还有时间再兼职这些。

贺思贤撇撇嘴,没好气的说,“知道啦,知道啦,我不过是问问嘛,怎么感觉我好像要卖了少哲似的,我没那么没良心好不好?待会等我交代完以后请你们吃饭,算是小女子答谢这次救命之恩了,行了不?”她还有模有样的学起古代人福了福身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这支广告上电视的效果很不错,只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的是,很多人混了多年都是半红不白,靳少哲仅因为一支广告而走红了,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

他在J大本来就很出名,现在更是有很多外校的女生慕名而来,站岗蹲点要照片要签名的花样层出不穷。为此温舜不只一次拧着贺思贤的耳朵抱怨,要不是她,少哲也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避爱慕者跟避洪水似的。

其实贺思贤也很冤,很多同行都向她打听这位广告新星的来历,她早答应过了要尊重靳少哲的隐私,所以一直三缄其口。可是现代社会,咨询最为发达,要查一个人要多难,最后关于靳少哲的消息还是被挖了出来,她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罪名,卢鹏宇也笑话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她简直是要暴走了。

不仅是广告商想邀约靳少哲当代言,而且还有电视剧电影剧组朝他伸出橄榄枝,这对一心想要踏足娱乐圈的人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靳少哲不是,他一心一意想在本专业上闯出一片天地,当然不容许自己分心,便以学业繁重为由全部都推掉了。

温舜对于靳少哲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支持的,所以两人还是过着别人所不能理解的古墓式的生活,两人有空的时候,偶尔去花场选花,要不就到郊外野餐,日子也是惬意而自在。

那时温舜还不知,靳少哲还计划在最后一个暑假陪她去一趟旅游,去她最向往的丽江,用他之前拍广告得的酬劳是绰绰有余了,想来她也不会不同意。其实他还有点小私心,就是让温舜避开那个范云庭,他最近的邀约,过于频繁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算盘被一个意外打乱了。

石斛兰

学院路的两旁种满了高大繁密的法国梧桐,清风一拂便会摩挲出悦耳的响声,若到了秋日,一地纷繁落叶,更是蔓生无数情怀。靳少哲从导师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就一直坐在梧桐下的长椅,阳光洒在他俊秀的侧脸上,柔和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湛亮的黑眸出神的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似若有所思。

方才教授跟他说可以推荐他当交换生去英国留学,让他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这样的机会的。其实他很心动,只不过……如果他真的去了英国的话,至少得两年才能回来,温舜一个人怎么办?而且他们二人分隔两地,时间、空间的距离都那么大,什么变数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他不想,不想失去温舜,所以答案不言而喻,想通了以后,他觉得一切豁然开朗,明天就去婉拒导师的好意。

靳少哲站起身,拍去肩头的落叶,往花店的方向走去。还没到店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温舜在门外踱来踱去,焦急顾盼。他觉得有些奇怪,就加快了脚步,走到她的跟前。

温舜见到靳少哲时,明显的是如释重负,可是她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有些忐忑地朝店里瞄了一下,又定定地打量了靳少哲好一会,欲言又止。

靳少哲受不了她这种奇怪的眼神,又气又笑地白了她一眼,“外面这么热,你站在这做什么?不怕晒糊了?快进去吧,里面凉快些!”说着就要拉着她往店里走去。

温舜微微用力拽了下他的手,不肯挪步,靳少哲有些意外的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温舜犹豫了一下,这才轻缓地解释,“少哲,里面、里面来了客人。”见靳少哲挑了挑眉,依旧不动声色,她又继续说,“他说,他是你的父亲……”

靳少哲本来还挂着笑意的嘴唇霎时僵住了,温舜这话宛如平地一声雷,“轰”一下在他的脑袋里炸开了。

沉默,开始在空气里蔓延,靳少哲的心情被烈日烘烤得烦躁不安,他松开了温舜的手,不自觉的攒成拳,脸色沉了下来,一下子就推开了店门往里面走去。

温舜想跟着进去,又觉得这样的事自己在场似乎也不好,就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时不时的往里瞅瞅,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头就冲进去和稀泥。因为她很清楚,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正是靳少哲的心结所在。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饱经风霜的脸上已布满皱纹,可是熠熠的神采还是能依稀看出年轻时的俊朗。乍看之下,靳少哲真的与他有几分相似。

靳少哲觉得他有些脸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人见了他,欣喜地站身朝他走来,欲伸手拉住他。靳少哲倒退了一步,寒着脸定在那里,不言不语,气氛十分的尴尬。

“我们,我们已经见过面的,在上周日的建筑设计展上……”他搓搓手,慢吞吞地说着,声音有着沧桑的沙哑。

可惜靳少哲还是冷冷地睨着他,眼神锐利如刀。经他这么一说,就想起了,这个人似乎叫做许锋,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总。

“少哲,我是你的爸爸,真的,你妈妈素兰是我的……”许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让靳少哲的冷笑给打断了。

“请你尊重一下已经离世的人,不要叫得这么亲密。还有,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爸爸,你认错人了,请回吧。”爸爸?他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词!而且他又凭什么说自己是他的儿子?

许锋见他这般疏离的冷言冷语,不由得泛起苦笑,不能怪他,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孽。

那天展会上林教授介绍这个男孩给许锋认识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合眼缘,后来友人戏说这孩子长得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许锋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再加上他那熟悉的名字,使心里那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记忆一下子开了闸,倾泻而出。很多事,只要花点手段去查,很容易就水落石出的。

靳素兰,一个如幽谷之兰的如花女子,一个他记了一辈子的女人,他却辜负了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还会有个儿子。可是既然找着了,就没有不相认的道理。

“少哲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当年我和你妈妈就商量过,将来如若有了孩子,男孩就叫少哲,女孩就叫少晴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和你去医院做亲子鉴定的!”许锋情急之下握住了少哲的手。

靳少哲无情的甩开他,面色冷沉,“没这个必要!是与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还要做生意,烦请你离开吧。”他寒声下了逐客令。

许锋见气氛闹得这么僵,估计孩子一下子也不会接受自己,那热切的眼神无奈的暗淡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也罢,是我太急进了,我迟一些再来找你……”

“我不会再见你的!”靳少哲怒吼,握紧的拳头青筋隐现,显示他此时还在盛怒之中。

温舜是等许锋走了之后才进来的,她被靳少哲狂怒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忐忑地问,“少哲……你,你还好吧?”

听着温舜温温软软的话,靳少哲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她身上,用力的,紧紧的抱着她,如负伤的小兽般痛苦低嚎,“为什么?既然抛弃了我和妈妈,为什么还要出现?”他白净的脸上滑下了痛苦的泪水,似乎要将那长久压抑的痛苦全部释放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记得小时候不懂事,就经常问妈妈他的爸爸在哪里,然后妈妈会默不作声,只是抱着他一直哭一直哭。后来他学乖了,只要妈妈不哭,没有爸爸也无所谓。渐渐地他懂事了,知道妈妈因为坚持生下他,让家里赶出来,被人指指点点;为了养他,双手满茧,积劳成疾,他想帮忙减轻重担,却碍于年幼,根本无能为力。

那个人如果真是他的爸爸,早干什么去了?

温舜的手不停地顺着他的背,给他无言的支持和勇气。

心里却感慨万分,他和她,都是渴望亲情而不得的人,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分吧。

那天过后,许锋只要一有时间就到学校找靳少哲,可是偌大的校园,光校门就有东南西北四个,要截一个人也是很难的。慢慢地,许锋也摸索出来,只要去花店,几次中总有一次能碰到他,于是就改变了方法。而且依温舜的善良也做不出赶人的事,少哲就默许了,只是依旧对他冷嘲热讽,从没给他个好脸色。

许锋也不在意,自觉是自己亏欠他们母子太多太多,与人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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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锋谆谆相劝,“少哲,你不妨再考虑考虑,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放弃了多可惜啊!”要不是他到J大探望老朋友,还不知道这个傻孩子居然放弃了保送出国留学的名额。

靳少哲凝着眉,不耐烦地侧过身说,“我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了,我待会还有讨论会,先走了。”他至今还没有能放下心防接受许锋,无论是什么苦衷,无论谁对谁错,他抛弃了他们母子是实情,这是他怎么补救也改变不了的,所以他不需要一个凭空出现的“父亲”来教导自己怎么选择。

许锋见劝说不成,急急地拉住他的手臂,脱口而出,“你不想走是为了温舜那个女孩子吧?”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就这些天的观察,他也看出些端倪,少哲对温舜关怀备至的模样可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靳少哲脸上一热,恼羞成怒地挣开许锋的手,语气冰冷,“一件事归一件事,你别东拉西扯到别人身上!”

本来许锋还只是猜测,现在看他闪烁言辞,心里就信了七八分。他也知道当年多亏了温舜这个善良的女孩子扶了儿子一把,他才有今天的成绩,所以他并不是想反对什么,只是觉得机会难得,怎么说也不该放弃的。

许锋耐心地分析,“我不是阻止你谈恋爱,只是这次你们林教授说了,英国那边的史提芬教授也很欣赏你,他轻易不收弟子,这千载难逢的机遇,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说远的,就说近日设计界新贵谭昊,也是史提芬教授的学生,才回国就已经有多家大公司招揽,待遇条件随他开。他都没有接受,反而自己开了个工作室自立门户,那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许锋心里盘算着,虽然自家不是什么大财团,可是也可以帮少哲开一个工作室,愧疚也好补偿也罢,总之他只希望儿子能过得好就行。可是那时他没想到,靳少哲认为的“好”跟他定义的“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你有空理这些闲事,还不如花点时间搞定你太太,别让她三天两头跑来这里烦我,你告诉她,我对你们家的财产没有兴趣,不会争也不会要,你让她少费这个心吧!”靳少哲像想起什么不好的事,咬牙切齿的冷哼着。

许锋大惊失色,紧张地追问,“什么?你说方梅来找过你?什么时候的事?”

当年他父亲用病危的消息骗他回家,结果他完全脱不开身,等他发现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的时候为时已晚,素兰已经离开了。后来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人,过了两年才被硬逼着娶了现在的妻子方梅,还生了一个女儿。

靳少哲讥讽地弯起嘴角冷笑,“总之你管好你的家事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推荐的事别跟小舜提起,无风起浪。”说着也不再理会许锋就往教师楼走去。

许锋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低低一叹。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温舜在榕树的另一隅安静地站了很久。她本来只是想把少哲落在店里的手机给他送去,没想到却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去英国留学吗?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晚上。吃完饭以后,温舜旁敲侧击地问,“少哲,你明年就毕业了,有没有什么计划啊?”

靳少哲收拾好碗筷,抬头睨了她一眼,“怎么突然这么问?”

温舜属于那种一心虚就会脸红的人,赶紧把目光转到电视机上面掩饰尴尬,随口说,“没啊,我今天看新闻说上周末的大型招聘会,有上万大学生进场参加招聘呢,金融危机工作不好找,那场面很恐怖。所以想看你有什么打算,总得未雨绸缪一番吧?”她自以为这番说辞很完美,暗暗地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哪知靳少哲反将一军,笑着调侃她,“你觉得……我会找不到工作吗?”

温舜顿时语噎,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吞掉,她完全忘记了少哲从大三得了个设计大奖以后,多的是公司邀请他加盟,哪里需要跟别人挤破头去应聘?这完全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她不得已嘿嘿傻笑两声,“那倒是,我纯粹是瞎操心。”其实她心里是希望他说出关于留学那件事的,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靳少哲走到她跟前,盘腿坐下,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放心,我都计划好了,等做完这次的课题我就开始做毕业设计,有几家公司的条件都不错,等明年一毕业,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温舜望着他湛亮如星子的黑瞳,嘴张嘴合想再说点什么,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等少哲离开以后,她早早洗完澡躺倒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忽然想起了那天雅蕙意味深长的话,你们家的过儿,是真的过儿啊。

现在,她似乎真的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蓦地手机响了起来,是思贤,“丫头,在干什么?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少哲一天的课,我得留在店里啊,哪里有空?”

“那你舍身为友一回,明天休业一天,陪我去趟婚纱店。”

“去婚纱店做什么?”温舜还想着少哲的事,脑子转不过弯来。

思贤没好气地说,“真没意思,难道还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今天鹏宇跟我求婚了,我们打算元旦的时候先订婚,所以我想打铁趁热,明天就去看看最近流行什么样的婚纱。”

温舜惊呼,“啊?啊……求婚?你们要结婚了?”

“嗯嗯。”思贤在电话那头眉开眼笑,一整晚就没合过嘴。

“恭喜你们!好,那明天就不做生意了,我陪你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哦,明天我到你家楼下接你,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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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舜陪贺思贤试了一下午的婚纱,看着好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她也跟着开心,毕竟要携手步入婚姻,相守一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小舜,小舜?”思贤站在温舜直挥手。

温舜回过神来,看了看她身上那套曳地珍珠白婚纱,直赞道,“这套不错,很漂亮,趁得你的皮肤很白。”

“我也这么觉得,比前面几套都要好。”思贤一直拉着裙摆在试衣镜前面比划着。

温舜似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思贤,如果你跟鹏宇还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他为了你放弃一个很重要的机会,那是不是代表他很喜欢你?”她问了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思贤诧异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温舜别扭地撒起娇来,“你先告诉我嘛!”

思贤在她身边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笑说,“也可以这么说。你们不是一直奇怪我跟他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上级下属关系,怎么后来突然间就成情侣了?”

见温舜猛点头,她又继续说,“那天本来有个很重要的客人,事关公司上千万的生意的。结果我那天发高烧,在约定的时间没出现,他给我打电话时还发了火,后来知道我病了,居然抛下生意就往我家里跑,我那时问他,‘你怎么来了?’,他还傻愣愣地说,‘刚才一急,什么都忘了。’我当下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你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温舜听得很仔细,思贤最后的那句话让她沉默了,不是喜欢是什么?

真如少哲爸爸所说的,他不去英国,是为了自己吗?

红海芋

温舜把刚送来的新鲜花卉放到架子上摆好,回过头就看见靳少哲窝在小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书,时不时地皱皱眉或者是用手指揉太阳穴,眼底里的倦意很浓。

一般的学生在刻苦用功之余总有很多娱乐活动可以放松自己,而靳少哲每天除了要把握好学习进度,还坚持到店里帮忙,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

温舜有些失神地看着少哲俊秀的眉眼,恍惚间,还记得下雨那天,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店门前,是那么地无助,那么地孤独,而短短四年他却已经成长起来了,变得优雅,迷人,出类拔萃,若还让他屈居在花店这里,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她叹了口气,慢慢地走过去,拍着他的肩低声说,“少哲,不如你到楼上眯一会吧,今天又不是假日,没多少生意,我能应付过来的。”

靳少哲一抬起头就对上她温柔的眉眼,笑意展开来,“我只是随便翻翻,学校的事我也忙完了,难得有空陪陪你,还要赶我走不成?”

他的眼神很专注,让温舜觉得他仿佛要把她吸进那明亮的眼睛里,她微微脸红,别开眼嘀咕着,“谁要赶你啊?你爱坐多久坐多久!”又听见他清朗的笑声,她快步走到柜台前,借点算营业额来掩饰自己的怦然心动。

靳少哲很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怀,那样感觉彼此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他无意间望出门外,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穿得很厚重,示意隆冬的来临,也是,元旦过去了,她的生日也到了。

他弯起唇,勾起一抹浅笑,“就快到你的生日了,有没有想过怎么庆祝?”

温舜的脸还是火烫火烫的,等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的时候,微窘地嗔道,“你就非得时刻提醒我很快又老了一岁吗?”

靳少哲见她脸红,心里微微一动,“不如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去旅游吧?”

“啊?”温舜被他这个提议惊得下巴都掉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口齿不清地重复了一遍,“旅、旅游?我、我和你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是心动的,那种忐忑中又带点期待的心情,乱了,真的乱了。

“不是我和你,还会有谁?有哪个地方很想去的吗?我的课都上完了,考试也考完了,下周开始可以休息一星期。”靳少哲戏谑地瞅着她。

本来打算暑假的时候去的,可是那个研究课题一直没定下方向,他脱不开身,后来又有那个人的事,就这么错过了。他最近特意把所有的事情都提前赶工做完,这就腾出了一周的时间可以和她去周边的地方走走,不是节假日,也就不用跟人挤。至于她向往的丽江,可能就得缓一缓再计划,因为他过年前还要跟林教授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寒假也就等于没了。

温舜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讶异地回望着他,他双眸黑如星子,正一眨不眨地睨着自己。她更困窘了,带着小酒窝的脸颊染上两朵红云,咬咬牙支支吾吾,“那,那要去哪里?”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舌自尽,这么说不就是等于答应他了?

靳少哲笑了笑,悠闲地问她,“不如就去附近的小镇玩几天?这几年你也没怎么出去玩过,正好可以散散心,而且你不用担心店里的事了,我学校有个学弟正想找兼职,让他来帮忙看几天不成问题。”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还把温舜好不容易想好的退路给堵了,知温舜者,莫若靳少哲。

温舜沉默了一会,终于呐呐地说,“那好吧。”

后来几天,温舜都很忙碌,去旅行社拿宣传资料,还有上网搜索相关旅游景点的信息,满心地期待着这次出行。她知道心里有些什么不安分的因子在发酵着,就连她自己都约束不了了,或者说,她根本不想约束。

她坐在小矮桌前,刚把找好的吃住玩的资料列印出来,手机就响了,低眉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