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的语气依旧幽怨:“看得出来证明他们眼睛不瞎,可我不能照实说觉得自己好像个哑巴啊!”

沈千秋转过身,没想到正对上他有些泛红的眼圈,一时间也噎了一下,再开口,语气就软了几分:“你别闹了行不行?毕竟咱们俩年龄摆在那儿,你还没大学毕业,这个时候公开对你不好。”

白肆梗着脖子:“有什么不好的?我虽然没大学毕业,可钱也挣了,工作也有了,我哪点比那些上班族差啊?”

赚钱这事儿是不假,这小子从上大学开始就研究股票炒基金,白爷爷当初资助他的那份启动资金,他两年前就还回去了。可这工作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沈千秋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白肆答得别提多洪亮了:“我是你火锅店经理啊!”

沈千秋噎了一下:“那是我的火锅店。”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白肆眨了眨眼,“上个月我弄的那个微信扫一扫促销活动挺成功的啊!一个月营业额赶上过去两个月加起来的,服务员都多招了五个。我看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得开分店了。”

沈千秋皱眉:“不用吧,开分店太麻烦了。把这一家店经营好就够了。”

大晚上的,白肆懒得跟她继续扯火锅店的未来发展之路,干脆低头堵上她的嘴,不紧不慢地亲了好一会儿,直到沈千秋直伸手掐他的腰才松开。

沈千秋面色微红,白肆也耳朵泛红,眼睛却亮晶晶的,他又轻轻亲了下沈千秋的嘴唇:“千秋…”

沈千秋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警铃大作:“不行!”

白肆动作比她的话还快,在沈千秋开口的同时他已经一弯腰把人抱了起来,直接冲进卧室。

自打两人从平城回来,没过多久,这间大卧室就派上了用场。

起先是白肆要养伤,沈千秋为了夜里照顾他方便,再加上两个人也有过那么一次肌肤之亲,也就没多矫情,和他一起睡在大床上。

哪知道这家伙伤还没好利索,晚上就开始不老实了。

起初是每天夜里沈千秋半睡半醒的时候,后来干脆一熄灯就扑过来,先是蹭蹭脸颊,接着慢慢亲,再往后…就是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而此时…白肆把人往床上一搁,鞋子一脱,人就扑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刚从外面进来,沈千秋自觉脸颊上还带着寒意。临安冬天阴冷,她衣服也穿得多,白肆手一伸上来她就忍不住叫:“白肆你别闹,这天实在太冷了…”

白肆堵着她的唇狠狠啄了一口:“骗子!家里空调都定时开关,屋子暖了一晚上,床都是热的,怎么冷了?”

沈千秋实在不擅长这种场面,干脆闭上眼耍赖:“反正我就是冷!”

说话间,白肆温热的身体已经贴了上来:“我给你暖。”

沈千秋身上毛衣长裤还穿着,可双手已经感觉到他贴过来的胸膛是完全赤裸的。她吓了一跳,眼皮颤得更厉害了,睫毛扑闪扑闪眨个不停,撇开脸想去拽被子:“你别闹,待会儿真感冒了。”

“感冒了最好。”白肆配合地把被子扯过来,把两个人团团裹住,这才开始解她的衣服,嘴上还委屈地嘟囔,“你对我最

好的时候就是我受伤还有发烧那几天,我巴不得每天生病!”越说越不像话了。

沈千秋忍不住睁开眼睛想要骂他。一张开眼,就见年轻男人赤裸的胸膛映入眼帘,她扭过脸,身体虽然还有点僵硬,却并不像最开始那么抗拒他了。褪掉衣物,她轻轻揽住他的脖颈,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低声说了句:“傻子。”

白肆哪管她说自己傻还是笨,就眼前人这副难得乖顺的小模样就够他乐的,他在这件事上向来温柔,每次都是亲吻许久,直到沈千秋身体彻底放松了才会动真格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多时,两个人已然情动,沈千秋也气喘吁吁,却不敢说话,也不敢抬起头看他,只是微微闭着眼,紧紧揽着白肆的脖子,身体却愈发松弛,迎合着他故意放慢节奏的动作。

白肆平时极少见她这样顺从乖巧的样子,每每看到都激动得不行,动作也渐渐激烈起来,却还不忘在她脸颊和锁骨留下一个又一个吻…

直到夜深,餍足的白某人才搂着佳人沉沉睡去。

2.

这一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沈千秋和白肆一起回了平城。

第一站自然是白老爷子的老宅。半年未见,白爷爷的精气神依旧很好,见到白肆拉着沈千秋的手走进来,另一手还拎着大包小包,他暗自点了点头。待两人各自坐下,他便拄着拐杖,凑近沈千秋轻声问了句:“你这是…同意跟我们家阿肆在一块了?”

沈千秋向来是个性格爽朗的姑娘,半年前那次见到白爷爷,一来是因多年不见,二来还因当年的心结在,对着白爷爷多少还有些顾虑。如今半年多的时间过去,她又是跟白肆手牵手进白家大门的,自然早对此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因此她大大方方一笑,说:“是啊白爷爷。不过未来怎么样也不好说,顺其自然吧。”

白爷爷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瞅了一眼坐在沈千秋身旁的白肆。白肆则回以一个“我很委屈”的眼神。

白爷爷恨铁不成钢地咳了一声,吩咐在一旁候着的阿芬:“让老胡炒菜吧,就说人都齐了。”

阿芬答应了一声,往后厨去了。

沈千秋笑吟吟地问道:“白爷爷,今天小年夜,咱们都吃什么啊?”

管家爷爷这个时候插了句,说:“老爷…”

白爷爷摆了摆手,知道他要说什么,便说:“我正要说了。”白爷爷沉吟片刻,先看了眼沈千秋,又看向白肆,说:“阿肆,今天下午你妈妈往这边挂了个电话,我告诉她了,说你今年回来过年。所以今晚,你妈妈也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白肆皱着眉,第一反应是去看沈千秋的神情,又垂下眼,说:“她要来就来吧。干吗说的跟什么大事一样?”

白爷爷说:“阿肆,千秋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就不分开两样说了。当年的事你们也都清楚了,阿肆的父亲出事之前,为了他的事业,和阿肆母亲常年吵架。她不能理解阿肆父亲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付出辛劳,所以阿肆爸爸过世后,她对沈若海还有阿肆爸爸生前的许多同事、好友都恨之入骨。在很多观念上,她和白家人格格不入,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很要强、很聪明的女人。为了你爸爸的事,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折磨自己。”说着,他看向沈千秋,“千秋,我不要求你原谅她,许多事年头久了,你们各自都有心结,就连我心里,想起当年的一些事,也觉得不舒服。”

“爷爷!”

“白爷爷。”

白肆和沈千秋几乎同时喊出声。白肆是有点急眼,沈千秋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白爷爷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就像我当初不喜欢她,也同样让她进门一样。我对唐虹的要求是,无论多不喜欢你们两个结合,也不要去阻止。”说到这儿,他看着沈千秋和白肆,说,“我对你们两个的要求也是,即便心里不舒服,也别再躲着她、逃避她。”

白肆抿了抿嘴角说:“我知道了。”

沈千秋见白爷爷看向她,也点了点头:“我会做到。”

白爷爷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你都听见了?”

沈千秋和白肆一齐转头,这才看到唐虹站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她穿了一件大毛领子的白色大衣,双手插着口袋,头发高高盘起。这么多年来,每每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一直是这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可沈千秋今天细细看去,却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同了。

白爷爷在家里是很有权威的,哪怕是在外呼风唤雨的唐虹,也不敢怠慢。她将双手挪出口袋,轻轻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爸爸。”

白爷爷吐出一口气,沈千秋坐得离他最近,听到老人沉沉吐出一口气,知道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对白家的未来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白家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在政界洁身自好,一个投身军界,这么多年都稳稳当当,孙子辈也都开枝散叶,总体来讲过得是越来越好了。唯独白齐这一支,中年丧命,儿媳又一直借用白家在平城的势力壮大自己在商界的势力,这本身是与白家祖训相违背的,也并不被其他两支兄弟所喜。可大概出于对白齐早早离世的怜悯和同情,所以白家又都对唐虹的所为睁一眼闭一眼,渐渐接纳了唐虹利用白家在商界挣出一片天来。毕竟是断了一层关系,而白肆这个最小也最该受宠的孙子常年流落在外,每逢过年才有可能见到一次。白肆的父亲与唐虹早早熬成一对怨偶,如今白肆和唐虹这对母子又两看相厌,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成了白老爷子的一块心病。

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人是圣人,大家都做不到彻底放下心里的那份计较。

可为了日子能够好好过下去,为了所有人好,总要各自退那么一步,至少要维持表面的和平。

这顿晚饭吃得有点安静,但已经是多少年来白爷爷和白肆不敢奢求的宁静美好。白肆没有炸毛,白爷爷没有吹胡子瞪眼,唐虹也很老实地夹菜吃饭,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沈千秋见这祖孙三代人都在默默吃饭,也就奉行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乖乖吃饭安静喝汤当背景板。

气氛的转变是在饭后上甜品时。大概考虑到天气寒冷,以及白老爷子岁数大了,不好吃太甜,厨师便做了一大碗红豆圆子汤。唐虹最先撂下筷子盛汤。第一碗理所当然端给白爷爷,第二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既没有端给白肆,也没有留给自己,她的动作轻轻巧巧,却直接把碗放在了沈千秋的手边。

一时间饭桌边所有的人都有点愣住了。

沈千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端起碗,轻轻道了声:“谢谢唐阿姨。”

唐虹“嗯”了一声,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如果不是沈若海的女儿,站在一个普通女人的角度,沈千秋觉得唐虹的许多做法挺可以理解的。

唐虹是个非常要强并且十分聪慧的女人。她机智有野心也有冲劲儿,据说当年白齐愿意跟她恋爱,就是喜欢上她性格中与普通女孩子不一样的这股心气。可婚后的两人越来越过不到一起。白齐奉行白家的祖训,将事业本身看得比金钱名利更重,他并不在乎自己出多大的名,赚多少钱,在他看来,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每天都取得一点成就,便是身为一个普通人最快乐的事。

可唐虹恰恰是另一个极端。她喜欢美食,热爱权力,乐于追求所有美好有价值的事物。日子久了,白齐觉得她太过功利,而唐虹觉得自己的丈夫过得太憋屈太没本事。

这样貌合神离的夫妻生活过久了,距离两人离婚也只差一纸协议。可恰恰在这个时候,白齐出事了,被人害死了。

这件事之后的唐虹,让白家所有人包括白肆在内陌生得都快不认识了。她更加追逐权势和金钱,拼了命一样要在平城商界扎根立足,发展壮大自己。除了白家老爷子,其他人都以为这个女人疯了,爱钱爱权爱疯了。可直到十一年后的今天,在姿态平等地配合李三川将贺子高绳之以法的时候,许多人才理解唐虹这些年的努力和疯狂攫取是为了什么。

她要金钱和权力,无非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还丈夫一个清白,让白齐有朝一日能够沉冤得雪,大仇得报。

在这一点上,她付出的辛苦和泪水,一点都不比沈若海和李三川少。甚至因为她的性别和身份,她要走更多冤枉路,承受更多人的不解和谩骂。

想通了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沈千秋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唐虹。可因为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尤其是她

对自己父亲一直以来的敌视态度,沈千秋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原谅她。

就连唐虹自己,大概也不会毫无芥蒂地接纳沈若海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吧。

从这个角度来讲,她们双方的讲和是平等的。

沈千秋和唐虹化解干戈,让白老爷子松了口气,也让白肆偷偷湿了眼眶。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为了他甘愿放下从前的所有,尝试着去接纳彼此成为自己未来家庭的一部分。她们做了太多,而他大概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了。

3.

失业之后的沈千秋休息了大半年,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都在老川火锅店的后院待着。她喜欢搬一张椅子,往后院的花树鱼缸中间一坐,晒着暖融融的太阳,闻着前院传来飘香的火锅味道,拿一本书或者对着一张空白的桌子,一坐就能坐好几个小时。

一开始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这些年她为了一个目标,走出太远的路,也走得比同龄人都要更快些。她达成了多年的心愿,也解开了纠缠在白、沈两家之间的那个谜团,就此化解了许多人的心结;而她本人的经历和心境,也比许多比她还要年长的人要更丰富一些。

正因如此,刚闲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日子非常美好,非常悠闲,也非常惬意。看着自己的店,种种花,养养鱼,有心思的时候就配合白肆在店里搞一些促销活动,鼓励后厨多开发几样新菜式。偶尔客人少的时候她也会到前头的大厅坐上一会儿,点一锅滋补的白汤,就着几样小菜,慢慢吃着,偶尔听着白肆插科打诨,这小日子也称得上有滋有味。

算起来,她回到临安也有一年多了。但从前的朋友她并没有刻意联系。她换了新的手机号,旧的号还留着,和那支旧手机一起,放在一个并不常用的抽屉里。有时实在闲得无聊了,她就给手机充上电,登陆微信打开朋友圈,看一看从前那些人的生活。

不得不说朋友圈是个好东西。

不像微博或者QQ空间,你去浏览别人东西的时候还会留下浏览的痕迹。每一次她打开朋友圈想看看过去那些朋友的生活时,那种感觉都是既盼望又带着那么一点儿偷偷摸摸的窃喜。

她可以偷偷观望他们所有人的生活,就像从前当警察的时候在刑讯室外面,看着屋里的人言谈举止,默默观察。但里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外面人的眼中,哪怕知道,也没办法反向观察回来。

她知道去年她和白肆离开临安没多久,赵逸飞和嫣儿就结婚了,去年年底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大名叫赵嫣然,小名叫球球。周时被调去了禁毒处,欧队带领着刑侦支队连破数起大案要案,风头甚至已经超过了曾经的骆杉。

骆杉,好像从死的那一刻开始,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再没有人当着沈千秋的面提起过这个名字。

有天晚上白肆从学校赶来,看见沈千秋捏着个小酒盅坐在后院发呆。天气渐渐热了,六七月份的临安,白天细雨连绵,晚上雨水停歇,坐在院子里,守着个热锅子,就着两盘冰凉沁爽的小菜,喝一点酒,品一盏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沈千秋坐着的背影显得有点寂寞,白肆慢慢朝她走过去。

他毕业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但一直忙着和人接洽扩大火锅店的事,再加上前段时间白老爷子突发心脏病住院,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后来白老爷子病情稳定下来,沈千秋留在临安看店,他则是两个城市来回跑。没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但人看起来却比从前多了两分稳重。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东西才会长大,也要经历一些东西才能看清身边人的心。白肆以前觉得自己是了解沈千秋的,因为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他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份自信。可现在说起对沈千秋的了解,更多的是某种惺惺相惜的默契。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自己也正在经历着一些东西,才真切体会到这些年她是怎么一点点走过来的。

他走到沈千秋身后的时候,默默停住了脚步。过了几秒,才从后面轻轻把她抱住,摸了摸她的脸颊,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吃东西,其他人呢?”

店里很有几个年轻得力的店员,李三川极会相人,

白肆把生意接手后又着意调教了一番,平日他忙于学业或者不在临安的时候,也是对亏这几个人把整间火锅店撑了起来。

沈千秋早就认出了他的脚步声,在他怀里闭上眼,笑着说:“这段时间他们也挺累的,今天提早打烊,放他们回去松快松快。”

桌上点着固态酒精的锅子,里面的酸菜粉丝汆白肉还热着,另外两道凉菜也是大厨的拿手菜。下雨天吃点热汤,就一点酸辣开胃的凉菜,光看着就觉得蛮享受。

白肆去后厨拿了双筷子,回到沈千秋身边坐下,喝了半碗热汤,接着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沈千秋见他这个样子难免有点想笑,就摸了摸他的头说:“怎么,在那边,爷爷没让厨房给你准备好吃的啊?”

白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嚼了几口咽下去,叹了口气说:“可别提了,我妈之前一直挺安生的,这趟回去爷爷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她就提让我回去接手生意的事儿。我今天纯粹是从老宅后门逃出来的,行李都没顾上拿。”

沈千秋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曲折,不禁也笑了:“她有这个想法倒不奇怪。”

白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撂下碗筷去拉她的手:“千秋你怎么这么狠心?一点都不心疼我…”

沈千秋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这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就不心疼你了?”

白肆攥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摩挲,指尖还在她掌心画着小小的圈:“就是不心疼我。你明知道我妈那个意思,有你在这边,还有这间店,我是不可能回平城接手生意的。”

沈千秋叹了口气:“但阿姨总有一天会老的,唐氏那么大的产业,她总不可能交给外人…”

白肆沉默了会儿,摇摇头说:“我妈在意的不是这个。她今年还不到五十,以她的性格,也不甘心这么早回家当太太。”

沈千秋琢磨了会儿说:“我知道了,你妈是觉得我们这个火锅店的生意太不上台面。”

白肆毕竟年纪轻轻,又是白家的幺儿,唐氏掌权者的独子。这样的身份跑来临安陪她一起开火锅店,就是个路人也会觉得白肆神经不太正常。

沈千秋将碗里的菜挑了挑,叹口气说:“其实我也觉得现在的生活怪没意思的。”

白肆拿眼睛瞟她:“千秋,你是有什么想法吗?”他把凳子往她那边挪了挪,两手握住她的手说,“千秋,你想做什么,想去什么地方,说给我听,我给你出出主意,没准咱俩还能一块干呢!”

沈千秋瞥了他一眼,有点无奈。这件事在她大脑里转悠了有一段时间了,但真让她当着白肆的面摊开来说,还真有点没面子。“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在当警察,突然闲下来那阵,我是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可时间长了,也怪没意思的。”

白肆点点头。他明白沈千秋的意思,许多人即便毕业后从事的不是和本专业相关的职业,也会是自己热爱或者擅长的。可沈千秋这么多年就只学会做一件事,当警察。让她开火锅店,她也能做,但真的是既不擅长也未必做得开心,成就感就更别提了,甚至从没见她因为营业额提升有过多少笑脸。

白肆琢磨了一会儿,说:“要不…我去跟人打听打听,咱们开个公司?”

“什么公司?”沈千秋一听“公司”两个字就脑仁疼,她真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

白肆笑了笑,说:“保全公司。”

沈千秋一听倒也来了点兴趣:“给人当保镖的?”

“对。”白肆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详细的我得跟二哥打听一下,他这方面路子广,说不定还能给点好建议。”

有了这么个新主意,沈千秋这天的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半的量。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入睡前,沈千秋还扯着白肆,兴奋地问这问那。

然而第二天,不等白肆打听出什么,老川火锅店里就迎来了一桩新生意。

这天沈千秋破天荒地过了中午才来到店里,一进门,自家服务员就冲上前,低声解释了好一通:“老板娘,大清早就来了两个客人。不点菜,不吃东西,就坐在那干耗,问干什么也不说,直说要见咱们家老板。”说着他望了望沈千秋身后,“老板没在啊…”

沈千秋一听这称呼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捶了下小伙计的脑袋:“我就是老板,看什么看?”

这家店是李三川盘给她的,怎么算她也是正牌老板,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地都管白肆叫老板,管她叫起了老板娘?

她走上前,靠角落的大圆桌边坐了两个人。两个男的,都是很普通的打扮,三十多岁的样子。见到沈千秋,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问了句:“你姓沈?”

“对,我姓沈。”沈千秋见这两个人神色平静,不禁也起了好奇心:“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听说你们一大早上就来店里指名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站起来的那个人又追问了句:“你是沈若海的女儿?”

沈千秋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变了变,语气也沉了下来:“我是。两位是什么人?”

一直坐着的那个人这时说话了:“沈小姐,听说你从前也是警察。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帮我们调查一件事?”

沈千秋皱了皱眉,这两个人似乎把她的身份履历查个底儿掉。她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半晌没说话。

那个坐着的人突然摘掉墨镜,朝她浅浅一笑:“我们是这家火锅店前老板的同事,这次来是想问一问,沈小姐有没有兴趣当我们在临安新一任的接头人?”

调查、跟踪,还是查案?

沈千秋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知道接下来听到的事可能会很危险,可无论怎么样,那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有些东西是融化在血液中刻在骨子里的,天生热爱,怎么样都拒绝不了。

正当她犹豫间,就听身后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位想让我们帮忙查什么?说清楚,如果各方面合适,我们愿意接这桩生意。”

沈千秋转过身,见白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人:“我们不绑定,一码事归一码事,价钱合理,就接单。”

沈千秋看着白肆,白肆也转过脸看向她。无声之中,两个人在对方眼睛里都看到了相同的神色。那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对冒险的热爱,对疑团的好奇,以及不足为外人道的对正义的追求…心里堵塞着的那块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消弭无踪,她顺着白肆轻轻拉她的手势,在他身边坐下来,开始听那两个人详细说起。

窗外,阳光正好,屋内,眷侣成双。属于他们的另一个故事,已经悄然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