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主人作陪,只有几个佣人在摆放着碗筷。一见到他,总管便笑道:“今天是四太太亲自下厨为你们做的菜,先生多吃一点才好。”

凌子寒微一挑眉,感到有些惊异。他说的四太太便是古斯曼的第四个夫人,没想到居然会亲自为他们下厨,不由得说:“请代我们谢谢夫人。”

“是。”总管对他躬了躬身。“请先生慢用。”

几个佣人便退了出去。

在这里吃饭,佣人并不是贴身侍候,倒有点像是饭店里的服务员,除了上菜外,只偶尔进来换一换杯碟,收拾一下桌面,其他时间都让客人自便,以免他们感到拘束。

凌子寒坐在桌边,缓缓地吃着。

桌上的菜都是地道的中国菜,荤素各半,一看就知是专门为他和卫天宇做的。他尝了尝,那些叫不出名字来的绿叶疏菜虽然看上去清淡,却都很美味,是地道的中国淮扬菜系,清爽,微甜。他没说什么,端起碗便大口吃起来。

片刻之后,卫天宇也下来了。

两个人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吃着饭,显然心情都不好。

快吃完的时候,忽然从门口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那是他们刚到时便闻到过的,JOY的清甜香氛。

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抬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国古典美女,穿着香奈尔的长裙,戴着蒂凡尼的钻饰,有着雪白的瓜子脸,长长的黑发,淡红的嘴唇,充满了温柔的味道,不大看得出年纪,大概也就30岁左右吧。

两人在女士面前一向有礼貌,立刻站起身来。

总管出现在那位女子身后,恭敬地说:“两位先生,这位就是四太太。”

卫天宇马上躬身致意:“夫人,实在是感谢您,菜非常好吃。”

那位女子微微一笑,轻声说:“不敢当,你们喜欢就好。”她的声音十分柔和温婉,与爱琳的张扬截然相反。

卫天宇和凌子寒却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只得站在那里,等着她说下去。

她温柔地笑着,说道:“今天的事,将军觉得很抱歉。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做这么一点小事,希望两位先生的心情能够好一些。”

卫天宇马上谦恭地笑道:“夫人太客气了,这事跟将军并没有关系,我们也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还请夫人向将军转告,请将军不要多心。”

“哪里?是要请两位先生不要介意。”那位女子委婉地说着,一直带着微笑。“那么,我就告辞了,两位先生好好休息。”

“是,夫人请走好。”卫天宇极为绅士地将女子送出门口,这才返回来。

凌子寒什么也没说,坐下来喝了碗汤,便上楼去继续守着洛敏。

卫天宇跟总管道了谢,也跟着上了楼。

洛敏的情况已经稳定,输血输液都已经结束,氧气面罩也撤了。他静静地躺着,看上去很安静。

护士们都已离开,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凌子寒忽然问卫天宇:“你会劝人吗?”

卫天宇一怔,随即想起洛敏的伤势,尤其是医生说他受到过性虐待,不由得大为苦恼,抓了抓头:“我不会,还是你劝吧。”

在猎人小组里,只有罗瀚和索朗卓玛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也是谈判专家,其他几个都是行动高手,对敌人使用攻心战术也很拿手,却从来不懂得怎么劝解自己人,尤其是流血受伤这种事,在他们看来,都是司空见惯的小事,根本用不着劝解,想办法养好伤就是,就算是受到了什么折磨,那也算不得大事,只要能活下来就是胜利。

此时此刻,洛敏在他们眼里却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多半没有他们那种经过特殊训练的承受力。两人都有恻隐之心,却均不知该从何劝起。

过了一会儿,凌子寒轻声对卫天宇说:“你去睡吧,明天还有工作。我在这里守着。等他醒过来,我试着安慰安慰他,看管不管用。”

卫天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在他们这个小组里,凌子寒最小,现在也才十九岁,可他们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从来没有人拿他当孩子看过。他在所有人面前也总是一副兄长的模样,处处照顾别人,从来没有顾及自己,所以他们都喜欢叫他“老大”,也真的在心里当他是“大哥”。

想着,他伸手放到凌子寒的肩上,亲热地握了一下,这才放开来,出门而去。

凌子寒关了大灯,只留下床头柜旁的一盏小灯,然后就那么坐在椅子里,静静地陪着洛敏。为了倾听周围的动静,他没有拉上窗帘。

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庭院里的灯光却照射进来,在墙上和天花板打上柔和的光影。偶尔有人轻轻地走过窗下的小路,脚步隐隐响起,渐渐远去,更加让人感到夜色的静谧。

直到夜半时分,洛敏忽然睁开了眼睛。

凌子寒立刻倾身上前,温和地问他:“敏哥,你感觉怎么样?”

洛敏只觉得头晕,全身各处的疼痛清晰可辩。听着凌子寒的问话,看着与粗糙的山洞顶截然不同的装饰典雅的房顶,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微弱地说:“这两年日子过得太舒服,我对痛苦的忍耐力是越来越差了。”

凌子寒轻声道:“痛苦就是痛苦,再能忍,疼痛也仍然存在,那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洛敏的心里好受了一点,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屋顶的光影。

凌子寒体贴地过去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端过来喂给他喝。

洛敏默默地喝完水,仍然不吭声。

凌子寒小声说:“我去叫医生来给你打止痛针吧。”

洛敏微微摇了摇头:“我还能忍,没事。”

凌子寒便不再提,只是坐在床边陪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洛敏才轻声说:“小秋,慕沙到溪罗的时候,有人让他带话给我,你认识那个托他带话的人吗?”

凌子寒微一犹豫便道:“认识。”

“他…真的很好吗?”洛敏看着屋顶,声音很轻。

凌子寒肯定地说:“是的,他很好。”

洛敏却仿佛回忆起了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轻轻地说:“你和慕沙都这么说,以前,事情发生之后,他也这样对我说,我后来也就相信了。可是…我现在才知道,那种事情…连我都觉得受不了,他不过是个孩子…”

凌子寒的心里大为震惊。洛敏这样的表现是极不正常的。他们干这行的,人人都知道沉默法则,很多事情都不会去问,更不会说出来。洛敏现在的神情似乎很平静,可竟然把本应深深埋葬的事情就这样说了出来,实在是犯了大忌。如果他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很可能在这龙潭虎穴露出破绽,从而对他们的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即使没有露出马脚,他也不大可能继续完成以后的工作,这将对国家造成巨大的损失,也会让他自己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权衡利弊,终于决定冒险透露真相,帮助洛敏恢复正常。

夜很静,凌子寒伸手过去,轻轻覆住洛敏还在说话的嘴,然后俯头到他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表哥。”

那是典型的男孩子即将成人时候的声音,声调偏高,而且每个字的尾音都拖得很长,带一点微微的震颤,显得畏缩、怯懦、不知所措,很令人怜惜。那是17岁的曲彦的声音。

洛敏陡然一震,混乱的脑海忽然变得异常清醒。他看向微微抬起身来的凌子寒。那张与曲彦的平凡普通截然不同的脸上是微微的笑容,黑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润泽。

凌子寒笑着,拿开了放在洛敏嘴上的手。

洛敏张了张口,半晌才询问地轻声叫道:“阿彦?”

凌子寒微微点了点头,却说:“我现在是小秋,你可别叫错了。”

他现在用的是叶秋的声音,低沉,坚定,不容置疑,每一个字吐出来都是一发即收,戛然而止,显得十分成熟,并且强硬。

如果他不说,再也不会有人想到,那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是由同一个人装扮的。

一阵狂喜涌向洛敏的全身,就连剧烈的疼痛和盘旋在心里的屈辱感觉都淡了许多。他想也不想,便抬手伸向凌子寒,随即被肩上的枪伤拉扯着,疼得哼了一声。

凌子寒赶紧接住他的手,小心地放下,将薄被盖好,轻声笑道:“你现在亲眼看见了,我真的很好。”

洛敏也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凌子寒看到他脸上重新出现的那种让人感到温暖的笑容,心里仿佛一块大石落了地,这才踏实了。

过了好一会儿,洛敏轻声道:“小秋,过来。”

凌子寒摇了摇头:“你全身都是伤。”

洛敏却孩子气地坚持:“我只想验明正身。”

凌子寒有些无奈,只好绕到床的另一边,小心地躺到他的左侧。

洛敏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摸索着找到他的腰,轻轻放了上去,然后握住。

凌子寒没有动。

良久,洛敏才笑了起来:“你比原来结实些了。”

凌子寒轻笑:“那时候我受伤,现在又没有。”

“嗯。”洛敏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下我就放心了。”

凌子寒却在他耳边轻声说:“现在要担心的是你。你得快点好起来,离开这里,明白了吗?”

“我知道。”洛敏有些恋恋不舍。“真想跟你们在一起。”

凌子寒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半晌才说:“我很钦佩你。”

洛敏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不不,我才佩服你。我其实没做什么,最危险的工作都是你们在做。”

“错了,你在做的才是最危险的工作。”凌子寒悄悄地说。“我们不过是暗中行动,你才是公开的目标。依你现在的身份,就有黑道上的敌人,周屿政坛上的对手,还有一直被你们阻挠的美国、日本方面,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地除掉你。如果你的真实身份暴露,李源和周屿也不会放过你的吧?你才无时无刻不是生活在危险中,也许要这样过一生。所以,我非常敬佩你。”

洛敏被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心里感到暖洋洋的,开心地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我就当自己一生下来就是洛敏,过起来就很自然了。”

凌子寒笑了笑,对他关切地说:“你还是继续睡吧,这样对伤口早日痊愈有好处。”

“嗯。”洛敏闭上了眼睛。

凌子寒等了一会儿,便放开他的手,打算起身。

洛敏忽然抓住他的手,说道:“小秋,我很后悔,那一次,那晚,我应该答应你的。”

凌子寒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不由得笑道:“我那时候太年轻,不懂事,以为这种事算不得什么,所以才乱讲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拒绝我是对的,我现在再也不会说那样幼稚的话了。”

洛敏似乎听出了什么,睁开眼看向他,略带调侃地问道:“怎么?有爱人了?”

凌子寒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嗯。”

洛敏颇感兴趣:“真的?是…同行?”

凌子寒摇了摇头:“不,他在空军,是飞行员。”

“哦?太好了。”洛敏很为他高兴。“看上去你们感情很好啊。”

“还行吧。”凌子寒坦然地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习惯了,所以有进一步的发展也是很自然的事。”

洛敏的身体非常虚弱,接二连三的兴奋使他非常疲倦。

凌子寒立刻看出了他的倦意,伸出一支手指按住了他的唇,郑重地说:“你真得睡了。”

洛敏充满喜悦地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

凌子寒起身下床,想了想,还是对他叮嘱了一句:“我现在是小秋。”

洛敏立刻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叫错名字的。”

等他再次熟睡,窗外已是晨曦初露。

凌子寒过去拉上窗帘,静静地坐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脸上重又恢复了那种慑人的冰冷和凌厉。

第58章

中午,洛敏开始发烧,神志不清,医生用了强效的抗生素,到了晚上才压下去。

凌子寒一直守在别墅里不走,却也是一直冷冷的不说话,既不向医生询问病情,也没怎么照顾洛敏,一副有些关心别人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样子。

爱琳来过一次,凌子寒看了她一眼,却是神色不善。

卫天宇很无奈地赶紧向爱琳道歉:“夫人,关于康明的事,我已经劝过他了。他其实也能理解,只是天生这个犟脾气,你别见怪。”

爱琳点了点头,笑道:“没事,小秋的性格我也有些了解了,其实也挺可爱的。”

卫天宇一直好脾气地笑着,也是哪里都没去,始终在别墅里守着。

按照正常的行程,今天一早洛敏就该出现在巴基斯坦境内,并与日月会分公司的人会合,可他却一直没有出现,顿时让那些人急了,马上报告给了周屿。

周屿一接到电话,立刻与古斯曼联系,询问洛敏的下落。

古斯曼在电话里非常委婉地讲了一下大致情况,只说洛敏不慎受伤,要休养几天才能回去,请他稍安勿燥,并向他再三道歉,保证会把洛敏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谁都没有料到,周屿放下电话便热血上涌,什么也不顾了,扔下工作就跑,在第一时间里乘坐日月会的私人商务机飞到了阿富汗的南部城市坎大哈,随即驱车南下,直奔“金新月”。

他到达古斯曼势力范围的时候,已是午夜了,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这次带来的人简直可以媲美一支小型军队,个个皆是帮中的顶尖好手,竟然带着枪支弹药穿越了半个阿富汗,就连李源的近卫都让他带来了两个,一看就是打算来报仇雪恨的。

古斯曼看着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从车上一跃而下,浑身充满戾气,狂怒地问他:“阿敏呢?”不由得笑着摇头,指了指那幢别墅的门。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被那异乎寻常的动静惊得跳了起来,一人站到窗边,一人堵在门口,随时准备应付紧急情况。

周屿直冲上楼,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凌子寒一见是他,立刻打开了房门。

周屿大步走进房中,一眼便看见了在床上沉睡的洛敏,接着便闻到满屋子的消毒水味,当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不由得神色一变,抢到床边,伸手就去按他的颈动脉。

洛敏的心跳仍然很有力,这才让他放下了心。

卫天宇在一旁轻言细语地说:“屿哥放心,敏哥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受伤不轻,需要好好治疗,多调养些日子。”

周屿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卫天宇看了随后跟进来的古斯曼一眼,有些犹豫。

古斯曼走上前来,拍了拍周屿的肩,温和地道:“阿屿,这次是我没保护好阿敏,确实很惭愧,不过,我还要请你再给我个面子,暂时不要追究那个凶手。”

“为什么?”周屿一下就炸了起来。“将军,按理说你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我们两家打了将近二十年的交道,你跟源叔又是好朋友,我一直当你是长辈,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就是把命给了你我都不会皱一皱眉头。可是,阿敏伤成这样,你要我放过凶手,这让我实在难以接受。为什么?阿敏不像我,为人处事一向有分寸,在你这里更加不会得罪谁,怎么会有人伏击他?到底那个人是谁,居然会让你如此保护?”

古斯曼轻叹一声:“我不是保护他,但他现在确实不能在我这里出事。CIA已经跟我要人了,我今天也派人将他送了过去。阿屿,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生意需要什么人的支持和协助,他们既然开了口,我不能顶着不给。”

“CIA?”周屿狐疑地看向他。“难道是他们让人袭击阿敏?”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古斯曼凝重地摇了摇头。“但CIA似乎想保护那两个人,这个信息传达过来,态度十分强硬。”

周屿焦躁地踱来踱去,嘴里喃喃地道:“他妈的美国佬,这下我跟你们可真是势不两立了。你们休想踏上南港一步。还想建基地?去他妈的,王八蛋,只要我周屿还活着,你们就别想有这一天。”

其他人都没吭声,只听着他在那里骂骂咧咧。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古斯曼,重重地说:“将军,我答应现在不去报仇,但是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古斯曼心想反正“灵鬼双杀”都清楚此事,也没必要隐瞒,便清晰地道:“康明。”

周屿一怔,随即冷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五梅帮一直跟CIA勾勾搭搭,难怪发展得这么快,还想夺了我们日月会的江湖地位。嘿嘿,看我怎么灭了你们。”

正在念叨,他忽然脸色一变,焦急地问道:“康明?那个混蛋,他没把阿敏怎么样吧?”

古斯曼知道他在问什么,赶紧说:“阿敏很受了些折磨,不过还好,没到最坏的地步,小秋及时赶到,把他救了。”

周屿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凌子寒,诚恳地道:“谢谢你救了阿敏。”

凌子寒有些局促,片刻之后才说:“应该的,屿哥客气了。”

洛敏被他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吵醒,慢慢睁开了眼睛。刚刚退烧,令他十分虚弱。他无力地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眼里忽然有些发热。在凌子寒面前他还没觉得什么,待到看见周屿,他忽然就觉得委屈起来。

周屿立刻注意到他醒了,顿时什么心绪都没了,赶紧扑过去,俯身问道:“怎么样?阿敏,你怎么样?”

洛敏疲倦地说:“我还好。”

“你这样子叫还好?”周屿恼怒地低吼。“我叫你当心点的。”

洛敏的嘴角牵了牵,轻声道:“你要骂我,也等我伤好了再骂,好不好?

“骂你?谁要骂你?”周屿悻悻地说。“以后哪里都不准单独去,只准跟在我身边。”

卫天宇和古斯曼都听得忍俊不禁,凌子寒也侧了侧头,似乎没想到黑道上大名鼎鼎的浪子周屿居然有一天也会说出这样的肉麻话。

古斯曼毕竟是过来人,向那两个年轻人做了个手势。

两人会意,悄悄地跟着他离开了房间,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周屿等他们全都走了,这才迫不及待吻了吻洛敏那失了血色的唇,温柔地问:“伤在哪儿?”

洛敏微笑:“右肩,双腿,不过都没大碍。”

周屿想了想,一想到色鬼康明那双贼眼,还是不放心,小心地拉开了他身上的被子,说道:“我看看。”

洛敏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为便于换药,他没有穿衣服,身上被粗暴吻咬的青紫淤痕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

周屿瞪大了眼睛,脸上迅速涌上阴霾,将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这才替他盖好被子,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

洛敏赶紧劝他:“屿哥,有什么也别在这里闹,我们回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