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天宇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看着他那明显消瘦了许多,仍然很苍白的脸,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疼痛。这个比他小了八岁的人平时总是无比坚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吃过多少苦头,脸上都是永恒的平静,既不会抱怨,也不需要别人特别的关注或者怜惜。卫天宇想着,看他把脸紧贴在深蓝色的枕巾上,微蹙眉头,仿佛有些难受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在工作时间,凌子寒是卫天宇的上司,他怎么也无法跨过那道无形的界线。而一旦任务完成,他们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接触,这几乎是猎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今天还是第一次凌子寒在休假时主动来找卫天宇。他虽然仍然带着微笑,眼中却隐隐的有着忧郁,眉宇间显得很疲倦。卫天宇十分清楚,这绝不是因为他在生病或者太累。

不过,凌子寒能在这样的时候来找他,那就意味着当他是最可信赖的朋友,这令他感到十分喜悦。无论他的生活中发生了什么事,卫天宇都希望他能在自己这里慢慢好起来。

第123章 番外 山居时光 下

凌子寒从恬静的睡乡中醒来时,一睁眼便看见屋里有几只红嘴翠羽的小鸟,有的站在窗台上,向他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有的在床边的桌子上跳来跳去,还有一只干脆就站在床沿上,歪着小脑袋打量着他。他和那个小东西对视了半晌,忍不住笑起来。

那只小鸟感觉到他的动静,立刻扑楞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屋里盘旋了两圈,看他没有什么危险动作,便飞到窗边站着。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显得特别娇嫩清脆,在安静的空气中回荡着,十分好听。

凌子寒又躺了一会儿,感觉头已经不晕了,身上也不再有发冷的感觉,而且有点饿,便慢慢坐了起来,拿过外套穿上,缓步走了出去。

卫天宇悠闲地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很细小的锉刀在锉零件。旁边的方桌上有一台小小的音响,正放着动听的音乐,当中有苏格兰风笛。坐在辽远的蓝天下,对着开满杜鹃的群山,听着这样的音乐,实在是让人有飘然出尘的感觉。

凌子寒看着他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由得微笑起来,慢慢地走了过去。明朗的阳光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蘑菇炖鸡的香气,那又是地地道道的人间烟火,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踏实。

长期的训练使凌子寒养成了习惯,即使平时走路也是悄然无声。卫天宇十分放松,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接近。

今天,卫天宇一直觉得非常愉快。凌子寒躺在屋里睡觉,他坐在院子里,一边炖着鸡一边听着音乐,手里还在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梦想中的生活也就是如此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日子。如果不是怕吵醒凌子寒,他会忍不住哼起歌来。

直到凌子寒走到他身旁,他才感觉到,抬头一看,立刻笑道:“你醒啦?没睡多久嘛,干吗不多躺一会儿?”

“大白天的,醒都醒了,还躺着干吗?”凌子寒笑着坐下来,懒洋洋地伸长了腿,舒适地靠在宽大的藤椅里。

卫天宇见他一直瞧着对面的山岭,便笑着说:“从这条道上去,那里有个小冰川。翻过这几座山,有个小湖,风景很不错。湖边有个马场,可以骑马。我跟老板认识,他好像是退役军官,因为很喜欢马,就弄了这么个马场。过几天等你的身体好些了,咱们可以过去骑马。”

“嗯。”凌子寒点头。“都有些什么马啊?”

“大部分是半血马。也有几匹纯血马,都是受了伤以后退役的赛马,骑着还是挺过瘾的。”卫天宇文质彬彬地笑道。

凌子寒心不在焉地又点头,忽然想到,如果是雷鸿飞跟他说这个,一定是手舞足蹈,兴致勃勃,一副恨不得立刻拉了他去的模样。

卫天宇见他有些出神,便不去打扰,继续锉着手中的东西。

凌子寒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他的动作。他那一双灵巧的手比电脑控制的精密机床还要厉害,凭手里的感觉做出来的东西,真的是连机械手都比不上,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直到卫天宇把那零件加工好,凌子寒才平和地说:“我有两年多没见过他们了,现在都怎么样?”

卫天宇明白他问的是其他六个战友,便起身进屋,拿着一本厚厚的影集出来,递给了他。

凌子寒笑着接过,一页一页地翻着,不由得惊叹:“这两个小天使是罗瀚和卓玛的女儿?真漂亮。居然是双胞胎,他们可真有福气。”

“是啊。两人现在一回家就是跟孩子厮混,根本不出来玩。不过,他们最近也不在北京,所以你暂时看不到那两个小姑娘了。”卫天宇说着,又拿起另一个零件摆弄起来,凌子寒翻过了罗瀚和索朗卓玛的部分,接着看到的是罗衣和游弋的结婚照,不由得哈哈大笑:“他们居然会去照结婚相,这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词来形容了。不过,你还别说,这么一打扮,那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卫天宇也笑得浑身打颤:“他们把相片从网上传过来的,我们的反应跟你一样。不过,游弋一本正经地说,结婚嘛,要做就要做足全套,罗衣跟他一个调调。我们都挺佩服他们的,真是不怕麻烦,这么十几套衣服换下来,也不觉得累。”

凌子寒忍不住摇头:“我就是想一想都替他们累。”

“是啊,这就叫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卫天宇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你结婚,只怕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个记就拉倒。”

凌子寒的动作一顿,然后才继续翻着相册,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淡了。翻到最后一页,是梅林与一个姑娘的合影。梅林与那个女孩子手拉着手走在街上,两个人的另一只手中都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很明显是一起去采购去了。那姑娘很年轻,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却美得勾魂慑魄。她不施脂粉,脸上的神情十分明朗干净,一点也没有妖娆之气。梅林的外表与凌子寒很像,高挑修长的个子,清秀的脸庞,只是气质比凌子寒要开朗得多。他虽然比凌子寒要大一岁,可看上去却好像比他小很多,眉眼之间尚有几分稚气。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凌子寒仔细端详了半天,有点疑惑:“这照片怎么看着像是偷拍的?”

卫天宇一听就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对,你没看错,是赵迁偷拍的。他也是凑巧,那天正好从那里经过,就看见了他们,一时手痒,忍不住拍照留念。拍完了又心痒难搔,便给我们发了过来。梅林后来知道了,立刻坐飞机冲到他那里去找他,嚷着要废了他那两只贼手。赵迁拔腿便逃,乐得不行。我和罗瀚听说了,都打电话过去劝架,梅林这才饶了他。”

凌子寒边听边笑,到最后也是笑得前仰后合:“梅林也是孩子气,这照片拍得不错。罗衣说得对,他女朋友真是美,确实了不起。”

“更了不起的是人家还不是花瓶。”卫天宇啧啧称奇。“那姑娘学的是天体物理,最大的爱好是对着天文望远镜看星星,志向是发现太阳系的新行星。你要跟她说什么时装、化妆品,她说不定当你是外星人。”

凌子寒越听越奇:“那梅林根本就配不上人家嘛,他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问题。”卫天宇忍俊不禁。“罗瀚和卓玛,游弋和罗衣,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算是办公室恋情吧。赵迁和你我还是光棍,那就不用提了。只有梅林,人家简直是战果辉煌,找了个才貌双全的女朋友,感情还好得很,实在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都很好奇,人人都追问过他,可他总是笑而不答,神秘得很。”

“厉害厉害,我也很佩服他。”凌子寒笑着合上影集,放到了桌上。

卫天宇笑嘻嘻地进了厨房,随即叫道:“行了,可以吃了,你也饿了吧?”

“嗯,是有点饿了。”凌子寒起身去帮忙。

卫天宇盛了一大碗汤,还有半只鸡和各种山珍,然后快手快脚地炒了两道山上摘来的野菜,便与他在院子里吃起来。

凌子寒喝着香喷喷的鸡汤,看着卫天宇把一只鸡腿放到自己碗里,觉得闷在心里的悒郁已经消失了很多,便轻笑道:“这次老板给了我们三个月假期,真是奢侈啊。你有什么计划?”

卫天宇搔了搔头,为难地说:“好像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长的假期,就像突然从天下掉下来一大笔银子一样,都不知道该怎么用才好了。”

凌子寒被他的措辞逗得笑起来,不由得点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三个月,简直可以用来创造一个新世界了。”

“是啊。”卫天宇看着他,试探着说。“我是想把车子好好改装一下,然后出去跑跑,各种路况都试试,譬如沙漠啊,雪山啊,沼泽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行。”凌子寒立刻点头。“我也有些好奇,就试试你这车吧。”

卫天宇大喜,连忙对他说:“我再有几天就能装好。你这两天先住我这儿吧。”

“好啊。”凌子寒答应得很爽快。“我给你打打下手,也学点绝招。”

卫天宇开心得眉飞色舞,直到吃完饭,收拾了碗碟,然后在厨房里洗碗,他都一直笑吟吟的,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他这幢房子是平房,成凹形有五间房间,当中一个小院。除了做客厅兼饭厅的正房外,一边是工作间和工具房,另一边则是卧室和客房。其实那间客房就是为了凌子寒准备的,他虽然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但在内心深处,还是不断幻想着有朝一日凌子寒会住在这里。

现在,虽然不是睡在同一间房里,但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凌子寒存在的气息,心里就觉得特别快乐。

山中的夜特别安静,空气也特别清新,凌子寒吃了药后,便一觉睡到大天亮。即使是白天,他也常常会感到睡意袭来,卫天宇便似与他有心灵感应,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叫他去休息。如此吃了睡,睡了吃,心情平和,再加上卫天宇变着花样给他进补,一早一晚两人结伴出去,或登山,或跑步,或骑马,他那因伤带病消瘦了许多的身体终于长了点肉,脸上也有了血色,带着莹润的光泽,看上去越发标致动人。

凌子寒答应与他同去旅行,卫天宇顿时精神倍增。原来改装越野车主要是为了消磨时间,他一直做得很悠闲,这时却是快马加鞭,做得既快又精细。他希望凌子寒坐在上面时能感觉舒服,而且上路时绝对不出任何问题。

凌子寒除了休息和运动外,便是与卫天宇一起摆弄车,闲下来又和他研究旅行计划。这么多年来,他们走过许多地方,却都是为了执行任务,根本没有好好欣赏过那些山水风景和名胜古迹,这时都兴致勃勃地在网上查资料,翻地图,制订各种旅行线路,一时间不亦乐乎。

山中幽静,杜鹃花一直艳艳地盛放,各种禽鸟飞来飞去,也不怕人,常常飞到院子里甚至屋里来,两人一点也不觉得寂寞,反而感觉天高地阔,心情十分舒畅。

这段时间,两人从来不谈工作,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西域旅行的路线。他们打算从南疆到西藏,然后出境去尼泊尔、印度、克什米尔、巴基斯坦,再从红其拉甫山口入境,游完北疆,经内蒙古草原回到北京。

这是一条对爱好旅行和探险的人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路线,对他们也同样如此。两人认真地做着出行前的准备工作,感觉十分快活。

凌子寒的手机从来没有关过,但除了凌毅和吕鑫偶尔给他打过电话外,再也没有人打来过。他知道雷鸿飞归队后非常忙,一般不会打电话出来,可心里还是偶尔会掠过一丝怅然。

卫天宇非常明白他的心情,却不再提起,只是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出行要用的所有装备,拟好需要购买的给养清单。

当他们驾车离开那个总是充满凉意的山中小屋时,这才骤然发觉,炎炎夏日已经悄然来临了。

(完)

第124章 番外 雪山盟 上

横穿喀喇昆仑山脉的河流叫罕萨河。

在遥远的古代,隔河相望的是两个与世隔绝的王国,罕萨王国在北岸,纳尔噶王国在南岸。古堡、雪峰、杏花、冰川,还有千年不变的安宁,在沿喀喇昆仑公路而来的游人眼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卫天宇和凌子寒一路悠闲而来,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他们这次旅行的最后一段了。假期却还有大半个月,两人便决定一路走走停停,在那些如仙境一般的杏花谷中好好玩玩。

其后的旅程完全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进行着。一路上湖光山色如诗如画,民俗风情千姿百态,野生动物在高原上自由奔跑,两人边走边看,开心至极。在藏北无人区时,他们晚上就搭帐蓬过夜,有时候外面野狼成群,两人却也无所畏惧,只觉得刺激好玩。

卫天宇看着凌子寒的心情一天一天地好起来,眼中的悒郁渐渐消失不见,感到十分欣慰。

做为普通的自驾车旅游的游客,他们在北京就按照正常程序办好了一切相关手续。如今,周边的国家都非常欢迎他们这样的中国游客,两人一路畅通无阻,从日喀则地区的樟木口岸出境,游完了尼泊尔便到达印度,然后去了克什米尔,再到巴基斯坦,最后才踏上了喀喇昆仑公路,逐段逐段地游玩着回国。

高原上紫外线强烈,虽然他们采取了种种必要的防护措施,仍然晒得黑了一些,看上去却是精神奕奕,显得十分轻松愉快。

他们的车沿着河谷蜿蜒行驶着,山坡上到处都是杏树林,叶子已转成了金红,非常漂亮。谷底都是苹果树,已经挂了果。不远处能看见海拔超过了七千米的数座雪峰,座座状如金字塔,雪白耀眼,冰川自山顶奔腾而下,消融的雪水便滋润着这些山谷。

一路上,尼泊尔、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人都能说英语,他们并不觉得交流困难,可这里的人却说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语言,让他们很费了些劲。不过,这里的气氛十分宁静,人人都显得很悠闲,他们自然也是一点都不急。

驶进纳尔噶村,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只有八个房间的小旅店,居然叫希尔顿。不过,这跟那个著名的酒店集团没有关系,而是与《消失的地平线》的作者詹姆斯·希尔顿有关。这条线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旅馆都叫希尔顿。

两个人便住了下来。这次旅行中,他们每到一地都会住上好几天,什么也不做,就是瞎晃荡,感觉非常惬意。

和大多数南亚人不同,纳尔噶人和罕萨人个子都很高,皮肤白皙,有着蓝色的眼睛和浅色的头发,人种学家知道他们源于同一个祖先,却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来自何方。据他们自己的传说,他们的祖先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远征到此后留下的希腊驻军,然而目前仍然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说法。

除此之外,纳尔噶王国和罕萨王国的历史也是模糊不清的,在最详尽的历史书上,有关这两个王国的记述也只有寥寥无几的一两页,这跟中国浩如烟海的历史记载比起来,真是有天壤之别。

凌子寒和卫天宇爱煞了这种充满神秘感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似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别人发掘出来,人人都在想方设法地保护自己的生活,屏蔽自己的隐私。可在这里,无论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人种学家,以及其他的各种专家怎么努力,也无法查到他们的来龙去脉。

这里的人们生活得简单而安静,对于别人的打探根本无动于衷,这让那些外来的游客都羡慕得很。

凌子寒和卫天宇停好车,到房间里放下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便悠闲地坐在波斯菊盛开的庭院里,对着高耸入云的雪山,美滋滋地享用午餐。苹果树上硕果累累,主人笑着示意他们可以随意采摘。凌子寒和卫天宇相视而笑,只觉得空气里飘散的都是喜悦。

吃完饭,卫天宇很自然地搂着凌子寒的肩,在霍佩尔山谷随意走着。凌子寒双手插在裤袋里,与他一起散着步,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周围是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皑皑雪峰,谷里除了杏林和苹果林外,开出的层层梯田都种着土豆。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村里的人都在田里忙碌着,小孩子也在装满土豆的大麻袋间不停追逐,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空气中远远地传扬开去。蓝天下,人人都笑逐颜开,显得十分满足。

卫天宇与凌子寒并肩漫步,状甚亲昵。村里的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伴侣,无不对他们报以欣赏和祝福的微笑。

卫天宇觉得十分满足。能与凌子寒这么接近,这么亲密,同行同止同寝同食地一起过了两个多月,他感到非常快乐。

走了一会儿,凌子寒开心地叹息:“住在这里,真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是啊,这里是全世界五大长寿地之一,有许多百岁老人都不大记得自己的年龄了。”卫天宇微笑。“住在这里,多半可以修炼成仙吧。”

凌子寒笑着直点头:“很有可能。”

卫天宇面对着雪峰,鼓起了勇气说:“子寒,我知道现在问这个可能有点不合适,不过,我们就要回去了,我还是想…想说。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和谐,你觉得…可以考虑一下我与你…的可能性吗?”

凌子寒本来也在仰头看着直插蓝天的雪山顶,听了这话,不由得慢慢低下了头。沉吟半晌,他温和地笑道:“天宇,这件事我最近想了很多次。一直以来,你都对我非常好,那种感情我都明白。我想,就算是一块冰,也要被你捂化了。只是,我刚刚才和他分手,心里仍然有他的影子,我怕对你会不公平。或许,我仍然需要时间让他在我心中淡去,然后才跟你在一起,这样比较好吧?”他的声音很温和,也有点犹疑。事实上,在感情方面,他一点经验也没有,甚至与雷鸿飞一样,也不太成熟,所以他对自己的想法有点拿不准。

卫天宇却很明白,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坚定地说:“不必。首先,我不介意你的心里还有他,这是人之常情,我并不希望你做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其次,你们既然一生都是兄弟,你也不能把他的影子从你心里抹去,对吗?如果那样的话,还算是什么兄弟?子寒,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那天,在沙漠里的时候,我拆完弹,坐在那里看星星,看晨光,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我这次失败了呢?子寒,我不是后怕,我只是觉得生命中还有一点点遗憾。你和我都是随时随地会在死亡线上打滚的,平常的生活对我们来说非常短暂,也非常宝贵。我不想再拖下去,也不想你再这么孤单了。子寒,我们就在一起生活吧?你说好吗?”

凌子寒被他的话打动了。他回想着那个夜晚,当他在沙漠里睡下去时,心里是准备着就此化为尘埃的。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却始终距普通的生活如此之远,就如这眼前的雪峰,顶天立地,气势磅礴,然而伴随着它的,也不过是千年万年不变的寂寞。白云苍狗,世事变迁,他处身其中,却又不得不置身事外,一颗心就这样在沉默中老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吗?

想了很久,诸般念头纷至沓来,随即又如退潮般迅速流走。终于,他抬起头来,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天宇,我们在一起吧。”

卫天宇欣喜若狂,猛地将他紧紧抱住。

凌子寒从裤袋里抽出双手,也抱住了他。

过了好一会儿,卫天宇才笑道:“你以后千万不要说我卑鄙,乘虚而入。”

“好,我不说。”凌子寒微笑。“你也不要说我是拿你填空,用你疗伤。”

卫天宇听他不经意地说出“疗伤”二字,心里微微一疼。那件事到底是让凌子寒受了很大的伤害,不然他也不会忍了这么久,还是会脱口而出。想着,他调侃地说:“这对我可是极大的赞扬。卫天宇牌狗皮膏药,专治跌打损伤,那可是难得的殊荣。”

凌子寒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第125章 番外 雪山盟 下

卫天宇兴致勃勃地拉他回去吃晚饭,然后又在村里散了会儿步。旅馆里住着的还有来自其他国家的游客,这时也在外面散步或者拍照,彼此见了都会含笑点头,打个招呼。

天渐渐黑了,寒意也慢慢升腾起来,卫天宇便搂着凌子寒回了旅馆。

现在,凌子寒已经不再发烧,肩上的伤也好了,因此他已经不用再吃药,精神也好了许多。他先去洗了澡,回来后便靠坐在床头上看电视。

这里用的是大功率卫星天线,接收到的节目还真不少,有几百个频道。他们除了看新闻节目外,一般也就看看欧洲电影频道。

这个旅馆只有一个公共浴室,大家轮流洗。卫天宇洗完后,回到房间,天已经很晚了。

他们来旅馆时这里只剩下一间单间,里面只有一张比双人床略窄的软床,两人本就不介意,在这种深山幽谷里就更加不讲究了。前两天,两人同睡一张床,分盖两床被子,感觉都很好。他们一路上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住过来的。只是,今晚似乎有些不同了,尤其是卫天宇,他觉得很激动很兴奋,心里怦怦直跳。

他锁上房门,把洗漱用具放好,便上了床。他没有盖自己的被子,而是顺手拉开凌子寒盖着的保暖被,坐到了他的身边。

凌子寒对他笑了笑,仿佛他们天天都是这么做的一般,十分自然。

卫天宇受到了鼓励,搂着他说道:“我们睡吧。”

“好。”凌子寒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便躺了下来。

卫天宇关了灯,紧靠着他睡下去。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外面似乎有人在哼歌,曲调悠扬,像是情歌。

卫天宇摸索着,慢慢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凌子寒立刻做出了回应,也收紧五指,握住他的手。

卫天宇翻过身去,伏到他身上,随即吻了下去。

他的唇最先碰到的是凌子寒的脸颊,微凉,细腻温润,如丝绸一般的触感,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弹性,带着沐浴露淡淡的清香。他密密地吻过去,留恋着唇下的每一寸肌肤,感到特别的甜蜜。

凌子寒安静地躺着,抬起手来搂住了他的腰。

卫天宇的唇终于移到了他的唇上,随即便静静地盖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温柔地吻着那柔软削薄的双唇,缓缓地将舌尖伸过去轻触,带着无尽的温柔。

凌子寒微微张开嘴,伸出舌去与他轻轻地纠缠。

卫天宇一边与他吻着,一边伸手解开了他的睡衣扣子。

凌子寒十分配合,很快两人就脱光了衣服,接着又拥抱在一起。

这一次,卫天宇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那一次的亲密虽说是由于工作需要,却也是他苦苦闷在心中的情感的一次渲泄。做的过程虽然激烈,身体得到了满足,可凌子寒的感情却离他很远,完全无法触及,这使他的心更加苦涩。可这一次,两个人的心灵是完全契合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接触都充满了无比的欢愉和默契。

卫天宇离开了他的唇,吻着他修长的脖颈,然后滑向优美的锁骨。他一边亲吻一边轻声说:“你先来吧。”

凌子寒微笑,声音也很轻:“不,我比较懒,还是你来吧。”

他们虽然很少做爱,对性事却并不陌生,掌握的技巧更是超过常人,所以在上在下都无所谓。卫天宇听凌子寒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即轻轻咬了他一口。

凌子寒也笑了,双手在他身上轻柔地抚摩着。

卫天宇仍然很克制,可还是很兴奋。他含住凌子寒的乳尖,一边用舌尖舔着一边轻轻地咬啮,下面的欲望已变得坚挺火热。

凌子寒急促地喘息起来,双手抓住他的肩头,紧紧地握住,动作里隐隐地透露出渴望。

卫天宇有点等不及了,可这次他们出来时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什么东西都准备了,就是没带润滑剂和安全套,卫天宇害怕前戏不够会弄伤他,便一直强忍着。

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思,便主动分开双腿,灵活地缠上他的腰,声音喑哑地说:“来吧,已经可以了。”

卫天宇抬起头来,粗重地喘息着,一手撑着床,一手伸下去抬起了他的腰,随即将坚硬的分身一点一点地顶了进去。

凌子寒放松身体,感受着他温柔而又坚定的进入,随着胀满的感觉逐渐深入,一丝丝酥麻渐渐扩散开来。他深深地吸着气,喉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卫天宇更加激动,腰身下压,深深地推进去,一直到底。他停顿了片刻,屏住呼吸,努力控制着太过兴奋的身体。那柔软而温暖的感觉紧紧包裹住他,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一直在把他往里面吸,让他感觉天旋地转。

他慢慢地律动起来,喃喃低语:“天啊,真是太美了。”

黑暗中,凌子寒只觉得快感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卫天宇冲撞的力量渐渐加大,有节奏地变换着进入的角度,很快便找到了他的敏感点,随即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撞上去。很快,他便不可抑制地呻吟起来,身体随着他的推撞而颤栗。

卫天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已经变成了熔化的岩浆,正在身体深处沸腾着,奔流着,向惟一的出口狂涌,渴望着喷发出来。他猛地松开支撑着的手,扑下去压住了那具优美的身体,紧紧地搂住他,开始狂野地冲刺。

他箍住凌子寒瘦削的腰,张口含住了他胸口的乳尖,一边用力地吮吸着,一边有力地挺动着腰身,像一记记重锤般狠狠撞进那火热的身体深处。

巨大的刺激在瞬间袭击了凌子寒,他紧紧抓住身上那匀称而有力的身体,高高地仰起头,在爆炸般的快感中叫了起来。

卫天宇觉得头脑中一片混乱,极度的快乐让他头晕目眩。他将怀中的身子抱紧再抱紧,狂乱地亲吻着吮吸着,冲击的力量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凌子寒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不存在了,剧烈的高潮不断冲击着他,让他有种窒息般的梦幻感。汗水不断地沁出来,他觉得越来越热,仿佛掉进了火炉,正在迅速融化。他被卫天宇沉重地压着,猛烈地推撞着,一层层高潮的冲击波迅速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触电般地发麻。

卫天宇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深地陷进了一个散发着甜蜜馨香的熔炉里,各种各样的快感如巨大的藤蔓一般在他身上缠绕,简直销魂蚀骨,让他欲罢不能,心甘情愿地溺毙在这爱的狂潮里。他不断的呻吟,一声声轻唤:“子寒,子寒,我爱你。”

凌子寒只觉得自己在虚空中飘来荡去,只有身下那剧烈的冲击是惟一真实的感觉。他忍不住摇着头,断断续续地叫着:“天宇…天宇…天宇…”

卫天宇听得激情澎湃,更加迅猛地连续冲撞,将两人送上了高潮的峰巅。凌子寒大叫起来,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卫天宇低吼着,狠狠地冲进去,随即重重地顶住。两人同时喷射出一股股滚烫的情焰,随后一直拥抱着,在激情的余韵中不断颤抖。

过了很久,卫天宇才吻了吻凌子寒,滑下来,躺到他身边。

凌子寒还在剧烈地喘息着,享受着那种腾云驾雾般的快感。

卫天宇先平静下来,起身将被子替他盖好,随即伸手圈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地问:“怎么样?你还好吗?”

凌子寒闭着眼,一点也不想动,懒懒地说:“嗯,好。”

卫天宇笑了,轻声问:“很累?”

凌子寒也笑:“是啊,有点累。”

卫天宇下了床,用脸盆兑了点热水,体贴地拿毛巾替他把身子擦干净。凌子寒这次没说谢谢,也没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很自然地翻了翻身,让他替自己清理。

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再像战友,而是如情侣一般,卫天宇心里十分欢喜。

弄好了后,卫天宇套上睡衣,出去把毛巾洗了。

整个旅馆里鸦雀无声,非常安静,他突然想起,他们刚才搞出那么大动静,其他人会不会都听见了?这么想着,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随即开始胡思乱想,琢磨着是不是明天一早就落荒而逃,免得被这里的人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