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便起身过去了。

那两个悍勇的汉子走了过来,一脸愧色地坐下。他们的队长和教官犹自愤怒不已,低声骂道:“他奶奶的,真是丢老子的脸…”

另外两个军官一声不吭,只是迅速帮受伤的人包扎着。

凌子寒隔着过道坐下,轻言细语地问:“你们是雇佣兵吗?”

那两个黑衣人一齐点头。

凌子寒的态度始终很温和:“你们的名字叫什么?”

一个比较魁梧的人说道:“我叫胡军。”

另一个略微偏瘦的人说:“毛杰。”

凌子寒拿出林靖交还给他的掌上电脑,通过安全验证后登录了国安部的数据库,国防部和公安部的数据库也与这个数据库相连,很快他便找到了这两个人。

他一边看着一边轻声说:“胡军,外号二胡,今年三十二岁,十九岁参军,四年前从特种部队退役。在军中服役九年,表现优秀,获得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以上尉军衔退役,放弃地方安置,一次性领取退役金三十万元。退役后回到家乡,开设一家小规模的保安公司,其间多次与当地黑帮发生斗殴事件,一年后关闭公司,在各地流浪,以打零工为生。两年前,从广西友谊关出境,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缅甸的杰沙,其后行踪不明,怀疑已经参加VIC雇佣军。”

整个机舱鸦雀无声,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毛杰,外号毛毛,今年二十九岁,十七岁参军,两年前从特种部队退役。在军中服役十年,是极其优秀的狙击手,获得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一次。以中尉军衔退役,放弃地方安置,一次性领取退役金二十七万元。退役后回到家乡,开了一间酒吧,后因拒交保护费,严禁在自己酒吧里买卖毒品以及性交易,与当地有组织犯罪集团多次发生冲突,致使酒吧倒闭。不久,该黑帮组织的几位高级成员相继被人远距离射杀,疑为职业狙击手所为。该黑帮就此瓦解,毛杰遂从中国销声匿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老挝的琅勃拉邦,其后行踪不明,可能赴缅甸参加了VIC雇佣军。”

说完,他抬起头来看向这两个人,平静地问道:“这些资料对吗?”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没错。”

他们两人当年的长官也听出了自己的兵退役之后所受的委屈,不由得低声骂道:“妈的,那些黑道的兔崽子。”

凌子寒转头问林靖:“被击毙的四个人里还有中国人吗?”

林靖皱起了眉:“还有三名亚洲人,目前身份未明。”

胡军立刻说道:“我们这一组行动人员只有我们两人是中国人。那三个亚洲人有两名是越南人,从越南水上特工队退役的,还有一个是菲律宾人,以前也是特种兵。”

“很好。”凌子寒有条不紊地继续问。“在VIC里,还有从我们特种部队退役的兵吗?”

“有。”胡军立刻点头。“好像各个特种部队退役的人都有。”

林靖眉头一拧,眼里射出冷冽的光:“什么?有野狼大队的人?是谁?我先宰了他。”

毛杰是狙击手出身,这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看了林靖一眼,轻声说:“不,没有野狼出来的,也没有闪电的人,其他突击队出来的都有,还有海军陆战队的,不过人不多,也就一两个,从野战部队的特务连和侦察连出来的最多。”

另外几个军官顿时火了,七嘴八舌地问:“什么?也有我的兵?”

“谁啊?妈的,老子先砍了他的腿。”

凌子寒轻轻一摆手,止住了他们,温和地问道:“你们的基地在哪里?”

“以前在缅甸,去年移到了B国的池涧。”胡军和毛杰都是有问必答。

凌子寒马上从电脑里调出了B国的详图,然后找到了池涧地区的详细地图。他把电脑屏幕递到两人面前:“指出来,在什么位置?”

第244章

毛杰立刻用手指在其中一处点了点。

电脑随即将他触到的那一点单独放大,清晰的三维图形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凌子寒看了看,便道:“好吧,现在我们来说说最重要的部分。你们接受任务的时候,你们的长官是怎么说的?”

胡军清楚地道:“要我们来劫持一架B国的商务机。他说这是一家企业包租的专机,上面搭乘的是一名中国间谍,也许还会有几位随员,人数不详,不过都是文职人员。我们最好能活捉这个间谍,如果事情不顺利,可以击毙。”

说着,他和毛杰都看了凌子寒一眼。

“然后呢?”凌子寒平静地问。“如果劫机失败,你们怎么撤退?”

“下面的货舱里有伞包,我们可以在机上放置炸药,然后跳伞逃生。”

凌子寒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对他们说:“你们把VIC队友的名字全都写下来,如果知道国籍和以前的职业,那就更好。”

胡军和毛杰立刻答道:“是,长官。”

凌子寒对林靖说:“给他们电脑,或者纸笔。”

林靖对旁边的军官微一摆头,他们立刻去拿自己的行李。

凌子寒便起身往后舱去,又审了那两个欧洲人。他们两个是塞维利亚人,也是军人出身,但不是特种兵,只是普通的陆军。不过,他们的老板是欧洲人,比较歧视有色人种,因此那些中国军人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却比他们白人的待遇要差。平时,他们彼此之间颇有嫌隙,在行动时也就不太默契。

凌子寒问完了,在机上的过道里来回踱着步。他微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在紧张地思索。

舱里的人全都看着他,谁都没有出声,都不想打扰他。

凌子寒想了十多分钟,这才走到前舱。他坐到胡军和毛杰面前,清晰地说:“你们两个人现在仍然是中国国籍,所以,你们应该知道自己这次参与劫机行动的严重性。你们袭击的人不是什么中国间谍,而是中国的外交官和特战教官团,是被B国总统正式邀请前往工作的。现在时间紧急,我不想多讨论什么,只问你们一句,希望重新做人,将来堂堂正正地回中国吗?”

胡军和毛杰互相看了一眼,显得很疑惑:“当然想,可是…”

凌子寒冷静地说:“如果你们同意,一会儿到达溪罗,我们会把你们两人移交给当地警方。你们将被关进警局,少不了会被刑讯逼供,你们一个字都不能说。然后,为防有人劫狱,会把你们转运到防守严密的监狱。据我所知,警方和监狱里都会有不少是他们的人,一定会有人来劫囚车,把你们劫走。”

这一来,所有人都明白了。

胡军过去的中队长一掌拍到他肩上:“小子,这是好事啊,你他娘的就将功补过吧。”

毛杰的教官也是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言简意赅地说:“不错。”

“这件事很危险。”凌子寒淡淡地道。“你们或许被劫回去后也会吃很多苦头,到底同来的人全都死了,只有你们生还,总是有点蹊跷。当然,我会告诉你们,大概他们会问什么,你们又该怎么应答,也会暗中散布一些信息,让你们的死里逃生看上去十分合理。”

胡军指了指后面:“那两个呢?”

凌子寒微笑:“他们是战俘,会被秘密送回中国关押,等这件事结束了,再释放他们回国。”

毛杰立刻说:“好,我做。”

胡军也说:“我做。”

凌子寒笑着点头,然后转向林靖:“他们两人暂时就算是重回部队了,仍然是你们的兵,只是他们的任务是敌后潜伏,伺机而动。”

“好啊。”林靖笑道。“只要他们真能做好这件事,不当孬种,那就是我林靖最愿意要的兵。他们的心思也都跟我一样。”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两人周围的几个军官。

胡军和毛杰顿时眼里一热,刷地起身,向林靖立正敬礼:“是,长官。”

这时,离他们到达溪罗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凌子寒要机长偏离航线,以便拖延时间,然后开始了紧张的布置,与北京总部的吕鑫和溪罗的洛敏不断联系。

林靖和其他几个军官都没有去听他的通话,只是围着胡军和毛杰,仔细地询问他们那班雇佣兵里的中国人的情况。问到后来,果然发现确实里面云集了不少退役的特种兵,这让那些军官们都很不舒服。

林靖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你们。不过,你们退役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应该按照正常的程序去做。就算对方是黑帮,你也可以通过警方去处理。平时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脾气,不要动不动就拍案而起。你们的拳脚太厉害,普通人受不了的,很容易出人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次,你们的任务很危险,自己要多注意安全。”

胡军和毛杰立刻点头:“是,长官。”

“好了,放松一下吧。”林靖温和地说。“到了溪罗,你们就得随时随地都保持警惕了。”

“嗯。”胡军立刻笑着转向自己的中队长,兴致勃勃地问。“陈中队,刚才听那位首长说,你们到溪罗是去当教官?是什么教官啊?”

那位形容剽悍的中校笑着说:“帮他们训练反恐特警。”

“哦。”胡军羡慕地看着他们。“这次来的可都是大哥级人马啊。”

旁边一位年轻人一拍他的肩:“哪里?我不过是上尉,跟你的军衔一样。”

胡军立刻又兴奋地与他交谈起来。

毛杰则和自己的教官在旁边坐着轻声说话,显得十分安静。

半个小时后,凌子寒走过来,看着他们两人,轻声说:“我现在告诉你们回到VIC以后与我们的几种联络方式。为免引起怀疑,我不在你们身上装追踪器,不过,无论你们转移到哪里,我们的人都有办法找到你们,所以,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平时如果没有情况,每周我们的人会和你们联络一次,具体方法有这么几种…你们如果有情报要传递,或者发生了紧急情况,记住这两个号码…只要拨出去,哪怕你什么话也不说,我们也能在十分钟内找到你们所在的方位,立即安排紧急救援或者别的行动。明白了吗?”

胡军和毛杰听得很仔细,这时重复了一遍他说的那些联系方式和最后的两个应急电话号码。凌子寒满意地点头:“很好。”

胡军和毛杰高兴地笑了,齐声说:“谢谢首长。”

凌子寒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人身上的伤,转头看向避到一边的林靖,平淡地说:“他们的伤势不重,看上去打得不够激烈。先在他们脸上和身上补点拳脚,然后再给几枪,距离拉远一点,不要近距离开枪。当然,最好再补上一两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先是受枪伤,然后又在近身格斗时被刺伤,最后才被擒获。”

胡军和毛杰倒觉得无所谓,反而那几个军官有点下不了手。

凌子寒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要快,打重一点。我已经联系好了,一到溪罗就将他们两人直接从机场送到医院。这样,他们可以少吃点苦头,不用受刑了,也方便对方劫持,同时减少一些对他们的怀疑。受伤的部位不要太影响他们的行动,养一下就会恢复的那种,不然人家也不要他们了。如果你们下不了手,那就我来。”说着,他伸手就去拔枪。

“不,我来。”林靖阻止了他。

那些军官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商量怎么动手才最逼真。

不久,两人的脸便肿了起来,身上也有不少被暴打后的淤青,接着便听见三声枪响,随后又有人朝他们身上分别捅了几刀。

干完这一切,两人都疼得脸色煞白,却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旁边的人立刻为他们包扎好伤口。

凌子寒来到后舱,温和地对那两个额上已经冒出冷汗的西方人说:“放心吧,没你们的事,谁让他们咬着牙什么也不说?对了,我们的指挥官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两人会作为战俘来对待,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在适当的时候,我们会释放你们回国。”

那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对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和善的中国人点了点头。

终于,他们的飞机平安降落在溪罗的小筑国际机场。

第245章

此时此刻,这个机场的气氛并不如往日那般平和,跑道旁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子,还站了许多全副武装的特警,仿佛如临大敌。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英俊的国安局长洛敏,其次还有年轻的总统私人助理郑丹青。另外,有许多记者等在外围,一直在焦急地翘首期盼着。

飞机上的七位军官身上的西装这时已经面目全非,林靖瞧了,便一声令下,全体换装。他们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的特种部队军官制服,迅速穿上。

已经到达热带,凌子寒脱下了身上的毛衣,只穿着藏蓝色的衬衫,外面仍然套上黑色的薄呢大衣。与那七名威风凛凛的特战军官相比,他显得飘逸潇洒,风度翩翩。

等到飞机停稳,滑行到欢迎的人群前面,舷梯车立刻驶向前去,空中小姐便把机舱门打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沉稳的凌子寒。冬季热带的凉风吹来,轻轻吹起他的大衣下摆。他提着旅行箱,缓步走下来。在他身后,是七个身穿最新设计的特种部队制服的中国军官,依次是从大校到上尉。

在他们到来之前,媒体便纷纷报道了这个消息,记者们各显神通,四处钻营,终于打听到了这几个前来B国的特战教官的一些资料。为首的那个大校最让人感兴趣。他的绰号是“野狼”,相貌身材无一不是完美无缺,据说在中国便被誉为“军中第一美男子”,且现在还是单身,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暇思。许多记者都称他为“辽阔原野上最凶悍也最美丽的狼”,将颇富诗意的赞美淋漓尽致地全数用在了他的身上。

果然,林靖一露面,便星光四射,顿时让他前面的凌子寒不再那么引人注目,大部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凌子寒走下舷梯,微笑着与洛敏热烈握手:“局长先生,干吗搞这么隆重?”

“消息外泄,没办法。”洛敏愉快地笑道。“都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中国野狼。”

凌子寒意味深长地笑着,轻声说:“看来你们这儿真是千疮百孔,四面漏风啊。”

“正是。”洛敏笑容不改,声音也很轻。“需要你来好好指点指点。”

凌子寒笑着点头,随即放开他的手,向前走去。

郑丹青立刻迎上他,伸手与他握了握,热情地说:“凌先生,总统先生派我来接您。”

“有劳郑先生了。”凌子寒十分礼貌地对他欠了欠身。

他们没有耽搁,立刻上了旁边的林肯房车。总统府特勤处的两辆护卫车当先开路,他们的车紧紧跟上,后面也有两辆车担任保卫。车队风驰电掣地驶出机场,直奔总统府。

洛敏则继续与林靖率领的教官团一一握手,热情地对他们表示欢迎。

等林靖转过身来,那些前来迎接兼警戒的B国特警们全都立正敬礼。

林靖和那六名军官立刻收起笑容,齐齐还礼,动作整齐划一,十分漂亮。

顿时,闪光灯亮成一片,那些记者们潮水般地往上涌,摄像机、录音笔、采访机一起往他们这边伸,嘈杂的问话声此起彼伏,警察们结成人墙,拼命拦阻他们。

这时,一组机场工作人员被特警严密组成的圈子放了进来。他们神色如常地上了飞机,似乎是在做飞机降落后的例行工作,完全不引人注目。

洛敏不动声色地笑着,带着林靖他们往机场贵宾厅走去,将在那里召开一个临时的记者招待会。记者们立刻蜂涌而去,赶紧抢占有利地形。

等到他们全都离开后,特警们仍然严密警戒着这架飞机。不久,停在远处的救护车便疾驰而至,医生和护士提着担架冲上舷梯。过了一会儿,两副担架便一前一后抬了下来。上面的伤员简直成了血人,已经昏迷不醒。抬上救护车后,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地监护着,三辆车便拉响警笛,向机场外驶去。

不久,一辆黑车开到了飞机旁,有六个尸袋相继被抬下来,放到了车上。这辆黑车却没有出机场,而是驶向停在远处的一架日月会旗下的国际快运公司的民航货机,将这些尸袋送进了货舱。接着,黑车掉头离开,那架货机随即向跑道滑去,很快便起飞离开,向北飞去。

直到这时,才有一小队特警快速奔上飞机,很快便拿着林靖他们的行李下来,上了旁边的警用越野车,随即疾驰而去。

其他特警仍然举枪环绕着这架飞机,没有离开。

这一切都进行得十分快速,一般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七名中国特战军官的闪亮登场,对其他事情都没有去关注。

当那辆货机离开了B国领空时,凌子寒乘坐的林肯房车也驶进了总统府。

一路上,郑丹青都陪着他坐在后面,只是没有与他并排,而是坐到了他的对面。他的相貌比较普通,只有一双眼睛非常漂亮,漆黑温润,大概可以说是他脸上唯一的亮点。他跟着李源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九年过去,现在已经不再有那种青春少年特有的晶莹润泽了,眉梢眼角隐隐的总有一点点凄惶和不安。

从机场一出来,他就带着没有多少笑意的笑,上下打量着凌子寒,毫不掩饰心里的敌意。凌子寒温和地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看窗外的街景,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一路上,郑丹青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直到汽车驶过广阔的花园,在总统府里专门接待贵宾的天衡楼前停下,他才恢复了热情的笑容,抢先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子寒便从容地下了车。

李源已经等在门前了。他看着那个清瘦而精致的人缓缓地从车里出来,先是头,然后是肩膀、胸口,最后整个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一刻,在他身后是满园繁花,冬日的和煦阳光轻轻洒下,让整个世界变得特别明媚动人,而他浑身上下都是最深沉的颜色,一点缤纷的意味都没有,可那些姹紫嫣红、彩蝶纷飞、万千芬芳却都成为了他的背景。

李源看着他站直身子,看见了自己,随即露出了微笑,潇洒地稳步走来,胸中如中巨锤,仿佛有汹涌巨潮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打来,那潮涌是如此陌生,当中却又隐隐的有一丝熟悉,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撼动了他的心。

他稳如泰山般地站在那里,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迎上去的冲动。他看着那个年轻人一步步走上来,从容不迫地站到自己面前,这才向他伸出手去。他的掌心明显比平常要灼热许多,立刻觉得握在手中的那只手比上次在北京时还要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亲切地说:“子寒,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谢谢你这么快就能来。”

凌子寒谦恭地笑道:“这是我的荣幸,总统先生。”

李源笑得很开心:“在北京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如果不在公众场合,你就叫我源叔。你要一直都跟我这么客气,那不是故意和我生分吗?”

“好。”凌子寒笑着微微点头。“源叔。”

在北京的时候,虽然李源要他叫自己“源叔”,可他却一直坚持称呼他为“总统先生”,显得礼貌而疏离。这时听着他那低沉醇和的声音轻轻叫出“源叔”这两个字,李源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顿时兴奋莫明,再也顾不得外交礼节,猛地将他拉近,紧紧地抱在怀中。

第246章

B国的总统府很像是个大公园,进入戒备森严的铁门后,是一大片花园,然后才是建筑。当年设计这个建筑群的人是华裔,因此用了中国古文化的元素。当中的主建筑是七幢纯白色的三层小楼,以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连楼的名字也由此而来,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权楼居中,是总统平时办公的地方。旁边的玉衡楼是总统与家人日常生活之处。再过来的开阳楼供总统举行宴会、酒会,观赏小型演出。最外面的摇光楼是总统用来收藏艺术品和图书的收藏室兼图书馆。另一边的天玑楼是专门供来宾居住的贵宾楼。天璇楼是总统府一些高级工作人员的宿舍,它前面的天枢楼则是总统办公室、人事处、新闻处、特勤处、内勤处等总统府行政部门的所在地。

在这七幢主建筑周围,隔着草坪、花园、假山、喷泉,分布着一些小房子,就如同北斗七星周围的小星星,主要是厨房、洗衣房、花房、给总统府工人们居住的宿舍,以及用于安全保卫工作的值班室。

整个总统府非常美丽,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充满生机,看上去,住在里面的人应该是每天都心情舒畅。

从见到李源的那一刻,凌子寒的脸上就始终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一举一动也一直彬彬有礼。

李源没有在天权楼接见他,而是站在玉衡楼前,这让他感到有点意外,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疑问来,只是任李源拥抱了一会儿,然后被他带着向里走。

李源像长辈对晚辈那样,亲切地用手揽着他的肩,带他走进宽大的客厅,笑着说:“飞了这么久,累了吧?快坐,喝茶。”

“没事,也不怎么累。”凌子寒坐到沙发上,淡淡地笑道。“那么大一架飞机就我们几个人,舒服得很。”

李源笑着坐到一旁,愉快地问:“听说途中出了点小变故?”

这时,有工作人员上来,在他们面前放下了两杯茶。

凌子寒等她退下,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没事,有几个人想劫机。他们小打了一下,很快就解决了。我根本没动手,就坐在那儿看报纸。你们的《溪罗时报》办得挺好的啊,昨天头版的那篇时事评论写得不错。”

李源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好,太好了,不愧是子寒,很好。”

笑声中,郑丹青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西装,戴耳麦的保镖,手里提着凌子寒的箱子。

看到李源高兴的样子,郑丹青马上也笑了起来:“源叔,看到凌先生了,很开心吧。”他说话的声音和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属于情人间才有的亲昵。

“是啊。”李源也对他笑了笑,却不如他那般亲热,有些淡淡的味道。

郑丹青的眼睛一黯,随即便恢复如常,笑着说:“你们聊着,我让他们把凌先生的行李先送去天玑楼。”

“不用。”李源微微一皱眉,脸上却仍然带着笑,声音低沉,不容置喙。“我不是说过了吗?子寒来了后,就住在这儿。昨天你不是已经让人收拾好房间了?怎么回事?”

“是,早已收拾好了。”郑丹青立刻欠了欠身,低声解释道。“只是,这里按惯例是总统和正式伴侣以及子女居住的地方。如果没有正式的婚姻注册,别人是不能入住的。天玑楼才是平时接待贵宾的地方。我知道源叔很尊重凌先生,就怕当真这么做了,一旦传出去,反对派那边又有什么难听的说法,不免闹得满城风雨,所以才再次确定一下。”

“那我还是住天玑楼吧。”凌子寒立刻温和地说。“源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也不必这样做,免得授人以柄,反为不美。”

李源脸一沉:“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我要怎么安排那都是我的事。这玉衡楼是我的个人生活住所,我想邀请谁进来住都是合乎宪法的。别人要鸡蛋里挑骨头,自也由得他去,我连回应都不会做。”

凌子寒微笑着看向他,沉稳地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无谓的麻烦,能避则避。况且,天玑楼与天权楼和玉衡楼也不过就几步路,又不是千山万水。”

李源听了,立刻转怒为喜,爽快地点头:“好吧,就听你的。阿青,你就让他们把子寒的行李送到天玑楼吧,就是三楼的那套房间。”

“好。”郑丹青笑着转身,和那个提着旅行箱的保镖走了出去。

凌子寒看着李源,声音很温和:“源叔,我是应你的邀请,来这里工作的,你这可是把我当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