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

越欠越多

林放秋一走六天。云朵在桃花源等的坐立不安。不知道他可曾真的去为孟谦之事操心。

脚步声在院内响起时,云朵的心提了起来,她快步走到门边,逆着日光,他的影子投在地上,看不清面容,人却越发显得高大。

“等急了么?”林放秋进了屋内,眼中有一丝喜悦。云朵笑了笑,想掩饰羞涩和不安。她的确是等急了,却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云朵为他端来茶水,林放秋连杯子带手握住,笑着:“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朵心头狂跳,突然有种要昏厥之感。

林放秋喝了两口,放下茶盏,拉着云朵的手往外走。云朵心里惊惶又喜悦,停了脚步。就这样三人相见么?虽然与孟谦不能再在一起,可是他看见自己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心必定很痛,而林放秋突然明白真相,情何以堪?这样对他未免也太残忍。云朵的心纠结痛苦,突然生出一股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既然孟谦出来了,现在应该是她对林放秋明言的时候,他如何对她,她都愿意承受。她不敢看林放秋的眼睛,低头问道:“是去见孟少爷么?”

林放秋见她一脸忧色,有些诧异:“不是。他的事没有这件事要紧。”

云朵险些说出,他的事很要紧很要紧,却无法出口。她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去见孟谦,却又很失望,原来孟谦的事他还没有着手。

她看着林放秋,愁绪满怀。若是有一日,三人难堪的见面,她要怎样做才能伤林放秋少一些。他这样清傲的一个人,被自己利用,即便他对自己没有太深的感情,单是自尊,又如何受得?

林放秋只管把她领进马车吩咐上路,却不提去那里。

马车朝郊外驶去,渐渐云朵有些纳闷起来,这仿佛是去施庄的路。林放秋看着云朵脸上的惊异与疑问,但笑不语。

马车果然停在了施庄,云朵下了车,呆立在那里。记忆中那一片不大却开满鲜花的庭院,居然就在眼前。她明明几年前来过,屋子早已破败不堪,院子里荒草离离。而眼前的房屋却修葺一新,一院春光明媚。

屋子里出来一个妇人,一眼就落在云朵的身上,她似乎有些站不稳,用手扶着门框,嘴唇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云朵呆呆地看着那妇人,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半晌,云朵终于迈得动步子,上前搂住了她,哭出声来:“娘!”

那妇人正是云朵的母亲安氏。她哭了许久未能成句,待眼泪流得快干了,才哽咽着说起分别近十年的遭遇。

云朵走后几年,她弟弟病故,安氏便去庆乐坊找云朵,想与女儿相依为命。却被告知云朵不知下落,于是顿觉走投无路,断了生念。在护城河里自尽又被人救起,后来几年一直在东城的一户人家做佣人。今日突然有人来找她,问了几句话后带来这里,说是有人要见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云朵这才知道,林放秋几日没来,竟是为她做了此事。

安氏泣道:“我们母女今日终于团聚了。我常常回乡下看一看,希望你也能回来看看,若是上天可怜,说不定就让我们碰见。没想到,今日居然有贵人相助,真是要好好谢他。”云朵心里感激又内疚,回过头,林放秋正默默地看着她,对着那一双明澈温暖的眼眸。一个‘谢’字却单薄得无法出口。

林放秋轻轻摇头,对安氏笑了笑。

安氏并不认识林放秋,但见他气宇不凡又衣着考究,看着女儿的眼神似情意脉脉,心头的欣喜自无与言表,只觉得十几年的苦今日都烟消云散,终于有了云开月明的一天。她喜滋滋地问道:“可是这位大人安排的?”云朵点头,拉着母亲对林放秋施礼,安氏道:“多谢大人。”云朵沉默着,只觉得胸中满满当当的堵着却无法开口成句。

安氏又问云朵近年的情况,云朵却三言两句带过,孟府的时光,她以后打算深藏在心底,不再提起。而近况,又如何能对母亲说?她握住母亲的手道:“以后女儿会好好孝敬您,我们再不分开。”安氏笑中带泪:“女儿早晚都要嫁人,常回来看我就行了。”嫁人?云朵心里苦笑,却点头道:“母亲放心,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陪你。”

安氏看看院子里的林放秋,问道:“他,与你?”云朵摇头,心乱不已,与他,是个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将来?真是想都不能去想。她不愿母亲担心,又怕她继续追问,只能说道:“等过一段时间,我回来再仔细告诉您。”

安氏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不用担心,都是乡亲,自然会照应我的。”云朵极想留下,却知道现在不可能。

她起身走到院里,林放秋站在一棵芭蕉树前,不知想些什么。云朵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手指纤长,却瘦硬有力。林放秋转过身,眼中似有细碎的阳光。

“这件事是不是很要紧?”

云朵有些哽咽:“你怎么找到的?”

“林大人虽然不名一钱,却沾了皇上的光,他想要找一个人,众人都很上心。”林放秋半是苦笑半是调侃。

“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林放秋没有回答,眯起了眼睛。片刻说道:“我给你母亲留了些银子,你不必担心。”

他的话让云朵心里的感激与内疚更甚,心也似被人捏在一团,气息不畅。

林放秋与安氏告辞,领着云朵上了马车。

云朵坐在马车上,看着眼前飞逝的景色,觉得自己似乎已踏入一个深潭,越陷越深,她此刻只想停留原地。

林放秋微皱眉头,看着云朵神思恍惚的面容,问道:“还有心事?”

云朵一惊,忙道:“我只是太过高兴,象是做梦。”

“我这么做,只是不喜欢你有心事的样子。”

“我,不知道如何谢你。”

林放秋轻笑一声,放在她腰间的手往下移了移,低声道:“怎么,你与我还很生分么?”云朵身子一僵,他的手又回到腰间。幽幽说道:“真想谢我,就好好陪着我吧,我其实,也很寂寞。”

云朵震惊不已,看着林放秋。却转瞬又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处境与他的身份,他的确很寂寞。

“我喜欢你没有心事的样子,象第一次在染香山。”

“什么样子?”

“又纯净又甜美,还很辣。”

云朵无语,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幸福的影子,自然容颜明媚。

“我喜欢你爽直的性子。我已经老了,容易累。”他的笑容有些寂寞。

“你那里老了?”云朵急道。他不到而立,有着年青的容颜和成熟的风度。

“与你比,的确有些老。”林放秋再笑,却多了喜悦。他其实并不介意老不老,但她急急的分辨,却让他心头一动。

“那你怎不,早些找人陪你?”云朵问完有些后悔,似乎有些失礼。

“我在该成亲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女人,心里凉了几年,后来又碰见一个女人,与前一个大相径庭。于是又想开了,诸事不可一概而论,女人有多种,我也许有福气,碰到一个好的。

“那两个女人是你的心上人么?”

林放秋笑了:“都不是。后一个是鸿影。前一个么,我就不说了,背后说人好话可以,说人坏话总是不好。”

云朵不再问。

“这两年我也在考虑此事,官宦与富商之家都不可,招人嫌疑。市井之间么……”看不上眼几个字他没说出口,因为云朵也算是市井之间的女子,可是却入了他的眼。可见,缘分不是设定好的,总有意外。

他接着说道:“近来在考虑找个私塾家的小姐。知书达理就好。”

“可有中意的?”

林放秋看着云朵,点头:“有。”

云朵顿时默然,有些愧疚自己似乎打乱他的生活。心里却又升一股羡慕与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让他中了意。

林放秋见她沉默,笑道:“醋么?”

云朵扭过头,不吭。林放秋将她的头扶过来,看了看,道:“是有些醋。”

自己的脸上写着醋意么?云朵被他的话惊到,咬着唇。他伸手将她的唇抚开,笑道:“中意你。你愿意陪着我么?”

云朵更惊,看着他,他似乎不是在说玩笑,眼中一抹沉沉的认真,她辩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感在翻涌,却对他无法拒绝,终于说道:“我愿意陪你到你厌倦为止。”

润物无声

马车在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马蹄声在夕阳里显得很悠然。云朵心绪不定,心里纠缠着感动内疚焦急。林放秋揽着她的腰身,有一种可以依偎的感觉。

前面的路上停着一辆马车,车前一个男子翘首而立。

赶车的林一停住马车,低声对林放秋说:“好象是任大人。”

林放秋没有说话,皱起眉头低叹了一声。

那男子已经快步走过来,在马车前拱手作揖:“打扰林大人了。实在是不得已。”

林放秋从马车上下来,回了一礼,道:“任大人真是有心,居然在这里等着。”

任前苦笑:“到处都有他们的人,想与林大人说一句话都很难。只好派了个人跟着林大人,才知晓了今日这个机会。”

林放秋虽然气他派人尾随,却没有发作。

“林大人的话一向在皇上面前很受重视,请林大人可怜翼儿自小无母,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林放秋自然知道他的来意。他不能回绝,却也无法答应。

“皇上自然也怜惜翼儿。任大人不要太过担忧。不过在下有一句话要送给任大人,若是在朝中太过拉拢,反而是适得其反。”

任前却不以为然:“若不是朝中有几个人肯替翼儿说话,只怕储君已经定下了,刘妃不也是拉拢了很多人么?”

“你与她自然不同。任大人只能以静制动,不可操之过急。在下只能言尽与此。日后,也千万别与在下联系,否则对大人,对翼儿都不是好事。”

任前默默点头,神情有些萧瑟。林放秋又有些不忍,道:“皇上当年就是占了嫡子的名分才登上皇位,任大人又何必太过忧心?”

任前摇头:“当今皇上可不比先皇。他一向独断独行。”

“那就更要小心谨慎,否则以后翼儿的日子也不好过。”

任前见林放秋态度明朗,多说也无益,便匆匆告辞,先坐着马车走了。

林放秋吩咐林一:“过小半个时辰再走。”

他站在马车前的林荫下,头有些疼。立储这件事他不想管,也管不着。他期望可以中立,那两个孩子,说实话,在他眼中没什么分别。谁做了储君,都是中规中距的守成之君。可是在高赢眼中大有分别。翼儿是嫡长子,可惜皇后早逝,外祖父任前又没什么能耐。老三是刘妃生的,爱屋及乌,高赢便觉得这孩子比翼儿强。立贤还是立长,这事纠缠了几年,至今没有定下来。朝中无事,朝臣们也乐得时不时拿此事争论一番,显得自己为国分忧。更有极少数人觉得这是个扬名立万的机会,要成为一代名臣,一代忠臣青史留名。但凡高赢露出个口风,他们便打算死谏。林放秋对这些人除了可笑之外,想不出别的词。高赢的心思他自然知道,但却很怜惜翼儿,小小的孩子已经如惊弓之鸟知道看人眼色。可惜,他能做的也只要小心护着他,让他与老三不分伯仲,看不出差距自然也就维持了一个平衡。可是这份平衡谁来打破,就只有随着日子流淌,看谁更沉不住气了。

云朵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他的身后。他的手指背在身后,紧紧握在一起,更显瘦硬。云朵伸出手,想放在他的手上,却又犹豫着放下。

林放秋沿着道路上的荫影走着,云朵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在一片开阔处,他停住脚步。远处,天边的晚霞,绮丽莫测,流动变幻。他突然回过身看着云朵,笑道:“你看天上的浮云,聚聚散散,你这朵云,也不知道,何时也散了去。”他明明笑着,语气却有些落寞。夕阳下他的面容有着极柔和的轮廓,衣衫在风里微微晃动。云朵看着他心里一紧,他此刻象一个出尘的隐士,有着脱俗的风姿和淡泊的神色。众人仰慕他的光华,他却斯人独寂寞。

云朵莫名有些怜惜,他身处旋涡想要独善其身的无奈,无人能诉。她终于上前握住他的手指,柔声说道:“人说大隐隐与朝原来就是你这样的。”林放秋轻笑出声,反握住她的手指,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心头的烦絮也渐渐淡去。

佳人在侧,更觉夕阳无限好。他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今夜是否要好好谢我?”

云朵的怜惜瞬间被羞涩代替。她脸色绯红,在林放秋的手背上拧了一下。

“不过是要你好好为我做一顿饭,就这么生气?”

误会了么?云朵更加羞涩。林放秋又道:“吃了饭,再吃你。”

云朵到底是着了他的套,转头快步走到马车前,再说下去,只有脸红心跳。

马车停在林府,林放秋领着云朵在府里四处转了转。庭院果然不大,简朴却格调清雅。府里寥寥几个佣人更显得府内安谧异常。

林放秋素来喜欢清淡,荤菜上也只喜欢鱼。云朵知道了他的口味,便打算做一味鱼。鱼仔细煎好,又放了些水熬汤。香气逐渐浓郁,她看着锅里的两条鱼,突然间想到了自己和孟谦。本是相濡以沫的两个人,却各自在一方煎熬,即便再有见面的一天,也是面目全非。一念至此,她心里顿时烦忧无绪,长叹了一声,连林放秋进来都未发觉。

“怎么了?”

云朵一惊,回头看见林放秋疑问的眼神,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她咬着唇,一横心说道:“我是想起了少爷,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出来。”

“他的事你这么着急?”林放秋的语气有一丝探究与难以琢磨。

“我这么着急,是因为这事本因为我而起,所以心里有些内疚。”

“内疚?我明日就去问问。”

云朵心里舒一口气,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林放秋微微摇头,说道:“刘公公这人,要顺着来,本来年纪大了就容易脾气古怪,他又是个那样的身份。你别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他应该给我一个面子。”

云朵点头,笑了笑:“怪不得都叫你林大人。”

林放秋眉头一挑,道:“怎么听起来有嘲讽之意?”

云朵忙道:“只是感慨而已。看过林府,再想想你的一言一行,我其实很钦佩你。”

林放秋很想听她说下去,问道:“钦佩什么?”

“淡泊平和,睿智清明。”云朵说完,看着林放秋,其实还有一句,放在心里,身不由己中的游刃有余。

林放秋心里有一丝震动却不动声色地笑道:“若是将钦佩改为倾慕,我更受用一些。”

云朵噘了噘嘴,语气有些娇嗔:“我说的是真心实话,并不是逢迎之词,哼,林大人听好话听得多了,已然辨不清真假。”

林放秋仿佛又见到染香山初见时的她,言语不忌,心里莫名一动,期望可以常见她这种灵动伶俐的样子。

饭后突然有人造访,云朵进了书房。墨香若有若无,云朵就着烛光细细看了看屋内,她目光转到屏风后,突然脸上一热,那一晚,她心里的感受太难忘。

书房井然雅致,在屋角的琴桌上摆着一张古琴。云朵走过去,将手放上,轻轻拨弄了一下,琴音轻袅。他会抚琴么?应该是的。

林放秋进了书房,神情怡然。云朵问道:“客人这么快走了?”

林放秋笑道:“得不到好处就不要恋战,来的是个武将,深谙此道。”云朵也笑起来。

林放秋见她站在琴前,问道:“你会抚琴么?”

云朵摇头:“不会。不过也很喜欢。”

林放秋走过来,随手一抚琴弦,说道:“我可以教你。”

云朵一愣,林放秋拉着她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微微笑着:“教会了你,以后我就不必去桃花源听琴了。”

他的手指温暖地罩在她的手上,云朵抬起头,半晌才说道:“诗音不是弹得最好么?我怕是学不好,让你失望。”

林放秋眉色一紧,叹道:“曲有误,周郎顾。她就是被这句话误了,常时不时地在我面前弹错一个音,要我指点,其实她要是没有一份迎合之心,琴艺必定更上一层。”

他顿了顿说道“琴乃高洁之音,要不带杂念才好。抚琴,静心忘忧,你学一学是件好事。”

云朵看着他的眼眸,有些恍惚。他渐渐地淡去了锋芒与清冷,慢慢透出一股温热与细致,象是岩石上方的一注水,一滴一滴往石里沁。

覆水难收

清晨醒来,云朵有一瞬间的迷茫,但立刻就清醒过来。林放秋还在睡着,晨光里他的容颜柔和清俊,浓黑的眉毛,青色的下颌。云朵看着这个近在咫尺肌肤相亲的人,陌生又熟悉。

他的嘴角渐渐翘了起来,突然出声:“又在偷看?”云朵赶紧移开目光,原来他早就醒着。林放秋睁开眼睛,说道:“清晨的味道格外好闻。”

云朵也深吸一口气,果然,隐约有淡淡的花香和枝叶的清气。

“我上午要去宫里,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先回桃花源?”

云朵略想了想,道:“我还是回那里吧。我在这里怕有损林大人的名声。”

林放秋笑出声:“我这名声早就出入很大,再多些不着边际的也无妨。只要自己看重的人了解自己就行了。”

“我还是希望你有个好名声才对得起你这个人。”

林放秋一怔,看着云朵,半晌低声说道:“你这句话。”他没有再多说,却是心里一暖。他将

云朵往怀里拥了拥,紧紧搂着。她的身子在他怀里温暖绵软,不再是第一夜的僵硬和抗拒。

云朵在桃花源外的柳荫处下了轿子,慢慢走过长堤。柳色刚好,不是初出的黄绿,也不是深夏的墨绿,绿的浓郁又清新。

她带着一方砚台,是林放秋要送给陶井源的。砚色明亮,似乎很衬陶井源的性子。

若榴为她开了石门,笑容晏晏。

“公子在哪?”

“他在源缘厅。”

云朵点头,抬步穿过桃花林,直往源缘厅。

厅里凉风习习,轻薄的帷幔里人影绰绰。

云朵抬头,却猛然怔在那里。

厅里不仅有陶井源,还有一个故人,方一鸣。

方一鸣在桌后震惊地看着云朵,他突然起身,带翻了桌前的一杯茶。茶水流过他腰间的长袍,泄到地上。他却恍然不觉。

“云朵,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井源一见两人相识也震惊不已,还因为云朵这个名字。

云朵微微颤抖,却不知如何开口。

方一鸣疾步走过来,不顾礼仪,拉着云朵的胳膊,道:“快跟我去见孟谦,他找你都要找疯了。”

云朵的心骤然提起,急声问道:“你是说,他已经出来了?”

“是,早就出来了,却到处找不到你。”

云朵狂喜之后一阵眩晕。心里空荡荡的如同从高高的山崖上飘落下来,身子虚浮地没有一丝力气。

方一鸣扶住她的肩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朵木木地摇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