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冷悦儿不知父亲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他不是在京城的吗?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这个时候跑来这儿一定要带她走。

随着父亲悄悄离开,时辰还早,但是,就算是时辰早,小莲也应该起床了,怎么会没看到她?还有沭之延,他也睡得如此香吗?冷悦儿想要弄出些声响,却被父亲一次一次的阻止,似乎父亲只是要带她走,并无意惊动其他人。

外面的街上人很少,坐进马车内,冷悦儿真的忍不住,盯着自己的父亲,问:“爹,您怎么会突然来,一定要带走女儿?”

“舍不得沭之延?”冷梓伟温和的一笑,“若是爹带你离开三年,你能确定他等你三年吗?”

三年?冷悦儿愣了一下,为什么要带她离开三年?“如果女儿和他说一声,他一定会等女儿三年。”

冷梓伟平静的看着马车外面,淡淡的说:“你离开,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爹是不得已要带你离开,若他真的喜欢你,三年不算什么。”

“可他不知道女儿去了哪里。”冷悦儿看着清心茶馆的招牌越来越远,远道看不见。

“茶馆里没有任何的痕迹表明你是被强迫带走的,他会想到你是不得不离开,如果他在意,他会在这儿安心等你回来。”冷梓伟看了女儿一眼,他给过沭之延一封信函,但是,好像沭之延并没有放弃和冷悦儿在一起的打算,他掀开扯帘往外面看了看,一路的风不停的吹,没有任何外人,驾车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专心驾驶马车。

“爹,究竟是为什么?”冷悦儿一心的不解,走的如此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带走任何一件她的物品,包括衣服,她只有身上穿的这一件。

“爹要为你的安全着想。”冷梓伟犹豫一下,看着车窗外,他似乎警觉的很,“爹有一件事需要办,但是,爹不能让你成为他人要挟爹的人质!”

马车在风雪中飞驶着,风的声音在耳边嗖嗖的吹过。

“这个人认识吗?”冷梓伟取出一幅画像递给自己的女儿。那画像中是一个和父亲年纪相仿的男子,和父亲眉间很像,只是打扮的贵胃鞋,眼神凌厉些。

冷悦儿摇了摇头。

“这是太上皇。”冷梓伟轻声说,“我不能让你母亲的事在你身上重演,所以我一定要把你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当年你母亲之死就和这个人有关,而爹,是这个人的替身!”

冷悦儿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还记得那天你和沭之延在山上遇到的和爹一起的男子吗?”冷梓伟温和的问,他的语速非常的平静,好像只是在聊家常,一点也不听不出什么激动。

冷悦儿轻轻点点头。

“你小的时候,你娘带你见过他的夫人,也是你母亲的好友,曾经的大兴王朝的皇后娘娘慕容枫,就是她要我带你离开,因为当年那些人就是抓了你的母亲威胁我,而你母亲为了不让我为难,放弃了她自己的生命,司马夫人特意安排我这一次一定要带你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她告诉我,不许你母亲的事再重演。”冷梓伟一边说一边看着车窗外,车速极快,“这一次爹有一件不得不为,一定要为的事情做,这件事,关系大兴王朝的前途,爹不可以辜负太上皇的信任。”

冷悦儿听不懂。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她不关心国家大事,她只关心沭之延发现她突然不在了,会怎样的着急!

不过是前后脚,冷悦儿刚刚离开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有几个人出现在清心茶馆外面,抬头看着,胎教上楼,里面安静的很,没有任何声音。其中一个人皱了下眉头,“难道又迟了一步?”

其他几个人彼此看了眼,没有说话。

“主人吩咐过,一定要抓到她,如果这次再出意外,我们就没办法交待了。”刚开始说话的人有些恼怒的说,“我们总是迟了他们一步,这事,只要司马锐介入就一定没有好事!”

“我们可以当面戳穿他!”他旁边一个人低声说。

“呸!”前面的人碎了一口,生气的说,“说什么胡话,你能证明他不是太上皇,你能证明他是假冒太上皇?!如果可以抓到他女儿,我们可以以他女儿为人质强迫他放弃,当年他妻子我们就晚了一步,那女人竟然放弃了她自己的生命,也让这丫头混了过去,如果现在再让她逃开,主人必定不会轻饶了我们!”

“司马锐不是不过问国事吗?”他旁边的人低声说,“自打他不做皇帝开始,他似乎就没有过问过一次国事,一直是有司马明朗来处理国事,这一次是不是我们担忧了!”

“这关系他们的国家。”前面的人生气的说,“真是无知,这不是小事,如果他们不想办法,这个国家就是我们乌蒙国的,他怎么会答应!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现在的皇上退位!偏生这个皇上是最不争气的,唉,真是辜负了主人的苦心!”

“我们可以说出司马明朗已死的事!”旁边的人不甘心的说。

前面说话的人轻哼了一声,“想得美,司马锐绝对不会答应,我们现在找不到司马明朗的儿子,这肯定和司马锐有关,如今这冷梓伟就是太上皇,你对天下百姓说他不是司马明朗,定是没人相信。”

没有人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小莲从上面走了下来。

“几位有事吗?”小莲愣了一下,看着外面站着几个黑衣人,大清早的,几个人干嘛穿得如此奇怪,从头到尾一身的黑,表情严肃僵硬,说不出的怪异,“我们这儿还没开业,几位过些日子再过来吧。”

“小莲,见月儿没有?”沭之延从上面也走了下来,真奇怪,一大清晨的就没看到冷悦儿,她房间里的东西整齐的摆放着,似乎只是人出去了,一会就会回来,“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出去了?”

前面说话的人一愣,看了其他几人一眼,果然冷梓伟还是早了一步,他抢在他们前面带走了冷悦儿。“追——”说了一声,也不理会沭之延和小莲,几个人迅速的在他们二人面前消失。

沭之延有些愕然的看着突然离开的几个人,心中有些担心,这几个人看起来好奇怪,不会和冷悦儿突然不见有关吧?难道她——

第9卷相恋第259章

小莲等那群人走了,才轻声说:“五少爷,可是今天早上,冷姑娘是真的不见了,她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我刚刚过去试了一下她的毛巾,还是湿的,估计刚离开不久。这群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来找冷姑娘?”

沭之延没有说话,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悦儿的父亲带走了悦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些安慰,他爱着悦儿,是她为生命,可是,他一直觉得沭家亏欠着悦儿,如果悦儿呆在这儿,一定会活在别人议论和睨光中,他自私的希望悦儿永远在他身边,但是——“她不会有事的,我想,应该是他父亲带她离开了吧。”沭之延竟然微微笑了笑,心里头却难过的落下泪来,这一刻他人空得难受,口中却说,“如果她有事,房间不会那般整洁,也不会不和我说一声,她父亲一定是不放心她在这儿受苦,所以带她离开,这样挺好,挺好。”

小莲有些诧异的看着沭之延,听起来是宽慰的话,怎么听着这样的难受,五少爷这是怎么了,冷姑娘突然离开,他竟然能够看得开?

长长出了口气,沭之延看着外面,随意的说:“小莲,今年的冬雪下得真是早,平时总要在中秋节后才会落第一场冬雪,这怎么就下了呢?而且下得这样无所顾忌?不晓得悦儿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们过得过不得这突然的寒意?”

“已经快了。”小莲微垂下头,不晓得下面说什么才好。

“没事,这儿的事情照常进行,不能悦儿不在这儿了,我们就荒废了。”沭之延努力笑了笑,说,“说不定过些日子她就回来。”

小莲的头垂的更低,眼泪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冷姑娘离开,没有让他们慌乱,只是突然间觉得空了许多。但愿得冷姑娘是让她父亲借去过好日子了,她那么好的人应该过好日子的,不是吗?只是,五少爷要怎么办?

马车进了京城,一路上,冷悦儿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马车一程她离沭之延远一程,那心里就空落落的极不舒服,眼睛望着车窗外,这第一场冬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她走得这么突然,他们会不会担心?

“在想他们?”冷梓伟温和的问。

冷悦儿没有吭声,只是微垂着头,想着什么。

“爹这一次是不得不为,那沭之延是个挺不错的人,别的不说,他对你倒是很好,肯在这种情形下不管不顾的照顾你,可是,如果他这般的男子处处可见,或许你会碰到更好的。”冷梓伟温和的说,“爹要你留在京城,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爹不想连累他人,也补想你出事。”

那种尖锐的痛让沭之延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呆在清心茶馆里处理着一些事情,所有的事情在冷悦儿离开前都已经就绪,上好的茶叶她也已经挑选好,小莲也可以冲跑出不错的茶水,虽然比起悦儿差一些,应付客人已经不成问题。

他没有事情可做,呆着,心里头闷得发慌,他怎么不担心?在悦儿的房间里坐着,空气中还有他熟悉的味道,淡淡的花香,他送的花依然插在花瓶里冲他灿烂的微笑着,如同悦儿就站在一边,温柔的看着他,他是真的不担心,他相信一定是冷梓伟带走了悦儿。

只是,他心里空的难受,难受到想哭哭不出来!

冷婷儿从床上坐起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明朗,她觉得胸口的疼痛比昨晚轻些了,昨天可能是做的路太多了,所以憋得喘不过起来,她到了这儿,也不知道沭之若在玉拙寺如何,也没和他说一声,透透的跑来这儿,可是明太大师手下的小和尚却告诉她,沭之睿没在这儿。

推开门,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只有风吹得厉害,这个时候下雪,往年也不多见,那些雪铺在地面上,细的如同尘,近了看却是一粒粒的单独呆着,并不融化,拥挤着,满眼的素净。

“小心些,路上滑。”一个声音突然传入耳中,熟悉的刺痛了她的心,温柔的呵护让她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下意识的把身子缩了回来,躲在了门后,轻轻的,小心的掩上了门。

“没事。”那声音也是熟悉的,“只是薄薄铺了一层,毕竟是秋天的雨雪,不妨事。”

她怎么在这儿?怎么会和自己的相公在一起?他们两家不是有仇吗?怎么会在这儿呆着?难道他们昨晚就在?

“吃过饭再走吧。”沭之睿温柔的问,一夜的缠绵让他们之间亲近了许多,也许不是刻意,一对男女单独呆在一个房间,一个心存内疚,一个心中委屈,在一起,言语间小心呵护,一切就发生了,那身体依然记忆中的熟悉,还有着一份说出来的踏实感。

“这儿的饭菜不好吃。”赵娟丽的声音有些娇嗔,撒娇的说,“我想回家吃,我现在特别想吃那河边老夫妻的早饭。”

“好,那我们和明太大师说一声,人家收留了我们一晚,不说一声就离开,不好。”沭之睿的声音非常的温柔,听在冷婷儿的耳朵中如同针扎在心头,疼得她一阵一阵的发紧!

“嗯。”赵娟丽听话的答应着,心里想着,见了自己的哥哥要如何解释,告诉他,她想回沭家和沭之睿在一起?哥哥会不会骂她?

冷婷儿把身体紧紧的贴在门后面的墙上,那墙上有着莫名的寒气,让他哆嗦成一团,泪水不由主的流出,他们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呆了一晚,他们在一起呆了一晚会发生什么?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她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身体是一种莫名的疼,弯下身子坐在地上,无声的哭了出来,她的身体交付给他的时候是那样的心甘情愿,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无所谓,甚至没有丝毫的怜惜,只有在她的身上渲泻着恼火,但是,她是情愿的,只是,他能够记得一点点吗?

他真的不在意吗?她一个干净的女子加了他,却要在自己家中厚着脸皮勾引他,用自己的身体慰藉他,难道他真的就没有丝毫的在意吗?哪怕假装想想她,假装关心她去看看她也好!

但是,他在这儿,和赵娟丽一起,过了两宵!

她应该冲出去和他理论吧?但是,为什么就这样坐在地上傻乎乎的哭,泪流了满脸,只能听着他们二人脚步声越来越远,隐约的似乎听得见赵娟丽清脆娇柔的笑声。

“冷姑娘——”明太大师轻轻敲了敲门。

冷婷儿从地上站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伸手打开门,“有事吗?”

“还好吗?”明太大师看着一连泪水的冷婷儿,立刻知道她知道了沭之睿和赵娟丽在这儿的事情,温和的说,“已经看到了?”

“为什么骗我?”冷婷儿生硬的,无助的问。

“因为他们被祝福,而你没有。”明太大师平静的说。

注:第260章和261章相同

第9卷相恋第260章

“什么叫他们被祝福,而我没有!?”冷婷儿落下泪来,这没有道理,太没有道理,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样?!“我爱沭之睿,我用了全部的身心,我爱他爱到完全不管不顾。难道不用心的冷悦儿被休是我的错?难道有权有势的赵娟丽就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唯独我什么也不能得才符合大家的心思?你为什么让你手下的小和尚骗我?难道你骗了我才是顺应天意?!你们根本是没有道理的一群人!”

明太大师微微一愣,合掌诵了一声,轻声说:“冷姑娘,莫贪执念,他心中无你,不值得你如此付了今生。”

冷婷儿落着泪,却失笑,盯着明太大师,“执念?!你既知我是执念,何必劝我放弃,我今生是为他而生,若舍了他,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从见他第一眼我便存了心,我若舍了他,便没了我!你一个和尚,你懂得什么叫爱吗?你爱过人吗?你知道一旦爱了,便再也放不下,乱了身心吗?宁愿舍了自己也舍不下所爱的人吗?”

明太大师微闭着眼,并不说话,站在冷婷儿面前,听她恼恨的说,仿佛看到当年的蔡秀丽,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无助的站在自己面前,哭着问他,世上到底有没有真情?!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年轻的世间红尘男子,而如今,敛了心收了情,做了这世外之人,只是心,真的静下来了吗?

“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这天下,没有人比我爱他更真!”冷婷儿执著的说,“冷悦儿不爱他,不喜欢他,不是相公放弃了她,是她放弃了相公,人人都说相公,却不知其实是她薄情!那赵娟丽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有几许钱财,就视她如何与众不同。她们哪一个是真的把相公放在心中,好好的珍惜着?!”

明太大师叹了口气,慢慢的说:“冷姑娘,何必?说了你不会听,不说又只能看你如此放不下,就算是你视他为天,待他如神,可是,他心中若没有你,又能如何?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冷婷儿看也不看明太大师,转身走了出去,腹中没有食物,脚下的步子虚虚的。

“在后面跟着些,看她的模样,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明太大师轻声吩咐站在自己后面的小和尚,“这个时候她的家人也许也在找她,一路陪她到了山下遇到家人再回来。”

小和尚答应着离开,跟着冷婷儿的后面。

这雪下得其实是虚的,只是表面上轻轻的一层,踩下去,还是坚实的土地,只是掺着些雨水,温度低些,路上结了些薄冰,走起来有些滑。前面看见有人走着,是沭之若,冷婷儿犹豫了一下,昨天是沭之若救了自己,她原该上前说声谢谢的。

沭之若去的地方是吴美儿的墓,拿了扫帚,仔细的扫了上面的雪,拢到一边,摆上些瓜果和饭菜,然后在墓前坐下,依着墓,表情温和的低声说着什么。

冷婷儿犹豫一下,没有上前,顺着下山的路往前走,路两边的野花上面落了些雪,花却依然开得娇艳。分心间不小心跌了一下,听得后面有人急忙的说:“冷姑娘。小心些。”

回头看,是明太大师跟前的小和尚,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上前低头扶着她起来,其实路上没有担心的那般滑,小心些不太有问题,她刚刚是分心了,正想说声谢谢,隐约听得前面有些笑声传来,向前面看了看,大概在视线能够看到的地方,沭之睿和赵娟丽正一边走一边说笑,赵娟丽一个不小心险险摔在地上,沭之睿一把扶住了她,她忍不住笑着,看不清表情,却听得出娇柔和依赖。

“冷姑娘,您没事吧?”小和尚看着冷婷儿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异常苍白,有些担心的说,“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没事。”冷婷儿压着火,冷冷的说,“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沭之睿并不知道后面跟上去的冷婷儿,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自然慢些,赵娟丽担心自己会摔倒,所以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沭之睿的身上,沭之睿用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小心的与她边走边谈,不过说些小时候他们在一起遇到这种情形时的情形。

到了山上,先送了赵娟丽回去,沭之睿才返回自己住的地方。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看到一直跟着后面的冷婷儿。

清心茶馆,沭之延在二楼上临窗的位置坐着,平常,冷悦儿就喜欢一个人坐在这儿摆弄那些茶叶,这儿是个单间,不大,但冷悦儿独独喜欢这儿,收拾的很干净舒服,特意缝了一个垫子放在有扶手的椅子上,可以坐着看外面的风景,此时,他正好看到冷婷儿跟在自己二哥的身后,却并不打扰。

小武刚刚来过,说起昨晚一直找到山上,在玉拙寺那儿遇到大少爷,说是昨晚的时候大少爷上山的时候遇到了冷婷儿,带她去了玉拙寺,半夜走了,大约是去了明太大师那儿,应该没什么事。

“咦,怎么没见冷姑娘?”小武笑着说,他并不知道冷悦儿已经离开的消息,只是奇怪怎么是少爷一个人坐在这儿,“我在山上下来的时候,从玉拙寺那儿的泉井里取了些泉水过来,不知道冷姑娘喜不喜欢,玉拙寺的泉水是我们这儿最有名最甘醇的。”

“她不在。”沭之延的声音不高,听来疲惫至极。

小武还要问什么,一旁的小莲立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离开,沭之延装作没有看到,低下头,看着桌上的茶杯。

中午的时候出了太阳,一晒,地上薄薄的雪就化掉了,街道上异常的干净。到了晚间,已经看不到天地间有雪落过的痕迹。

赵家安在天已经很暗的时候突然跑了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盯着沭之延,看了看周围,对自己的人和小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在沭之延对面坐下,有些奇怪的问:“咦,怎么没见冷悦儿?两个人吵架了?脸色这么难看,你知道吗,我妹妹这丫头真的和你二哥又有了你侬我愿的苗头,还有,你姐姐来信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她父亲带她离开了。”沭之延平静的说,声音中却有着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苦笑。

“她父亲?她父亲是做什么的?你就让他带她离开,你个笨蛋!”赵家安不乐意的说,“为什么不把她留下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爹如今还要管她?早干什么去了,把自己的女儿放在一个无用的兄弟家,弄出那些事来,怎么现在好不容易她要过好日子了,却要带走?!”

“她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也许比我姐夫都厉害。”沭之延不知如何表达,抓了个和自己最近的人来形容,而且,悦儿跟他回去,会比在这儿过得幸福自在!”

第9卷相恋第262章

“妹夫出了事,如今正审着,哪里会想到年轻皇上会那样鲁莽,竟然会想着要和太上皇做对,竟然派了人行刺太上皇,幸好太上皇是个身手不错,且有着锐王爷暗中帮忙,才避了事,这一鲁莽,就丢了一切。”沭之若轻声叹息说,“也不晓得四妹如今过得可好?”

“到听赵家安说起过。”沭之延替自己的哥哥倒了杯茶,平静的说,“他这段时间跑得很勤,还是一心挂念着姐姐,当年娘也是——对了,什么时间走?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沭之若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娘也是后悔的很,那一日冷家人前去的时候,说了许多刻薄的话,娘竟然没有还嘴,冷家人走了后,娘说,也是可怜的,好好的一个闺女嫁到我们沭家,没得了一点好处,说什么且听着吧,不论怎么说,她腹中孩子还是我们沭家的骨肉,只念着这点,也可以原谅当时冷婷儿的种种。娘不说四妹,但知道她一定是难过的很,就这么一个女儿,平常是最疼的,出了这事,心里只怕又恼又痛。之琨过些日子就要娶妻了,虽然说如今钱上紧些,赵娟丽私下里送了些,再加上你送回去的,可以安稳过日子,大哥看你如今,心里虽然难受,却也开心,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大哥出去也放得下心来。不要太想着冷姑娘,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秀美出事后我也曾经觉得天下灰暗,了无生趣,这过了些日子,心里竟然慢慢的淡了,可以活下去,家里还有着爹娘,这命就舍不得,只能期盼来生吧。”

“你已经忘了吴美儿?”沭之延有些意外,原来还担心他一直在悲伤之中逃不出来,不过三个月时间,就可以放下些吗?他有些迟疑,是不是,时间久了,他也忘记对悦儿的思念,悦儿也会喜欢上别的人?

沭之若愣了愣,有一会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说:“不是忘了,而是想要忘了,每次想到她,只有一个感觉,就是难过,才发现与她有关的美好回忆少得可怜,这样想,心里就疼得厉害,就害怕想念,坐在坟前和她说话的时候,来来回回全是让她在奈何桥上好好等着我,我一定许个最好的来生给她,我一定会好好的等着她,就好像现在,我坐在这儿,等她出现,然后走上前,打声招呼,和她一起好好的呆在一起。我会让她自由的活着,不带任何负担的活着。”

沭之若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想来生,我只想今生,来生如何我不知道,也无法经历,我只有今生,想到也许我会忘了她,我心里就害怕,想到她会忘了我,就是绝望。大哥,如果你真的忘了吴美儿,也请不要告诉我,你的痴情让我感动,你的忘记也让我心中不安,爱情,真的在时间面前如此无力吗?”

沭之若没有说话,他的心中也全是无助。

看着自己的大哥离开清心茶馆,沭之延突然觉得有些累,听见小莲进来的声音,听见小莲轻声说:“五少爷,您为什么不告诉大少爷,是您一直在照顾冷家?”

“我是在替悦儿照顾他们,悦儿在的话,一定不会看着冷婷儿一家那般可怜,可怜到无米下炊,我只是让他们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并没有怎样,就如我娘所说,不论她当时怎样,她毕竟是我二哥的女人,毕竟腹中有我们沭家的骨肉,大哥知道不知道不重要。”沭之延微闭上眼睛,眉间有了深深的纹路。

小莲轻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冷姑娘离开,沭之延并没有丝毫的行为,或者起意去寻找,就这样忙碌的呆着,冷姑娘的房间每一日打扫着保持整洁,东西放在原处不曾挪动,没有任何一个消息过来,一个字也没有,就算走她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也该有个口信捎过来,让大家放心,却如石沉大海般。

玉妃看着坐在那儿不说话的冷悦儿,这丫头安静的很,到了这里有些日子了,竟然没有任何抱怨和挣扎,她的父亲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如果她落在乌蒙国人手中,太上皇已经过世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大兴王朝就会毁在那个无用的皇上手上,只有等到找到太上皇的儿子冷梓伟才可以带女儿离开,这段时间,冷梓伟不是冷梓伟,只是司马明朗,大兴王朝的太上皇,暂时处理朝政的皇上,幕后的是锐王爷处理事务,只有等太上皇的儿子归来,才可以结束一切。

那个孩子,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为了感情二字就再也不肯路面,偏偏敏儿那丫头就是不肯接受,就那么微笑着说,“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叔叔。”年纪相仿,却大了一辈,只是最好的叔叔!就为了这句话,那个太上皇用心培养,细心呵护,大家眼中最好的皇上人选,就放弃了一切,不肯出现,放下了太上皇为他选下的女人,放下了前程似锦的未来,离开了皇宫。

敏儿那丫头,像极了锐王妃年轻时,聪明,灵秀,又有着锐王爷的内敛,和武艺,也不能怪太子喜欢她。

太上皇是锐王爷的叔叔,太子是太上皇最疼爱的儿子,比敏儿大五岁,英俊潇洒,文武双全,那么优秀的人却偏偏从小就爱慕着敏儿。玉妃轻轻叹了口气,人生怎么会这么多意料之外。

“悦儿,还在想心事。”玉妃在冷悦儿身旁坐下,轻声问,嫁给太上皇也有十多年光景,也曾有过一个女儿,可是生下来身子骨弱,早早去了,看着这悦儿,应该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心中就疼惜着,直到她父亲和太上皇几乎相同的容颜,这丫头若是细看,也有太上皇隐约的痕迹,这心中就当她是自己女儿吧。

冷悦儿微微点头,轻轻柔柔的笑了笑,面前的玉妃是太上皇的爱妃,对她极好,父亲放她在这儿,告诉她,这儿是最安全的,是对她娘亲最好的锐王妃特意安排过来的,玉妃极是疼惜她,收做了义女。“只是有些难过。”

“还在想着那个叫沭之延的男子?”玉妃温和的说,“那日听你和你父亲谈话,听你落泪央求你父亲让你回去,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无意中听了,知你喜欢他,看你如此沉默,定是在想他。”

冷悦儿微垂下头,不肯说话。

“你爹他也是没有办法,这关系到大兴王朝的未来,作乱的逆子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不敢让天下人知道太上皇驾崩的事,但愿得早日找到太子,可以还你一个自由,如果乌蒙国的人找到你,就会以你要挟你父亲,如果太子没有回来,你父亲的身份暴露,天下必乱,乌蒙国必会趁机生事。”玉妃轻轻叹了口气,温和的说,“你的安全就是大兴王朝的安全,那个叫沭之延的男子如果心中真的有你,自会等你归去,不论时间长久,就如当年锐王妃出事后,天下人都以为她已经离世,他却偏偏不肯放弃,终得两相厮守。”

第9卷相恋第263章

冷悦儿落下泪来,轻声说:“悦儿知道,只是悦儿真的很想他,想到除了想他,什么也做不得。”

玉妃一愣,心中一酸,泪水悄然落下。

三年,整整三年,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悦儿的消息,她仿佛在这个世上完全消失,大兴王朝安稳如初,太上皇在位三年,直到外出的太子司马岄归来,三月后诏告天下,太上皇仙逝,新帝登基。

这种皇家的起起伏伏,似乎影响不了多少人,大家的日子继续。云江县,依然如旧的安稳着,清心茶馆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三年时间已经成了当地一大风景,气派,大度,临河而建,买下周围百米之内的产业,来往客人虽然热闹却无取闹之人。

沭家旧院,重新买了下来,少了几分傲慢,多了几分内敛,沭之睿已经集成了家业,赵娟丽将赵家四分之一的产业带来沭家,一妻一妾过着寻常日子,比以前胖了些。赵娟丽一直没有生育,倒是冷婷儿生下了一个儿子带来了沭家,因生于虎年乳名取做虎子,相貌与沭之睿极像,留在沭夫人身边陪着,也因此儿,冷婷儿名正言顺进入沭家成为沭之睿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