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出了月子才发现,弟弟两口子不对头,这些日子了就没见着大虎几面,李氏这些日子也不怎么过来了,买卖大了,银子赚的多了,两家倒有些生起来,大虎还好,刘氏总觉得,跟弟媳妇儿隔着老远,摸不着她心里想的什么。

刘氏琢磨是不是李氏记恨梅先生不教大栓的事儿了,可人家是先生,人家说不教,难道还逼着人教不成,再说大栓也不乐意念书,一说念书跑的比兔子还快。

刘氏想着,等自己腾下空来,好好问问弟媳妇儿,怎么也是一家子,心里有什么扣儿,解开不就得了,总堆子心里,日子长了可就不好了,不成想,刘氏这还没找,李氏倒先过来了。

善长说梅先生有大学问,便求着给儿子取了个大名,叫苏致远,采薇说剃了头的弟弟,脑袋又圆又亮,像个和尚,因此就叫弟弟和尚,一家人也好玩的这么叫,叫着叫着就叫习惯了,如今苏致远小朋友的大名,估摸记的人不多,但苏和尚倒是都知道。

李氏是觑着和尚睡午觉的空过来的,进了屋,坐在炕上跟刘氏东拉西扯了半天,才道:“姐,我今儿是求您来了,您也知道,大虎从过了年就不家来了,因我说让大栓进冀州府的铺子里去学买卖,他就跟我嚷嚷了一通走了,这一走到了今儿都没见着人。”说着,抹了抹眼泪:“姐,大栓可是刘家的根儿,就是不指望他光宗耀祖,他爹争下的产业让他继承了有什么不对,难不成就让他一辈子在家里当个废物,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刘氏递给她块干净帕子道:“你别哭,这事儿回头我跟大虎说说,他性子急,你别总唠叨他,有话好好跟他说,我弟弟我最知道,不是外头那些混男人…”

刘氏哄着李氏走了,善长才从小间里出来道:“我说大虎总在铺子里头住着呢,原是两口子闹不是了,大虎媳妇儿倒是真敢张嘴,让大栓去冀州府的铺子里,谁都知道,那是最赚钱的铺子,伙计都是我跟大虎精挑细选摘出来的,哪个提留出来都能当掌柜了,大栓去了能做什么?”

刘氏道:“那也不能就你个大虎盯着啊,以后早晚要交给儿孙,让他们早点去历练历练也好,难不成你跟大虎干一辈子啊!”

善长道:“交也要交给个拿得起来的,大栓,不成。”刘氏道:“你小点儿声儿,回头让旁人听了去,传到她耳朵里又多心。”

长叹口气:“真是,这父子俩,怎就没像的地儿…”哇一声,孩子哭起来,善长忙过去抱起来,摸了摸是尿了,刘氏给换了尿布,善长扔抱过去,低头见小家伙乌溜溜一双眼直直望着他,说不出喜人,善长伸手摸摸他的小脸蛋逗他:“你看我干什么?我是你爹,来,叫声爹听听,叫声爹…”

刘氏扑哧一声笑道:“他才多大,真叫你一声爹,你还不吓死了,对了,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想往家里填几个人,你说咋样?”

善长道:“填人?填什么人?”刘氏道:“我是想着明薇身边得填人了,若是明年周家要娶,身边就一个丫头陪过去,也不像回事儿,怎么也要跟过去几个人,省的让周家小瞧了去,你说呢?”

善长点点头:“年前大虎就跟我说,想寻几个下人放到两院里,我是虑着你的身子重,就没折腾,既然你今儿提起来,就填吧,也别就光给明薇填,娘那里,采薇那边,你这里,都填,也别光填丫头,也填几个粗使的婆子,如今咱家也不差这几个钱了,大栓的事儿你也别惦着,回头我跟大虎商量着,让他先去咱们城里的铺子待些日子。”

夫妻俩善良好了,刘氏便寻了人牙子来挑人,人牙子两辆车统共拉来了十个人,六个丫头,四个婆子。

四个婆子瞧着都还老实,刘氏就都留下了,至于丫头,索性把明薇和采薇叫过来,让他们自己挑合心的。

明薇倒是简单,挑了两个年纪大些的留了,采薇却在剩下四个里挑了两个看上去细胳膊细腿最瘦弱的,把人牙子乐得,眼睛都快没了,这两个丫头真是打着唬拉来凑数的,没想到苏家挑了她两个,忙把身契给了刘氏,乐颠颠的走了。

刘氏扭头看了看采薇挑的两个丫头,心里虽不中意,可知道采薇性子扭,也就没说什么,让她领着人去了。

进了院子,采薇围着两人转了一圈问:“你们俩都是几月生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声答:“四月,三月。”采薇道:“以前叫什么都忘了吧,你三月生的就□分,你四月的就叫谷雨,她是三月,以后你们都听她的。”说完就进屋去了。

新出炉的春分谷雨傻傻的望着三月发呆,三月轻轻咳嗽一声,只能拿起架子道:“咱们姑娘凡事最喜简单,你们以后一门心思伺候姑娘就成,旁的事儿不用理,那边角落里是洗澡的屋子,姑娘规定,最少两天洗一次澡,头发最迟不能超过四天,衣服需勤换勤洗,吃饭前入厕后都要记得洗手,那个,呃,就这么多,以后有不懂的再问我。”

三月安置好春分谷雨,扭身进屋,就见采薇笑眯眯的盯着她看,不禁脸上一红:“二,二姑娘,这么瞧着我做什么?”采薇叹道:“我是看我们家三月长大了,都会管人了呢。”

三月知道是打趣她,小声道:“姑娘也真是,怎挑了这两个,我瞧着走的那两个,身子壮实些。”

采薇道:“又不干什么力气活,找壮实的做什么,那两个虽低眉顺眼,可透着那么木劲儿,我就要心思机灵的,都像你当初那么笨,还不把我急死了。”三月嘟嘟嘴没说话。

其实采薇看着这两个丫头想起了三月和四月的过去,觉得,这两个她若不留,跟着人牙子回去,还不知下场如何,虽然在这里过了这些年,采薇还是不大习惯这些,甚至,采薇开始有些迷茫。

家里富了,她梦想的生活也逐一实现,却找不到还有什么值得她去期待的事情,难不成就这样过一辈子,采薇忽然发现,人如果没有了期待,日子过起来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这不是她要的,她很清楚,可她究竟要什么,自己又不知道…

36、败家子大栓急眼输房契

36、败家子大栓急眼输房契

采薇这种迷茫一直持续到两年后,这一年,和尚从一个襁褓里张牙舞爪的小婴儿,变成满院子跑的皮小子,能把人皮出圈的小子,一个丫头一个婆子成日跟在他身后,就怕他磕着碰着,磕不着碰不着了,这小子就发坏,专门跟院子里那些花草过不去。

尤其明薇院子里那颗桃树,亏了还结不出果子,可那满枝的桃花,也不知哪儿碍着这小子了,跟丫头在当院玩的好好,突然就盯上这些桃花,让丫头抱着他去够,够着以后,小手噼里啪啦一打,桃花落的满院都是,他小嘴一咧,笑得异常欢实,可惜后来乐极生悲,底下抱着他的丫头没瞧见,被蜜蜂照着额头蛰了一口,大喇叭嗓子一哭,嚎的里外三进院里人都听着了。

苏婆子,如今的苏家老太太正在屋里歇午觉,耳朵边儿听见宝贝孙子的哭声,哪还睡得着,急忙跑过来,把跟着的丫头好一顿数落,采薇却幸灾乐祸的指着和尚说:“这就是你沾花惹草的后果,看以后还跟这些桃花过不去。”打哪儿起,和尚真就改了这毛病。

后来采薇跟明薇说:“要想让他记住教训,就得让他知道疼,疼了就刻骨铭心了。”明薇听在耳朵里,总觉得,采薇仿佛是跟她说的,自小采薇就不一样,采薇几岁的时候,就能给爹和舅舅出主意,帮这家里做生意,这几年长大了,性子虽稳了些,说出的话却更不让人轻易驳了去,苏家上下的丫头婆子没一个不怕二姑娘的,就连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苏家二姑娘的厉害名声。

她奶总唉声叹气说:“这才十三,就得了这么个厉害的名声,哪家还敢上门说亲哟!”明薇倒是觉得,那些不上门的,是自觉配不上妹妹,在明薇眼里,妹妹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聪明人,她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

明薇有时候总想,如果当年跟周家定下亲的是采薇,爹娘或许还能少担些心,娘这些日子总跟她说:“在家里怎样都好,嫁到人家去,性子就要硬一些,遇上事儿也不能怕…”可明薇还是怕,还没嫁呢就怕。

拖来拖去,拖到今年,再不能拖了,明薇恍惚知道,周子明的房里早有人了,再不嫁过去,以后怕有大麻烦,这些娘没跟她说,是明薇听见下面的婆子丫头背地里说的私话。

虽说如今苏家也不是那几年贫寒的时候了,可周家却更显达起来,她未来的公公是官,她未来的相公是秀才,她们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人罢了,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

周子明一个官宦人家的少爷,快二十了有个房里人也无可厚非,可想归想,明薇心里还是有那么道迈不过去的坎儿,采薇说她这是婚前恐惧症,她不懂采薇的话,但她的确是怕的,怕离开爹娘,怕身边没有采薇,如果真有人欺负她,该怎么办,但她又是期待的,期待能跟爹娘一样,患难与共举案齐眉。

采薇刚迈进院子,就看见明薇坐在支摘窗下,望着院子里的桃树发呆,眉梢眼底也有一些新娘子的喜悦和期待,但这些喜色也掩不住那些毫无防备倾泻而出的愁思和恐惧。

明薇要嫁了,令采薇心里头又酸又涩,尤其她并不天真,她很清楚,明薇嫁出去的日子,不会就此平安和乐.

周伯升两年前得中进士,家里使唤了大银子疏通关系,外放了个兖州府富足之地的知县,听说在当地颇有官声,不管真假,三年任期将满,肯定要升官了,周子明也过了童试,跟杜少卿一样,如今是秀才。

秀才在这里是身份的象征,就意味着以后可以考举人,考状元,当官入仕,也意味着,可以光明正大的三妻四妾,所以周子明未娶明薇进门之前,房里头有个丫头,谁都不认为是件多了不得的事,可采薇觉得,这对明薇是个无法评估的伤害,最糟的就是,所有人都觉得,这种伤害是理所应当的,而明薇的性子,采薇几乎能预知,她在周家是生活必然不会太如意的。

明薇抬头看见她,招招手道:“在哪儿傻站着做什么,进来,我们姐妹说说话儿,等过些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坐在一起说话儿了。”

采薇抬脚进了屋,坐在她身边道:“姐姐这话说的,你也不是嫁多远,就是真嫁的远,我快马加鞭也去得。”

四月捧了茶进来,采薇抿了一口,抬头看着她道:“四月要跟着姐姐嫁过去吗?”明薇道:“娘说要我带过去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四月是打根儿起就跟着我的,我问了她的意思,她也乐意跟我去。”

采薇点头:“倒是个忠心的丫头,比我那几个强多了,去了也好,省的家那边没完没了的烦你。”

四月低声道:“原说好从此买断的,可他们…”明薇道:“他们总是你爹娘兄弟,这亲骨肉一张身契怎能割断,你跟我去了,他们寻不到你的影儿,自然就消停了。”

四月应声退了出去,采薇道:“要不把三月给你带过去吧!”她话音一落,就听外面哐当一声响动,接着三月的声音传来:“二,二姑娘…”明薇笑道:“三月你放心,你就是哭着喊着要跟我去,我都不要,没得你这个刁钻性子,到那边儿给我惹祸事呢。”

三月喜道:“奴婢谢大姑娘体恤了。”采薇道:“带个刁钻些的过去才好,专有那么些人,瞧着你性子好就欺负你。”明薇道:“我想了,上头还有公婆老夫人呢,我处处都做到了,还能挑我什么?”

采薇叹道:“听娘说,他们家上头可还有个守了寡的姑奶奶呢,你哪个妯娌嫂子又是姑表亲,人家是一家子,你难免要吃些亏。”

明薇被她这一副替自己计较的模样逗乐了,只觉得心里那点愁思顷刻散了一半,伸指头点点她道:“亏你今年才十三,还是个没说亲的姑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经过这些事儿呢,说的这样头头是道的。”

采薇道:“这你就不懂了,没见舅妈把她娘家两个侄女都接来了吗,我瞧着不定哪个就是大栓的媳妇儿了,这当公婆的都一样,都恨不得偏着自己家的人呢。”

明薇打趣道:“照你这么说,你该给大栓当媳妇儿才是,这样不是更亲上加亲了吗。”采薇瘪瘪嘴道:“我就是想嫁他,你问大栓他敢娶我不?”

明薇扑哧一声乐了,大栓最怕采薇,打老远瞧见了,掉头就跑,真跟老鼠见着猫儿一样,舅舅话里话外的倒是有这个意思,可是爹估计不会答应,爹一向最疼采薇,采薇说什么是什么,哪会舍得把她嫁给大栓,再说,两人也不搭配,明薇倒是觉得杜少卿蛮合适,瞧着也有些意思,只是两家又认了干亲。

想到此,明薇道:“杜家少爷明年要考举人了吧!”采薇点点头:“梅先生说他明年必中的,十六中个举人回家,该算光宗耀祖了!”

明薇小声道:“如今你干爹升了知府,咱们两家的买卖也做得好,怎的你倒不怎么去他家走动了,年上就去了几日就忙着回来了。”

采薇目光闪了闪,吱唔道:“他们家如今规矩大,我住不惯就家来了。”其实采薇是觉得去杜家挺受罪,她知道,赵氏跟杜知府是从心里喜欢她,对她也实在不差,每次去了,吃穿用度都跟他家正儿八经的小姐一样,可赵氏那明显怕她跟杜少卿有什么的防备之心,也令她觉得挺烦,偏杜少卿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总往她跟前凑合。

杜少卿那明显一副懵懂少年刚开窍的劲头,采薇哪能看不出来,可她瓤子里对这种少年□,没多大感觉,更何况,旁边还有他虎视眈眈的娘,没几天,采薇便寻个借口跑回来了,反正日子长了不见,杜少卿的少年心事也就渐渐移到别处去了。

采薇不想提杜少卿,便拿过明薇手里的绣活儿道:“这个花样儿好鲜亮,回头让三月给我也绣一个来。”

明薇脸一红,拽过去道:“你要这个,先说了亲事才成…”采薇正要问底细,忽听到外面和尚的咋呼声。

明薇叹道:“和尚跟你小时一个样儿,精神头大,够几个人熬的,这般时候不睡觉跑过来做什么,难不成忘了上次蜜蜂蛰的疼了…”说着,就听蹬蹬的脚步声伴着高一声低一声的:“大姐姐,大姐姐,你瞧我这儿抓了个虫儿…”

丫头撩开帘子,他一脑袋就闯了进来,抬头瞧见采薇,小手立马背在后头,站在门帘子边上,想往外蹭,又不敢,想进来又怕,那小摸样,把明薇笑的不行。

明薇过去抱他,看见他手里捏着一条青虫,不禁往后缩了缩手,这小子大约猜到大姐害怕,眼睛眨了眨,小手往上凑凑坏坏的道:“大姐姐,你看青虫…”明薇吓得往后躲了躲。

采薇一伸手捏过他手里的虫子,从窗子扔了出去,拍了拍他身上的土问:“和尚,告诉二姐,你是故意捉了虫来吓大姐的对不对?”和尚被她看破了心思,却知道抵死不能认,以前的教训告诉他,他要是认了,二姐一定会给他屁股一顿巴掌,他奶都管不了二姐,所以,和尚拨浪着小脑袋,一个劲儿往外躲。

采薇却没打他,把他抱到炕上,让四月去打了水来,采薇给他洗手洗脸,明薇在一边看着她两个好笑。

其实采薇最疼和尚,举凡出去,每次都给他带回好些玩的东西,和尚虽然最怕采薇,跟她也最亲近,上回挨打,是因为作弄一个丫头,人家刚洗好的衣裳凉在院子里,一眼没瞅见,每个上面都让和尚印了个脏手印,那丫头急的蹲在墙角呜呜哭,和尚却看着那丫头咯咯笑。

被采薇看见,一顿巴掌打的哭了一下午,她们奶心疼的不行,告诉了爹,爹听了以后说:“管的好,从小没规矩,以后哪有大出息。”从哪儿起,采薇就成了和尚最喜欢也最怕的二姐。

采薇给他洗干净手脸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得承认,不然,就连个丫头都不如了。”和尚咬咬嘴唇:“我才不是丫头,我是想吓大姐。”

采薇摸摸他的头,喊了声三月,三月进来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桂花糖来,采薇接过去塞进和尚嘴里:“勇于承认错误,这是奖励,但下次不能吓大姐了,知道吗?”“嗯!知道了。”和尚咧开小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老实的坐在采薇怀里听她们说话儿。

没说几句呢,就见前院的王婆子匆忙进来道:“大姑娘二姑娘,快去前头看看吧!老爷让冀州府的王宝财抬回来了。”

明薇采薇唬了一跳,都站了起来,采薇把和尚交给他身边的婆子,跟着明薇就往前面去了,刚进了前面院子,迎头就看见立在那边的王宝财。

见了采薇,王宝财忙过来把事儿说了一遍,采薇恨的牙根痒痒:“就说这混蛋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原来大栓在定兴县的铺子呆了没一年,就呆不住了,觉得没意思,身边除了伙计就是账房,定兴县也小,没什么热闹的所在,回来跟他娘闹了几次,李氏就又找了善长,说让他去冀州府历练历练。

善长一开头觉得不妥,可架不住大虎媳妇儿见天的软磨硬泡,赶上今年明薇要出门子,善长事儿多,忙起来也觉得力不从心,大虎如今盯着下面几个县的铺子呢,也抽不出空来,就应了李氏,过了年就让大栓过去冀州了。

冀州府地儿大,乐子也多,大栓乡下人进城可开了眼,竹茗轩后头两条街就是城里最大的赌坊,大栓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就被带去了哪儿,先头几日,见天赢个几百银子,把大栓乐坏了,觉得,找着了一门生大财的门路,更是每天往里头跑。

后来可就输了,把那些赢的都输进去,还搭上许多,最后输急了眼,又不敢往柜上要钱,王宝财看的严实,他就是少东家也没用。

于是急了眼的大栓把竹茗轩的房契给偷去输给了人家,昨儿善长从南边刚办货回来,一到铺子就听见吵嚷,人家拿着房契在手,让他们滚蛋呢。

善长一路劳累,加上一急一气,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后来醒了,人怎么也起不来了,王宝财忙让人去府衙寻了衙差看住铺子,他带着几个伙计连夜把善长抬回苏家庄来。

37奔冀州采薇出手救急难

采薇小声问了句:“舅舅呢?”王宝财道:“押着茶去京城了,那边好几家茶庄茶楼,都用着咱们家的茶,南边第一茬春茶下来,就得赶着送过去,比不得咱们这边,那是天子脚下,贵人多,嘴叼着呢,怎么也要再过三五日才能回来。”

采薇点点头:“你在这儿候着,我进去先瞧瞧我爹。”扭头跟明薇走了进去,一进屋就见苏善长半躺在床上,刘氏正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喂他吃药,脸色有些灰白,原先的精神头也去了大半,见着明薇采薇,推开刘氏手里的药碗招呼他们:“你们俩儿过来。”

明薇采薇到了跟前,善长看着明薇,又看了看采薇,半晌才道:“你们不用这样,爹没事,就是有些着急,内火一冲,才病了,过不几日就好了,南边的皱家有个亲戚是开首饰铺子的,哪儿的人手巧,首饰头面的样式,我瞧着比京城的还新奇些,便给明薇定下了几套,还有些苏绸杭缎,五月里南下一并带回来,也赶得上明薇出门子的好日子。”

刘氏道:“明薇的嫁妆早备下了,这些不过填头,赶不及的,以后再给她送去也一样,快别想这些,先把病养好了是真,你说你,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值当着这么大急,你要是真有什么…”说着,哽咽了一声没说下去。

善长一听想起这事,心里就是一堵,咳嗽了好几声,苏婆子埋怨儿媳妇:“到了现在,你还提这些作什么,这不正杵了他的心窝子吗。”刘氏忙道:“好,好,我不说,不说,你别着急,别着急…”

苏善长道:“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采薇留下,我跟你说些正事儿。”

苏婆子跟刘氏也只能依着她,带着明薇出去了,伺候的丫头也都退到外间,采薇拿了个大枕头给她爹垫在腰后,自己坐在炕前的凳子上道:“王宝财刚跟我说了,要说咱家竹茗轩也不是开了一两日,这都几年了,且冀州府的人谁不知道,咱们家跟知府沾着亲,怎的那赌坊的人就敢这般欺上门来。”

善长道:“冀州府你去的时候少,就是去了,也不过在杜家内府里住几日,哪晓得这赌坊的事,赌坊东家姓封叫封暮志,家里是京城封家的同族分支,落到冀州府,到了他手里,倒是把祖上那点德行败的差不多了,跟市井上的泼皮无赖一起,开了这个赌坊,专干些哄骗人钱财的营生,大栓是自己撞上去的,人家瞧见这是头肥羊,怎会不宰,咱们家后头有知府,人家后头可是定国公府啊,虽是分支,毕竟同族,他就是欺到咱们头上,这个哑巴亏咱们也吃定了。”

采薇点点头,心里知道,什么时候都一样,官商,官商,都是牵着连着扯不断的,不然那封暮志也不敢如此设套儿让大栓钻。

善长道:“我细想了,这事拖不得,需尽快解决,封暮志是个地痞,后头又有靠山,即便你干爹亲自出面,也不见得能有大用,我想让你跟宝财去,他要多少钱都给他,务必把竹茗轩的房契给买回来,那是咱家的根本,我这么听着,封暮志跟年前关了门的恒升福茶行东家沾些亲,估摸是记恨咱们挤走恒升福,才设了这个局,唉!惹了这么大祸,大栓也不知跑去哪儿了,满冀州府找遍了都找见人,你去了,让伙计寻他回来,怎么说,你舅舅膝下就这一根独苗,真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采薇哼道:“找他做什么,在外面饿死了活该,说是去学买卖,倒往赌坊里头钻,要我说,就别回来,回来一顿板子也给他打出去,让他自己去自生自灭,省的搅合的全家不宁。”

善长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现在就跟着宝财去冀州。”说着,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嘱咐了一句:“收拾一下,别让人瞧出你是个姑娘家,从侧面走,王宝财胆大心细,有事儿可跟他商量,去吧,让王宝财进来。”

采薇出去知会了王宝财,就去后面自己屋里,刚迈门就见三月已经打扮成小书童的模样,等着她了,采薇瞪了她一眼道:“我说前面见不着你的影儿,你倒是伶俐,这么快就穿戴好了。”

三月嘿嘿一笑道:“我一听老爷把姑娘留下,就知道咱们势必要出去一趟,忙着回来预备,怕耽误了姑娘的大事呢。”说着,让春分谷雨把早备好的青缎袍子伺候采薇换上,头上总了发髻,带上个璞头巾帽,真就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了。

采薇跟三月到了侧门的时候,王宝财和几个伙计已经套好澈候在那里,见了她齐齐称呼一声二公子,采薇点点头,上了头先的马车,王宝财坐上车辕,扬起马鞭,啪一声脆响,马车跑了起来,不大会儿功夫就上了官道,直奔冀州府去了。

刘氏在侧门外站了许久才回屋跟丈夫道:“采薇毕竟是个姑娘家,你这样让她抛头露面的,以后可怎么着?”善长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咱们这买卖越做越大,我跟大虎不识文断字的,有些买卖上的事儿就跟不上趟了,指望大栓,买卖没学会,倒是先把铺子给输了精光。”

刘氏道:“大栓才十五,心性不定,冀州府又是那么个花柳繁华的地儿,这是让人骗了,以后着紧的管管,说不准还能改了。”

“改了?”善长哼了一声:“这赌是个家破人亡的邪道,沾不得,沾了以后轻易就撂不开手,你看胡家,原先多大的家产,咱定兴县周围的田,有一大半都是胡家的,你瞧现在的光景,让几个儿子又嫖又赌的,这才几年都快要饭了,院墙的青砖都拆下来卖了,亏他们爹死的早,若现在还活着,生生也得气死了,大栓这孩子,我瞧着圈回家里养着吧!不招灾不惹祸,就是大虎两口子的造化了,咱家和尚过了年也才三岁,即便长大了,也不知是块什么材料,倒是采薇,从小就清楚这里头的来去,主意多,心眼活泛,更难得是个能驭下的,你就看咱们家里就知道了。”

刘氏道:“我也知道采薇能成,可…”善长挥挥手叹道:“如今不是没旁人吗,就让她先把眼前的急解了要紧,冀州府的竹茗轩要是给了人家,咱们这买卖的根儿可就没了。”

采薇到冀州府的时候已是半夜,竹茗轩的大门紧闭,门前除了铺子里的伙计,还有几个府衙的衙差,见王宝财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采薇从车上下来,迎面就看见二喜,说来也算缘分,定兴县的墨香斋生意惨淡,撑了两年就关门了,墨香斋的伙计二喜就成了竹茗轩的伙计,人挺机灵,就让苏善长给调到了冀州府来,因此这些人里,也就他认识苏采,不过他始终不知道苏采是姑娘,听王宝财说是东家的二公子,也就信了十成十,就是觉得,东家这位二公子果真越长越体面,比小时候还俊俏,领教过采薇的手段,二喜可不敢小看了他。

采薇让王宝财拿了一锭银子先谢了衙差,王宝财塞给领头的,那领头的哪里敢要,王宝财小声道:“我们家公子赏的,您要是不拿着,小的没法交差。”领头的这才收了。

采薇刚进铺子,还没坐下,就听见外面吵嚷起来:“怎么着,来了人,就是打到皇上跟前,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别以为有知府在后头撑腰,就了不起,爷的祖宗说出来,就是知府也得三拜九叩接着,说不准还靠不上前儿…”

采薇问道:“这人是就是那个封暮志?”王宝财点点头,采薇坐在侧面的八仙桌一侧道:“你去让他进来。”

王宝财人还没出去,封暮志已经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市井破皮一样的人,看见采薇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几眼,忽的笑了:“倒是来个比姑娘还俊的书生。”

说着,把房契往采薇面前的桌上一拍:“既是你们来了主事的人,我也算给了知府大人面子,现在该清帐了吧!”

采薇看了王宝财一眼,王宝财道:“我们二公子说了,你开个价,房契我们买回来。”封暮志不怀好意的呵呵一笑:“开价,成啊!”伸出一只手来。

王宝财道:“五百两?”封暮志后头一个小子哧一声笑道:“五千两,我们家少爷说了,想买回去,就得这个数,少一钱都不成。”

王宝财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铺子他是清楚的,最初买的时候,因为地点不多好,也才使唤了二百两银子,后来把旁边的房子也买过来,连盖后头的库房,加在一起也就用了一百两银子,远的不说,旁边隔着一条街比这里闹热许多门面,如今的时价,三百两也能买到手了,五千两,能买下半条街了,这不是成心讹人吗。

王宝财看了看采薇,采薇摆摆手道:“王宝财,让账房过来,支银子给他。”封暮志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小子,这般痛快,遂摇头道:“我说的是五万两不是五千两。”

采薇望着他道:“我劝你凡事见好就收的好,五万两买个铺子,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有这些银子,还做什么买卖,躺在家里吃就好了,你们家祖宗就是天皇老子,这事说出去也站不住理,五千两银子你果真不要,也好办,咱们明天公堂上见,这房契说到底儿是偷出去的,来路不明,我先告刘兆文一个偷盗,再告你个趁机讹诈,你们家祖宗是谁我也不怕,用你的话说,打到京城天子跟前,也得分个青红皂白。”

封暮志心里转了几转,他身后的手下道:“刘兆文可是你们少东家,我不信你能把他下到大狱里头去。”

采薇冷冷笑了:“想必你们知道,我们这买卖是两家的,我姓苏,他姓刘,你若拿这五千两银子走了,我们认倒霉,你非要讹诈五万两,这买卖都被你们讹没了,谁还管他的死活,自然要先保住自己要紧。”

封暮志不想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且弱巴巴的小子这样厉害,几句话说出来,倒让他没法再应对了,来讹诈本来就是打着唬来的,若他们真舍出刘兆文,闹到公堂上,别说五千两银子,一根毛他都见不着,就是刘兆文真下了大狱,有个屁用。

想到此,封暮志站起来道:“好,今儿我就给你个面子,五千两就五千两。”王宝财找了个中人过来,立字画押,银子房契一交割,封暮志拿着银票就要往外走,刚到了门槛,就听后面采薇道:“封少爷,你祖宗是谁我不知道,我却知道除非皇上,谁也担不起三拜九叩的大礼,莫非你是皇族,我怎么记得国姓不是封呢,这要传出去,你们家祖宗可有犯圣之嫌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封暮志脚下一拐险些摔倒,心话这小子真会拿人的短,他家只是封家族里的分支,其实早已不大来往,只是他靠着封家这颗大树,在外胡作非为罢了,倘若较真起来,他吃不了兜着走,为了给人出头,惹这样的麻烦犯不上。

回头迟疑的望着采薇,采薇道:“我这些伙计的嘴都是严实的,我更没空管闲事,但有一样,我倒是想知道,我们少东家如今在哪儿了呢,想来封少爷人脉广,该知道吧!”

封暮志也暗暗松了口气道:“闹半天是为了这个,他可自在了,如今正在城东的香远阁里快活呢。”

王宝财脸色一变,封暮志带着人走了以后,采薇才问:“香远阁是什么地儿?”二喜忙道:“香远阁可是咱们冀州城有名的香艳地儿,都说阁里头的姑娘个个塞天仙…”他话没说完,被王宝财一脚踹到边上喝道:“二公子跟前胡嚼说什么?”

二喜挨了一脚,虽这话有些不体面,可公子也是个男人,至于踹他吗,采薇这才明白,香远阁是妓院,心里说,大栓算齐全了,又嫖又赌,到了冀州府,他倒是开斋了。

王宝财小声道:“不如我让几个伙计去把少东家弄回来?”采薇摆摆手道:“这事儿需等我舅舅回来,你去让伙计把里外都打点好,明儿一早咱们重新开张,一会儿在门口给我贴个告示,优惠三天,所有来买茶的人,无论多少,每人送一升大米,大栓这一折腾,咱们得让外人知道,竹茗轩是铁打的字号,什么时候都不会倒。”

38少年心杜少卿一意难酬

丰收一进院儿就见自家少爷在廊前来回转悠,这样烦躁的少爷极为少见,只要干系到苏家的事儿,少爷很难置身之外,说白了,就是干系到二姑娘的事儿。

看见丰收,杜少卿急问:“怎出去这半天,竹茗轩的事儿如何了?”丰收忙道:“少爷不用急,事儿解了。”“解了?怎么解的谁解的封暮志会放过这个大敲竹杠的机会”

丰收道:“我一去就听竹茗轩的伙计说,他们苏东家的二公子到了,开头我还纳闷呢,苏家什么时候出了个二公子,正好让我碰见了二喜,那小子说就是二公子苏采,我这才想起来,这个二公子不就是咱们家干姑娘吗,想来苏家也是没招了,我听说刘东家去了京城,苏东家又抬了回去,如今这么大事,还能有谁出头,那个刘兆文,活脱脱一个败家子,那时见过几回,记得不大爱说话个性子,怎就成这样了,带累的咱们姑娘抛头露面的。”

杜少卿道:“这事儿不许说出去。”丰收道:“这还用少爷嘱咐,我自然知道的,虽是姑娘家,可真比那些男子还要强呢,听二喜说,封暮志张嘴要五千银子,姑娘眼睛都没眨一下,让王宝财给银子赎房契,那封暮志真不是个东西,一见姑娘痛快,张嘴又说要五万两。”

杜少卿抽了一口气道:“五万两?”丰收点点头:“可不吗,真敢张这个嘴,五万两银子估摸能买冀州城半城的铺子了,可咱们姑娘却有招对付他,跟他说,若要五万两就明儿公堂上见,这房契是刘兆文偷出去赌输了的,先告刘兆文偷盗,再告封暮志讹诈,豁出去就把刘兆人下了大牢去,到时候封暮志一钱银子都捞不着。”

杜少卿哧一声笑道:“偏她鬼心眼子多,主意转的这般快,想来她要在冀州待几日了,丰收,明儿一早咱们去竹茗轩瞧瞧去。”

丰收一愣忙道:“少,少爷还是在家吧!明年要考举人了,回…”看着杜少卿的冷下的脸色,下头的话憋在了喉咙里。

丰收哪里不知道少爷的心思,可少爷有心,人家无意,要说这婚姻事儿,如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姑娘家自己做主的理儿,两家又是亲戚,又走的近的,二姑娘嫁进来也不多难,可夫人那些年巴巴的认了干亲,便是认了干亲,结成亲家也没人管,偏夫人心高,二姑娘再是个样样出挑的,可出身在哪儿摆着呢,听夫人的意思要给少爷寻官宦门第的亲事,前儿听见说扫听巡抚家的五小姐呢。

都知道二姑娘主意正,可夫人的主意也不偏,两边对上岔口,少爷这番心思,也只能落空了,不过,丰收又觉得,少爷虽是个孝顺的,可这事儿不同别事,打几年前的心思,一直攒到如今,以后不知还要挂多少年,即便夫人寻了别门亲事,少爷就是不应,夫人能怎样,所以说,这事如今还不好说个结果,保不齐最后夫人一松口,少爷就能如意了。

只是这会儿,夫人忌讳着姑娘呢,年上来了,少爷跟姑娘就没怎么一处里说话儿,虽同一个府里头住着,可见上一面都难,少爷呢,就没日没夜的坐在屋里弹琴,弹了没几日,二姑娘寻了个借口家去了,少爷哪个样儿,如今丰收还记得呢。其实,就是见了面能怎样,说白了,如今跟过去又不一样了,两人都大了,男女有别呢。

可杜少卿非要去,丰收也挡不住,第二日一早就备了马车去了,离着竹茗轩还老远呢,车马就进不去了,整条街上排了两大溜长龙,就连街边上那些挑着担子做小买卖的,都不做生意了,跑来排队。

丰收只能让车把式停车,他过来寻了个老人扫听:“老伯,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买茶啊。”老汉跟着队伍往前挪了挪道:“竹茗轩贴出了告示,凡是今儿买茶的,一人送一升白米,那可是白米啊,半吊钱也才能买两升回去的白米。”

丰收道:“可竹茗轩的茶也不便宜啊!”老汉道:“是不便宜,可花上一吊钱买了茶,还送一升白米,不就等于白得了一百钱吗?划算呢。”

前面一个中年汉子道:“前儿我听说竹茗轩的少东家把房契都输进了赌坊,我还跟我屋的婆娘说,这回儿竹茗轩的买卖可做到头了,这东家连房契都输给人家了,还做什么买卖,今儿听说,苏家二公子来了,五千两买回了房契,今儿人家还摆出这么大个阵仗,这说明啥,说明儿人家根底儿厚,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当回事,就这一早送出去的白米,都不知多少银钱了。”

丰收拱拱手,回去跟杜少卿一说,杜少卿笑道:“她也真能折腾,咱们绕个弯子,从竹茗轩的后门进去。”

少卿进了后院的时候,采薇正在院里的藤椅上吃茶,悠哉非常,仿佛外面的闹热跟她没半点儿关联。

看见他,采薇也没起来的意思,这里是自家地盘,不是杜府,她没必要再守他杜家的规矩,三月微微咳了一声,搬了另外一把藤椅搁在采薇旁边道:“少爷请坐这里。”

杜少卿坐下,伸手拿了她手里的看了看,不禁笑道:“你什么时候稀罕起看这些兵韬略?”采薇道:“不过是看着玩罢了,横竖除了,也没别的消遣。”

杜少卿挑眉:“你喜欢看这些,我哪里也有呢,等回去我让丰收给你送过来。”采薇看着他笑眯眯道:“如此,妹妹先谢了。”

杜少卿目光暗了一下,撇来头打量四周几眼道:“我瞧着这里倒是跟定兴县的竹茗轩差不多。”三月插嘴道:“岂止这里,所有的竹茗轩即便大小不一样,前后的布置都是一样的,我们姑娘说了,这叫连锁店,新伙计都搁在一处教规矩,教会了规矩,再考试,按考试成绩的好坏,分到每个铺子,好的自然分大铺子,差一些的就分到下县,不行的就让回家去,我们姑娘说,竹茗轩不养活白吃饭的。”

丰收笑道:“我瞧着你就是咱们姑娘身边头一个白吃饭的,也没见你会什么,倒是嘴头子挺利落。”

三月瞪着他道:“你才白吃饭的呢。”说完赌气不理丰收,采薇看看他俩,不禁笑道:“你们俩倒是前世的冤家,多长日子才能见回面,见着了,就吵嘴,也没见有什么值得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