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是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二皇子的表情,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平郡王怒吼一声,差点要冲二皇子打过去。承郡王拦住平郡王,对二皇子说道:“二弟,凡事适可而止。别以为今天你占了上风,就能一辈子占据上风。小心夜路走多了撞见鬼。”

二皇子哈哈一笑,“多谢大哥提醒。我们兄弟中,到底谁先撞见鬼,那可说不定。”

二皇子一脸得意地离开。

平郡王冲二皇子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表情很是厌恶。

承郡王微蹙眉头,说道:“老二越来越嚣张了。四弟,你以后要当心。看今天的情况,父皇已经开始将老二捧起来,同我们兄弟打擂台。”

平郡王冷冷一笑,肯定地说道:“二哥他起不来。想和我们斗,他还嫩得很。”

承郡王闻言,对平郡王说道:“四弟,你可不能乱来。”

平郡王轻声一笑,说道:“大哥放心,我从不乱来。”

当天晚上,篝火宴会。

平郡王因为禁足,不能出席宴会,只能在寝宫里面喝闷酒。

宋安然找了个借口,也没参加篝火宴会。一群糙爷们喝酒吃肉,实在是没什么看头。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趁着夜空散步休息。

篝火晚宴从傍晚开始,进行了两三个时辰,男人们都快玩疯了。

听着远处时不时传来男人们的吼声,宋安然摇摇头,暗自猜测宴会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突然之间,宋安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刺破耳膜的的尖叫声。

那一声尖叫,犹如刺破夜空的惊雷,让听到尖叫声的人都跟着颤了一颤。

尖叫声中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恐惧。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会发出那样刺破耳膜的尖叫。

白一对宋安然说道:“少夫人不要出去,先让奴婢出去查看一下情况。”

宋安然点头,“你快去吧。有了消息及时回来通知我。”

白一急匆匆的走了。

喜秋有些心惊胆战地说道:“少夫人,外面不会又是出了要命的事情吧。这行宫难道真的不详。”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瞧把你吓得。不是行宫不详,是人心太过黑暗。你知道行宫这里什么最好吗?

就是在京城不能做的事情,到了行宫却可以做。京城不方便做的事情,在行宫也会变得很方便。

在京城的时候,大家都守着规矩,所有人都是一副端庄君子的模样。到了行宫,很多人已经急不可耐的想撕下端庄的面具,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喜秋哆嗦了一下,“少夫人说得太可怕了。”

宋安然看着外面,轻声说道:“喜秋,你要记住这个夜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就是朝堂,这就是人心。等着瞧吧,今天晚上的事情肯定小不了。说不定真的能把人吓死。”

没过多久,白一一脸紧张的回来。

宋安然很少看到白一有紧张的时候,突然见到,宋安然还挺好奇的。

宋安然面色平静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白一喘口气才说道:“启禀少夫人,二皇子死了。”

宋安然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二皇子真的死了?”

白一点头,“奴婢亲眼看到,二皇子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旁边还躺着一个宫女,看样子像是自尽而亡。

现在朝中大臣和陛下都已经赶到出事的帐篷。四周已经戒严,不准任何人走动。奴婢刚才回来的时候,差点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幸好奴婢见机得快,躲了过去。”

二皇子真的死了?宋安然突然想笑。

当初颜老太太告诉宋安然,大周朝的秋狩总是伴随着死人和意外,这话果然没有说错。

这才是秋狩的第二天,已经死了两个重量级的人物。下一个死的人又会是谁?

宋安然呵呵一笑。看来的确有人在借着秋狩的机会,大肆铲除异己。

外面传来侍卫的走动声,宋安然站在帐篷门口看了几眼,整个行宫都已经戒严,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帐篷。侍卫们已经开始一个帐篷接着一个,清查人员。

宋安然放下门帘子,对白一说道:“你去换一身衣服,同喜秋她们一样打扮。这个时候,尽量低调一点。”

白一看了眼自己的劲装,点点头,“奴婢听少夫人的。”

白一去换衣服,喜秋就问宋安然:“少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安然2轻声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二皇子的死同我们没关系,怎么查也查不到本夫人的头上。”

“奴婢明白了。”

篝火宴会已经结束,外面时不时的传来喧哗声,还有侍卫们的呵斥声。

这个时候,宋子期肯定跟在元康帝的身边。至于颜宓,还在当差。

至于宋安杰,有宋子期照顾,加上他足够聪明,肯定也能自保。

想来想去,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宋安然倒是安心下来。现在宋安然唯一好奇的事情,就是二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二皇子一个大男人,难道真的是被宫女杀死的吗?二皇子自幼习武,宫女掏出匕首到插入他的胸口,这么一段时间,以二皇子的武力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

二皇子的死,怎么看都让人觉着蹊跷。宋安然不由得朝阴谋上猜测。

一个时辰过去,侍卫还没有巡查完毕。二皇子的死同样没有结论。两个时辰过去,时间已经到了三更时分,外面依旧吵吵闹闹的,没个定论。

这个时候,宋安然迫切的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偏偏消息进不来。

宋安然无奈之下,只能拿起一本书,慢慢看起来,以此平息急躁的情绪。

看了几页书,帐篷门帘子突然从外面掀起。

宋安然以为是颜宓回来了,却不料来的人竟然是宋安杰。

宋安然赶紧招呼宋安杰坐下。然后问道:“安杰,你怎么来了。”

“父亲让我来送消息,颜宓让我来陪着姐姐。”

宋安杰咧嘴一笑,在宋安然的面前坐下来。一口气喝了一壶水。

宋安然让他慢点喝。

宋安杰放下茶壶,擦了擦嘴角,对宋安然说道:“都快渴死我了。”

宋安然问道:“安杰,外面现在在戒严,你怎么溜过来的?”

宋安杰说道:“我拿着父亲的腰牌,很顺利的就过来了。”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宋安然又问道:“安杰,你快告诉我,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宋安杰笑道:“二姐姐想知道那部分?”

宋安然白了宋安杰一眼,还伸手掐了下宋安杰的脸颊,“不准卖关子,否则大刑伺候。”

宋安杰笑道:“好吧,我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姐姐。想来姐姐已经知道二皇子死了。不过姐姐肯定不知道二皇子是怎么死的。”

“是被宫女杀死的。”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宋安杰问道:“那姐姐知道那个宫女是什么身份吗?”

不等宋安然回答,宋安杰就主动说道:“经过确认,那个宫女是明妃的人,一直在明妃身边伺候。”

宋安然闻言,顿时悚然而惊。欧明茜死了,然后欧明茜的宫女去刺杀二皇子。天啦,事情的真相不会是她脑子里猜测的那样吧。

宋安杰告诉宋安然,刑部官员在二皇子的酒水里检查出蒙汗药。因此宫女刺杀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才没有办法反抗。可以说,二皇子死的很冤枉。

事情到这里还算正常,不正常的是刑部人员从二皇子的身上找到一方手绢,手绢上绣了明,带着很明显的标记,不用猜手绢肯定是明妃欧明茜的。

明妃的手绢为什么会在二皇子的身上?莫非二皇子同明妃有来往?难不成二皇子和明妃有私情?明妃真的给陛下戴了绿帽子?

那杀害明妃的人又是谁?不会真的是二皇子吧。难不成二皇子逼奸不成,就将明妃给杀了吗?

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脑补出一出宫廷禁忌大戏。但是没有人敢乱说话,因为元康帝的脸色已经漆黑如锅底。

这个时候谁敢将二皇子明妃联系起来,一定会遭到元康帝的疯狂报复。就算元康帝现在不报复,将来也会报复。

做皇帝的人,通常情况下就是这么小气。

有人偷偷怀疑二皇子同明妃有私情,也有人提出怀疑,这方手绢是不是宫女栽赃陷害二皇子的手段?

这当然是一种可能。可是谁都无法证明,到底是不是宫女陷害。

还有宫女在自尽之前,用鲜血在桌面上写下的猩红大字,又该怎么解释。

宫女用二皇子的鲜血,在桌面上写下‘杀人偿命’四个大字。就差直接明说二皇子是杀害明妃的凶手。

场面很难看,元康帝的表情更难看。刑部官员已经没办法继续做尸检,恨不得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还有在场的官员,有些人也后悔跟着过来看热闹。结果场面不仅血腥,还如此要命。

瞧瞧元康帝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所有被元康帝目光扫视到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同元康帝的目光对视。

就在大家战战兢兢地时候,三皇子石破天惊,说了一句话:“今日白天狩猎的时候,二哥和四弟大打出手。父皇,这一切是不是四弟做的?四弟想要报仇,就派人杀了二哥?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查明真相,给二哥一个公道。”

随着三皇子这句话落下,不少原本站二皇子的官员也都纷纷跪下,恳请元康帝查明真相,给二皇子一个公道。二皇子绝不能背着和宫妃通奸的名声离世。

面对这个场面,承郡王当即大怒,“放屁!老四被父皇责令闭门思过,连大门都出不了,又怎么可能和二弟的死有关系。老三,你胡乱攀咬四弟,真以为我和四弟是死人吗?”

三皇子梗着脖子,一脸强硬地说道:“我没有攀咬谁,我说的都是实话。今天白天,二哥同四弟为争抢猎物打起来,此事难道不是真的吗?

四弟心中对二哥有恨,这事不是真的吗?白天才闹过一场,结果晚上二哥就死了。

大哥敢说四弟没有嫌疑吗?四弟身为郡王,他要杀人,哪里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一句话,就有人替他办妥。要我说,这个宫女,说不定就是四弟安插在后宫的奸细。”

三皇子也没敢说平郡王同明妃有奸情。毕竟元康帝脸色正难看,现在元康帝可听不得这方面的猜测。

三皇子只说宫女是平郡王安插在后宫的奸细,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承郡王脸色涨红,怒斥三皇子,“胡说八道。照着你这么说,凡是同二弟有矛盾的人都有嫌疑。我和二弟也有矛盾,你是不是也要说二弟的死同我有关?

你简直就是荒唐,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敢随便攀咬四弟。要是四弟因为你这番话,遭遇了不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哥是想要杀我吗?改天我要是死了,那么大哥就是最大的嫌疑。”三皇子开始用无赖大法。

承郡王气了个半死,捞起袖子就朝三皇子打去。

“胡说八道,荒谬绝伦,造谣生事。今天我作为长兄,必须好好教训你一顿,叫你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住手!”

元康帝一声怒吼,就压住了两个儿子的争执。

元康帝目光冷冷地盯着承郡王,三皇子,语气极其冷酷地说道:“朕还在这里,你们就敢打起来。你们眼里还有朕吗?你们一个二个是不是都盼着朕早点死?”

“儿臣不敢!”

承郡王同三皇子都跪了下来,两人齐声请罪。

元康帝冷冷一笑,“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昨日杀宫妃,今日杀皇子,明日是不是就要杀朕?”

“儿臣惶恐,儿臣同明妃,二弟的死绝对没有任何关系。请父皇明察。”承郡王一脸惶恐不安的说道。

三皇子也说道:“父皇,无论是明妃娘娘的死,还是二哥的死,同儿臣都没关系啊。儿臣是无辜的。”

元康帝冷哼一声,“无辜?你们所有人都无辜,那么最不无辜的人就是朕,对吗?”

承郡王同三皇子齐声说道:“儿臣绝无此意。”

“滚!全都滚出去。”

元康帝提脚,就将承郡王,三皇子给踢翻在地,然后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帐篷。

元康帝盯着桌面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血腥的‘杀人偿命’四个字,心里头只觉着一片荒凉。

刘小七就守在帐篷门口,一脸恭敬,实则眼神冷漠。

当刘小七看到二皇子的尸体的时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看到了一块猪肉一样。

至于元康帝眼中的哀痛和愤怒,刘小七同样冷漠视之。或许,今天在场的人当中,真正能够做到冷静的人就只有刘小七。

刘小七看着元康帝弯下腰,将匕首从二皇子的胸口拔出来,然后仔细打量匕首。

元康帝感慨了一句,“好刀!难得一见的好刀!”

接着元康帝又轻抚二皇子的脸颊,合上二皇子的双眼。元康帝悲从中来,好好的儿子突然就死了,他身为父亲,心中悲痛难言。

虽然元康帝对二皇子没有多少父子感情,可是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个儿子。

人生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过元康帝只悲痛了片刻时间,就站直了身体。

元康帝对刘小七吩咐道:“让人好生安葬二皇子。至于这个宫女,剁碎了喂狗。”

接着元康帝又说道:“传朕旨意,让内卫严查行宫。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朕要知道关于这个宫女所有的事情,她的来历,她的喜好,她接触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说过什么话,朕统统都要知道。”

“奴才遵旨。”刘小七躬身领命。

元康帝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片刻之后,又吩咐道:“派人调查平郡王,确定平郡王同这个宫女到底有没有联系。同时命内卫严查二皇子同明妃的事情,朕要知道他们二人有没有关联。告诉内内卫,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准放过。三天之后,朕要知道答案。”

刘小七再次躬身领旨。

元康帝吩咐完这些事情,甩袖离开了帐篷。

刘小七留了下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刘小七命人入殓二皇子的尸体,至于宫女的尸体直接抬出去处理干净。

之后,刘小七亲自去见了内卫统领,将元康帝的吩咐交代下去,命内卫抓紧时间赶紧给元康帝一个答复。

内卫接到命令,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在京城的内卫,全部动了起来,分皇宫行宫,两头同时开始调查。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无法入睡。

二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几乎哭瞎了双眼,跪在地上请元康帝给二皇子做主,严查此事。

元康帝怜其刚刚痛失儿子,所以并没有计较淑妃失礼的地方。并且还耐心的劝解淑妃想开一点,他一定会查明此事,给二皇子一个交代。

淑妃知道凡事适可而止的道理。在元康帝的劝服下,淑妃渐渐止住了哭声。

淑妃一脸可怜兮兮的,得到了元康帝的怜惜。

淑妃心里头一边悲痛欲绝,一边发誓一定要找出真凶,给儿子报仇。

在宫里面,没有了儿子,就等于这辈子没有了指望。她年龄这么大了,这辈子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儿子。二皇子一死,她就断绝了所有的希望。

没有了希望,淑妃只只剩下报仇的欲望。

淑妃回到自己的寝宫,先狠狠的哭了一场。哭完了之后,淑妃就命人给三皇子送信。明日一早,她要见到三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走得最近,三皇子肯定知道一点内情,说不定还知道幕后真凶。

淑妃怀揣着复仇的欲望,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承郡王急匆匆地去见平郡王,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问道:“二弟死了,是不是你做的?”

平郡王闻言,当即就将手中的酒杯扔在承郡王的脚边,怒道:“当然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那么蠢,刚和二哥干了一架就去杀他,岂不是不打自招。”

“不是你做的,那又是谁做的。”

承郡王板着脸怒问。

平郡王呵呵一笑,“当然是明妃的宫女做的。那个小宫女忠心为主,一刀宰了二哥,替明妃报仇。二哥死在美女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承郡王狐疑地盯着平郡王,“真不是你做的?”

平郡王翻了个白眼,“我和大哥没话说,大哥请离开吧。”

承郡王不仅没离开,反而坐了下来。

承郡王对平郡王说道:“二弟的死,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更不是母妃做的,那会是谁?难不成是老三在贼喊捉贼?”

平郡王拿着酒壶,嘲讽一笑,“是谁做的真有那么重要吗?”

承郡王点头,“你不懂。昨天明妃死了,今天二弟又死了,父皇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种情况下,父皇肯定会让内卫出面调查此事。

内卫的本事,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们最好和明妃二弟的死没有关系,但凡有一点点联系,一旦被内卫查出来,到时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四弟,我需要你说实话。你也不想招惹上内卫吧。”

平郡王撩了撩眼皮,对承郡王说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大哥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承郡王说道:“只要是实话,我就信你。我还要去母后那里一趟,你好好养身体。”

承郡王离开,平郡王咧嘴一笑。笑容又邪气又得意。二皇子死了,平郡王从内心深处感到了高兴。

宋安然送走了宋安杰,就一直没有入睡。宋安然在等颜宓回来。

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颜宓要忙到什么时候。

宋安然睁大了眼睛,努力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