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国公府还要报丧办丧事,与此同时,还要面对鲁郡王府,皇室,以及陛下施加的压力。国公府能不能从这次危机中挺过来,就要看我们现在怎么做,能不能将事情做好。”

颜定问道:“大嫂想让我怎么做?”

宋安然轻声说道:“四弟一方面要做个孝子,另外一方面要将婆母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以防消息走漏。与此同时,还要给婆母的死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国公府现在危在旦夕,婆母被人谋杀的真相不能让外人知道。总而言之,一切以国公府的安全为主。”

“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了。人毕竟已经死了,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宋安然面容严肃的点点头。如果活人都活不下去,结果不仅不能招找出杀害周氏的凶手,告慰周氏在天之灵,甚至连丧事都办不了。

一个人死后,无法入土为安,这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颜老太太姗姗来迟,亲眼看到周氏的尸体,颜老太太脸色一僵,双眼闪过哀伤之色。

虽然颜老太太很不待见周氏,但是真的看到周氏被人杀死,颜老太太心中也非常的不忍。

颜老太太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中的起伏不定的情绪。

片刻之后,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报丧吧。”

宋安然轻声问道:“孙媳妇谨遵老太太的吩咐。只是报丧的理由?”

总要给周氏的死,一个合理的说法。不能说周氏是被人杀死的,那该怎么说?

颜老太太闭目,深深一叹,说道:“就说她和国公爷赌气,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

比起周氏被人谋杀的丑闻,周氏服毒自尽这个说法,影响力已经弱了不止一个等级。

说周氏服毒自尽,大家都会往家庭矛盾上猜测,猜测国公爷是不是又纳了小妾惹怒了周氏,然后周氏一时想不开就自尽了。不管世人如何猜测,事情始终控制在国公府范围内,不会牵连到府外的人,更不会牵涉到贵太妃的死。

如果被人知道周氏是被人杀死的,那事情瞬间会复杂十倍。各种流言蜚语,也会跟长了翅膀一样乱飞。说不定就有聪明人,从周氏的死猜出了真相。

宋安然看着颜定,颜定是周氏的儿子,他同意颜老太太的主意吗?

颜定咬牙,最终还是点头,说道:“我听老太太的。周家如果上门闹事,我来应付。”

颜老太太拍拍颜定的肩膀,“委屈你了。”

颜定抿着唇摇头,说道:“不委屈。孙儿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宋安然将小册子交给颜老太太:“这个要怎么处理,还请老太太示下。”

颜老太太随意翻看了一下小册子,看到上面的内容,也是心惊胆战。

颜老太太对宋安然说道:“交给大郎,让大郎处置。”

颜老太太一脸疲惫,这两天她接连受到刺激,这会快要撑不住了。宋安然赶紧命人将颜老太太送回上房。

接着宋安然开始派人报丧。现在府里报丧。至于其他亲朋好友,宋安然想等颜宓回来之后再派人去报丧。

二房和三房得知周氏死了,都是一脸懵逼。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大家对周氏的死因也充满了疑问。

二房和三房急匆匆的赶到竹香院。

这个时候,周氏的尸体已经搬到了卧房床上,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瓶,周氏的嘴角还有丝丝鲜血。一切的假象,都是为了印证周氏服毒自尽的说法。

颜定就跪在床前,面无表情,眼神去透着哀伤。

宋安然守在床前,同样面无表情。

面对周氏的死,从心里面宋安然是无话可说。

周氏走到今天,可以说是命,也可以说这是周氏的选择。周氏放不下对颜飞飞的执念,就注定了会有今日。

二房和三房赶到竹香院卧房,亲眼看到周氏的尸体,她们才敢相信周氏真的死了。

二太太孙氏大呼一声,“天啦,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前两天还说要去出门礼佛,难道她是被人刺激了吗?早知道,昨天我就陪着她一起出门。”

宋安然心想,幸亏二太太孙氏没有和周氏一起去礼佛。要不然今天死的人就不会只有周氏。

三太太叶氏也说道:“大嫂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为什么非要走上绝路?”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替周氏伤心。周氏走得太突然,太决绝,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二人只注意周氏,倒是忽略了一旁的宋安然。

三少奶奶李氏却没有忽略宋安然。

三少奶奶李氏就问道:“大嫂怎么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宋安然面容严肃地说道:“一听说婆母出事,我就放下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世子爷今天参加狩猎,所以会晚一点回来。至于国公爷,还有差事在身,不知道陛下何时会让国公爷回来。”

三少奶奶李氏有些狐疑,就算宋安然一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这才多久啊,有一个时辰吗?

三少奶奶哪里知道,宋安然早就回来了。因为宋安然是掌家人,有些事情她不让人说,三少奶奶李氏自然也不会知道。

二太太孙氏哭了一阵,这才想起问宋安然,“大郎媳妇,有派人去报丧吗?”

宋安然平静地说道:“回禀二婶娘,已经派人出门报丧。世子爷也快回来了。婆母的身后事我没办法做主,还是要等世子爷回来后再做决定。”

二太太孙氏又问颜定,“四郎,你母亲死了,你是怎么想的?”

颜定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好办丧事,找出害了母亲的人,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你母亲受了刺激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四郎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啊。你母亲的死,和别的人没关系。”二太太孙氏语重心长地劝道。

颜定点点头,说道:“多谢二婶娘,我知道分寸。”

接下来大家开始商量周氏的丧事要怎么办。周氏是国公夫人,超品诰命。不管她生前是什么待遇,死后就得有符合身份的丧事规模。

除了要决定丧事怎么办,还要派人给朝廷报丧。

凡是涉及到府外的事情,宋安然都说等颜宓回来再做决定。

大家都不理解,宋安然平时挺有主意的,怎么一到这个时候就事事推到颜宓身上?

有人认为宋安然没有操办过丧事,所以才会生出怯意。有人却从宋安然的态度中,看出了一点点不同寻常。

而且颜定的态度也有点耐人寻味。

国公府的人都知道颜定和周氏不和,甚至可以说颜定讨厌周氏。按理周氏死了,颜定不说高兴,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哀伤。

颜定这人向来不屑于做戏,他伤心,那就是真的伤心。

周氏服毒自尽,颜定为什么这么伤心?这和平日里大家所看到的并不相符。莫非周氏的死另有隐情?

不管周氏的死有没有隐情,也不会有人当面问出来。

就在大家忙碌的时候,颜宓终于从相国寺赶了回来。

颜宓来到周氏的卧房,亲眼看到周氏的尸体,颜宓咬紧牙关,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火。

这股怒火是因为周氏,也是因为他自己。颜宓觉着造成今天的局面,他也有责任。如果他没有疏忽周氏,周氏就不可能杀掉贵太妃,周氏也不会被其他人杀死。

宋安然来到颜宓的身边,偷偷握住颜宓的手,给颜宓一点点安慰。

颜宓朝宋安然看去,示意宋安然放心。他承受得起。

颜宓将所有人都赶出去,然后他独自来到床前,检查周氏的伤口。

又检查了杀人凶器,那把匕首。

最后颜宓郑重地对颜定说道:“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查出真凶。”

颜定咬牙切齿地说道:“查到真凶之后告诉我一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人。不管他是谁。”

颜宓点头,“放心,我肯定会给你手刃仇人的机会。”

颜宓走出卧房,来到宋安然身边。

颜宓对宋安然说道:“安然,之后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你来安排丧事,外面的事情有我顶着。”

宋安然点点头,偷偷将小册子交给颜宓,“这是从婆母的怀里找到的,老太太说让你处置。另外你要记住,婆母是服毒自尽,千万别说错话。还有,密室里有打斗的痕迹,你去检查一下,或许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颜宓抱抱宋安然,“辛苦你了。你身体要紧吗?”

宋安然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要是我的身体受不了,我不会硬撑。”

颜宓盯着宋安然的腹部,“孩子怎么办?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你怀孕的消息,偏偏母亲又在这个时候出事。”

宋安然岂握住颜宓的手,说道:“大郎,你只管操心外面的事情。无论是婆母的丧事,还是我的身体,我都会处理好。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颜宓想了想,“我多安排几个人帮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差遣下人去做。”

宋安然点头,“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我不会逞能的。”

颜宓一回来,宋安然就命人出门报丧。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侯府大门也挂上了白灯笼。全府上下换上丧服,开始替周氏守灵堂。

周氏的遗体被放在了棺木里,安置在灵堂上。

宋安然得庆幸,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

等到傍晚,就有人上门吊唁。京城所有人家,对于周氏的死都是一脸懵逼,完全是一副想不到的模样。

最最意外,最最吃惊的又要属周家。

周家一得到消息,就带着十几个族人,并二三十个亲兵护卫来到晋国公府闹场子。

周氏的娘家,和定国公府是堂亲,属于周家嫡支二房。同样家大业大人口多。

周家人来到晋国公府,就是要晋国公府就周氏的死给一个说法。

国公府说周氏是服毒自尽,周氏为什么要服毒自尽?是不是国公府虐待了她?还是晋国公欺辱了她?

周家人摆明态度,国公府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件事情就不算完。他们就要将晋国公府闹个天翻地覆。

这个时候颜宓并不在国公府。颜宓出门,先是去朝廷报丧,接着他还要走一趟行宫,和国公爷商量后续的事情。

贵太妃的死瞒不了多久,很快元康帝就会过问此事。元康帝的死决定了国公府的福祸,以颜宓对元康帝的了解,元康帝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颜宓料到了元康帝的反应,却不知道元康帝早已经知道了此事,并且做出了具体的安排。

就在颜宓赶往行宫的时候,几个皇宫侍卫护送着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赶回京城。

这位内侍带着元康帝的旨意,要锦衣卫出面调查贵太妃被杀真相。第一嫌疑人,赫然就是周氏。

很显然,这个时候元康帝还不知道周氏已经过世,更不知道国公府已经对外报丧。如果元康帝知道周氏已死的消息,说不定会适当的改变计划。

不管如何,因为贵太妃死,周氏死,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国公府这里,周家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国公府,国公府下人都不敢阻拦。

周家人在灵堂上大哭大闹,要国公府给一个说法。

宋安然突然站起来,厉声呵斥道:“要吵就滚出去。这里是婆母的灵堂,是给大家祭拜用的。你们当着婆母的面大吵大闹,可曾想过婆母在九泉之下知道了此事,会不会被你们气活过来?你们如此不尊重过世的人,一来就指责国公府,真以为国公府无人吗?来人,将周家人赶出去。”

“谁敢赶我们出去。”

周二老爷一副老流氓的模样,“我妹妹死了,我们想知道真相。你们国公府不配合就算了,竟然还敢赶我们周家人出去。我倒是要问问,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们国公府欺人太甚。”

“对,国公府欺人太甚。今天国公府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干脆将国公府给砸了,他们不给姑太太好日子过,我们也不必同国公府客气。”

周家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都是一副流氓地痞的姿态。

宋安然冷冷一笑,“刚才谁说要砸了国公府?给我滚出来。当着本夫人的面说要砸了国公府,你们当本夫人是死人吗?来人,将出言不逊的人都给本夫人丢出去。”

宋安然一声令下,白一就带着护卫们冲上来,抓着那个说要砸了国公府的家伙,扭着对方的胳膊,就将人给押了出去。

这一幕将周家人刺激得不轻。

周二老爷大吼一声,宋安然还以为他要打人,结果周二老爷却是趴在周氏的棺木上,大哭起来。

“姐姐啊,你死得好冤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颜家人都是怎么对待你的兄弟的。弟弟替你不值啊。你嫁到颜家几十年,临到最后却死不瞑目。颜家人欺负人啊,你要是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吧。”

“给本少爷闭嘴!”

原本一直跪着的颜定突然爆发起来。

颜定手指着周二老爷,“滚,全都给我滚出去。谁要妨碍我在目前跟前尽孝,我就跟他拼命。别说什么六亲不认,老子从小就六亲不认。”

周二老爷被吓住。颜宓这小子,以前脸没治好的时候就是个混人,不仅混,手段还特别的残忍。

如今颜定脸上的伤治好了,可是颜定的脾气依旧没有改变。

现在他直接冲着周二老爷,他的亲舅舅怒吼,叫周二老爷滚出来。周二老爷只觉着脸颊特别的疼。

颜定的混账,让周二老爷,让所有周家人都面上无光。

不过周二老爷不会认怂。

周二老爷怒道:“颜定,我可是你亲舅舅啊。你娘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我们替你娘讨要一个公道,这难道有错吗?你身为孝子,难道不该同我们站在一起,问你老子讨要一个说法吗?颜定啊,你脑子不好使,就不要再逞能了好不好?”

颜定表情狰狞,眼神疯狂。他直接怒道:“你才脑子不好使。你给我滚出去,别以为你是我舅舅,我就会给你三分脸面。你要是不滚出去,我就将你打出去。”

“你,你这个混账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大大的不孝。你不敬长辈,国公府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周二老爷气的跳脚。

颜定冷冷一笑,“舅舅要是不满,可以去衙门告我啊。我倒是要看看,哪个衙门会受理。”

周二老爷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还真不能去衙门告颜定。

颜定是个混蛋,全京城的人,甚至连宫里面的人都知道。但是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从来不和颜定计较。

即便颜定脸上的伤势好转了,大家也依旧维持着这个默契。这也算是对‘弱势人群’的一个补偿吧。

反正以前,颜定就仗着自己脸上的伤势,干了很多混蛋事。凡是被颜定‘欺负’的人,只能自吞苦果,没人会真的同颜定计较。

现在眼定叫周二老爷滚出灵堂,周二老爷想同颜定计较,奈何有点底气不足啊。

周二老爷身为舅舅,竟然会怕外甥,也是少见。

周二老爷气的暴跳如雷,拿周氏来说事,颜定也不为所动。

颜定就一个意思,叫周二老爷滚出去,周家人统统滚出去。谁要是影响到他,他就对睡不客气。

见周二老爷还站着不动,颜定干脆从护卫手里抽出朴刀,就朝周二老爷砍去。

周二老爷吓了一大跳,急忙躲开。同时大喊道:“颜定,你这个混账玩意。我可是你舅舅,你连亲舅舅都要砍,你有人性吗?”

“我砍的就是你,我就是没有人性。”

颜定因为腿伤,所以不能习武。也就是说颜定并没有武力值。

不过颜定仗着一腔怒火,和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挥舞着大刀,也将周家人吓了个半死。

早就知道颜定混账,可是对很多周家人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混账起来的颜定。

周家人不敢同颜定打,也不敢伸手去阻拦颜定。就怕将颜定伤着了,一会又没完没了。

也因为如此,周家人不得不退出灵堂。

颜定挥舞着大刀,将周家人都赶出了灵堂。然后颜定手持大刀站立在灵堂大门口。

颜定对周家人说道:“要是想祭拜我娘,我不拦着你们。可谁要是在这里吵架,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周二老爷暴跳如雷,指着颜定大骂起来,“混账,你就是混账。你不孝。”

颜定冷冷一笑,说道:“我就是混账,就是不孝,舅舅又能将我怎么样。”

周二老爷顿时气了个半死,颜宓这个混账到底是跟谁学的?还是说颜家人都跟颜定一样不要脸。

宋安然适时的站出来,说道:“准备香蜡。要祭拜夫人的,一个个进来,别挤在一起。”

周二老爷正愁找不到出气的对象,这个时候宋安然站出来,周二老爷顿时就对准了宋安然。

周二老爷指着宋安然,怒道:“大郎媳妇,你是长嫂,颜定如此混账,你都不管一管?”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舅舅是长辈,连舅舅都管不了四郎,我区区一个大嫂,又如何管得了。”

顿了顿,宋安然又说道:“舅舅心疼夫人,我们都能理解。毕竟夫人的死,实在是太过突然,大家都没有想到。可是这不是舅舅能来闹场子的理由。

夫人刚刚瞑目,舅舅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灵堂,要什么说法,就不怕夫人闭上的眼睛又睁开?舅舅就不怕半夜做梦梦到夫人,不怕夫人在梦里面指责你不敬死者?”

“好一张利嘴,根本就是颠倒是非黑白。”

周二老爷指着宋安然大声怒斥,指责宋安然胡说八道,甚至影射宋安然同周氏的死有关。

宋安然呵呵冷笑两声,怒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舅舅在指责颜家人之前,拜托拿出点证据来。无凭无据,张口就胡说八道,败坏我们国公府的名声,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牛要如何?你还想打人不成?”

周二老爷厉声质问宋安然。

宋安然眼睛微微眯起来,冷声说道:“既然舅舅要我打,我要是不听舅舅的话,岂不是不孝。来人,给我狠狠地打。将这些闹事的人,全都打出去。”

“谁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