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冰一听,这一次跳得更高,肺都气炸了。

“老子哪里是断袖,老子才不是断袖,老子是纯爷们!”果然是被气得狠了,有些糊涂了,对着皇上叫起老子来了。

姬凤离一点也不恼,长眸一挑,蓝冰的心就跟着跳了三跳,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提那件事。虽然当时就已经被揍了个半死,收到了惩罚,不过,现在看来,这惩罚还没完。这一次,皇上看样子是要继续算旧账了。

“爱卿刚才不是要恩赏了吗?朕派人从风月馆寻几个清秀点的男子给你送过去,一定让他们伺候的你舒舒服服。”说完,拍了拍蓝冰的肩头,向门口走去。

“我不要…不要…我还等着娶媳妇呢。”蓝冰抗议道,开玩笑,这样的话,他这辈子还能娶上媳妇吗?

“那可不行!这事就说定了,朕一定要赏!”姬凤离斜了蓝冰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对了,再加上唐玉!”言罢,姬凤离负手离去,去看他的娇儿娇女去了。

可怜唐玉,上一次就是被蓝冰带累的,这一次又被蓝冰连累了。

第二日,姬凤离从风月馆赏赐的男伶就被送到了蓝冰和唐玉的府中,一人两个。

从此后,蓝冰和唐玉都不敢回府,可是那几个男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每次都能寻到他们,牛皮糖一样一左一右黏着。

自此后,有蓝冰和唐玉的地方,便有那几个妖娆的男伶。偏生又是皇上赏赐的,就连不想要都不行。

南朝的蓝相和禁军统领唐玉断袖之名从此满天下。

一年后,两个断袖才终于被姬凤离赐婚,各自抱得美人归。

…第167章你还能再懒点吗?

夜,窗外碧空湛黑,皓月皎洁。屋内灯光醉人,光影摇曳。

姬凤离坐在案前批奏折,花著雨躺在床榻上为两个孩子起名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妹妹桃夭,哥哥灼华,如何?”花著雨得意地问道。

姬凤离坐在案前,闻言头也不抬,淡淡说道:“不好!”

“子衿,清扬呢?”花著雨再问。

姬凤离懒懒挑眉,漆黑凤眸淡淡瞥她一眼,“自尽?亏你想得出来!”

“青青子衿,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多么美的名字,到你那里就成自尽了。”她颇不满地嘀咕道。

花著雨为取名字翻烂了好几本书,最后,想了十多个她认为较满意的名字,结果依然是被姬凤离驳了。

这一夜,花著雨终于怒了。

“姬凤离,你说说这些名字哪里不好?”花著雨挥舞着手中写着名字的纸,问道。

姬凤离放下奏折,望着她尔雅一笑道:“这名字看不出来孩子的娘亲是谁?”

花著雨一愣。

第一次听说起名字还要能让人看出来孩子的娘亲是谁。

“起什么名能看出来?”花著雨蹙眉问道,难道姬凤离肯让俩孩子姓她的姓?

“笨!哥哥皇甫赢,妹妹皇甫疏。”姬凤离丢下名字,继续批他的奏折。

花著雨这次彻底愣住了。

皇甫赢,皇甫疏,赢疏邪。

姬凤离居然直接盗用她的名字,他还再懒点吗?不过,这俩名字还真不错,反正赢疏邪这个名字她日后也不打算用了,就让给孩子们吧。

“姬凤离,”她拍着桌子问道,“你不会早就想好了这名字吧?还藏着掖着,害得我白想那么多。”

姬凤离勾唇不语,不让她忙点,他还不被折腾死。

“一听这名字,还真能让人知道是我的孩子。”花著雨嫣然一笑道。

姬凤离一边批着奏折,一抹温柔尔雅的笑意在唇边漾开。其实,他之所以给孩子用这两个名字,更多的原因是,喊着孩子的名字,可以想起来她。

第168章醉欢颜

花著雨挥剑凌舞,惊得林中飞鸟展翅扑棱棱远去,枝头盛开的花簌簌飘落如雨,却并无落花的凄凉,反倒因剑气在飘落中突然怒放,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气,淡而弥久,中人欲醉。

她收剑在手,款款立定,接过弄玉递过来的锦帕,拭去额上的汗珠,清声问道:“皇上可回来了?”

弄玉摇摇头禀道:“还不曾回来!”

花著雨眉头微颦,提剑回了桃源居。皇甫赢和皇甫疏已经喝饱了奶,双双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她俯身在他们粉嫩脸颊上各亲了一下,便起身去沐浴。

沐浴完毕,换了一件浅玫瑰色的男式长袍,这些日子为方便习武,她一直穿男式衣袍。说起来,她应该算是历朝最没有皇后样的皇后了。

暮色弥漫整座庭院时,姬凤离还没有回来。

前些日子,姬凤离忙完国事,整日里都陪在她身边,奏折也是拿回桃源居批。自从她身子痊愈后,他就有些奇怪了,每日都待她睡了才回来,清晨又在她醒前去上朝,两人很少照面。这让她有些不安,今夜,她决定要等他回来再安歇。

廊下一株夜来香开得正盛,那花色在黯淡的天光里有一种哀怨的味道。寂寞春庭空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花著雨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像春闺怨妇,可她是绝对不会真得做一个怨妇的,她起身,一个宫女也没带,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勤政殿外,夜色已经深了。从殿内透出来的灯光映亮了前廊的朱红栏杆和一众守护的太监。大殿深处隐约有琴声流泻而出,在夜色中听上去格外缥缈动人。

姬凤离的太监总管赵公公乍然见到花著雨,似乎狠狠吃了一惊,忙躬身施礼道:“娘娘怎么来了?容老奴去禀报皇上一声。”话语里,隐含着几分说不出的紧张。

花著雨微微凝眉,随即嫣然一笑,“不用了,皇上既然忙着,本宫就不进去了。”

她转身翩然离去,走到无人看到的地方,又转身折了回去,避过禁卫军,翻身上了勤政殿的殿顶。趴在屋檐上,屏住呼吸,悄然掀开屋顶上的琉璃瓦,偷偷向下瞧。这种事她以前没少干过,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殿内灯火通明,花著雨一眼便看到坐在龙案前的姬凤离,他并未批奏折,而是在听曲子,从上面望下去看不到他面上神情,但他手中握着的茶盏却微微倾斜,然他却毫无所觉,显然听得颇为沉醉。

花著雨顿时有些愤愤然,原以为他忙于国事所以这么晚不回去,如今却发现他只是在这里听曲儿。她目光再一扫,视线凝住在抚琴的女子身上,眸光一凛。怪不得啊,原来何止是在听曲,却是在私会佳人。

那抚琴女子正是温婉,华美的裙裳笼着她窈窕的身姿,乌发梳成繁复高雅的发髻,让她看上去尽显女子的妖娆和柔媚。一曲而终,温婉低低唤道:“皇上,臣女临去之前很想知道,皇上可曾对婉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

花著雨在屋檐上慢慢倒抽了一口气,心想着,今夜搞不好能抓奸。姬凤离若说个“有”字,然后温婉再投怀送抱,那么…

她双眼冒火地紧盯着下面,支着耳朵想听姬凤离的答案,可过了半晌,姬凤离却并未回答。细细看去,这厮居然在发呆,敢情方才不是听曲子在沉醉,竟是在神游天外。

“皇上!”温婉又大声唤道。姬凤离这才回过神来,将茶盏慢慢放到案上,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了?”

温婉剪水双眸中似乎漾起了水雾,“皇上可曾喜欢过婉儿。”

姬凤离淡淡说道:“这个问题,很久以前朕就回答过你,你若想听,朕便再回答一次,从来没有!夜已深,你及早出宫吧!”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可以有妃嫔的,就算皇上不喜欢臣女,臣女也甘愿入宫为妃,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请皇上不要让婉儿离开。”温婉急急说道,娇美如花的脸上,满是凄婉。

花著雨在屋檐上听得心一颤一颤的,她倒是忘记了,姬凤离是皇帝,他还担负着为皇家绵延子嗣的重任。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子嗣众多。

姬凤离冷然道:“婉儿,你也是个聪明的女子,为何总是想不开呢。朕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女人,再不会有其他。”他负手而起,缓步踱到温婉面前,“有些事,朕不说,并不说明朕就不知道。当日,朕与皇后大婚是临时决定,若无人暗中送信,这消息要传到皇甫无双耳中,至少要十天以上,可为何他很快就知道了?那一日三公主用冰云草陷害宝儿,又是谁暗中出的主意?”

温婉闻言,身子剧震,脸色煞白。

“朕查出你并不知皇甫无双的计划,这才并未追究。可是你实不该对宝儿下手,闵关也是个好地方,你去吧!”姬凤离挥手说道。

温婉再也无话,跪在地上,朝着姬凤离叩头谢恩,慢慢退了出去。

花著雨不免惊讶,原来,当日是温婉给皇甫无双传的信。忽听得下面赵公公禀告道:“皇上,贵御医回宫了,在门外求见。”

姬凤离猛然抬头,高声道:“快宣!”冷静醇厚的声音里,竟隐隐透着一丝难掩的激动。如若来的是女子,花著雨几乎就要怀疑他喜欢上这女子了。

“老臣富贵叩见皇上。”阿贵一进来,便跪下施礼。

姬凤离挥手道:“免礼,事情办得怎么样?”

“幸不负陛下重托。”阿贵哑声说道,起身从锦囊中掏出来一粒黑黝黝的药丸。

姬凤离接过药丸,闻了闻,便往口中送去。

阿贵忽急急阻拦道:“陛下真想好了?”

“朕早已想好了。”姬凤离低低说道,将药丸吞入口中,端起桌案上的茶水,饮了下去。

花著雨心中一痛,难道说蛊毒还没有完全解掉?阿贵此番出宫是为了寻药?正愣神间,忽见姬凤离广袖轻拂,她暗叫不好,手臂一撑,便从屋檐上飘身而起。一支朱笔穿过她偷窥的洞,带着凌厉的肃杀之意和飞溅的墨汁贴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倘若她躲得稍慢那么一点,此刻这支朱笔恐怕已经打在她脸上了,饶是如此,还是溅到脸上几点墨汁,火辣辣地疼。

姬凤离这厮,敢情已经发现她了,怕是将她当成了刺客!

这么一点动静,禁卫军已经执着刀剑包抄了过来,待看清是花著雨,一个个吓得慌忙跪拜施礼,大约是没见过皇后也会上房揭瓦。

花著雨施施然坐在屋檐上,高高束起的乌发垂落而下,发尾在风里飞扬着,活脱脱一个夜闯深宫的江湖混混。“还不下去,扫了本宫赏月的雅兴。”疑似江湖混混的皇后娘娘冷声喝道。

众禁卫军汗颜:“…”皇后娘娘,您非要在勤政殿屋顶赏月吗?

众人默默退走,片刻后,一道人影飘身上了屋檐。

“你在这里干什么?”含笑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

“赏月,不可以吗?”花著雨侧首望天,并不看他。

姬凤离默默地看了看夜空,四月底了,连勾下弦月都没有。他唇角轻弯,抑制不住的笑意如流玉般轻漾。他走上前去搂她,花著雨一把拍掉他的手,轻斥道:“离我远点!”

姬凤离静默了一会儿,依言向后退了几步,无限委屈地说道:“多远?再远我就掉下去了。”

花著雨扭头不理他。

“我真要掉下去了。”淡若熏风的声音悠悠传来,含着那么一丝戏谑。

“掉吧,最好是掉到一个女人的怀抱里,让她给你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她淡淡说道。

低低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花著雨怒火中烧,愤然望向他。一袭明黄色龙袍的他在屋檐上临风而立,广袖衣袂在风里飘飘飞舞,天空中没有月,看到他让人几疑是皎月坠落在凡尘。能将龙袍穿出这样翩跹的风姿,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姬凤离一人。

姬凤离的目光扫到花著雨的脸庞,笑意忽然凝住,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掏出锦帕去擦她脸上的墨痕,“疼不疼?”他一边轻柔地擦拭,一边柔声问道。

“你管我疼不疼啊?”她愤然说道。

“小傻瓜!”他动情地低低唤了一声,气息不稳地凑上前去,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俯身吻住她,顺势将她揽到了怀里。他的吻极尽深情,摄了她的唇舌,她的气息,甚至于她的三魂六魄。

“有人会看!”花著雨使力去推他,哪有在屋檐上亲吻的,何况他还是皇上,这也太惊世骇俗了。那么多禁卫军看着呢,他不要脸,她还要呢。但是,她的抗议都尽数被他封在唇齿之间。恍惚间,她感觉到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横抱在怀里。

“做什么?”花著雨轻声问道。

他的唇游移到她耳畔,气息不稳地说道:“当然是下去了,难道宝儿想在屋檐上面…”

花著雨的脸顿时红了,自他臂弯间偷眼打量四周,发现那些侍卫和太监已经悄然退走。两人正要从屋檐上直接遁走,就听得赵公公在底下尖声禀告道:“皇上,蓝相有急事禀告!”

姬凤离眉头一皱,俊逸的脸上一片冷凝。

“蓝冰半夜前来,定是有要事,你快去吧。”花著雨柔声道。

姬凤离轻叹一声,温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红唇,气息游移到她耳畔,“宝儿,乖乖等着我回来!”

花著雨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方转身从屋檐上跃下。只是她并没有回桃源居而是去了太医院,见到了正在捣药的阿贵。

“贵太医,你给皇上寻回来的是什么药?”花著雨也不多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阿贵放下手中的捣药槌跪下施礼,十分为难地说道:“娘娘,这件事陛下特意嘱托老臣万不能告诉娘娘,所以,老臣不能说。不过,老臣可以告诉娘娘,陛下的身子非常好,您不必担心。陛下吃的药,完全是为了娘娘着想。”

“为我?”花著雨一时懵住了,姬凤离吃药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的,娘娘忘记自己生殿下和公主时,是难产吗?”阿贵缓缓说道。

花著雨一愣,难产,为她好?仔细一回味阿贵的话,顿时如遭雷击,“你是说,陛下他,服用的是…是…绝子药?”花著雨嘴唇颤抖连话都几乎说不连贯。

阿贵点了点头,“这件事娘娘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

花著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桃源居的,心中萦绕的只是“绝子药”三个字。莫说是皇帝,就是凡俗百姓,也将子嗣问题看得很重。可是,姬凤离他竟然服用了绝子药。方才她还因为温婉说的“开枝散叶,延绵子嗣”而迁怒于他。而他,为了她,原来早就已经做好此生再不要子嗣的准备。

怪不得自从她身体好转,他就日日早出晚归,只怕是在刻意躲着她吧。原来他一直在等着阿贵这粒绝子药。

这一刻,她心中满溢着忧伤和感动。这个男子为了她什么都不惜去做,从来不为自己留一点余地。

红烛摇曳,映出一室朦朦胧胧的光晕。花著雨坐在床榻上,一如所有等着丈夫晚归的女子,但她不是怨妇,因为她知道,不管多晚,她等的那个人一定会回来。

姬凤离回来时,看到她还没睡,显然受宠若惊。

“怎么还没睡?”他低低问道。

“我在等你!”她轻声道。

他唇角一扬,深邃的墨色眼眸在他绝色的笑容里灿若流星。

花著雨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姬凤离微一错愣,低头看她,黑眸中有光在飞舞,那么狂肆,那么迷人,让人失魂落魄。

他伸臂一捞,便将抱起,天旋地转间两人都倒在床榻上。他寻到她的唇,贴了上去,明明温柔得很,却带着炽热的坚硬,强势地吻了下去。他吻她,她回应着他,两人明明都滴酒未沾,可却都有着朦胧的迷醉。

两人前番有数的几次,要么是他中媚药,要么是他饮醉,要么是他故意病发,像今日这样两情相悦,还是首次。

他的手掌在她的衣衫上游移,衣衫如花瓣般褪落,可到了最后一刻,他却忽然顿住了。

“宝儿…”他低低唤她,怜惜的吻温柔地落在她唇角,脸颊,眼睫,额头。

“宝儿,那一夜,对不起。”他看她的眼神,炽烈缠绵,却分明有深深的歉疚和疼惜在里面。其实何止是那一夜,以后的那几夜,他哪一次不是对不起她。为了留住她,他装病,装醉…

花著雨伸手抱住他宽阔的肩背,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知道,在她痛苦时,他的痛苦绝不比她少一分一毫。过去的一切已经化为烟灰泡影,她只愿由这一刻起,他们永远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