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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出他心中所想,独孤月不禁再次笑出声来。

这个男人,一代名将,一方霸主,怎么到了这等事情上,反倒笨了。

不忍心再逗他,她再次从他的臂中钻出来攀上他的颈。

“那天晚上时间太短,不太把话说完,若我输了,我的人是你的,若我赢了,我的人也是你的,这总行了吧!”

君白衣一怔,旋即便再次霸道出声。

“那是自然,你我天地都拜过了,你是君家的媳妇儿,生是我君白衣的人,就是死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口,“总之,你是我的,逃也逃不掉,赖也赖不掉!”

平日里不羁的少年将军,如今却因为在意一个人如此地小心翼翼。

小小的细节,或许会被别人忽略,偏独孤月天生敏感,心中便又是一暖。

听他说的霸道,她本想轻咬他的耳垂惩罚,听到后面,这一咬之力便无比之轻,拥住他的颈,她的语气少有地温柔,“白衣,有你真好!”

淡淡地四个字,有着怎么样的柔肠寸结,自然不必言说。

四年不见,心却从未有片刻从她身上抽离。

在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个男人的胸怀,可以让她无所顾忌地任性翻腾,却又不用担心他会烦腻。

吻!(5)

吻!(5)

君白衣不出声,只是将双臂紧了又紧,将那娇美的身躯毫无保留在护在自己的怀里胸前。

四年等待,终于等到她的回应,此刻的他,对上天只是心怀感激。

两个人,互相拥住彼此,不争不斗,少有的平和安静,却另有一番和谐之美。

阳光,从船舱上的破席洞里泻进来,柔和地铺到二人身上,本来耀眼的光线也显得了几分温存。

舱外,挑起席子,捧了热粥准备送进来的马元,见此情景顿时一愣,无声一笑,他捧着粥碗轻手轻脚地又退了回去。

做个手势示意划船的兄弟慢些稳些,他只是蹲下身去,将船头的简易火盆里又添了把柴。

四年了,别人不知道君白衣如何过的,他这个做手下的却是最清楚。

无数个夜晚,将军失眠起身,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向着西方眺望。

他和君定山最清楚,他在看什么,说什么要杀了夫人,说什么要灭了离国,他做的哪一件又不是帮她。

得到消息说有人救下六王,他不顾一切地改变计划,乘小船潜入楚城的船,冒着多大的凶险,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凡此种种。

他们几个人,哪一个不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都说将军冷情,他们却最清楚,他是外冷内热,不会讲什么甜言蜜语,一旦在意上谁,便恨不得将心都挖给对方去。

如今,这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的坚险,终于走到一起,就连马元这做副将的也不禁心生感动。

那驱船的高个子也是马元旧部,多年一直随在君白衣和马元身边,看马元这样子,也悟到一些,只把船速放缓放慢,那只破旧的小渔船便一点点地划过江面,留下一道温柔的涟漪。

突然,远处的水面下闪过几道黑影。

看似平面的江面,却突然地起了浪花。

船舱内,一直乖巧将脸倚在君白衣肩上的独孤月突然挺背抬脸。

“有人来了!”

吻!(6)

吻!(6)

“不用担心,我想,应该是我的‘墨鲸’来了!”君白衣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躺下休息,我去看看!”

“‘墨鲸’?!”独孤月脸上闪出好奇之色,任性道,“不好,我要和你一起去看!”

不多话,君白衣只是探手拉了之前她盖在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背上,又将那大氅上的兜帽拉上来盖住她的小脑袋。

知道她的脾气,劝是没有用的,将大氅的带子系好,又巡视一眼,确定她已经足够保暖,他这才点头,“走吧,一起去看!”

她只是身子虚弱,却也不至于需要这般保暖。

心中暗笑君白衣小题大做,独孤月却没有取笑他,因为她心中明白,他全是为了她好。

二个人携手钻出船舱,刚好见几个黑影手搭着船舷,从水里钻出来,看到君白衣立刻恭敬地唤了一声将军。

独孤月仔细观察几人,只见他们身上俱是套着黑色的紧身衣,那衣服非布非锦,却类似于皮革缝成,似乎是涂了油脂并不沾水。

几个人不光是身上穿着这种衣服,头上也有这类皮革做成的头套,只露出眼睛和口鼻。

在他们背上,还负着长弓和特制的箭袋,隔着水波,隐约还可以看到他们腰上吊着的短刀,也是装在这种类似的皮革做成的刀鞘内。

“这些什么皮类所制?!”蹲下身去,独孤月好奇地探手摸了摸其中一人的肩膀。

那士兵哪里见过此等美人,突见她弯身下来摸向他,瞬间便脸红如烧,好在脸上有少量皮革遮挡,还不至于太过明显。

对于独孤月的行为,君白衣却是见怪不怪,笑着解释道,“这是鲸鱼的皮加工而成,不仅十分柔韧,而且防水保暖,就是冬天浸在水中,也不会觉得太过寒冷!”

起身站在他的身侧,独孤月轻轻点头,“那这些武器呢,长久浸在水中,不会生锈?!”

“这些武器的关节连接处,每日都要涂抹鲸油,即不会生锈,还能延长武器的寿命!”很耐心地说着,君白衣的态度无比温和。

吻!(7)

吻!(7)

船舷边的那十几个“墨鲸”士兵,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们的皇帝,他们霸道冷情铁血的大将军,竟然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马元将一众手下的惊愕表情尽收眼底,脸上只是笑着会心笑意。

他们的大将军,对其他人可以冷血,可以霸道,可以无情,一旦对上这位小夫人,绕指柔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盛一碗热粥,马元恭敬地送到独孤月面前,“公主一定饿了吧,船上没有别的,只有这等素粥,您先填填肚子!”

一句话,却提醒了还在那里耐心讲解的君白衣,停住话头,他顺手将碗接过来,小心的送到独孤月手里,“到舱里吃,外面风大!”

“我不去舱里,好闷的!”独孤月可不想再闷回舱里,不客气地驳了君白衣的好意,接了粥顺势便坐到了并不干净的船舱内,嘴里还在询问,“你们中闭气最长的谁长!”

君白衣却仍是不气不恼,只是看她一眼,斜斜向右跨了一句,很善解人意地帮她挡住了江风。

那些“墨鲸”战士,何等眼色。

自然也知道了独孤月的身份,虽然疑惑这位自家皇帝嘴里的头号大敌怎么就成了座上宾,却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其中一人便抢着说道,“若说是闭气的本事,咱们几个加起来也比不上皇上一人!”

“是啊!”另一个也附和道,“那时我们初入兵中还不服气,然后就见一位白衣将军走过来,一言不发地便跳下水中,赶往潜入水底,我们看出他是想要与我们斗一斗,便也潜进去,结果,一个个受不了钻出来,依旧不见那白衣将军身影,我们还取笑说他定是敌不过自己先不好意思地悄悄溜了,哪想水声一响,却见一道白影如出水蛟龙从水下飞掠而出,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位白衣将军就是我们的皇上!”

另外几人立时也附和着感叹起来,虽是赞美,却并无阿谀之态,反倒是发自内心里的尊敬和臣服。

吻!(8)

吻!(8)

独孤月一边吃粥一边听着,只是轻笑出声,心中也便了解,这冷情的君白衣如何能得到兵中战士爱戴。

“咳!”君白衣轻咳一声,沉声问道,“让你们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知道这家伙是不习惯,别人如此亲切地变论他,独孤月从碗上抬脸向那个墨鲸士兵吐了吐舌头,可爱至极。

称霸一方,半年拿下数座城池,传闻中冷血嗜杀和自家将军一样的离国小公主,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今天的见闻让这些个墨鲸战士可是啧鬴称奇。

“回皇上,楚城的大船继续向着皇家海港前行,并没有派人下船的迹象!”恭敬回应,那个被独孤月摸得脸红的墨鲸战士早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模样,很明显是这个小队的头目人物。

“那么,寻到百里尘没有?!”听他提起楚城,独孤月立刻便想到了百里尘。

“公主说的可是一位生得十分俊俏,身上带着一把长剑的少年侠士?!”那小头目正色问道。

“不错!”听对方描述得情况与百里尘相仿,独孤月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他现在如何?!”

小头目恭敬答道,“他身上中了一剑,我们已经将他送到岸上救治,现在情况如何,我们也未曾可知!”

听说百里尘还活着,独孤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脸看向君白衣,她语气急切,“白衣,船划快些,我要去看百里尘,他是蓝桥的师弟,与这些事情本无关系,我不能让他死!”

和君白衣一样,独孤月看似冷情,却最害怕的就是欠别人人情,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不管百里尘的生死,实际上却暗暗为他提着心,毕竟他是蓝桥的师弟。

独孤月一直认为,自己欠蓝桥一条命,蓝桥死了,她便自然地将这份歉意转到了百里尘身上。

“开船!”沉声下令,君白衣转过脸来,目光深沉地迎上她的脸,“放心吧,只要他没有死,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他!

吻!(9)

吻!(9)

得到命令,撑船的手下立刻加快速度,那十几个墨鲸战士也纷纷游到船后,推船而行。

顿时,小船破浪前行,风一般掠过水面,向着前方急行。

不多时,便在岸边一处生着高大垂柳的岸边停下,不等独孤月反应,君白衣已经将她横抱而起,足尖在船上一点,便抱着她跳下船去。

看着自家皇帝与公主如此亲密,从船下跳下来的马元和那名助手,以及从水下爬来的众位墨鲸战士俱是露出笑意。

抬手,马元直接嘟唇打个唿哨。

岸边山坡上,立刻闪出几个黑影来,向着君白衣等迎过来,恭敬地跪在草地上。

“属下恭敬皇上!”

众位墨鲸战士将小船拉起来,藏到岸边的灌木丛里,用干草盖住。

君白衣轻轻颌首,算是回应,却并没有将独孤月从怀中放开,只是带头前掠,向着山坡上急掠过去。

独孤月转脸从他的肩上看向身后那一众墨鲸战士,脸上并没有娇羞之态。

作为现代人的她,自然不会把这等搂搂抱抱的事情,太过看在心上。

看那些墨鲸战士在陆地上也是行动速度,独孤月眼中立时露出欣赏,水下陆上能有相当的战斗力,君白衣在练兵上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很快,一行人便行到一处山谷内。

每隔不远,便有一位把风的属下站出来向君白衣行礼。

穿过一片杨林,远远的,便见六只黑色帐篷簇拥着一只大的白色帐篷伫立在谷中,帐篷边尚有十来名手下,看到君白衣,俱是过来行礼。

和之前的墨鲸战士一样,看到自家皇上竟然怀中抱着一位年轻少女,所有人都是眼中惊讶,当然也就是惊讶而已,没有一人敢多嘴询问半句。

“人在哪儿?!”

顿步脚步,君白衣沉声询问,身上君王之气顿显。

“回皇上,那少年就在那边帐中,周先生正在给他喂药!”一位手下恭敬答道。

吻!(10)

吻!(10)

感觉到怀中小人儿的挣扎,君白衣微微收紧抱着独孤月的胳膊,“带路!”

手下不敢怠慢,忙着将二人引到后面一处灰色帐篷前,又恭敬地将帐帘挑开。

弯下腰身,君白衣直接抱着独孤月走进去,这才松开手臂放她下地。

帐篷内。

百里尘静静地躺在干草上,头被一位年轻士将小心地捧着,一位身着面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小心地向他嘴里灌着黑色的草药。

他的脸色很苍白,胸口处咧开的衣襟上有一大片血渍,还有一处触目惊心地裂痕,很明显是之前中剑时留下的痕迹。

那把追月剑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默默地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恢复了这些时间,独孤月身上的力量其实已经恢复了不远,看到躺在干草上的百里尘,独孤月立刻大步行了过去,“他怎么样?!”

为百里尘疗伤的那位中年男子转过脸来,看到独孤月也是微微一愕,收到君白衣送来的脸色,忙着答道,“血已经止住了,如果天黑前醒过来,性命应该无碍!”

入下手中的空腕,中年男子很恭敬地向君白衣行了一礼,那位扶住百里尘头的年轻人也便将他重新放到枕上,行礼之后退出了帐去。

轻叹了口气,独孤月蹲下身子,探手抓住百里尘的手掌。

他的手掌冷冰冰地没有温暖,让她的心中也生起一抹寒意。

“报歉,百里尘,如果我当时多考虑一些,或者你也不至于如此!”

“错不在你,而在楚城!”君白衣走过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温和中透着霸道,“他需要好好修养,到我的帐篷去,让周先生仔细帮你把把脉!”

轻轻点头,独孤月小心地将百里尘的手掌塞到被子里,却并没有起身。

生死,她已经经历了太多,自然明白人的生死,并不是她的悲伤与否便能决定,独孤月抿了抿唇,她直接伸出自己的手掌,“我想,在这里陪着他!”

向那医者周先生轻挥手,君白衣直接在她身边坐下,“好,我陪你!”

吻!(11)

吻!(11)

一向好洁的皇上,竟然就这样坐到草地上,周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君白衣却不理会他的惊讶,抬手接住独孤月的手掌,托稳她的腕。

周先生不敢怠慢,提了袍子跪在草地上,便探了两指出来,小心地搭上了独孤月的脉。

帐篷内,片刻沉默。

好一会儿,周先生收了手指,却并没有立刻说出结果。

君白衣疑惑看他,周先生的目光很快地掠过独孤月,便用目光暗示君白衣出去说。

“周先生有话只管当着我说便好!”侧脸,独孤月笑着说道。

周先生抬眼迅速地看一眼君白衣,却是在询问他的态度。

看他犹豫,君白衣的心顿时沉重了几分,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头,“说吧!”

“姑娘的脉象并不平稳,如果我推断没错,应该是先前中过毒,现在只怕是体内余毒未消!”周先生轻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这些倒不必担心,只要用药及时,好好休养,自然是并无大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不等他说完,君白衣已经急问出声,关切之态十分明显。

独孤月脸上却是并没半点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先生的脸,等着他将话说完。

“皇上莫急!”周先生急忙接着说道,“我想请问姑娘,平时里是不是常觉得四肢冰冷,腰背酸凉?!”

独孤月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先生好医术,不错,平日里确是有此症状!”

“周某不知道姑娘之前做过什么,只是现在这寒气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如果姑娘不及时医治,只怕以后极是不妙!”说到后面,周先生的语气却有些遮掩。

“先生所说的不妙是指什么?!”独孤月不解问道。

“咳!”周先生轻咳一声,“只怕以后会影响姑娘的生育之事!”

此言一句,独孤月和君白衣二人都是一愣。

吻!(12)

吻!(12)

帐篷里,许久沉默。

好一会儿,独孤月才询问出声,“那么,要如此治疗才好?!”

“其实要治起来也不难,只要每日里都进食活血温补之药,再佐以针灸引气,只消月余,便要恢复!”周先生抿了抿唇,“只是,针灸之时,只怕会有些痛苦!”

他的“有些”二字,咬得格外重,很显然,这有些痛苦,只怕会是非常痛苦。

“出去,帮公主备解毒之药!”独孤月还要再问,身边的君白衣已经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