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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让义父对他动了家法。

义父除了对我没有好脸色之外,待其他人从来都是满面春风一团和气,将斯文儒雅演绎得淋漓尽致。尤其是自己的家人,更是恨不能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宝贝着呵护着。十六年里,没有对一双儿女大声说过一句话动过一根汗毛。即便月月铁了心要做我的皇后,义父也只是无可奈何长叹一声,随她去了。

然而,岁岁的这个决定却让义父大发雷霆。

(八)

据说,好脾气的人一旦发作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我深信不疑。

那一天,义父对岁岁先是训斥继而罚跪,最后用了好多年没有动过的藤条。

祠堂的门开着,我和干娘月月仲父师父还有好多人就站在外面,却没有一个人前去劝解。

我们看着岁岁肩背挺直地跪在祖宗牌位前,后背的衣服慢慢由白变红。他没吭声,义父也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挥动着家法,直到断成两截。

后来,仲父对义父说:“有我在,你放心。”

义父则握着干娘的手说:“对不起。”

岁岁挣扎着转过身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这小子有种,昏过去也没哼一下。

这小子很倔,认准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

这小子背叛了家族辜负了父母放弃了平坦大道,用自己选择的另一条满是艰难险阻的崎岖之路,用自己的方式,护佑着家人,还有我。

与皇家联姻,若无政治力量支撑,一个不慎便是灭顶之灾。岁岁懂,义父更懂,他只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去背负这一切。岁岁明白,我们大家都明白。

可是,这小子温吞如水,却又犟如倔驴。

也许,因为懂,因为明白,所以别无选择。

总而言之吧,这事就这么成了定局。只不过之后义父每次见到我,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表情,就好像是我打了他儿子似的。估计不让他报了这个仇,我这辈子是不会好过了。

要不然,干脆让他抽一顿?

我正琢磨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便听义父说了句:“你留道旨意下来,若是驾崩,我女儿可以改嫁。”

义父啊,我还没出征呢,你就这样咒我…

(九)

京都是个墨客雅士聚集的地方,朝中更是不乏文采斐然之辈,不过,我却真是极少看到能与义父一较高低的,无论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度还是信手拈来皆文章的才学。

而岁岁显然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再加上自幼习下的武功底子以及两年来在军中的锤炼,儒雅风流中融合着几分昂然阳刚,真不知迷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岁岁和月月这对龙凤双子,在十岁以前几乎是从长相到个子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那之后,岁岁开始飞速窜高,骨架也渐渐长了开来。待到几年过去,已比月月高了一个半头不止,能够居高临下拍着照旧欺负起他来毫不手软的妹妹的头顶心叹气了。

至于两个人的模样,怎么说呢,反正我一直觉得岁岁的五

8、番外:忆岁月...

官生得要更加精致漂亮一些,当然,这种念头是万万不能表露出来的。

记得大概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夸岁岁长得好看,小孩子嘛,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我是真觉得他比我所见过的那些大臣啊太监啊神马的要好看很多很多。

没想到话一出口,义父冲过来一把抱着岁岁拔腿就跑,像是生怕我变成大老虎吃了他儿子似的。

后来我终于明白,他不是怕我变成老虎,是怕我变成色狼…

这让我感到很是冤枉,因为我就算真的想对岁岁色上一色,也有贼心没贼胆,义父未免太不了解自己闺女在捍卫龙根主权方面六亲不认的决心和魄力了…

(十)

跟义父议完事,我在一片翠竹旁遇到了匆匆而至的岁岁。

想是刚从禁卫军中操练回来,一身白色薄甲尚未来及卸下,快步行走间,与腰间佩剑碰撞出轻轻的金戈之声。

他见到我似乎并不觉意外,恭恭敬敬施了个武将之礼。

我无奈受了。

月月从会说话起就一直叫我‘忆哥哥’,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而岁岁则先是喊了我几年‘义兄’,伴读之后就改称‘皇上’,入朝为官之后,更是无论人前人后都将臣子的本分尽了个十足十。

月月总是说他像个小老头一样迂腐,他则总是笑一笑并不辩解。

我知道,他是怕被人说,仗着是我的发小便恃宠而娇。也怕但凡有个行差踏错,会被有心之徒抓到把柄趁机对仲父或者萧家不利。

他的心思我都明白,我只希望,他的诸多顾忌里没有‘伴君如伴虎’这一条,就够了。

“你这么着急赶回来,是为了找我吧?”

“回皇上,是的。”

“仲父都跟你说了?”

“臣不赞同皇上御驾亲征。”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臣明白。”

“我虽已亲政多年,那班老臣子却还是将我当成一个奶娃娃指手画脚。这场仗来得正好,既可用战绩堵住他们的嘴,也可培植我在军中的势力,你为何要反对?”

“于公,此战甚为凶险。于私,臣不想让妹妹担心。”

“好打的仗,又何须我亲自出马?至于月月,我本就没打算告诉她,所以才拜托血玉盟的盟主教她一套掌法,好让她暂时留在总舵不问世事。”

“原来皇上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不过,臣依然不赞同。”

“理由?”

“臣决不能让妹妹的将来有丝毫的意外。”

“你认为我会输?”

“皇上虽是英才天纵,然而战事一起,风云莫测。”

“难道,你还想让已然年届五旬的仲父出征?”

“不,臣请旨,此战,由臣挂帅。”

(十一)

岁岁两个月前刚满十八,尚未加冠。

气度虽极是沉稳练达,眉目间却仍是有些稚气难掩,依稀可见当年那个抱着我的大腿使劲往自己那边掰的孩童模样。

这么年轻就做了禁军统领已是史无前例,若是统帅三军恐怕不知要摔烂多少人的下巴。

我走到一株翠竹前,抱臂倚了上去。竹身被我压弯,复又弹起,我便随着这一曲一伸间来回晃荡。

不管他在我面前要守何种礼数,我却只管放下所有戒备,做一个吊儿郎当没正形的兄长。

“你也说了,战场上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我又怎能让你代为涉险?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干娘和义父会做何反应,光是月月那丫头就能活活吃了我连骨头渣都不带吐的。”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为臣者,本当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叹口气打断了他:“你若还跟我说这些虚言,我可没空奉陪。义父刚刚答应将几条秘密商道让出来给我军运送兵力,我正急着要去与诸将好好商量一番。”

岁岁停顿片刻,抬起一直垂着的头,身姿挺立,如松如柏。神情中减去了几分小心恭顺,取而代之以唯有在我面前才会偶尔露出的俾睨傲然:

“倘若御驾亲征,将士们会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求将敌暂且击退而不求将其彻底击溃。夷狄此番来犯,虽是精心谋划多年力图不胜不归之举,然而,臣却有把握,灭其主力夺其国土,永解我西北兵祸大患,保我边境百姓至少三十年的安居乐业。

军中多是魏伯伯的旧部,臣是魏伯伯的亲传弟子,他们必会鼎力相助。此番作战,可趁势倾国之力将战线拉深拉长,在取得全胜的同时,臣亦能为皇上遴选可用之材。另外,有皇上坐镇京中,后勤补给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免除前方将士的后顾之忧。相信经此一役,朝中必然再无人敢看轻皇上半分!”

一番话,铿锵有力。这才是令十万全国最精锐的军中儿郎真心拥戴的年轻统领。

我心中震撼,无言良久,最终站直了身子。

“看来,你是与仲父商量好了,才来找我的。”

“臣已将全盘谋划同魏伯伯反复推敲过。”

“这么说,我不答应也不行了?”

岁岁敛了眉眼忍了笑:“恐怕是的。”

我哼了一声:“你可知,我盼着能真刀真枪上阵杀敌盼了多少年?”

他抬眼看了看我:“皇上就算出征,也绝对没有可能碰到任何刀枪。”

我郁闷。

他大约是想要安慰我,于是很诚恳地建议:“皇上如果实在觉得手痒,可以去找月月。”

我连连摆手:“我只是手痒,不是皮痒!”

说笑几句,我又问:“有几分胜算?”

“七分。剩下的,是三分天意。”

“那么,你我且合力,让天,也站到我们这一边!”

岁岁缓缓点了一下头,与我击掌为誓。脸上的笑容,是很少见的粲然。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终将能实现征战沙场护国卫民的宏愿。抑或只是因为,他让妹妹心爱的男人远离了那片血与火组成的险境。

(十二)

大军开拔那天,晴空万里。

我亲手将白袍白甲的岁岁扶上战马,小声告诉他:“你凯旋之日,便是当大舅子之时。”

他愣了一愣,然后悄悄在我的肩窝砸了一拳:“你手痒的毛病待我回来再治。”

“到时候,我们定要醉上一场!”

“打上一架!”

他朗笑,策马。

剑锋所指,莫敢不从。一呼三军皆披靡,男儿当如是。

那面印着大大‘萧’字的帅旗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再度看到时,已是两年后的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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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离别之际...

平静惬意的日子总若山涧溪水般奔流得轻快,虽已值深秋,却只微凉。

午后暖阳当空,白夏头枕着战风毛茸茸的肚皮躺在院中锦席上用枯草编东西玩,萧疏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翻看置于玉桌的公文信笺。

过了一会儿,大功告成的白夏挥舞手中的物件忽然冲着萧疏‘汪汪汪’大叫了几声。萧疏只是很淡定地抬了抬眼,却惊得正在小憩的雪狼一个激灵一跃而起,将她掀了个懒驴打滚。

“啊!臭狼,你故意的是不是?”

见势不妙,战风秉持着‘好狼不吃眼前亏’的原则风驰电掣般的逃之夭夭,待到白夏气急败坏爬起来,早已踪影全无。

“谁让你学狗叫吓到它了的?”萧疏见她悻悻然的狼狈,不由莞尔:“好啦别追了,编的什么,拿来给我瞧瞧。”伸手接过草结的玩意儿,严肃了神态仔细端详。

白夏翘着大拇指在自己的面前摆啊摆的穷得瑟:“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心灵手巧吧?编得栩栩如生很像吧?”

“嗯,像!”萧疏转了视线看向她,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尤其是那几声吠,最像!”

白夏很是反应了一下,才在他的眉眼弯弯里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像小狗?!”

萧疏大笑,其声朗朗,其神灼灼。不似惯有的云淡风清,而是灿若骄阳当空。

白夏歪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书信,眼珠子一转:“家里出什么喜事了?”

萧疏并不意外她的敏锐,兴致很好的反问:“你能猜得出是什么事儿吗?“

“还能有什么,你们大楚皇室后继有人了呗!”

萧疏颔首,喜难自禁:“明年初夏,我萧家便将有添丁之喜。”

白夏一时嘴快:“又不姓萧…”

萧疏毫不介意:“皇上本就是父亲的义子,他和妹妹的孩子虽不姓萧,倒也可算得上是我萧家的孙儿。如此一来,总算可以全了父母大人抱孙子的心愿,也终可了我一桩憾事。”

他笑得甚是开怀,白夏却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有些发僵,沉默了少顷,方压下心中阻滞之感,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要回京瞧瞧?”

“外甥出世,我这个做舅舅的又岂能不在场?等到开春便启程。”萧疏将信仔细折好装起,轻叹低语:“真不知道,依妹妹那性子要如何做娘,恐怕,会比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想到日后大楚皇帝被妻儿逼得抓狂崩溃的窘状,萧疏几乎要笑出声来。

那个妹妹啊,打小就顽劣不堪,偏偏所有人都宠着她顺着她,于是越发横行无忌。

别的不提,单说她仅凭八岁稚龄就成了京城所有达官显贵世家子弟谈及色变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魔头,便可见一斑。

皇上总是感叹:“你们兄妹俩一个性如烈火一个温吞似水,若非长得太像做不得假,实在让人很难相信居然是一个娘生的。”

于是便会招来母亲的兜头一巴掌:“照这么说,你才应该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喽?”

还有父亲的满脸嫌弃:“不可能!当初钻出来的倘若是他,早被我给掐死了!”

以及妹妹的神来之笔:“我哥哥如果不是我哥哥的话我还能稀罕你的龙根?”

堂堂一国之君,在家中竟沦为如斯境地,实在可嗟可叹…

白夏听到萧疏的那句话,则顿时对其妹生出了滔滔江水般的敬仰之情。

想想那六字真言,想想那催情春*药,想想那为了探知儿子心意而使出的匪夷所思的彪悍手段…居然能比这样的母亲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什么物种?神人类呀!

趴着轮椅的扶手蹲下,白夏露出一脸的同情:“有这样的妹妹,你一定从小就被欺压的很可怜吧?”

“反正听母亲说,小的时候只要一看到平时上房揭瓦跟皮猴似的妹妹摆出一副乖娃娃的模样,就知道我肯定又被她给害惨了。”忆起年少时光,萧疏略略侧偏的面上笑容满溢:“不过我这妹妹有个毛病,就是只许她欺负我,别人但凡动我一下,哪怕是天王老子她也定会不依不饶的为我报仇。记得有一次,一个当朝大员的儿子与我起了口角,争执间推搡了我几下,本来不过小事一桩,我并有没放在心上。结果妹妹事后不知从何得知,勃然大怒,竟冲上门去将那人打得月余下不了床。自那以后,半个京城的人见了我都会绕道走。”

“她其实对你很好嘛!”

“是啊,很好…”

萧疏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轻轻一叹。

出征凯旋而归,兴高采烈当先跑到军营的萧怡,在看到他坐着轮椅之时的神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记忆里自从懂事起便再未哭过的妹妹,那一刻,哭得像个孩子。

父亲母亲皇上还有诸位叔伯长辈相继到来,这么多人一起劝,都劝不住她的眼泪。

后来,还是他抚着妹妹的头发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才终于让她重新坚强

“你这样,让爹娘怎么办?”

爹娘没有落泪,甚至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情绪,但却一夜之间在原本乌黑的鬓边添了几丝白发…

白夏见萧疏忽然现了怅惘之色,不知缘由,便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想什么呢?”

萧疏回过神,很自然地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心:“没什么。哦对了,那位北齐小王爷在把整个坤城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已经于前日率部离开,向西疾行。”

“真的?可算是送走了这尊瘟神。”白夏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他往西边去,我就朝东边跑。老天保佑,他最好一路去了西天再也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