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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后便迅速消失。又无声喘息了一会儿,方勉强恢复。

抬手慢慢拭汗,萧疏雪色的唇角一点一点抿紧,唇线如刀。

直起身,转动轮椅,至门口时,稍顿。回眸望一眼白夏,见其未受打扰仍在熟睡,蹙起的眉心于是打开,神情间顷刻柔和满满。

白夏一直睡到正午,起来后却没顾上吃东西,胡乱擦把脸便跑去了林府。

萧疏得报后,淡淡‘嗯’了一声,仍旧专心处理公务,只是落笔时微微顿了一下,墨迹有些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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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一个悲剧

白夏火急火燎跑过来的时候,林南正舒舒服服的斜躺在软塌上吃饭后水果。

一个美姬为他剥桔子一个美姬为他弹琵琶一个美姬为唱小曲还有一个美姬用柔弱无骨的粉拳为他娇弱无力的捶腿,真真儿是骄奢淫靡得一塌糊涂。

见了白夏,凤眼半眯的林南懒懒一笑,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子不伦不类的戏曲风:“哎呀呀,这是哪家的漂亮姑娘,怎的如此急迫慌张,莫非是来寻心上人的不成?”

几个美姬很捧场的齐声娇笑,可惜白夏显然没什么配合的心情,冲上去一脚踹在塌沿:“我不是来寻人的,是来寻东西的!”

林南见状,只能无奈叹气,挥挥手清了场:“白小虾,你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哪里是来寻东西,根本就是全武行的抄家风范好不好?”

“少废话!我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戴着的那块石头?”

“什么石头?”

“就是约莫半个巴掌大小…”

“是你的巴掌还是我的巴掌还是胡三那种蒲扇手的巴掌?”

“……”

面对着白夏的怒视,林南翻身坐起表现得一本正经:“不问清楚怎么知道有没有看见?”

“反正就是这么大,白色的,椭圆型,穿了一根红色的丝线…”有求于人的白夏只好压下火气,边比划边耐心描述道:“只是粗略打磨了一下,没经过什么特别的加工,瞧上去就跟寻常的小石头差不多。”

林南嗤了一声,再度兴趣缺缺的躺下:“既然不过是块普通石头,你干嘛如此着急?我还以为你丢了什么最紧要的宝贝呢!”

白夏气急败坏的扑过去又将他揪起:“对我来说就是宝贝,最最紧要的宝贝!我一直都是挂在脖子里从没取下来过,可刚刚起床时发现不见了,房间院子都找了个遍也没找着。所以肯定是昨天和你在一块的那段期间丢的,因为一开始坐下来吃米线的时候我摸了一下,那会儿还在。”

林南眨眨眼,忽地往前一倾,上勾的唇险些触到她的鼻尖:“这么说来,碰到我之后,你就没有再注意过了?”

白夏一愣。

林南低低笑了一声:“若那真是紧要的宝贝,是不是就可以说明,在你的心里,我比紧要的宝贝还要紧要?”

白夏推开已经近到快无间隙的他:“呸!你的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

林南双手向后撑着,长腿交叠,歪着头,声音是漫不经心的慵懒随性,笑容却含着些许锐利:“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当真很重要,你又怎会时隔那么久才发现不翼而飞了呢?”

白夏又是一愣。

“看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玩意儿,丢了就丢了吧!一会儿我与你出去逛逛,重新再买条项链戴。你若偏偏只喜欢石头,我便将全天下的奇珍异石都放到你的面前,任你挑选,如何?”

伸手将呆呆不语的白夏拉到身旁坐下,林南亲手为她剥了个橘子,知道她不爱吃那些白色的丝,便又一瓣一瓣细细摘除干净,才放到她嘴边:“这是岭南千里快马刚送来的柑橘,最是皮薄汁甜,已经准备了两箱打算下午去萧宅的时候带给你。现在正好先尝尝,保证合你的胃口。”

白夏看着剔透饱满的橘瓣,却没有张嘴,拧眉想了片刻,忽地像是豁然开朗似的展颜:“我没能及时发现石头丢了,是因为昨天我又累又困心情也很糟糕,这才会疏忽的,所以根本就是一件特别简单特别单纯的事儿。同样道理,诤言那天回来后又伤又病心里又烦,没能注意到我手指头弄破了这样的小细节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推己及人,我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他呢?”说着,抢过林南手里的橘子丢进口中,一嚼,唇齿香甜:“谢谢你啊,让我想明白了这一点!”

谢什么谢啊,谁要你往这方面想的啊,谁要帮你想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林南看了看另一只手里剩下的橘子,只觉得还没吃,嘴巴里就弥漫着一股酸苦酸苦的滋味儿。

于是隐约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貌似要悲剧了…

因为昨天白夏一直晕晕乎乎的,记不清究竟走过哪条路去过哪些地方,所以林南便当仁不让地陪着她按照原路大街小巷的摸了个遍。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折腾到太阳偏西,一无所获。

“肯定是被人给拣走了。”

“又不值钱,谁会要啊?”

“也许是小孩子拿去打架了也许是小狗叼去做窝了。”

“你说几句好听的行不行?”

“行行行!”

林南将郁闷至极的白夏强行拉入一家茶点铺子,挑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么?我马上就命令手下通通出来帮忙找,实在不成,就重金悬赏,还就不信了,凭我堂堂九王爷能找不到区区一块破石头?”

被白夏一瞪,连忙改口:“不是破石头,是大宝贝,行了吧?”一边斟茶一边又道:“哎对了,你应该找萧侯爷帮忙啊,让他调几队官兵来将这坤城翻个底朝天,保准什么宝贝都无从藏身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儿…”白夏闷头喝了一口茶:“况且,他才不会像你这样滥用职权劳民伤财。”

林南冷冷一晒:“为了喜欢的女人,便是烽火戏诸侯又如何?”

白夏撇嘴:“你这明显只是不负责任的随便说说,有朝一日,如果你真的手握重兵身系社稷,就一定不会再口出这种妄言了。”

林南正色:“白小虾,若真有这一天,我愿以烽火万里,只为博你一笑!”

晚照斜射入窗,给他浅棕色的长发加入缕缕金丝,褐色的眸子仿若琥珀,异彩闪耀。

白夏蓦地觉得呼吸有些不畅,胡乱塞了两块差点,含混着道了句:“你也就剩胡说八道甜言蜜语这点本事了,还是留着给你的那群红粉佳人吧!”

“白小虾,难道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的心意你还是看不清吗?”林南的声音一顿,再开口时,浮华尽敛,唯余涩然:“你究竟是不愿看清,还是不敢看清?”

白夏不答,只管拼命喝水,无处安放的视线乱瞟,落到窗外时,定住。

街道的尽头有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很偏僻很安静,但是恰好在白夏这个位置的视线可及范围内。

那里有两个人,一坐一立,一男一女,一个玄色长衫宽袍大袖,一个火红衣裙飒爽英姿。二人对面默然无言,少顷,女子缓缓蹲下,趴伏在了男子的膝头。男子始终没有什么动作,低垂的侧脸也没有什么表情。

林南靠着椅背转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白夏的表情变化,只是狭长的眼角不知何时向上斜斜挑起,添了几分暧昧不明几分成竹在胸:“白小虾,你认识萧疏多久?”

那个名字忽地入耳,让白夏心中一惊,泼了几滴茶在桌上,忙手忙脚乱的用帕子擦去:“啊?”

林南恍如未见她的失态,仍旧问得不疾不徐:“你了解萧疏多少?”

“啊?”

“你曾经说过,不知道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于是便干脆一棒子打死通通否定全盘不信。所以即便现在我捧出真心放在你面前,你也装作看不见。”林南摇摇头,面露苦笑:“白小虾,我突然有些好奇,如若你发现萧疏也所言不实所做有虚对你有所隐瞒有所欺骗,你会怎样?是否又像当初那般,断然决绝,不留余地?”

白夏提起水壶想要斟茶,手却莫名其妙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林南便稳稳地接了过来,为她斟满,放下时,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你认识我一年八个月零三天,对我的认知也许还不够,但我最不堪的你都已经知道了,相信接下来每一分每一毫新增加的了解,都一定是好的一面。更何况,那种种的不堪,还有待商榷。白小虾,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心,也看看自己的心,好不好?”

说着,自袖中拿出一块穿着红丝线的白色石头:“这样丑的东西,你还要吗?”

白夏一呆:“怎么会在你那儿?”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小虾,你确定要将顽石当珍宝吗?”

暮色已沉,华灯初上。这平平无奇的石头,看上去的确毫无可取之处。如果并非来自家乡故土,是否,便如街边的碎石一般再无半分价值?

白夏伸出手指,摸了摸石面,有些寒凉。

“我记得那日在浴池,你说过几个如果。”

“是,我说过。”

“若不是如果而是事实,那么,便很可能会成为我此生最大的一个遗憾。”白夏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神色略僵的林南:“当初我虽有所保留,但不可否认,我的确是喜欢上了你。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愤怒难过,只想不顾一切的逃避。所以我一走了之,不闻不问不听解释,看似潇洒决然,实则懦弱无能。倘若我再坚强一点,再坚持一些,说不定,结果会有所不同。”

林南眸中的琥珀已然随着晚霞一并消失,就连原本的褐色亦被夜幕染黑:“现在根本就不是结果,一切还来得及。我会把那些如果变成事实给你看…”

“要是那样的话…”白夏开口打断:“我的生命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遗憾,我绝不能允许再出现一个。一定要把所有遗憾的苗头,全部都扼杀在摇篮里!”

将那丑丑的石头抓在掌心,握住,灿然一笑:“所以这个我还是要的,而且,会继续当做最紧要的宝贝。直到…直到确定即便转身离去,也永远不会遗憾的那一天为止。”

林南只能坐在那儿眼睁睁看着她轻盈跑开,似已无话可说。

少顷,窗外忽然传来一个脆脆的喊声:“谢谢你啊,让我明白那么多!”

林南看也没看,直接一扬手,砸了个杯子下去,瓷片碎裂的声音伴着她的笑声在晚风中顷刻消散。

谢谢,又是谢谢!

谁要你谢啊,谁要你明白那些啊,谁要你踩着我碎成了渣渣的心肝奋勇前进到别的男人的怀抱里去啊…

林男于是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是一个悲剧,一个大大的大悲剧!

然而,是否遗憾永远不能弥补,逝去的总是不能挽留。

已经错过的,也终将无法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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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易容真相

白夏刚跑出去没多远,便迎头撞上了风尘仆仆的孟朗。

“哎呀我的小美人可算找到你了…”一见到她,孟朗下意识便要孟浪,却立即反应过来‘有主的东西不能碰’,更何况,这个主儿还很有可能是自己最最崇敬的元帅,连忙干咳一声,端正了态度,规规矩矩施了个礼:“白姑娘,萧帅命我来接你。”

“接我?去做什么?”

“西京大营明日举行一年一度的骑射大赛,介时,最顶尖的骑射手都会参加。萧帅说,你定然会对此有兴趣,故而特邀你前去观看。”

白夏的眼睛登时便噌噌发亮:“真的?军中的校武比赛我这种老百姓也可以去看的吗?”

孟朗摸了摸鼻子:“按道理来说,是不行的…不过,萧帅既然发话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了…又不过,萧帅从来不会为了谁而破坏规矩,难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亢奋中的白夏并没有完全听清也压根儿就没心思去听,雀跃了片刻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不是天还没亮就出发去西京大营了?”

“可不是!”孟朗两手一摊,灰扑扑的脸上满是无奈:“走到半路上被萧帅的飞鸽传书给截回来的,估计他也是临时想起这茬事儿。怎么,他不会还没跟你说过吧?”

“没有,我今天还没见到他…”白夏想了想:“那…诤言他去不去?”

“应该不去,信上只提让我来接你。萧帅忙得很,哪里有空去看这些?”孟朗一侧身做个礼让的姿势:“马车已经弄好了,咱们得连夜赶路才行,否则会错过很多精彩赛事的。”

忙,没空。

是忙着陪那个红裙女子,所以才没空的吧?刚刚都趴到他腿上了,说不定再忙一忙就直接把他整个人给趴了。到时候,怕是真的什么空都没了呢…

白夏站在原地没动,犹豫了一会儿:“我…我忽然又不想去了。”

“为什么?”孟朗先是有些惊讶,旋即视线一偏,又很是惊讶的:“咦?”了一声。

白夏便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过去,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惊讶的模样,只是略微愣了一愣。

因为不是主街道,故而天黑后行人很少,两旁大多是住户和商家的侧窗,透着昏沉的灯光,倒显出天边那一弯残月亮得有些刺目。

孟朗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立即大步迎上,冲着刚从拐角处转出的萧疏抱拳躬身:“萧帅,属下刚刚找到白姑娘,正准备即刻出发。”

萧疏含笑点了点头:“好,路上要多加小心。”

“遵命!”起身后,孟朗自然而然看了一眼立于萧疏旁边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大出以外的事情,明显怔住。

这时,白夏也已走了过来,语气欢快笑颜如常:“诤言,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就出现了,真巧。”

“孟朗想必已经跟你说了,玩得高兴些,不用着急回来。”

“我已经决定不去了…”白夏咬了咬唇,带了些许羞涩,俯下身压低声:“四妹妹和战风都走了,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萧疏的嘴角噙了一丝浅笑,尚未及言,身旁那个一直沉默的红裙女子忽地开口,声音就如同她的人一样极为清冷,带着从骨子里发出的肃杀:“有我在,他不会孤单。”

白夏看着她,慢慢站直,仍是笑语相问:“还未请教该当如何称呼?”

“复姓司徒。”

女子冷声回答,同时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一掠而过。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心,更有可能是惯有的漠然。但落在萧疏身上时,陡然便显出不同,虽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那双坚冰一样的眸子里却仿佛有了些许的暖意。

萧疏见状,面色稍沉,抬起头似是想要说什么。恰在此刻有风吹过,掀起不施脂粉的女子额前的刘海,露出左眉,自中间被一条细细的伤疤截为两段。

于是眼神凝住,默然少顷,转而对白夏淡淡道:“我还有事,你快随孟朗启程吧!”

这是,他的选择么…

事已至此,话已至此,再无多言,多言也是无益。

白夏虽是咬了牙关白了脸,却终究没有半分失态,点了一下头,大步离开。

回过神来的孟朗忙恭敬告退,紧随其后。

残月如钩,月色惨然。

白夏的肩背笔直,步伐虽急却稳,与平日里的风风火火看上去并无两样。

只是在身形高大的孟朗映衬下,显得格外瘦小,消失于街口处时,淡绿的背影像是瞬间被黑暗所吞噬,再也不会出现…

萧疏本就苍白的容颜越发如寒冬的冰雪,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掌心尖锐的刺痛霎那传至心口。

“已经到心脉了么?”

“没有,尚早。”

捱过那一波来势汹汹却眨眼便退的剧痛,萧疏迅速恢复神色如常,红衣女子也仍是冷冷的模样。

“跟我走,也许还来得及找到解毒之法。”

“你们当真要和草原各部联手?”

“是。”

“你应该明白,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无异于等同背叛了你的国家。”

“是。”

“你这样做,只是为了要同我远走高飞?”

“是。”

萧疏抬眼:“恕我直言,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女子回视:“我已经为了我的国家出卖了一次自己的感情,现在,我只想挽回。”

“你就不怕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先发制人,将你的国家彻底摧毁?”

“你并非好战之人,只会想尽办法去避免战争。我的国家刚刚受过重创,应当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如今企图与草原各部联手进犯大楚的决定,本就是自取灭亡之举。所以我这么做,是利国,而非叛国。”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那日雨巷之中我手下留情。”

萧疏垂眸:“如此说来,我还欠了你一句多谢。”

女子蹲身:“过去种种,休要再提。从今往后,你我抛开身份地位国仇家恨,就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寄情山水逍遥度日,可好?”

“你这么有信心,我会答应?”

“因为你的心里有我,否则,不会一听到铃儿响,便方寸大乱。”女子才刚刚稍微柔和了一点的神情蓦地再度冷凝:“当然还因为,只有我可能有法子解你体内的毒。”

萧疏轻轻笑了一声:“机关算尽,逼到绝路,不留余地,不择手段。这才像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行事作风才像阿鸢。”

女子一愣。

萧疏看着她,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神情却冰冷若铁:“你应该是很了解阿鸢的人,所以不仅容貌易得一模一样,就连声音语气言行举止都几乎全无破绽。只可惜,你终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