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昭不假思索地说:“南边的!”

谢则安说:“这不就对了?”

张大德插嘴:“这大冬天的,田庄恐怕不行。殿下,宫里有暖房,专门给宫里供蔬菜的,可以让暖房那边的人帮忙种。”

谢则安两眼一亮,追问起这暖房是怎么回事。一问之下才知道其实就是“温室大棚”,专在大冬天给皇室供给水灵灵的蔬菜瓜果,管理暖房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反季节蔬菜专业栽培人员”,把种子交给他们去种比自己瞎搞要稳妥得多!

赵崇昭见谢则安特别挺感兴趣,拍着胸脯说:“我这就带你过去瞧瞧。”他瞧了谢大郎一眼,本来不太乐意招呼谢大郎一起的,可一想到自己身为太子应该有宽大的胸襟,只能勉强地道,“大郎也来。”

谢则安跟在赵崇昭身后入宫见识古代的“温室大棚”。

这时候的暖房供暖全靠人工生火,作物的栽种也全靠人力照看,比较麻烦。难怪即使是谢府也极少见到新鲜的蔬菜瓜果,原来这暖房这么难搞!

谢则安逛了一圈,又仗着年纪小拉着管理暖房的人聊了老半天,等和对方混熟了才把种子分好类给了一半给对方。

有赵崇昭在旁边看着,管理暖房的人自然再三保证会把它们种出来,还当场给这些种子划出了一小块地,表示他们随时可以过来看。

赵崇昭满意地点点头,对谢则安说:“你要不要带点新鲜的瓜菜回去?”

谢则安爽快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外面老贵老贵的!”

最后谢则安和谢大郎都抱着满怀蔬菜瓜果离开暖房。

他俩回到家后谢老夫人和李氏都吓了一跳,说:“你俩又乱花钱了?”

谢则安笑嘻嘻地说:“没乱花钱,殿下带我们去暖房摘的。”

谢老夫人:“…”

这两娃儿还真够大胆,那可是给赵英备着的,许多朝臣想吃还得等着赵英赐下呢!他们倒好,大咧咧地跑去摘,还老实不客气地摘了这么多!

摘都摘回来了,谢老夫人也不能叫人送回去。她只能叫下人帮忙送去冰库藏着,只取一部分晚上吃。

本来谢则安对吃的本来不太上心,没看见时也不会惦念,可它们一到了眼前他还真有点馋。他搓着手说:“突然觉得有点饿了,不如早点吃饭吧!”

李氏说:“哪有这样的道理,饿了也得饭点到了再吃。”

眼看谢老夫人也要训上几句,谢大郎直接拉着谢则安跑了。

谢大郎拦下了把菜拿去冰库的下人,挑了几种看起来最嫩的,领着谢则安往厨房走去。

离饭点还有很长时间,厨房里的下人没什么事干,都坐在一边聊天。见到谢大郎和谢则安进来时纷纷站了起来,局促地说:“小官人!”

谢大郎点点头。

他给谢则安写道:“告诉他们我们要借用一下锅子。”

谢则安两眼一亮:“大郎你准备偷吃吗?”

谢大郎听到“偷吃”这个说法,不太赞同地抿了抿唇。他放下手里的菜,在纸上写:“你想吃,我给你做。”

谢则安感动不已,摩拳擦掌地说:“我来生火!”

谢大郎怀疑地打量着他。

谢则安说:“你别小看我,我以前也不是没过过…”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住了口。

不管是来到这个时代前还是来到这个时代后,谢则安都很少去想“以前”,因为一想起来,难免又会触及心底那难以抹去的伤痛。

谢大郎静静地看了谢则安一会儿,见谢则安似乎不想再往下说,一语不发地去把菜洗干净。

等他转过头时谢则安已经把火升起来了,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那安静的侧脸上,看上去有着罕见的寂然。

谢大郎怔怔地望了片刻,认真地给谢则安做起菜来。

青菜一向是最容易炒的,没一会儿就熟了,谢大郎把它们盛进盘子里,顺手切了根黄瓜用醋腌起来,放进托盘里端回谢则安的院子里。

谢则安刚才的沉静一扫而空,拿起筷子尝起味来,边尝边夸:“大郎你居然还会做菜!真是居家好男人!”

谢大郎也夹了菜,但吃得比较慢,目光一直落在谢则安身上。他有很多话想问谢则安,但又没办法说话。

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是个哑巴,既问不出谢则安刚才看起来那么难过的原因,又无法好好地安慰谢则安。

谢则安对上谢大郎的目光,一下子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谢则安说:“大郎你放心好了,我真没什么。在来到京城以前我没那么快活,不过都过去了。”他笑了起来,“遇到了你们以后我每天都过得特别开心。”

谢大郎一顿,抬筷的速度快了不少。

谢则安:“…混蛋!别和我抢!”

谢则安过了一个极其舒心的新年。

年后开始走访亲友,谢则安依次去拜访了姚鼎言、徐君诚、燕冲,最后跑去张大义家找张大义喝酒。

张大义脑筋最活,连过年也没闲着,他兴奋地对谢则安说:“三郎,你家芸娘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娃儿啊!”

戴石和芸娘是谢则安最先挑到身边教导的人,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戴石决定继续留在他身边,芸娘却主动要了份差事,跑去作坊那边埋头钻研。

谢则安挑挑眉,问:“芸娘做出了什么?”

张大义的语气充满了欣赏:“你不是说要造什么玻璃吗?芸娘把它造出来了。而且作坊那边的工匠们都对她服气得很,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私塾”那边的人都是谢则安亲自挑的,自然不会怀疑他们的能力。可听到芸娘真的把玻璃弄出来了,谢则安还是有点惊讶。

其实玻璃不难做,无非是找齐原料、高温熔制。高温这一点张大义拿下的作坊里就有现成的大炉,难的是怎么把整个工序完善起来。

谢则安大概知道要用什么原料,可要他把整个熔制过程弄出来却是不可能的,只能在一步步地摸索!

没想到芸娘才过去小半个月,居然真的做出来了。

看来他一不小心捡到宝了啊!

谢则安兴奋地让张大义领自己去瞧瞧。

张大义说:“我这里就有几块!芸娘昨天才送到我这边来,托我拿给你看呢。”

张大义命人把郑重其事地用布盖起来的玻璃抬出来放到桌上。

下人把盖在上面的布扯开,露出了几片光可鉴人的玻璃。

谢则安两眼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啊!

能做很多事儿,赚很多钱!

第54章

年后就是谢老夫人五十五岁寿辰。

她并不打算大办,只打算自家人吃一顿。

丈夫的归来,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谢则安和谢大郎按照原计划给谢老夫人写了九十九个寿字,在徐君诚的督促下,谢则安的字已经算是能看的那一挂了。谢大郎本就勤快,写出来的字竟比谢则安的更好一点。

谢老夫人看到长孙的手迹,心中大慰。

谢老夫人牵着谢大郎的手说:“你爹没给你起名,是想你能自己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如今你也识字了,不如趁着奶奶的寿辰想个名字吧。”

谢大郎沉默片刻,掏出纸笔写了一个字:聿。

谢季禹看到聿字以后怔了怔,很快想到了两个含义:一个是它的本意,指笔,从这方面来解释的话,这也许是他家大郎决定以后都以笔代口的意思;另一个含义却值得思量,聿,循也,他家大郎准备追随谁?

谢季禹不由往谢则安身上看了看。

谢则安有些莫名,不解地回望。

他虽然在徐君诚和姚鼎言的敦促下看了不少书,可要论“基本功”,那肯定是比不过谢季禹的,所以没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谢则安探过头去看谢大郎写的字,夸道:“谢聿,还挺好听的!”

得到了谢则安的认可,谢大郎唇边抿起了一丝笑。

聿字的读音和谢季禹的名字有些许相像,不过谢大郎都挑上了,谢季禹哪会去讲究这个?他笑着说:“那我明天就修书一封,让你们大伯把你们兄弟俩的名字一起记进族谱里面。”

一家人正要动筷,忽听有人来报:“官人,姚先生来了。”

谢季禹一愣,看向谢晖。

谢晖握了握妻子的手,说:“我回屋里等你。”

谢老夫人有些心酸,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们几人“死而复生”,本就够耸人听闻了,还有个恭王在里头搅合,谁知道传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何况救回他们的杨老并不乐意让别人知道“临均”的存在,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谢季禹亲自去迎姚鼎言。

姚鼎言是带着贺礼来,见到谢季禹迎出来后说道:“季禹,我不请自来,你不会把我赶走吧?”

谢季禹说:“姚先生来了我欢迎还来不及,哪会赶走?”

姚鼎言上前向谢老夫人祝寿。

谢老夫人还没说话,又有人来报:“徐君诚徐先生来了,还有秦明德秦先生。”

姚鼎言说:“看来季禹你想低调也低调不成啊。”

谢季禹愣了愣,苦笑说:“白天在工部时和明德提了句…他平时总和我吵,心里却是把我当朋友来着。”

姚鼎言却不这么想。

也只有谢季禹才会这么认为!

上次他还想借着改良印刷术的机会和谢季禹拉近关系,没想到谢季禹跑去火药作坊那边闭关去了,直接把那大好的机会给了秦明德。秦明德在那以后回家回得特别勤快,恐怕是去问秦老太师拿主意吧?

秦老太师能拿什么主意?秦老太师这种人最看重名声,上回他已经设了个套,除非秦老太师肯承认自己心胸狭窄因私废公,否则绝对不会再阻挠《字典》的修撰。

秦老太师当然只能让秦明德尽全力去改良这个印刷术,好让秦家在这件名留青史的好事上分一杯羹——连陛下都把太子派过来挂名了,秦老太师能不心动吗?

谢季禹往整件事里头扔了秦明德这么一个人,居然阴差阳错地调和了两边的矛盾,让他们一下子有了共同的目标。

不管谢季禹是有意的也好、无意的也罢,姚鼎言对他的兴趣都越来越大!

谢季禹不知道姚鼎言的想法,亲自到外面将徐君诚和秦明德迎进来。

秦明德说:“刚和徐先生聊起伯母今天寿辰,徐先生说要和我一起来。”

谢季禹望着徐君诚说:“徐先生有心了,”说完他才转向秦明德,“明德你也有心了。”

三人正要往里走,门房又追了上来:“官人,官人!太子爷来啦!”

谢府的仆人鲜少这么失态,主要是今天这样的人物接二连三到访,他们平日里再稳重也忍不住大吃一惊,心里甚至暗暗窃喜:“莫非官人要高升了?”

虽说这些年的清净大伙都熬习惯了,可到底是潼川谢家出来的人,谁不盼着自家官人位列公卿、官居一品?

看到京城里有名的几个人都来给老夫人祝寿,他们心里高兴啊!

谢季禹扫了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想法。

他和徐君诚几人回身相迎。

赵崇昭这次穿得很正式。

谢老夫人是先皇后的姨母,他理应尊谢老夫人一声“姨奶奶”,只是这些年谢老夫人极少露面,他渐渐地都把这位长辈抛诸脑后了。今儿和妹妹提起“三郎祖母寿辰”,妹妹打发他代她过来贺寿。

赵崇昭好些天没见到谢则安了,想到上回谢则安摘瓜菜时的高兴劲儿,又亲自去暖房扫荡了一通,差人抱着一批蔬菜瓜果来谢府。正常的贺礼自然也少不了,都是从他和晏宁的私库里面取来的!

赵崇昭见到谢季禹,乐了。他喜欢这个“表舅”,因为谢季禹比他亲舅舅有趣多了。

赵崇昭少有地喊:“表舅不必亲自出来,我自个儿进去就好。”

徐君诚听到赵崇昭这称呼时微微讶异。

谢季禹平日里着实低调,几乎没人记得他和皇家还有这一层关联。

几人一起入内,赵崇昭第一个跑上前,乖乖喊了声“姨奶奶”,献宝似的把自己带来的贺礼一一拿了出来,还特意替晏宁公主给谢老夫人祝寿。

谢老夫人这些年虽然不太管事,对赵崇昭却还算关心,见赵崇昭满脸孺慕不似作假,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坐下一起吃饭吧。”

赵崇昭对徐君诚几人之间的暗涌毫无兴趣,很不客气地拉了张椅子挤到谢大郎和谢则安中间。

谢大郎:“…”

赵崇昭兴冲冲地和谢则安说话:“三郎,我给你摘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谢则安毫不扭捏地接受赵崇昭的好意:“谢殿下!”

赵崇昭说:“我顺便去看看上次种下的种子,有好几颗已经抽芽了,你要不要去瞧瞧?”

谢则安说:“当然要。我正有件和这有关的事想和殿下商量呢,”他凑过去和赵崇昭咬耳朵。

赵崇昭说:“是吗!那我肯定去帮你要来!”

姚鼎言问:“你们两个在商量什么?”

谢则安乖乖巧巧地回答:“没什么没什么,琢磨个小玩意儿…”

一听“小玩意儿”,谢季禹转头瞪着谢则安。

谢则安特别唏嘘地坦白:“刚刚殿下和我说,连我们府上都很难吃上新鲜蔬菜,百姓家都得靠腌菜过活,多可怜啊!殿下希望以后天下百姓都能在大冬天吃上新鲜水嫩的蔬菜瓜果。”

赵崇昭忙不迭地点头:“对啊对啊!”

谢季禹:“…”

什么小玩意儿能做到这件事?

徐君诚听到这话后也加入追问行列:“那三郎你想出了法子?”

谢则安说:“要天下百姓都吃上可能有点难,我们可以想想办法让京城百姓在明年吃上它,再用几年时间慢慢摸索出可以推广开的法子!”

秦明德冷哼一声:“简直异想天开。”

谢则安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真是异想天开,秦先生给我们想想办法呗!”

赵崇昭会意,和谢则安一起期待地望着秦明德。

谢大郎迅速加入战局。

被三双充满期盼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秦明德有种自己被人讹上了的感觉!

秦明德说:“…我从来不会想这种不可能做到的事。”

谢则安说:“这可不行,在工部干怎么可以连想都不敢想?要知道思想有多远,您才能走多远,实践永远不会超前于你的想法!连想都提不起劲去想,您真的能胜任工部的职能吗?”他满脸叹惋,“我还以为工部的人都像爹一样厉害呢!”

赵崇昭应和:“没错,还是表舅厉害。”

秦明德被他俩一唱一和地挤兑,脸色都涨红了。更令他不好受的是,这小混蛋的话听起来对极了啊!他要是连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像谢季禹一样做出那么多前人根本没做过的事?

秦明德被他们激起了斗志:“谁说我不敢想?”

谢则安正要继续加把火,谢季禹出口阻止他继续胡闹:“够了,明德,你先忙完手里的事再来和这小子说话,否则你肯定会有干不完的活。”

谢则安瞬间闭上了嘴,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别冤枉我的无辜表情。

姚鼎言笑睨着谢则安:“三郎,你就说说你有什么办法好了,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

谢则安矢口否认:“我哪有什么办法!连秦先生这种专业人士都说是不可能的事。”

徐君诚和姚鼎言齐齐盯着他。

谢则安脸上堆起了腼腆的笑容:“我只有一点小想法…”

谢季禹站了起来:“…娘,小妹睡着了,我和颖娘先把她抱回去。”

谢则安:“…”

谢尚书你可是我爹啊喂!能不能别这么不给面子!

秦明德没管那么多,憋着劲问:“说,别吞吞吐吐。”

谢则安烦恼地说:“办法确实有,不过需要的东西比较多,其中一样我大概弄不来——但我知道谁有!”

谢则安叫人去把自己的家伙拿来,简单地说:“就是把宫里的暖房改造一下,让蔬菜冬天既能照到太阳,又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加温的方式暂时想到两种,一种是水暖加温,一种是风热加温…”他在下人搬出来的画纸上刷刷刷地画了个简图,“这些地方盖上我张大哥那边刚造出来的玻璃——一种长得很像琉璃的东西,不过是透明的,可以采光。我现在缺的是做这个支架的材料,听说齐王殿下特别喜欢搞这个,咱能不能去向他要点技术…反正他是耍着玩的嘛,给咱用用呗!当然,如果他要钱的话,我和殿下也能凑给他!”

徐君诚:“…”

姚鼎言:“…”

秦明德:“…”

他们好像明白谢季禹为什么跑了!

这混小子好像有点无耻啊!

齐王一向把他那些炼钢法子当命根子一样护着,把它们要过来就是抢人家的命根啊!

徐君诚正要劝赵崇昭和谢则安打消这个想法,秦明德和姚鼎言同时开了口:“我去试试。”

谢则安大喜过望:“谢谢先生!也谢谢秦先生!”

这两尊大神都是以嘴巴厉害闻名的,论如何用笔杆子和嘴皮子逼人就范,他们都是行家中的行家。

同时出动这么两尊大神一起向齐王讨技术,想想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哎哟喂,他脸皮真是太薄了!

第55章

姚鼎言和秦明德一向很有行动力,回去后就开始写信,非常诚恳地请求齐王给点“技术支援”。

秦明德的理由写得非常贴合他的身份,大致是表明这个温室大棚需要钢材,可从运送的难度、费用、损耗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你炼好钢再运过来实在太麻烦了。

秦明德十分诚恳地对齐王表示“教会我们带去的人怎么炼钢就好啦”。

秦明德答应得这么爽快当然是有私心的,齐王占着偌大的封底啥都不干,光玩钢铁的冶炼,能搞不好吗?更过分的是齐王还以自己皇亲的名义挖跑了不少人才,害得这一块始终是工部的短板,年年都要被赵英批一批。现在有个机会堂而皇之地把齐王手里的技术要过来,秦明德怎么可能不抓牢?

姚鼎言一向对诸王不感冒,甚至想好好地削一削他们的威风。这次可以扯太子和百姓两张大旗,姚鼎言当然是挥笔就写。

姚鼎言比秦明德更毒,他先是把谢则安提出的“玻璃大棚”大夸特夸,再把齐王的炼钢之法夸了又夸,最后表露了“要是这俩能凑在一起造福百姓那该多好”的深切期望。看完这一半,人人都觉得齐王要是不拿出技术来那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更狠的还在后面,姚鼎言笔锋一转,沉痛地表示有些风言风语说齐王好炼钢是图谋不轨,钢者,用之兵刃者也,您藏着那么好炼钢之法不肯给朝廷,是不是留来造点好兵器以后想造反啊?

姚鼎言非常虚伪地补了结尾:当然啦,陛下英明,肯定会相信殿下您的。柳家那等叛逆之人陛下能分辨出来,您这等忠诚之士陛下当然也能分辨。都是那些愚昧的家伙不相信,这次有这种惠及天下百姓的好用处,您可以拿出来让那些家伙瞧瞧您对大庆朝的耿耿忠心啦!

这一半的意思是:你不拿出技术来那你就是想造反啊!放心吧陛下不会怀疑你的!呵呵,还记得柳家怎么死的吗?

谢则安是看着姚鼎言写的,看完后头皮发麻。

姜果然是老的辣!

信送出去没多久,赵英收到了齐王的折子,上面齐整整地写着他这些年琢磨出来的炼钢之法,同时表示欢迎工部直接派人过来把这些技术学走。最后他在折子上捎带着说了几句“最近我腰酸啊腿痛啊头疼啊浑身都不太舒服,已经很少去炼什么钢啦,哥哥你也要保重身体呀”,其情之恳切、其意之真诚,实在让人感动不已。

赵英一头雾水,批了句“身体不爽利就好好歇着”,派人拿去给工部,让他派几个人过去学学齐王的炼钢法。

这种东西掌握在朝廷手里总是好的。

齐王看到赵英的批复时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非常想吐血。

这姚鼎言厉害啊,真是够厉害,一把嘴就能把人说死。要是他没异心,确实该把炼钢法交给朝廷;要是他有异心,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为了不引人疑窦,还是得把它交给朝廷。

好你个姚鼎言!

齐王不想见工部的人,佯装卧病在床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