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着期望的,他期望赵崇昭永远不会变,两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凑在一起还是能像以前一样快快活活。

但这终究只是他的奢望。

在那句“失望”脱口而出时,谢则安一瞬间明白赵英让他去宣旨的用意。

他刻意避开的那些麻烦事,赵英都一一摆到他眼前。

赵崇昭的不成熟,细算起来也有他的一份责任在。他总想着赵崇昭一直不变也挺好,更不想成为去让赵崇昭改变的那个人,因为他贪图享乐,不想和皇权这种东西牵涉太深。

赵崇昭必须要成长成一个合格的君主。

不改变已经不仅仅是赵崇昭自己一个人的事。

一国储君的一举一动举国上下都盯着,他没有一直犯错的资格。

谢则安把写出来的字都扔进纸篓,望向门缝里映进来的高大身影。

一个太子肯在他门前安静地等这么久已是难得,他难道真要赵崇昭跪在他跟前痛哭流涕地认错求原谅?

谢则安沉默地走到书房门前,与门外的赵崇昭相对而立。

打开这扇门,他要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玩伴,而是未来的君主。未来君主就该按未来君主的标准去要求,而不是想着赵崇昭即位还早得很,他们还可以再高高兴兴地玩几年。

门吱呀一声,被谢则安从里面打开。

赵崇昭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敢站在原处静静望着谢则安。

谢则安先开了口:“殿下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赵崇昭说:“安抚的工作应该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去那边查清楚这是人为的还是意外。百兽山这种东西,我再也不会弄了,等查清了真相,该认错的我会认错,该改的我会改。三郎,我以后再也不随便相信别人!”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谢则安的手,“三郎,你会帮我的吧,你一直在帮我的…”

谢则安顿了顿,“嗯”地一声,挣开赵崇昭的手上前和一脸担心的晏宁公主交代了几句。

晏宁公主忧心地望着他。

这还是谢则安第一次这样明白地展露出自己的情绪。

从赵崇昭刚才的解释中晏宁公主把整件事理清楚了,她早就知道谢则安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心中却有着一条无法越过的底线。他是一个比谁都正直的人,即使他口上从不说什么大话,但总以自己的方式坚持着某些东西。

赵崇昭偏信误信、视人命如草芥的行径无疑触及了谢则安的底线。

晏宁公主喊道:“三郎…”

谢则安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谢则安转向赵崇昭:“走吧。”

赵崇昭从谢则安挣开他的手开始就一直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说话,心中一半火热一半冰凉,火热的是因为这两个人永远都会原谅他,不管他是不是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冰凉的是自己这两年的表现那么糟糕,不知要花多久才能让三人之间的感情恢复如初。

又或者…再也无法恢复了。

再想到赵英那句“我还能罚你多少年”,赵崇昭心中仿佛有只野兽在撕心裂肺地嘶吼着,那吼声让他心里每一个角落都震得隐隐发疼。

他要成长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能让所有人都等他。

万一他们等不及了呢?

第91章

裕王封地在相州,离京城不太远,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的话一日之内即可到达。

谢则安和赵崇昭赶到相州已是入夜。

他和赵崇昭都轻装简从,两人入了城便去敲响了裕王府的门。

裕王府的门房不认得他们,颇有些警惕。

谢则安掏出个令牌递了过去,门房立刻转成了笑脸:“原来是谢官人,世子吩咐过了,若是谢官人来的话可以直接领进去。”他看向谢则安身边的赵崇昭,“只是不知这位是…?”

谢则安笑道:“你若不方便放我们进府,可以先去向你们家官人通报一声,就说我和一个姓赵的人过来了。”

门房说:“那可不行,谢官人来了我们却没迎进府,世子肯定会责怪我们。”他边走说边在前面引路,“谢官人和赵官人且随小的来。”

赵崇昭眼尖地瞧见谢则安那令牌上写着“昂”字,心里不太好受,但一看谢则安腰上还系着自己的玉佩,很快又平衡了。

谢则安出入东宫也是不需通传的。

赵崇昭调整好心态,和谢则安一起入内。

赵昂正在练枪,这家伙比他们小三岁多,眉目间有点赵崇昭小时候的影子在,只是比赵崇昭那会儿要瘦些,手握银枪跃、翻、扬、落,一气呵成,像只机灵的小豹子。

赵昂眼尖地瞧见了谢则安两人,把枪一收,高高兴兴地喊:“崇昭哥,衡哥,你们来啦?”

赵崇昭看着赵昂脸上那全无机心的笑容,隐约间有点明白谢则安为什么喜欢这小鬼。

谢则安喜欢这样的人。

赵崇昭说:“昂弟,我们是为了老虎伤人的事来的。”

赵昂脸上的笑凝住了。

他板着小脸说:“崇昭哥,就算犯事的人是你手底下的,我也不会放过他们!”他握紧拳头,“你们没看到当时那情景,两头饿了一路的老虎钻进了闹事,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一下子变成人间炼狱…”

赵崇昭没有打断赵昂。

赵昂说得激愤,那样的场景一下子重现在赵崇昭眼前。

赵昂却还嫌不够,他招呼赵崇昭和谢则安往外走。

一行人穿过两条街,赵昂指着其中一户人家说:“这一家人,上个月孩子刚满月,夫妻感情极好,一起经营着一个裁缝店。”他顿了顿,沉声说,“如今孩子没了父亲,妻子没了丈夫。”

赵昂又带着赵崇昭两人上前走了约五十步,指着一处大院说:“这里,住着个寡妇和她婆婆、她儿子,老人眼睛不好,儿子才十岁,全靠她一个人养活。如今她死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靠邻里帮扶着过日子…”

赵昂记性极好,一家家一户户地数过去,眼眶已经红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他哽咽着说:“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每一家人我都认识,那么多这样好的人就因为他们口里的‘一个不小心’,生生弄得一家人生死相隔,甚至家破人亡。崇昭哥你说那种混账能放过吗?就算崇昭哥你给他们说情,我也绝不会放!”

以前人命之于赵崇昭,不过是宗卷上的几个数字,他对于自己将要接掌的天下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概念。听赵昂一桩桩地数过来,赵崇昭第一次意识到那都是活生生的人,而非报上来的一个数目。

赵崇昭说:“我不会给他们说情,我来就是为了和你、和三郎一起查个彻底,一定会把元凶追究到底!假如这事真的是拿我的名义去做的,我绝不会推诿责任!”

赵昂性情耿直,却也不是榆木疙瘩。赵崇昭能亲自过来、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已比他想象中好太多。若这件事能让赵崇昭成为一个更好的太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能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赵昂握紧拳头,主动做出妥协:“崇昭哥不用谈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只要日后能约束好底下的人就好。”

赵昂这话其实还是承认了他觉得责任在于赵崇昭。

若是赵崇昭在过来之前听到这种话,肯定会怒不可遏,彻底恨上赵昂。可看着赵昂泛红的眼睛,赵崇昭直觉这个堂弟比自己要晓事得多,他安静片刻,伸手揉揉赵昂的小脑袋:“昂弟,你要入京住一段时间吗?”

赵昂一怔,不太明白赵崇昭这句话的用意,忍不住看向谢则安。

赵崇昭也看向谢则安。

谢则安和赵崇昭向来极为默契,不须怎么思量就道出了赵崇昭的意思:“昂弟,殿下是觉得你能体察民情,想你到京城小住,多陪他一起到底下走走。”

赵昂说:“那有什么问题,如果崇昭哥你想我去的话,我当然会去!”他说完又补充,“不过得先处理完老虎入城的事才行。”

三人回到裕王府宿了一宿,第二天一起去见裕王。

裕王是个闲散王爷,生来就是高低脚,走路不太好看,所以他非常懒,到哪都要人抬着。据说他当年迎亲时都是让人抬去的,气得赵昂他娘都哭了,但婚后倒是鳒鲽情深,没听说他们有什么龃龉,即使成亲二十余载只有赵昂一个儿子,裕王也没去纳妾。

赵英曾想给裕王赐美人,裕王哭丧着脸说:“皇兄啊,我每个月要对王妃履行‘行房义务’已经那么辛苦了,你这不是想折腾死我吗?”

打那以后,这位王爷“懒得行房”的名头传遍了街头巷尾。

见到了“懒得行房”真人,谢则安肃然起敬。

真是奇葩处处有,皇室特别多啊!

听完他们的来意,裕王说:“这小子的脾气也不知随了谁,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裕王妃说:“对啊,前些天听到这小子擒了两只老虎时我们都吓坏了,幸亏他没伤着。”她后怕不已地回忆,“我赶过去时这小子一边剥那老虎的皮,一边哭得像个泪人儿,你们说他傻不傻!”

想着那时的画面,赵崇昭鼻头也一酸。

看到那两只老虎伤了那么多人,赵昂肯定又气愤又难受,所以制服它们后边恨得剥它们的皮,边伤心得猛掉眼泪。

这种真性情的娃儿,哪能说他傻呢?

赵崇昭说:“昂弟不傻,他是个重情义的。”

有赵崇昭坐镇,知府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派人押送老虎的人。好巧不巧,那正好是谢曦父亲的至交,听说太子要严查,这人慌了神,痛哭流涕地把谢曦父亲卖了,对审问的人说是谢曦父亲告诉他们太子要猛兽!

一边牵涉了潼川谢家,一边牵涉了太子,知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时潼川谢家那边有了动作,不管世事已久的亲自出面,将谢曦一支清出了潼川谢家族谱,同时快马加鞭让人送信到京城,让谢季禹和谢望博回家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潼川谢家的壮士断腕让知府没了顾忌,很快拿出了章程,当机立断地将涉事之人一一收押,案卷上送大理寺作进一步裁断。

赵崇昭和谢则安返京时带上了赵昂。

路过百兽山时赵崇昭勒马停伫,对谢则安说:“三郎,你以前不是说过可以弄个什么‘动物园’吗,给没机会出去游历的人认识认识这些飞禽走兽吗…”

谢则安点点头。

赵崇昭说:“这地方就改成你说的‘动物园’吧,可以找有经验的猎人来给大家讲讲遇到它们时该怎么应对,还有在野外如何提防蛇蝎猛兽之类的,也算是有个用处。”

谢则安说:“殿下的想法不错。”

赵昂也在一边点头。

那些经验大多是用命换回来的,若能让他们教会更多的人怎么在危险时刻保住性命,这百兽山留着也无妨。

赵崇昭说:“我要在这‘动物园’前立一个石碑。”

谢则安问:“什么石碑?”

赵崇昭说:“我要亲自写五个字,恶政猛于虎。”

这取的是苛政猛于虎的典故,古时朝廷征收重税,逼得百姓躲入深山。有一户人家几乎全部人都被老虎咬死了,只余下一个寡妇在那,却还是不愿迁走,说‘苛政猛于虎’,意思是虎口尚可余生,苛政下难以活命。

赵崇昭把这句话刻在石碑上,无疑是把自己放任谢曦弄出这个百兽山的事归为“恶政”,向天下人承认自己的错误。

谢则安和赵昂看着赵崇昭认真的脸色,这些天一直梗在心头的难受感觉稍稍少了一点。

谢则安问:“殿下想好了?”

赵崇昭说:“想好了。”他看着百兽山的方向,“别人知道了这件事后肯定会骂我,谁因为这事儿骂我我都不会生气,做错了就该挨骂。”

赵昂总算有些高兴:“崇昭哥好样的!”

三人齐齐策马,往京城的方向骑行。

这时燕冲已领着西夏使团抵达京城,将他们安置在行馆中,独自去面见赵英。

第92章

御书房漫着药味。

燕冲入内时赵英正在喝药,等燕冲行了礼,赵英才把药碗搁下,站起来亲自扶起燕冲。

燕冲连忙说:“陛下您坐下吧!”

赵英说:“腾霄,你是觉得我连站一站的力气都没了?”

燕冲鼻头一酸。

虽然早知赵英身体差,却没想到一别数年,赵英如今竟要以药续命。

燕冲说:“陛下,燕冲幸不辱命,西疆守住了,西夏终有一日会重归朝廷所有!”

赵英说:“我知道你是有本领的。”他神色微顿,“我若不在了,腾霄,你多帮我看着崇昭。”

燕冲不知赵崇昭前几日的作为,只当赵英是多心了,宽慰道:“听说殿下这几年长进了不少,朝野都是夸殿下的声音。”

赵英说:“就是夸他的声音太多了,让他尾巴都翘起来了!”赵英将赵崇昭宠信谢曦的事告知燕冲。

燕冲听后眉头紧皱。

赵英说:“我怕我去了以后,没人能劝得住他。”

燕冲说:“陛下春秋鼎盛!”

赵英摇摇头说:“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我就是放心不下啊。”他看向燕冲,“三郎那小滑头要是肯认真起来的话,我倒可以安心一点。可他这家伙主意那么多,偏就不肯做正事。”

燕冲替谢则安说话:“我倒觉得三郎也做了不少正事,比如那个报纸就不错,把许多从军中回去的人都安置好了。”

赵英说:“只是他没个出身,日后难免会遭人非议。”

燕冲一愣。

他直言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让三郎正正经经地参加科举?”

赵英说:“对。”他顿了顿,“不仅三郎,皇室宗亲、世家子弟想要入朝为官也得参加科举,不得靠祖荫入仕。科举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以文才取胜,过乡试、州试的人要在县中、州中任职数月,无法胜任者不允许参加次年春闱,这样才能保证取出来的是干才。”

燕冲说:“陛下英明。”他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只是能完成这件事的人得有大魄力…”

宰相怎么看都不像是敢那么做的人。

赵英说:“我想让姚鼎言回来。”

燕冲心中一凛。

去年姚鼎言母亲去世,姚鼎言丁忧守孝,赵英这是要夺情起复!若是赵英真的有心一改科举之制,姚鼎言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赵英向来是惜才的,姚鼎言此人野心虽大,却也魄力过人。早在赵英三召姚鼎言入馆阁时,燕冲就知道姚鼎言这把剑赵英迟早会用。

赵英身体每况愈下,每日殚精竭虑,想的恐怕都是如何给赵崇昭留一个更稳固的江山。

科举关乎朝廷将来的大势,牵一发则动全身,并不是那么好改的。而且抹掉了祖荫入仕这条路,明显会得罪许多人——尤其是世家!

姚鼎言前几年本就一力恢复汉时的推恩令——诸王除嫡长子可以继承大部分封地之外,其余子女也能从中拿到一部分土地,通过层层分封一步步将诸王封地分解,逐渐削弱诸王坐大的可能性。

姚鼎言因为力主恢复这个政策得罪了不少皇室宗亲,再和世家杠上,“仇家”恐怕会更多!

但燕冲有种预感,姚鼎言会答应。

燕冲见完赵英,没立刻回燕家,而是前往谢府。

谢则安回京后已听说燕冲回来了,正想着要不要去燕府拜访,就瞧见燕冲大步迈进来。

晏宁公主知他们许久没见,有许多话要说,所以叫人奉上茶酒后就去找谢小妹和赵昂。

谢则安上前重重地抱了燕冲一下,喜道:“燕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燕冲说:“你小子长大了。”

燕冲去西边时,好友身死的消息刚刚传回来,他满心激愤,想的都是如何为好友报仇雪恨。用了五年多时间瓦解了西夏朝廷,燕冲心中却并没有多喜悦,回京路上想的都是来时与好友的灵柩在半路碰上后的悲痛。

国不强,这样的生离死别还会发生在更多人身上。

燕冲知道谢则安做很多事都往往都缘于一时兴起,权势这东西他其实始终没太放在心上。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言,谢则安的才能远超于谢则安的年纪,这注定了许多人对谢则安有着不一样的期许。

燕冲一介武夫,赵英会和他说起科举变革的事情,无疑是想借他之口让谢则安有个心理准备。

也许赵英会让谢则安当这次科举变革的出头鸟。

燕冲心底复杂得很,谢则安却只有高兴。他亲自打开了酒坛的盖子倒满了石桌上的两个酒碗,很快地,醇厚的酒香在凉亭中漫开了,令人心旷神怡。

谢则安说:“这是金玉楼新酿的酒,燕大哥你尝尝。”

燕冲一口灌完了碗中的酒,只觉口感绵长,一点都不呛喉,喝着很顺。

燕冲夸道:“好酒。”

两人对喝了三四杯,燕冲向谢则安提起了赵英的打算。

谢则安吃了一惊。

赵英这想法竟与后来的公考靠拢了,还带实习的!

谢则安说:“这可真是件棘手的事啊。”

燕冲说:“确实。”

谢则安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是准备让姚先生起复?”

燕冲微讶:“你怎么知道?”

谢则安说:“能做这件事的也只有姚先生了。”

燕冲说:“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儿啊。”

谢则安说:“姚先生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他摇摇头,苦笑道,“姚先生自己那些想法比这更能得罪人,虱子多了不愁。”

燕冲说:“那你姚先生是要回来了?”

谢则安点点头。

燕冲说:“三郎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则安说:“我也不知道。陛下会下定决心让姚先生起复,大概是因为殿下这段时间的表现不如人意。姚先生能力过人,陛下本来是想把他留给殿下的,但殿下这次宠信错了人令陛下有点失望,所以陛下提前让姚先生回来。”他顿了顿,抬头说道,“陛下在给姚先生这把利剑做‘剑鞘’,姚先生如今得罪的这些人,日后都可以用来牵制姚先生——只有这样陛下才能放心。”

燕冲说:“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听着就头大,不说了!”

谢则安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陛下若让我去考的话,我考就是了。”

燕冲说:“对,来喝酒!”

谢则安笑眯眯地说:“我先敬燕大哥你一杯!”

两人相对痛饮。

燕冲在谢府喝得烂醉如泥。

谢则安让人扶燕冲去休息,晏宁公主才从谢小妹那边回来。

谢曦惹出的祸事解决了,晏宁公主放下了心头大石,脸上都带上了浅笑。她说道:“三郎你这几天辛苦了。”

谢则安说:“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晏宁公主话题一转,转到了赵昂身上:“三郎,我看昂弟很不错。”

谢则安不明所以:“确实不错,怎么了?”

晏宁公主嗔笑一声,压低声音和谢则安耳语:“小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看他俩挺好!他们从小认识,昂弟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着小妹,肯定是喜欢上了。”

谢则安哭笑不得。

敢情这家伙做媒做上瘾了,连谢小妹和赵昂都看出男女之情来了。谢小妹这才十二岁,怎么看都是早恋!

谢则安说:“他们还小呢。”

晏宁公主顿了顿,心中半是安心半是苦涩。安心是因为谢则安把她和谢小妹这年纪的女孩都当小孩看,绝不会有什么情爱;苦涩的是她有许多说不出口的情意,只能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晓。

晏宁公主振作精神,说:“不小了,这年纪大部分女孩子都开始议亲了。昂弟我们是知根知底的,肯定会对小妹很好。而且你把小妹教得与一般女子不太一样了,若是日后嫁了个守旧的丈夫,岂不是苦了小妹?”

谢则安想想也对,点头说:“那也要小妹喜欢才行。”

晏宁公主说:“我回头探探小妹的口风。”

谢则安见晏宁公主小脸上堆满认真,主动说:“昂弟那边我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