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出了天香楼,街上的情形更乱了,不时看到有官兵当街抓人,遇到反抗的,就地格杀,真真有一夕之间风云变色的感觉。

算了,先回家,说不定舅舅知道内情。

阿语回到俞府,才知道舅舅他们都被拘在户部了,消息还是舅舅身边的小厮跑回来传信的。

俞府上下人心惶惶,秦氏神色凝重,强作镇定,派那小厮再去户部打探消息,命下人关好门户,谁也不得出去。

俞又蓉脸色苍白,惊恐不安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紧紧拉着阿语的手:“阿语,你说我爹会不会出事?”

这场风波来的莫名其妙,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阿语安慰她:“别怕,舅舅是才来京城上任,平日恪尽职守,就算别人都有事也轮不到舅舅。”

秦氏一言不发,心里想的也是阿语这句话,话虽这么说,可官场的上的事又岂能用简单的是非对错来衡量,无妄之灾并不少见。

俞氏思忖道:“事情来的太突然了,阿语,你是不是去找晋安王世子问问?”

“我已经去找过了,世子不在,说是好几天都没去天香楼了。”阿语如实道。

俞氏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无奈道:“那咱们就只能等了。”

秦氏勉强挤出个笑容:“大家不用担心,老爷不会有事的。”

阿语很佩服舅母,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沉的住气,可她沉不住了,连户部的官员都被拘了,可见这场朝廷的大地震威力不小。

“娘,我出去找个人,或许这人知道怎么回事。”阿语说着就往外走。

俞氏急声唤道:“阿语,现在外面乱着呢!不安全。”

“是啊,阿语,外面太危险了。”秦氏也出声阻拦。

阿语莞尔:“舅母、娘,我会小心的。”

“这孩子…”俞氏追到门口,阿语已经不见了。

秦氏忙喊下人:“关好门,别让表小姐出去。”

俞氏摇头:“算了,就算关着门,阿语照样出得去。”

秦氏愕然,难不成阿语还会飞檐走壁?

阿语一口气跑到卫衣巷,今日的乌衣巷跟往常一样静谧的可怕,连只苍蝇都看不见,阿语心念一动,进了空间,催动念力,瞬移进了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沉静,死一般的沉静,阿语感知着外面的情形,心情越发沉重,乌衣卫全体出动了吗?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枕霞宫里,轩辕昊悠闲的抚琴,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处于风暴中心的这方小小依然是清风徐徐,暗香幽幽,没有人知道康仁十四年的这场政治风波正是眼前这个双腿残疾,神情悠然的男子之手,这双能奏出绝世之音,亦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此时,京城到处在抓乱臣贼子,人心惶惶,此刻一干大臣跪在御书房外,人心慌慌。

轩辕奕和另外几位皇子则跪在御书房内,以首伏地不敢言语,因为,此刻那架龙座上的人,神情阴郁的可怕。御书房内乌云密布,闷雷滚滚。

一切皆因为,太子谋反了。

太子谋反,说来可笑,被立为太子,就是大康未来的帝王,只要等皇上驾崩,他就可以顺位而上,名正言顺的坐拥万里江山,何须谋反?

然而一条条证据摆在眼前,太子竟是早就与平南王勾结,参与了平南王造反一案,原本圣上也是将信将疑,面对如山铁证,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造自己的反,派了禁卫军前去东宫将太子抓来质问,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太子竟然逃了,更令圣上龙颜大怒的是,禁卫军在东宫搜出了龙袍。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可这个儿子要造老子的反,要夺老子的江山,简直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轩辕奕手心里都是汗,他一直在想办法废太子,没想到果真就抓到了太子的把柄,王珫竟是周皇后的人,光凭这一点,就足以把太子拉下马,将他打落尘埃,再无翻身之地,更没想到的是,太子会心虚而逃,禁卫军还在东宫搜出龙袍,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无可活。他只想夺这个太子之位,但是没想过要太子死,然而…这次,恐怕太子是死定了。他该高兴的,多年筹谋,终于成功在望,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贵妃娘娘…该喝药了。”一名宫娥端了药撩开明黄的绞纱云帐,对着床榻上那位面色蜡黄,形容憔悴的娘娘说道。

沈贵妃无力的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子迟钝的转了转,有气无力的问:“皇后那边怎样了?”

宫娥默了默,低低道:“回贵妃娘娘,皇后…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等候发落。”

干燥的有些开裂的嘴唇微微扬起,衬着她枯黄的面色,消瘦的容颜,显得有些狰狞:“是吗?她也有今日。”

“贵妃娘娘,喝药吧!药该凉了。”宫娥柔声催促。

沈贵妃皱了皱眉:“这药不喝也罢!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好不了了,沈贵妃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深感悲凉,不知何故竟染上这等恶疾,药方开了一张又一张,药喝了一剂又一剂,然而,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太医院的都是一群废物,沈贵妃郁郁的想。本来她很不甘心,她要死了,再也赢不了皇后那个贱人了,没想到,在她闭眼之前还能见到那个贱人的下场,也算是有所安慰了。太子一倒,太子之位非她的奕儿莫属,哈哈哈…

宫娥看着沈贵妃时而眉头深皱,时而痛苦不甘,时而又大笑,心中惧怕,莫非贵妃娘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沈贵妃没有发现宫娥的异色,兀自沉思,枕霞宫里那个废人,还是不能让她彻底放心啊!按说他已是废人一个,无法对奕儿造成什么威胁,经她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那个废人似乎再没有野心了,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太过淡然,淡然接受他残废的双腿,毫不关心宫中的争斗,终日抚琴弄箫,一派与世无争,可他原来不是这样的…还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有鬼…

第225章 死不瞑目

第二百二十五章

阿语没有找到易明,失望的回到俞府。

如此焦灼不安的等到第二日黄昏,俞若谦终于回来了。脸色憔悴,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官服也是皱巴巴的,哪里还有五品官员的威风与气势,活像个被罢免了官职的倒霉人士。

秦氏见老爷回来,喜出望外,忙命下人打水泡茶,伺候老爷梳洗。

俞若谦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杯暖茶下肚,总算是缓过神来,看看一屋子的亲人,大有劫后余生恍若隔世之感。

“总算是回来了…”俞若谦感慨了一句。

秦氏低低的问了一句:“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日一夜,可愁死我们了。”

俞若谦重重的吁了一气,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说:“户部尚书李大人,还有平日跟李大人走的较近的汪大人,周大人都被下狱了。”

众人心惊,秦氏问:“为什么?”

俞若谦神情无比凝重,一字一字道:“太子谋逆。”

这四个字,犹如数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直炸的大家魂飞魄散。尤其是俞氏,当年阮氏一族就是牵涉到平南王造反一案,家财被抄,全家老少铃铛入狱,若不是祖宗庇佑,便是满门抄斩也是寻常,如今大康又出谋逆之事,怎能不叫人心惊胆战。

阿语惊悚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太子谋逆,是真谋逆还是某些有心人,处心积虑的设计?虽然她对这个太子没好感,甚至可以说很讨厌,巴不得他赶紧下台,可是你下台就下台好了,偏生闹的这般轰轰烈烈,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人士受牵连,遭此无妄之灾,汗…幸亏舅舅没事。

历史上不乏因皇位之争引发的惨剧,残酷而惨烈,像玄武门之变,九龙夺嫡…为了争夺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父杀子,子弑父,兄杀弟,弟谋兄,什么父亲情,手足义,在那张龙椅面前全部成了狗屁。

“这场风波估计还要好一阵才能平息,这期间,俞府闭门谢客,若无要事,都不要出门。”俞若谦疲惫的挥挥手,示意大家退下。

这一闭就是一个多月,期间俞若谦被唤去问了两次话,第二次被传去问话的时候,顺喜来给阿语送过一个口信,简简单单两个字…勿忧,果然,俞若谦很快就回来了,阿语心想,如果轩辕昊有什么事,易明肯定也会给她送信的,这样一想便安下心来慢慢等。

阮家如今无人为官,倒可以安安心心,只是香水铺的生意快要淡出鸟来,也难怪,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涂脂抹粉,熏香抹蜜。冯老太太派三老爷来询问过几回,阮文清领夫人之命也来关心过几趟,甚至七老爷和八老爷也来表示过关怀,这让俞氏很感动,她虽离开了阮家,但阮家还有人念着她。

政治斗争,有人遭殃,有人得福,一批乱臣贼子清理出去,自然要补充新鲜血液,于是好运就这么降临了,俞若谦升任工部侍郎,阮文林被重新启用,补了礼部侍郎的缺,阮思承也顺利进了翰林院做了编修。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如同当年的灾难一样,让阮家人有些措手不及,意外过后是巨大的惊喜,冯老太太立刻决定搬回里仁巷老宅,重设宗祠,摆上三牲,好好祭了一回祖宗,阮家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阿语自然也很高兴,毕竟她也是阮家的一份子。

久未谋面的轩辕彻终于冒泡了,派人来请阿语去天香楼,正好阿语有许多问题想问他,欣然前往。

“过些日子,我也要去都察院任职了,以后就不能常常来天香楼了。”轩辕彻遗憾的摇头。

“你会去都察院?”阿语表示怀疑,不是怀疑轩辕彻的能力,而是他这个贪财的家伙,既然要入仕,怎么不挑个油水足的地方?

“没办法啊!受人所托。”轩辕彻郁郁道,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个官,做官哪有当天香楼大东家来的逍遥自在,来的有趣。

阿语当然知道轩辕彻说的那个人是谁,踌躇道:“他…现在可好?”

“好,当然好,如今圣上最看重齐王,不出意外的话,齐王应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轩辕彻道。

“那太子殿下呢?”

“流放岭南苦寒之地,终身不得回京,要不是齐王带着几位皇子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为太子求情,太子的小命就玩完了。”轩辕彻冷笑道。

对轩辕奕此举,阿语不予评价,她才不相信轩辕奕对太子有多深厚的手足之情,这样做,应该是作秀的成分比较多,太子谋逆证据确凿,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还不如买个人情,搏个贤良的好名声。

“这次阮家大老爷和你舅舅的事,多亏了齐王,你可别多想,重新启用阮家是齐王早就有的心思,你大伯是个有才华,有才干的人,埋没了可惜,至于你舅舅,嘿嘿!那是我未来的老丈人…”轩辕彻得意的笑。

阿语白了他一眼:“什么你未来的老丈人?我舅舅可没答应你,我也没答应。”

轩辕彻怪叫道:“你凭啥不答应?就凭咱们的交情,你也该助我一臂之力。”

“你囔什么囔?都要当官了,也得有个官样,别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阿语数落道。

轩辕彻摸了摸鼻子:“当官的什么样?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一天到晚跟戴着张面具似地?我才不嘞!就算叫我当宰相,我也该笑就笑,该叫就叫。”

“当宰相?你行吗?”阿语损他。

轩辕彻愁苦道:“阿语,你能不能不损我啊?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

阿语耸耸肩,不以为然道:“习惯了,没办法。”

轩辕彻很是泄气:“得了,你就吃定我了是吧?”随即叹气:“算了,算了,看在你将来是我表姨子的份上,我就让着你。”

阿语苦笑:“哎!你真打算娶我蓉姐姐?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轩辕彻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不上喜欢她什么,就是觉得有一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感,觉得她就是我想找的那个女子。”

阿语夸张的吸了口冷气:“酸,真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所谓的缘分吧!在古代,大多数男女婚前都不曾谋面,一直等到洞房花烛,两个陌生的男女一夜之间就要变成最亲密的人,做最亲密的事,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然而,这却是这个社会最平常最真实的事,她虽有点信不过轩辕彻,但是那些未曾见过的人,更难以相信,说起来,她倒宁可俞又蓉嫁给轩辕彻,好歹轩辕彻是因为喜欢又蓉所以才娶她的。

阿语郑重了神情,威胁道:“将来你要是敢欺负我表姐,哼哼!我的手段你可是见过的。”

“你那些手段,我这辈子肯定是没机会领教了,因为,我肯定不会欺负你表姐的。”轩辕彻笑呵呵的说,阿语的威胁等于是认同,轩辕彻很开心,他是一点也不担心俞家会反对,却是在乎阿语的看法,说起来,他的这种在乎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就是希望能得到阿语的认同。

沈贵妃的病一日重过一日,就连除去心头大患也无法让她的病情有所好转。枕霞宫的那位依然很安淡,太子被废,另几位皇子开始蠢蠢欲动,纷纷使出小手段,想争太子之位,而枕霞宫那位似乎根本不关心这些。沈贵妃心里有数,只要枕霞宫不出变数,太子之位非奕儿莫属。

思虑过甚,沈贵妃神情倦怠恹恹的迷糊过去了,迷迷糊糊间,依稀仿佛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她床前,沈贵妃定定的看着那人,那人慢慢的抬起头,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孔在…沈贵妃瞳孔骤然缩紧,惊惧万分,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再怎么用力也不能挪动半分。

“你…你已经死了…”沈贵妃颤声说道,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个人早就死了,是幻觉,是幻觉。

那人笑了,笑着笑着,嘴里鲜血不断淌下来,滴落在白色的衣襟上,狰狞可怖。

“沈如梅,我视你为亲姐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幽冷的声音仿佛从地底透出。

“娘娘,我…没有害你,没有…”沈贵妃吓的快要哭了,她想喊人,可是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恐惧一点点的在心里放大,压迫的她透不过气来。

那张带血的脸凑近,几乎要碰触到她的鼻尖,她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

“没有?你日日在我的饭菜里下毒,我那么信任你,而你却给我下毒…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幽冷的语声蓦然变得凄厉。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后,我不甘心,我们一同进宫,凭什么你就是皇后,而我只能是卑贱的宫女,我哪一点不如你?皇上明明爱的是我,可是你拦在那…”沈贵妃哭道。

那人一怔,发出阵阵冷笑,在这空旷的宫殿里回响着,令人毛骨悚然:“皇上爱你…哈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以为皇上宠幸你,皇上就是爱你?那么三宫六院,皇上爱过多少人?你害我也罢了,可你丧心病狂,还要去害昊儿,昊儿可是救过奕儿的命,你却连他也要害,若不是奕儿心里有这个三哥,日日守护着他三哥,昊儿早就被你害死了…”

沈贵妃咬着牙,发狠道:“挡着我和奕儿路的人,我都要将他们一一铲除。”

“很好,很好,这就是你的答案,那么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杀人偿命,我不禁要你的命,我还要你儿子的命,我会让轩辕奕的下场比太子还不如。”那人咬着一口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

沈贵妃大惊:“你敢…”

那人大笑:“我不敢么?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鼻息间一阵异香,沈贵妃猛然清醒过来,那张带血的面孔渐渐模糊,换之是一张冷峻的面孔,黑曜石般的双瞳冷冷的注视着她,居高临下。

“轩辕昊…”沈贵妃惊恐之情无以复加:“是你!”

“是我。”轩辕昊冷傲的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妇人。

沈贵妃颤抖着双唇:“你没有残废。”

“让你失望了。”轩辕昊漠然道。

“你不会得逞的,奕儿很快就会成为太子。”沈贵妃自我安慰。

“是吗?”轩辕昊轻蔑的一笑:“你以为揭露太子谋逆的是谁?你儿子?太子跟平南王勾结的证据是我暗中提供给你儿子,东宫的龙袍是我让人藏的,太子跑路也是我通知的,可是,你一定想不到,我留有后手,我手中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把太子谋逆事件变成你儿子诬陷太子,意图篡位之罪,到时候流放闽南的可就是你儿子了,你说我敢不敢?”

沈贵妃面如死灰,因为她相信眼前这个人说到做到,而且他有这个能力做到,他蛰伏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这个认知让沈贵妃再也嚣张不起来,她只能放下身段去恳求,哀求。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害你母后的也是我,跟奕儿没有半点关系,奕儿一直敬你,爱你,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你要报仇就冲我来,放过奕儿。”

轩辕昊冷笑:“你,我当然不会放过,我母后是怎么死的,我要你也怎么死,不,我要你死的更痛苦,死不瞑目,我要你多年苦心孤诣化为泡影,我要把你的儿子也打入十八层地狱。”

沈贵妃绝望了,她死不足惜,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奕儿被毁掉。她拼尽所有的力气,放声大喊,她要喊人来拿下轩辕昊,毕竟现在她还是贵妃,一个皇子深夜潜入贵妃的宫中,意图谋害她,这是死罪,至于前皇后的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谁能查的出来?

“来人,有刺客…”

嗓子沙哑,孱弱无力。

“喊吧!你再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听见的,你的宫女,还有外面的侍卫都被我迷晕了,自从你在我耳边告诉我,我母后就是被你毒死的,我就一直在研究毒药,比你以前用在我母后身上更毒的药,无人可解的毒药。”轩辕昊淡淡的说。

“原来,我的病是你下的毒?”沈贵妃恍然醒悟。

“没错,今晚我来给你下最后一剂猛药,你的寿命,到今夜为止。”

翌日清晨,沈贵妃宫里传出一声尖叫,沈贵妃薨了,而且死状非常可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颈上、胸口被她自己的十指抓出一条条血痕,可见死前异常痛苦。太医查验死因,只得出,病入膏肓,无力回天几个字。

丧钟敲响之时,枕霞宫的琴声断了,轩辕昊抬头看着湛蓝高远的天空,有青鸟飞过,轩辕昊默默:母后,您的仇,儿臣替你报了,您可以瞑目了。

轩辕昊摇着轮椅来到书案前,拿起一份折子,看了看,丢进香鼎中,火舌卷起,吞没了折子。

这份折子足以毁掉轩辕奕,可是…

昨晚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想要沈贵妃死的更痛苦,更不甘,他的确想过,将轩辕奕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把仇报的更彻底,然而,他下不了手,他昏睡不醒之时,是这个五弟日日来看他,陪他说话,父皇被沈贵妃挑唆认定他是妖孽,想要将他烧死之时,是五弟守了他三天三夜,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就凭这些,他无法下手,最重要的一点,为了大康的江山后继有人,排除私念,五弟确实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才华出众,有勇有谋,又不失仁德,就这样吧!恩怨了解。轩辕昊淡然一笑,接下来,他该好好想想阿语的事了。

先是太子谋逆,皇后被废,紧接着沈贵妃又薨了,圣上经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病不起,命齐王代理朝政。

夜半,易明来到枕霞宫。

“殿下,这是您复出的好时机。”易明进言道。

轩辕昊摇摇头:“耿狄,以后,你好好辅佐齐王吧!”

易明脸色骤变,急声道:“殿下,您这是为何?我们做了这么多,难道要把江山拱手让人?”

轩辕昊沉默不语,他能理解耿狄的心情,当年耿狄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誓死相随,为他忍辱负重,辛苦打拼,现在说放手,耿狄一时很难接受。

看轩辕昊不语,易明的心直往下沉,苦涩道:“殿下,您不能就这么放弃,不是为了给誓死追随您的属下们一个交代,而是大康不能没有殿下,您才是大康未来的君主。”

“耿狄,我很感谢你的信任,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错,我曾经胸怀大志,立誓要做大康有史以来最贤明的君主,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人生还有更美好的追求,我的理想,我的抱负,我想,齐王做的不会比我差,他会帮我实现的。”

“殿下,属下不知道您所谓的更美好的追求是什么?属下只记得当年殿下对我说‘耿狄,我们一起打拼天下’,属下牢牢记着殿下的话,是,齐王也许会是个有德明君,可是,属下想不通,殿下为何说放手就放手。”易明失望到心痛。

轩辕昊默然道:“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我要给她幸福,给她一份完整的,平凡的幸福。”

易明追问:“是谁?”

“这个人,你也认识。”轩辕昊平静的看着他。

“阿语?”易明试探着问。

轩辕昊蔚然一笑,算是默认。

易明脑子里如有一团乱麻,他早就猜测到殿下和阿语之间不寻常,然而,他的认识只停留在殿下喜欢阿语,没料到殿下会为了阿语放弃这唾手可及的大好江山,原来已经深爱到可以放弃一切的程度,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让他此刻如此茫然无措。如果换做别的女子,他肯定会义正言辞的极力反对,可这人偏偏是阿语,阿语也是他心头的一个结,死死的结。

“可是,殿下,您可知齐王也喜欢阿语。”易明纠结了半响,郁郁道。

“我知道。”轩辕昊笑的云淡风轻。他一直都知道,可这又如何?阿语喜欢的人是他,这就够了。

易明气愤道:“可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齐王对阿语的感情绝对不亚于殿下对阿语的感情,他对阿语势在必得,如果,将来齐王坐拥天下,他要阿语,您怎么办?您能跟皇帝去抢女人吗?”

轩辕昊眸光一敛,他知道易明绝非危言耸听,他这个五弟不是个寡情薄义之人,相反,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他就会认一辈子。

“我自会想办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么我会出手的。”

“等到了那一天,您怎么出手?您拿什么去跟一个帝王争?”易名咄咄逼人:“殿下,如果您真的喜欢阿语,那么您就不应该放弃这一切。”

轩辕昊摇头:“不,你不了解阿语,如果我坐上了那把龙椅,就会永远失去她。”

“是,我不懂,我不明白,这跟您的当不当皇帝有什么冲突?阿语如果也爱殿下,她就应该支持你,理解你。”易明实在是无法理解。

“耿狄,别说了,我心意已决。”轩辕昊沉声道。

易明气闷的胸口都要炸开了,就算是面对着千军万马他都可以不眨一下眼睛,然而,面对这样固执的殿下,他毫无办法,这么多年的奋斗,殿下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他艰难的走在这条路上,从未有半点动摇,一丝退却,朝着最终的目标一步一个血印,坚定前行,可现在,理想轰然崩塌,就为了这可笑的理由,他茫然了,迷失了,一个人站在荒原里,没有了方向,多年的努力顷刻间化为泡影,回首来时路,只余可笑二字。

“耿狄,对不起。”轩辕昊心里也不好过,他知道他的决定伤害了耿狄还有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兄弟,可是,话总有挑明的时候,他不想骗他们,他的好兄弟。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这就去问问阿语。”易明转身就走。

轩辕昊想拦住他,可易明的轻功天下无双,哪里追的上,轩辕昊望着沉沉的夜幕,心中默默:其实他应该说是他厌倦了权利的争斗,就算被耿狄唾弃也好过连累到阿语。

第226章 我们谈谈

离开了枕霞宫,易明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这算什么事儿。此时已是深夜,他自然不能去找阿语,一口气跑到玉带河边,坐在河边吹了着冷风,想了很多,一遍的自问,如果易地而处,他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个是他要追随的人,一个是他想保护的人,而今,这两人走到一块,他是应该高兴的吧!只是,皇位和阿语为何就不能兼得呢?一个有帝王之才,一个聪慧机敏,他们两若是能携手并临天下,必能开辟万世基业,有何不可呢?皇位谁不眼红?后位谁不艳羡?有多少人为之争的头破血流。

不知不觉,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易明起身往俞府的方向走去。

阿语早就起来了,在屋里教俞又蓉练瑜伽。俞又蓉身体柔软,有点舞蹈功底,练起来得心应手,很快就掌握了瑜伽的技巧,配合着呼吸舒展肢体,一段时间练下来,只觉神清气爽、体态轻盈,方知阿语所言不假,练瑜伽果然好处多多,便练的格外用心。

“表小姐,外面有人找您。”俞又蓉的丫鬟桑儿来报。

“谁啊?一大早的来找你。”俞又蓉正在做一个蛇式的动作,扭过头来好奇道。

“是一位公子。”桑儿说。

不会是轩辕彻吧?阿语心道,这家伙一大早的又抽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