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董卓也很顺她的意,继续说着:“酒色只怕是早就掏空了他的身子了,这样的身体,你再送上那样一个倾城倾国,如此娇羞欲滴的大美人过去,更巧的是这个美人还是皇上原来很宠爱的一个女人,你说,这还不会病倒吗?”

拓奈奈似乎被这个答案弄得有点吃惊了。她当然知道汉灵帝最后死的时候是因为酒色的关系,可是她一千个一万个都没有想到是自己给他那原本就如履薄冰的身体上加上了最后的一笔雪上加霜的重击。

“这,这,这怎么能赖上我呢?就算没有我,也,也会有别的美人投怀送抱啊。”她蠕动了一下嘴角,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声。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汉灵帝的死亡原因,可是从来没有像过自己会在这个原因中推波助澜,这。多么地可怕。

“可是,为什么就是有你呢?”董卓吧唧了一下嘴,像是嘲讽又像是叹息。

“好吧。就算这是关我地事情。又跟你何干呢?”拓奈奈叹了一口气。抬眼对上董卓那双明星一样地眸子。

“是不关我地事情。只不过。我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

“王美人地事情。你已经激怒了这个王朝最有权势地女人。”

“你说何皇后?”拓奈奈愣了一下。然后她地肩膀就塌了下来:“我知道呢。可是。她也应该知道这个美人可不是我主动送进宫地啊。那都是太后娘娘地主意。我不过是一个送人进宫地棋子罢了。而且……”她顿了一下。“王美人就算进宫。也不会撼动她地地位吧。”

董卓轻轻地笑出了声音:“奈奈。你是太单纯呢?还是太小看了宫廷地斗争?就算这个皇后知道王美人不是你想送进宫地。可是。你终归做了送她进宫地那只手吧。无论你愿意不愿意。这已经是事实了。”

“可是……”

董卓摆摆手。打断了她的反驳继续说了下去:“王美人是太后送的,你当皇后不知道吗?何皇后能从一个屠夫的女儿成为一国之母,你觉得这仅仅是她的美貌吗?如此厉害聪明的一个人她会不知道操纵这一切的是太后?是她地婆母?”

“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抓着我不放?”

“你觉得。她会跟太后撕破脸皮吗?”董卓冷笑一声,目光越过了拓奈奈看向了窗户外面清冷的夜空。

拓奈奈微微一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是有点太傻了,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一点呢?何皇后怎么可能会跟董太后撕破脸皮,而她又不可能咽下这口恶气,而这遭殃的当然是她这个棋子了。“也是。我怎么会忘记了这一点了。”

她苦笑了一下:“我竟然忘记了,我这条小命还是悬着地呢。”说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身体舒展的靠在了椅子上,就好像她在徐州时经常做得那样。

“奈奈,我们做个交易吧。”董卓眯了眯眼睛,那双像是浸在水印里的黑珍珠被这样两扇浓浓的睫毛包围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还真是好看极了。

可是,这么好看地眸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温情呢?不,不对的。他的眸子里不应该有温情。有的只应该是无休止的占有和算计。拓奈奈也学着董卓的样子眯起了眼睛,唇边翘起了一朵似有似无的笑容:“真巧。我刚刚想着你会这么跟我说,你就这么说了。”

“哦,那只能说我们还真是……”董卓眸子里的温情像是被什么烧着了一样,如同燎原地火然绕了起来,似乎要烧掉所有地一切一般:“心,心,相印。”他一字一顿的说着。

这个男人真奇怪,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么暧昧又**的话。拓奈奈皱了皱眉头,虽然觉得很不舒服,可是,她的脸却微微的有点发烧,幸好,今天她上了粉,幸好她今天涂了胭脂,真是幸好。

“这词,你说起来真生硬,看来不常说。”她气吐如兰,浅浅一笑,虽然并不美丽万分,却也风情万种。随后她抬了一下眉毛,那万种风情就这么眨眼间消失不见:“好吧,我们来谈谈看是什么交易。你要什么?”

董卓却好像对这个并不着急,他只是微笑着,仿佛面前不是一件交易,而是一场温情的呢喃:“我先说说我能给你什么好了。”他顿了顿,声音很是舒缓,就好像在冰冷的天气里忽然将人环绕起来的温泉水一样,真是让人忍不住会呻吟出来:“奈奈,我能保护你,让你一直可以继续这么放肆的活下去。”

真是该死。拓奈奈觉得自己的脸愈发的红了起来。这个男人在用这样低沉甚至是有点点嘶哑的声音叫她的名字时候是这样该死的性感。她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在现代那么多地年轻的女人会爱上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这根本就不是那年轻少年所能拥有的一种风情。

将男人说成风情或许不好,可是,面前地这个男人却恰恰是这样呢,他浑身上下仿佛撒发着一种致命的媚药。吸上一口,就蚀骨难忘。

她不得不清了清喉咙,强迫自己从这样的诱惑中爬出来,如果这个男人继续这样看着她。叫着她的名字,或许,她会变成臣服在他脚下的堕落女子了。“这个话,我真不喜欢听,什么叫我可以继续这么放肆的活下,难道我现在很放肆吗?”

“难道你还不够放肆吗?奈奈,你觉得你能做这么大的生意却没有人找你地麻烦。真的只是你为人不张扬的原因吗?”董卓此时此刻像是一个调皮的少年,甚至朝她眨了眨眼睛:“你以为,你将王美人送进了宫中,皇后那天放了你,可是后面又偃旗息鼓真的是她消气了吗?还有,你真的以为那天你如此得罪了何进和丁原却一点半点的伤害都没有收到,难道是他们大度的原因吗?”

“你的意思是……”拓奈奈那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庞在听了董卓地话以后,变得有些苍白,她甚至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水窖里面,浑身上下透骨的寒冷。

“奈奈。你不想继续这样放肆而安心地活下去了吗?”董卓的声音带着磁性,就好像那诱惑亚当和夏娃吃掉禁果的毒蛇,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心。要将她拖进无边无际的深渊。

“董卓,你要什么?”拓奈奈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历史地旁观者,一直觉得自己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对于这个时代死胜券在握,所有人的命运和生死不过是她眼中一部可笑的电影而已。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个自己。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被人牵着走的一个小丑。她对于自己那些沾沾自喜,那些高高在上,在此时此刻充满了一种叫做窘迫的难堪。原来,她终究什么都不是啊。

“奈奈,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董卓那漂亮的手,越过了桌子,抓住了她冰冷的指尖,仿佛要温暖她地一切一样,只是。他难道不知道。就算温暖了她地手,可是她的心已经冷得跟这院子里地雪没有区别了。

“你想知道?”

“不。”董卓毅然的摇摇头。

这倒是让拓奈奈有些奇怪起来。他居然不想知道未来发生什么事?

“我觉得,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继续让我不知道好了,这样,下面的游戏会有意思很多。”董卓的手像是蛇一样在拓奈奈的手背上滑行,最终他那无根光滑如水的手指紧紧的插进了她无根指头的指缝中,扣得严丝合缝。

“那么你要什么?”

“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知道,在你身边的这些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小工而已。或许他们现在身份都和底下,只是以后的身份一定是有什么让你如此侧目的,所以才这样留下他们不是吗?”

拓奈奈脸上以及那个连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了。这个男人不但聪明,而且心机深得可怕。

“从郭嘉,到赵云、太史慈、典韦、还有那个貂蝉、诸葛瑾,甚至连那个不长毛的小屁孩诸葛亮,最后还有那个处处和你作对的甘倩,我猜他们的身份绝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你说对吧。”董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拓奈奈身边的那椅子上。他忽然手上一用力,拓奈奈就轻松的落入了他的怀里。他抬起了手,轻轻捏住那小巧圆润的下巴,迎着清冷的月光看着拓奈奈脸上那惊恐的表情微笑:“奈奈,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呢?”

拓奈奈的身体在发抖。她的身体不可抑止的发抖起来。她就好像一个说了弥天大谎以后却又被大人轻而易举揭穿的孩子,让她有种心神不定的惊恐。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到底还知道什么?

她从来都以为自己做得很随意,她只不过是收留了几个人而已,就是这样而已,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在所有人的眼睛中不都只是这样一回事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她的喉咙里好像是塞进了一斤的棉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继续保持着这种木头一样的姿势呆滞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奈奈,你怎么都不说话呢?”董卓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是那么单纯。他眨了站眼睛放开了捏住她下巴手,伸到了她的唇边,轻轻的贴在她的唇上,揉了一下:“为什么不说话呢?”

“董卓,你,想要什么?”拓奈奈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好像才从地下爬出来的亡魂。

“奈奈,你不老实哦。”董卓眯了眯眼睛:“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我的面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的。”他将她轻轻的搂进怀里,缓缓的抚摸着那已经僵硬的脊背,贴着她的耳朵边,声音甜蜜的好像毒药:“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的秘密哦,奈奈。”

“董卓,你,到底想要什么。”拓奈奈再次干涩的问着,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她现在就是一条待宰的羔羊一样,只等着董卓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屠刀落下来,身首异处。

“你这些人能不能都给我呢?”董卓温暖的手,蛇一样的抚摸上了她的衣襟,并且从她的衣襟间滑了了进来。

“不,不可以。”拓奈奈拼命的摇头,她不知道是以为那只手不可以,还是不想将这些人交给他而不可以,只是拒绝着。

“不可以啊。”董卓轻轻的笑着,盯着他看的眸子暗得深不可测。他的手已经触摸到她温暖的皮肤,带着将人烧起来的温度,握住了她胸口那丰润的柔软。接着两片柔软衔住了她颤抖的嘴唇,她听见,他说:“那么,就把你自己给我吧。”

第三十七章黑暗中

拓奈奈猛地的睁开了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仰头看着那高高的房梁,看着那漆黑的房间,过了很久她才伸出手摸了摸身边。

这不是雅间,而是她自己的房间。可是,可是,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从董卓的怀里挣扎的跑了出来,只是从那天以后她又病倒了,成天成夜混天黑地是睡觉,怎么也回不过来神。

恍惚中,董卓似乎来过一次,不过,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可是她一直昏昏沉沉的。似乎郭嘉来跟她说过很多事情,只是她一件都没有记住。

来来去去的人,去去来来的人,就在她的脑子里出出进进。只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看着那高高的房梁,觉得自己到现在还在坚持那种局外人的思想很可笑。

是梦吗?似乎不是。那天夜里的月光清冷却皎洁,她甚至一闭上眼睛都能想起那时候发生的每件事,还又,还有那月光下面的董卓那温柔的笑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离谱的事情呢?她仿佛记得,董卓说了很多话,说了她很多的秘密,原来她早就在别人的眼睛如此的千百浅白,她还一直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仿佛还记得董卓说要和她做交易。仿佛又记得,董卓说,把自己给她。

还有那,白得刺眼的月亮,白得刺眼的雪地,和白的刺眼地自己。

真的很白。很白啊。

这都是什么啊?

拓奈奈缓缓坐了起来。过于黑暗地空间让她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太多地力气坐多久。没有多少时间以后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她地喉咙里好像是烧了火一样地难受。她想说话。可是扯出来地却是干涩地嘶哑。

她是要死了吗?

她怎么会就要死了呢?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怎么就会要死了呢?如果没有死地话。为什么身上会这样地难受?她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天好黑啊。大概没有到早上是不会有人地吧。那么。她还能不能活到早上呢?

她地屋子是在一楼地。很大。而左右地屋子里都没有住人。其他地人都住在楼上。在这样晚来寂静地夜晚。她想。就算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地吧。

“奈奈。你是不是醒了了?”就在拓奈奈自己都放弃了去找人地时候。一个熟悉地声音从屋子里地角落中传来。

拓奈奈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朝着角落看去。只见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一道屏风。而这个时候。在那道屏风那里正站着一个挺拔地影子。虽然深陷一片地黑暗中。可是她还是可以见他身上穿着雪白地衣衫。

明明窗户都是关着,可是,她却依然看见他的衣衫下摆在轻轻的舞动着。她地心里当下一惊,莫不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一惊倒也让她那原本没有力气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厉声喊:“你是谁!”

那个穿着白衫的人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出了声音:“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现在还有喊出来的力气呢。”说着那白色衣衫朝着她飘了过来,拓奈奈觉得自己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不会是病糊涂了吧,怎么会见着这样地东西,难不成她有阴阳眼、

那个白色的身影并没有走到她的床边,而是直接走到了桌子的旁边。打着了火折子,将桌子上那盏油灯给点燃了。端着油灯朝着她走了过来。

说起来,这实在有些恐怖,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垂着光滑的长发,慢慢游弋在这个充斥着黑暗的房间里,就算是他手里端着象征着温暖的火光,可是,这样微弱的灯火似乎只是微微地晃动了一下。就被这无边地黑暗淹没了。

拓奈奈艰难的想从床上挣扎起来。可是,那一袭地白衫已经走到了床边。他伸出了手轻轻的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就在她还没有出口的尖叫前,就这样柔柔的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只手是温暖的。没有预期的冰冷,而是一种带着人类的体温。这样的温暖就好像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落在了即将要崩溃的堤坝上,将她那几乎要尖叫出口的恐怖,全部的挡在了喉咙里。

她眯了眯眼睛,迎着那昏黄的火光,她拼命的想看清楚那张面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映入眼睛里的却是苍茫一片,她仿佛只看得见那天夜里的一片清冷的月光,就连那刚才白色的衣衫,顺滑的头发全部都不见了。

她看不见了。

“你是谁?”她硬邦邦的问着,可是却遮盖不了声音里的可怜兮兮。

“奈奈,是我,是我,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男人的声音很温暖,很低沉,带着一种醉人的香味,似乎是春天在漫山遍野里盛开的桔梗花。

“你是谁?”拓奈奈奋力的想睁开眼睛,想看清楚面前的到底是什么,确实怎么也看不清楚,她伸出了手,朝着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却落入了两只温暖的手中。

“你怎么了?”声音的主人有些担心,他放下了灯,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这个声音真的很熟悉,已经熟悉得让她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她侧着耳朵听了很久,却依旧不能肯定,倒是握着她的手的人有些着急了。

“奈奈,你怎么了?”她的眼睛毫无焦距,只是侧着耳朵听着什么,这样的表现让白衫人心里一紧,这是怎么了?

“郭嘉是吗?”拓奈奈听了很久。最终路出了笑容:“这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

郭嘉伸出一只手,在拓奈奈的眼睛前面晃了晃,可是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地反应,这时他的心里似乎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破开了一个洞,大瓢大瓢的冷水从洞里漏了进去,将他一整颗心都冻了起来,化都化不开。

“郭嘉,你刚才不是点了灯了吗?为什么。又吹了呢?”拓奈奈抬起了手,到处的抚摸了一下,终于摸到了那张微微发愣的脸孔。“你的脸真暖和。”她微笑着,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那冰凉的脸庞终于贴在了郭嘉的脸上,紧紧地贴着,毫不放开。

“天,还没有亮,所以不点灯。”郭嘉微微的转头看着在床边那小桌子上的灯昏昏黄黄的亮着,就好像是他现在那摇曳不定地心情一样。

“天没有亮,为何你会在这里?”拓奈奈淡淡的笑着:“难道我这店子里没有给你安排睡觉的地方吗?偏生到我这里来挤。”

“奈奈。你病了。”我病了?什么病?”拓奈奈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根本就想不出自己怎么会病了呢?“我怎么会病?我不是才刚刚才好的吗?怎么又病了?郭嘉,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所以骗了我呢?”

“奈奈,奈奈。”郭嘉只是淡淡的唤着她的名字,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你累了,休息吧。”

“不,我想去看看雪。”拓奈奈倔强的摇头,她要去看雪。去看那在她的梦里心里一直一直都在下得那场大雪,还有那皎洁的明月,还有,还有,董卓。

郭嘉并不放开她,只是抱着她。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温暖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的波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奈奈,雪,已经化了。”

“化了吗?”雪化了吗?她愣住了,雪怎么就化了呢?怎么就这样就化了呢?她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那,郭嘉。梅花还开着吗?”

“梅花也已经谢了。”

“可是。真冷啊。”她缩了缩肩膀,将自己更深地依偎进郭嘉的怀里:“你的怀里真舒服。好像烧着一盆火一样。”

“那我就抱着你。”

“陪我躺一会吧,抱抱我。”拓奈奈像是一朵软弱的小白花,她拉住了郭嘉的袖子,轻轻的摇晃着,似乎在撒娇。

郭嘉想了想,最终还是脱了鞋子,抱着拓奈奈躺在了床上。

拓奈奈靠在郭嘉地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平稳得让人忍不住心安。

许久都没有人讲话,在那张温暖而柔软的床上,他们像是两个初降世的孩子,相互的依偎,相互的取暖。郭嘉伸出了手,轻轻的将拓奈奈朝自己的怀里又推了推,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地体温隔着那薄薄的睡衣,温暖了他地手,温暖了他的心,温暖了他一整个生命。

“郭嘉,我看不见了。”拓奈奈平静的说着,平静得好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就是这样的平静让郭嘉的身体却忍不住冷的发颤。

“嗯。”他能如何回答呢?他在答应之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骗她还是不骗她,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你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她微笑,黑暗中,没有人看得见那微笑灿烂的好像最炫目的春花。

“我以为,该吃惊的是你。”

“我不信命。”她叹了一口气:“在我的那个时代,命,这是一种太过玄妙的问题,所以,从来没有信过。可是,我来到了这里,这真是一场奇妙的旅行。”郭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抚摸着他光滑的肩头,细腻的皮肤,就好像在抚摸一个乖巧的宠物,静静的聆听。

“郭嘉,我以为我就算不可以操纵整个时代,至少,我能操纵很多人的命运,让他们可以走上另外的路,可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郭嘉,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做的那些看似很有深沉很有计谋的事情,在别人的眼睛里不过是一个个可笑的把戏。”拓奈奈叹了一口气。“也许天机真的不能泄露,所以,我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做了那么多违反天命的事情,我必将遭到报应。”

“而现在,报应来了。”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我以后大概终将看不到这个世界了,这就上苍对于我亵渎它的惩罚。”

“别乱想,哪有这样的事情,你,只是太累了。”郭嘉用手遮住了拓奈奈的脸庞,让黑暗彻底的将她全部掩埋。

“郭嘉,你怨我吗?”

“我什么要怨你?”

“你知道吗?你原本是要在某个很有权势的人旁边坐谋士的,只是可惜那个人并不重视你,于是你投奔了第二个君主,在他的身边,你意气风发,你如鱼得水,只是,最终你的生命却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戛然而止,那个人为你……”拓奈奈说到了这里闭上了嘴,笑了笑。“为什么不说了?”郭嘉的声音在胸膛里回荡,好像是阴霾的云层中投下来的那束阳光。

“我好想又多嘴了,我总是这样,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做很多不该做得事。”她觉得很累,自己似乎挣了一遍,却都是笑话。

“你说得那个人是曹孟德吗?”郭嘉闭上了眼睛,声音缓得好像是流水,将她全身都包围了起来,温暖无比。

“你,如何知道?”拓奈奈睁开了眼睛,虽然,她还是只能看见一片的黑暗,可是,这并不能阻止她靠着睁大眼睛来表示自己的吃惊。

“奈奈,你也说过我是最聪明的人,有些事,你已经做得太明显了,如果你婉转一点,如果你保留一点也许我就猜不到了。”

“那你怨我吗?”这点让拓奈奈很是担心,没由来的,她害怕郭嘉怨恨自己,就如同她害怕没有明天。

“如果我怨恨你,我只怕早就离开了。奈奈,你真的觉得如果不是我愿意的话,那小小的一只玻璃杯真的可以留住我吗?”郭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那暖暖的气夹杂着一种醉人的香气喷在她的脸上。

春风拂面,她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这个词语。

“郭嘉,你走吧,去他那里,他一定会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她迎着那春风笑着。

第三十八章两个人的夜

曹操对于郭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拓奈奈一直很想知道。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惜才吗?不,绝不仅仅是,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些别的什么,而这些东西恰恰是拓奈奈没有办法窥探的。她很好奇,可是她并不想知道。

现在,她只是在想,如果郭嘉可以很好很好的生活着,那么,这大概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狠幸福的事。

郭嘉之于她是什么?她不知道。董卓之于她是什么?她同样不知道。

而有时候,不知道也许是最好的答案。

“郭嘉,你有所有人都不曾有的野心,虽然,你终究只是一个谋士,可是,也未尝不可这么认为,你在操纵君主帮你得到了整个天下。”拓奈奈更加紧的靠近了郭嘉:“郭嘉,你不是一个可以呆在我这里一辈子的人,你走吧。”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郭嘉的声音好像是一滴从高处落下的水,砸在了湿润的石板上,支离破碎。

“郭嘉,现在的我没有心里话了,我能做的只是让整个历史走入正轨而已。”说到了这里她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冷笑了一声:“你看,我还是这样自不量力,什么叫让历史走入正轨,我大概是真的被别人叫天人叫多了,所以,我已经太看得起我自己了,怎么就真的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呢?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我哪有什么能力让历史走入正轨呢?”

郭嘉依旧不说话,他静默得好像是一潭深沉的水,将拓奈奈说出来的话全部都吞没。

“郭嘉,你说我现在要是放了所有人走,大家都会高兴吗?”

“奈奈,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很少一部分有野心的人是想天下大乱的以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希望天下太平地。”黑暗中的郭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所有的老百姓并不希望打仗,他们只是希望吃饱穿暖,而到底谁做皇帝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当时。你是这样对我说的,你还记得吗?”

“真是难为你了。还记得这些话。可是。我现在却不这样认为了。”

“为什么现在你不这样认为了呢?我却刚刚认同你地说法呢。你怎么就不这么认为了呢?”郭嘉只是低低地笑着。就好像平日里对着所有人微笑一般。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拓奈奈并看不见他脸上地表情。可是。她却能清楚地描绘出那张笑脸。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这张笑脸已经如此地刻入了她地记忆中。挥之不去。

“那可真是糟糕。我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了。”拓奈奈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郭嘉地脸孔。“我跟你真是不巧。我现在却开始相信你地说法。或许天下需要一个强势地人来主管。那么才可能欣欣向荣。”

“那我可以问问你。你说地这个强势地人是谁?”

“你觉得我说得是谁呢?”

“董卓吗?”郭嘉只是笑。或许他不能看清楚所有人地心事。可是拓奈奈地心事他却是恰恰可以看地清清楚楚地。

“这个人你觉得如何?”拓奈奈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轻轻的问。

“这个人又称雄天下的霸气,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称霸天下的运气了。”郭嘉闭上了眼睛,静静的感觉着拓奈奈那纤细的手指在他地脸上划过的感觉,美好而勾魂。“或者说,你要不要给他这个好运气。”

“我说过,我不是神仙,我怎么会有好运气。”拓奈奈的手指停了一下。她冷笑一声,才又接着抚摸了下去:“你的胡子长出来了。”

“你没有好运气,可是,你却有一整个历史。”郭嘉握住了拓奈奈的手指,轻轻的凑到了唇边,响了很久最终吻了下去。

“那又如何?有些人注定是要死的,有些人注定是要变大王的,有些人注定是要离开的。我曾经想改变历史,可是现在才发现。我正在被历史改变。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明白地外来者已经成为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了。”拓奈奈有些悲凉:“你说,放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如果是你的话,你能会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郭嘉想了很久很久以后才无奈的摇头。“不过,我却知道你所担心的那些人要怎么做。”

她不说话,在这寂静的黑暗中静静的聆听,听一个温暖的男人地话语,听他如何地温暖她心中已经积攒了两年的寒冰。

“奈奈,其实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不是一个有野心地人,我或许有些张狂,或许有些不安分,可是,你能要求一个年轻的少年要如何的安分?就算人人都说我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就算你也说我可以看穿一切人的心事,那又如何呢?抛开了这些不看,我不过是一个太过渴慕着外面世界的少年而已。我想看看外面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繁华,有些什么样的美好。”

“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可是,在这外面却不仅仅有繁华,更不仅仅有美好。这外面的世界有着更多的是繁荣的丑陋,是权利的腐烂,是争权夺势的无情。”郭嘉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当我看见我心中的美好逐渐被这些丑恶所代替的时候,我想,我就已经不是少年了。”

“不是少年吗?”拓奈奈愣了愣,她好像又看见那个她初次见到郭嘉时候的下午了。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下午,她至今还记得金色的阳光穿过了他的发梢,将他的身上,将他的皮肤,将他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色。

那是多么美好地一层金色呵。就是这温暖的金色将她黑暗生命生生的扯开了一条又深又冷的口子,而,她就可以躲在这条口子中独自回忆那最初和最后的美好。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金色地少年,我忘不了你仰头喝酒的样子。我忘不了你微笑的样子,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这样一个温暖美丽的少年就已经长大了呢?”

“奈奈,没有人不会长大。”郭嘉蜷缩起了身体,将她静静的包裹在自己的怀里:“赵云、太史慈、典韦、诸葛瑾。这所有所有的少年终有一天都会长大,奈奈,没有人可以例外,我也是,你,也是。”

“郭嘉,如果我放了大家会不会一切都要好一点?”

他久久没有说话,似乎睡着了,这让拓奈奈忍不住再喊了一声:“你睡着了吗?”

“奈奈。你最早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开这酒铺子?”

为什么?拓奈奈愣住了,她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了。那最初的目标似乎已经早就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今天郭嘉再次问起来。她可能一辈子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