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才亮,夜千泽一行人就退了房,结了帐,带上些干粮和水,离开了客栈。

出了城门,夜千泽偏头问着身边的人儿:“蓝儿,要不要骑马?”

闻言,寒初蓝两眼一亮。

夜千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她像此刻这样两眼放光的了,他喜欢她精神一震,两眼大放异彩的样子,觉得整片天都让她照亮了。

“你买了马?”

寒初蓝笑问着,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看着外面。

路边,小七牵着一匹马站在路边等着。

寒初蓝一看那马就愣了愣,“千泽,那马,我瞧着很眼熟,嗯,有点像昨天傍晚那匹老追着我跑的马。”

夜千泽的身子挨到了她的身边,夫妻俩都挤在了车门口,夜千泽瞟着那马,淡淡地笑着:“你眼光还是不错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千泽,你偷马!”

寒初蓝低叫起来。

夜千泽手指一弹,轻弹一下她的额,好笑地斥着:“你相公我用得着偷吗?那是我花了五十两银买来的。”

“那人肯把马买给你?”

这马那般的通灵性,说不定就是宝马之类的,寒初蓝不会区分宝马与普通马,但她知道健康的成年马,都要好几十两银才能买到。夜千泽用五十两买下这马,她觉得非常值!

“不肯,我能让小七牵着马在这里等吗?”

她说这马通灵性,他也听出来了,她喜欢这马,就像喜欢轻风那样。所以,他就让人把这马买来了。当然了,这买…其实未经过马主人的同意。

小七是直接到马厩偷来的马,只不过在拴着这马的马厩里留下了字条以及五十两银。

寒初蓝信以为真,开心地就钻出了车内,夜千泽却揽着她的腰,她只觉得身子腾空飞起,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再定神,她的人已经坐在马背上了,他则在她的身后。

“泽儿,风大,又要下雪了,你怎么带着蓝儿骑马。”

李氏忍不住说了一句。

“娘,你年纪大了,不要再骑马了,快到马车上坐着,暖和暖和,我和千泽还年轻,身强力壮的,不用怕。”寒初蓝笑着安抚婆婆,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除了有点怕冷之外,她的身体好得很。

“娘,蓝儿说得对,你到马车里暖和暖和。”

夜千泽也笑着。

李氏笑,知道寒初蓝是怕了坐马车,夜千泽又是个宠妻的主,便应着:“那娘就到车上坐着吧。蓝儿,你骑马要小心点,别跑那么快。”

“娘,我都赶了将近半年的马车了,马上功夫不会很差的。”李氏下了马,寒初蓝就推了推身后的夜千泽,示意夜千泽坐李氏的马,她独骑一马。

夜千泽顺了她的意。

骑着马,跑起来,快了很多。

一路上,夫妻俩都在赛马。

寒初蓝特别喜欢这种疾驰的感觉。

却说那个青衣男子早晨起来,在客栈里吃过了早饭后,就结了帐打算离开,当他吩咐伙计去马厩帮他牵马的时候,伙计去了片刻就拿着个钱袋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说道:“客官,你的马不见了,只在马厩上看到这个钱袋。”

青衣男子脸色一沉,伸手就夺过了钱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五锭十两重一锭的银两,还有一张小纸条,他拿出纸条一看,气得脸都绿了,只见上面写着:好马,我买了,五十两。

他的当然是好马!

百两都难买的好马,那个等于偷走他马的人竟然才付了五十两银!

会是谁?

是昨天傍晚抢走他马的那位姑娘吗?

想到寒初蓝,青衣男子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把钱袋随手塞进怀里,带着他的剑,迅速地离开了客栈,出了客栈,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追寻那位姑娘,只得在心里暗付着:别再让我遇到你,抢马贼!

因为有了马,不用整天坐在马车上,寒初蓝的心情大好,她心情一好,夜千泽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大好,于是赶路的速度比起前面三天就要快了很多。

原本还需要赶十几天的路,在提速之后,仅用了九天时间就到了京城效外,繁华的帝都远远就能瞧见。

在这几天里,李公公的毒又发作了两次,难受得他死去活来,让夜千泽夫妇都脸色沉凝,再一次想到解药的事。

寒初蓝未能从元缺身上搜到解药,夜千泽猜到元缺身上不会带着那样的解药,他打算回京后先潜入元府找找看。

好在夜千泽身上还有元缺送的解毒丹,每次李公公毒发的时候,夜千泽就喂他服下一颗,暂时压制着他体内的毒素。

望得见帝都了,李公公大为兴奋,恨不得在天黑之前就赶回到王府。

明天便是过年了,朝中大臣除了几位重臣还需要协助夜沐处理一些事情,其他官员都休年假了,大街小巷到处都可见百姓们置办年货。

就算在十天前,战神玉铃兰被命为征战东辰国的主帅,率领着十万大军从京城西郊的军营中离京,曾带给百姓们一些心里负担,不过随着年关的逼近,百姓们便暂时抛下了战争的沉重,想着战神的威名,帝都又是大星王朝的政治中心,城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就算仗打得再激烈,短时间内帝都还是安全的,所以他们都能开开心心地等着过年。

“千泽。”

在十里亭暂时休息,寒初蓝想到了一件事,提醒着夜千泽:“进城后,我们先不回府。”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李公公更是忍不住,恭敬又不解地问着:“世子妃,为什么?都进城了,还不回府?”王爷可是心急如焚呀,这一路上,他不时接到王爷的信鸽催问,什么时候可以进京。

夜千泽看一眼李公公,李公公连忙惶惶地垂下了眼眸,弓着腰后退了两步,但耳朵还是竖着,想知道寒初蓝为什么让世子先不回府。李公公退下后,夜千泽才温和地问着:“蓝儿,你想说什么?”

寒初蓝望着他,问着:“千泽,你还记得太皇太后派去的那些人吗?”

夜千泽嗯了一声,她便继续说下去:“我记得他们说过如果无法接到你回京,太皇太后便要问他们的罪,诛他们的九族。我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不会真的那样做,但也不能不防,就算你再不喜欢他们,也不能白白地害了他们那么多人的性命。以我的估算,他们必定尾随着我们而回,我们先等上一等,等到他们再一起回府,这样,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接到了世子回府,也能向太皇太后交差了。”

皇室的人杀人向来不眨眼,人命在他们的眼里贱如蝼蚁,一件小错事,有时候也会丢掉身家性命。

就算太皇太后下达了那样的命令,不准把她一起接回京,她也不想看着那几百人的性命被太皇太后所夺。或许太皇太后不会真的杀尽那些人,但为首的那几个人,必定会受到惩罚的。要是能相救,她自然不愿意看到有人伤亡。

寒初蓝的话音一落,所有人又都看着她,每个人的眼神都有点变化。

夜千泽定定地望着她,片刻后,他笑着搂她入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寒初蓝的脸都躁红起来,这古代人不是最讲礼的吗,饶是夫妻,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搂搂抱抱的,自家相公倒是越来越厚脸皮了。在夜千泽搂过来的时候,她动作迅速地就推开了他,不让他于下属面前失礼,夜千泽没有搂到她,有点失落,倒是不生气,只是笑睨着她。

“千泽,你意下如何?”

寒初蓝问着。

“这个家,我说过了,你作主。”

夜千泽宠溺地说道,又吩咐着小五和小七:“小五,小七,你们骑着快马折返,看看那些人到了哪里?如果动作快,能在城门关上之时到达,咱们就在这里等,如果距离还远着,我们便进城里先找间客栈等着,等他们到了再汇合,一起‘浩浩荡荡’地回城。”

小五和小七深深地看了寒初蓝一眼,齐声应答,然后拉过两匹马,飞身上马,沿着原路策马奔驰而去。

另一端的摄政王府里,周妃吩咐着管家,务必把府里所有的院落,房间,都打扫干净,谁也不知道世子回来后要住在哪个院落里。

“周妃,奴才认为世子必定是住在‘流云轩’或者‘长风苑’。”管家轻声地说道。

流云院与长风苑其实是挨在一起的,两处院落中间还开了一个半月形拱门,从流云院可以穿到长风苑,从长风苑又可穿到流云院。最主要的是这两处院落距离夜沐的院落最近,在以前,流云院是紫灵公主的院落。

在深宫禁苑里,哪怕是夫妻,也是分院而住。

而长风苑则是夜千泽居住的。

十二年前那场大火便是从流云院烧起的,火势太猛,一口气就把长风苑都烧了个精光。现在这两座院子都是夜沐后来斥资新建的,虽然院落名不变,一些景色也不变,但王妃母子过去的踪迹就再也寻觅不着了。这两座院落天天都有人打扫,一尘不染的,但一直无人居住,也不允许他人进来居住。

管家认为世子归来,王爷为了见子方便,必定是安排世子住回长风苑或者流云院。

听了管家的话,周妃眼里浮起了些许的心疼,轻轻地说道:“本妃倒希望世子能住到其他院子里去,免得触景生情。”

夜沐每每走进流云院,出来的时候,都是神情悲痛,夜千泽为人子,重居故里,焉有不触景生情。

管家看一眼周妃,知道周妃也是一片好意,他轻声说着:“还是等世子回来了再说吧,奴才着人把所有院子,屋子都清扫干净,不管世子选择哪里,都能住着舒适,也能记着周妃的好。”这位王妃,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

周妃点头。

“眼看着明天就是过年了,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能回来,王爷这几天越发的焦虑了,要不是事情繁重,王爷早就等不及跑去接世子了。”

周妃轻叹着,她虽然不能见夫君,但夫君的心焦,她还是能猜得透的。

“周妃也别怪王爷焦虑,毕竟世子流落民间十二年了,王爷数度以为…如今世子能回来,王爷自然焦虑。”管家担心周妃会怨着夜沐对前妻孩子的看重,连忙替夜沐说话。

周妃温婉地笑了笑,“本妃是晓得的。”

“周妃。”

一名下人匆匆地跑了进来,在距离周妃五步远的时候停下来,弓着腰恭敬地禀报着:“太皇太后身边的乔姑姑来了。”

周妃一听,赶紧站起来,吩咐着管家:“随本妃去接乔姑姑。”

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乔姑姑是慈庆宫的管事姑姑,很得太皇太后的信任及器重,太皇太后如今的地位还是那般的尊崇,她身边的乔姑姑自然就随着主人的地位而比其他女史高一等,连周妃这些皇家儿媳都不敢怠慢乔姑姑。

周妃带着管家以及周嬷嬷迎出了王府,乔姑姑所坐的轿子才到达王府,一下轿看到周妃出来了,乔姑姑连忙迈上台阶,恭恭敬敬地向周妃行礼,嘴里谦恭地说道:“奴婢见过摄政王妃。”

周妃脸色微变,这是摄政王府,夜沐不允许任何人在府里叫她王妃的,这乔姑姑在太皇太后面前是这样称呼她的,夜沐不在场,她倒是能受,但这里是王府,乔姑姑还是这样称呼她,万一让夜沐听到了…周妃一想到夫君那冷漠的瞪视,他不会怎么骂她,但他冷漠没有感情的瞪视,比他骂她一千句还要让她难受,周妃的心就颤了起来。

周嬷嬷等人见过乔姑姑后,周嬷嬷上前,恭敬地附在乔姑姑的耳边,低声地请求着乔姑姑不要在王府里称周妃为摄政王妃。

乔姑姑也知道摄政王一直不喜欢周妃这位继妃,自己不过是一句称呼都让周妃胆战心惊,心里忍不住同情着这位王妃,大星王朝那么多的王妃,估计过得最委屈的非周妃莫属了。

乔姑姑不想触怒夜沐,她再怎么得到太皇太后的宠信,她终是奴婢,无法与夜沐抗命,只得改口称周妃,周妃这才把她迎进府里去。

明天便是过年了,整个王府里的奴才们都在忙碌着。

进了前厅,周妃坐下,赐座乔姑姑,乔姑姑不肯就坐,周妃倒是不再勉强。

“不知太皇太后派姑姑来…”周妃温和地开口,只说了半句话。

乔姑姑恭敬地又行了一礼,才说道:“太皇太后派奴婢来传话给周妃,君昊世子回府后,如带着除奶娘以外的女眷回来,请周妃务必阻拦她从正门而入,改道后门。”

太皇太后在派人接夜千泽回京,虽是为难着夜千泽,也知道夜千泽不会就范的,更猜得到儿子夜沐也会安排人前往接孙子回来,她也不动声色,放任儿子的人把夜千泽一家三口接回来。但回到了帝都,这就是她老人家的天下了,她想如何为难孙子夫妻都行。

孙子,她认,哪怕她打心里就不想要那个孙子。但寒初蓝,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孙子想让一个小小的农家女当大星王朝摄政王府的世子妃,门都没有!

摄政王府的正门,她永远都不会为寒初蓝打开!

其实夜千泽与寒初蓝在乡下已经成了亲,此刻回来,不管从哪个门进府,都是夫妻。但太皇太后不是这样认为的,她听说了,夜千泽和寒初蓝成亲半载,依旧还没有圆房,也不知道是男方有问题,还是女方有问题,不管哪一方有问题,她都不会承认这门亲事。夜千泽带着寒初蓝初次回府,就如同寒初蓝初嫁而来,她偏要在这里为难夜千泽夫妻,不许寒初蓝从王府大门而入,那是正妃嫁进门时才有资格走的,连侧妃嫁进来时,都要走侧门,妾室直接从后门进入。

她特意地吩咐乔姑姑走这一趟,吩咐周妃拦着不许寒初蓝跟着夜千泽一起从正门进府,改道后门,便是把寒初蓝当成了妾室!

闻言,周妃神色一紧。

太皇太后这样吩咐,不是等于把她推到了风尖浪口上,让人以为是她故意刁难前任王妃的嫡子嫡媳吗?王爷会扒了她的皮不说,连世子都会对她怨恨在心呀。

“乔姑姑…这,不太好吧。谁都知道世子在乡下已经成亲了,只要是明媒正娶的,不管是什么出身,都是世子的妻室,怎能以妾室待之?”

乔姑姑还是恭敬地应着:“周妃,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这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奴婢把旨带到便可回宫复命。”

说着,乔姑姑还真的向周妃行礼,告退回宫。

“嬷嬷,这可怎么办呀?太皇太后这是逼着本妃当个坏人呀。”周妃焦惶不安。

周嬷嬷虽觉得太皇太后有着逼周妃当坏人的嫌疑,但以那位农家女的出身,也的确配不上世子,于是劝道:“周妃,奴婢觉得太皇太后言之亦有理的,小小农家女能为世子之妾,已是他们祖上积了十世的阴德修来的福了,焉能再奢望世子妃之位?依奴婢之见,周妃还是按照太皇太后的吩咐去做吧。”

“王爷那边…”周妃最担心的是自家夫君的态度。

周嬷嬷深思着,“周妃,王爷也不见得就会喜欢那位农家女,王爷最是疼爱世子,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世子,怎么可能在婚姻大事上委屈了世子,就算此刻不会如何为难那位农家女,迟早都会替世子另觅良妃的。如果周妃此刻不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去办,得罪了太皇太后,导致婆媳妇关系不睦,将来世子又再娶良妃,就是两头都吃力不讨好了。”

周妃被嬷嬷这样一说,心里更乱。

其实她也觉得小小的农家女是配不起王府世子的,可世子与农家女又成过亲,再怎么样都是糟糠之妻,才回京,名义上算是婆婆的她就这样作践儿媳妇,会遭人诽议的。最主要的是,她隐隐听说过了,夜千泽很喜欢那位农家女,她又摸不清夜千泽现在的脾气,万一顺了太皇太后的意,让夜千泽记恨…

世子记恨,夫君肯定不会偏着她,她一样是吃力不讨好。

可她又不愿意让夫君出面当那个恶人。

唉,真是烦呀。

周妃决定等夜沐回来了,就算惹怒夜沐,她也要去探探夜沐对那位农家世子妃的态度,如果夜沐也是打心里不认可的话,她就出面当那个恶人。

这样想着,周妃就坐不住了,不时地派人去前面打听夜沐什么时候回府。

天色渐沉。

一天又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管家匆匆地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见他有多么的心急,周妃以为是夜沐回来了,谁知道管家跑进来,喘着气说道:“周妃…世子…世子回来了!”

太皇太后派去接夜千泽的人,一路紧追着夜千泽等人,虽然无法一起同时到达帝都,距离拉得却不远,得知夜千泽在十里亭等着,一行人大喜过望,九族的命都有救了,连忙快马加鞭赶到十里亭,然后两队人马汇合,浩浩荡荡地进城。

至于接回寒初蓝则是摄政王府的事,所以那些人也不用担心太皇太后在这件事上责罚他们。

周妃脸色一白,声音有点儿颤:“世子…世子回来了?”

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当那个恶人呢,世子竟然就回来了。

009 我宠的!

“周妃,先出去看看再说。”周嬷嬷跟着进来了,她比周妃要镇定得多了。

经她这样一说,周妃回过神来,强作镇定,带着周嬷嬷以及管家就出了屋,沿着铺满了鹅卵石的路,穿过道道门,走过长廊,穿过花园,往王府大门口走去。

李公公等人已经下了马,夜千泽以及寒初蓝还有李氏则坐在马车内,在回城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坐着马车,不让外人瞧见容颜。

郑队长他们也都下了马,此刻的摄政王府说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饶是夜色来临了,还是惊动了不少人,引来了不少人在远处观望着。

周妃走了出来,李公公迎上台阶去,恭谨地行了一礼,说道:“奴才见过周妃。”

周妃一挥手,关切地问着:“世子呢?”

在问话的同时,周妃已经在周嬷嬷的扶持下顺着台阶往下走,管家和李公公连忙跟随着,李公公恭敬地答着:“回周妃的话,世子还在马车上。”

周妃吩咐着:“还不快请世子下车。”

在周妃的一声吩咐下,李公公应了一声,快步走回到马车前,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马车内的一家三口说道:“世子,世子妃,到了,请下车。”

说着,他一挥手,便有奴才们上前来打开了车门,在车前候着,要扶车内的人下车。

最先下车的人是李氏,她虽被夜千泽夫妻尊称为娘,但也抹不掉她的真正身份,她下车后,瞧见了周妃,从周妃的衣着,气质,便知道眼前这个少妇便是夜沐的继妃,她上前两步,不卑不亢地向周妃行了一礼。

周妃受了她一礼后,亲自扶起她,温婉地打量着李氏,李氏已经不再是张家村时的粗布裙衩打扮,着素雅的衣裳,虽不华丽,但也不粗俗,加之她风韵犹存,看上去似乎比周妃大不了多少。李氏在周妃打量她的时候,淡定地站着,并没有打量周妃,也不敢。

“奶嬷,请受本妃一谢。”周妃忽然向李氏福身道谢,李氏赶紧扶住她,淡淡地看着周妃,语气惶恐,眼里却看不到惶恐,“王妃别折熬奴婢了。”

“奶嬷,请叫本妃周妃。”周妃温声地纠正了李氏的称呼,让李氏的眼里闪过了一分的讶异,拒她所知夜沐依旧是仅有一妃,再无其他妾室,周妃又是太皇太后亲自指的婚,哪怕属于填房,也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怎么不能称之为王妃?捕捉到李氏眼里的讶异,周妃也不解释,李氏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她真诚地向李氏道谢,“奶嬷是世子的救命恩人,又于世子有抚养之恩,本妃理应向奶嬷道谢。”

这个时候夜千泽从车内钻出来。

周妃一见夜千泽便愣住了。

她想不到夜千泽与紫灵公主像一个印子印出来的,她出身在世族大家,在紫灵公主仙逝之前,自然也有机会见过那位绝美动人的他国公主,像紫灵公主那样的绝世大美人,任谁见了都不会忘记,哪怕隔个十几二十几年。如今瞧着夜千泽,就如同看到了那位谦恭有礼的公子一般。

她定定地望着夜千泽,夜千泽却看都不看她,扭身温柔地对刚钻出来的一位少女说道:“蓝儿,小心点,来,我扶你下车。”

寒初蓝把手伸给他,搭着他的手跳下了马车。

她的跳,是不合规矩的,马上就招来了周嬷嬷一记不着痕迹的鄙夷。

寒初蓝似是有感应似的,本能地就看向了周嬷嬷,周嬷嬷也不怕她,淡冷地迎着她的视线。

“恭迎世子回府。”

管家率先跪下。

然后除了周妃,李氏以及寒初蓝之外,所有人都跪下了。

夜千泽握着寒初蓝的手,站在那里淡淡冷冷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人都在,独不见老父亲。

老爹还在宫里头吗?

天色越发的阴沉,寒风刮起,似是又要下雪了。

冬天,雪下得越大,来年的庄稼便越好。

夜千泽没有马上就叫起,拉着寒初蓝走到周妃的面前,周妃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此刻她才回过神来,真的是世子回来了!她夫君日思夜想的儿子总算回来了,有了这个儿子抚慰夫君的心灵,相信夫君的心情会好转,王府也能迎来春天的了。

“千泽见过周妃。”

“初蓝见过周妃。”

在夜千泽向周妃行晚辈礼的时候,寒初蓝也有样学样跟着向周妃行礼。

她觉得周妃很美,很温和,虽然还没有相处过,任她的直觉,她敢说这位继室婆婆是个善良的女子。因为那眼神那般的澄澈,毫无王府大宅里那些女子的狡猾及深不可测。这样的人,一颗心是红的,很难染黑。

这样很难得!

或许也与摄政王府除了周妃之外再无其他侧室有关。

“昊儿不必多礼。”周妃连忙让夜千泽起来,叫的是夜千泽真正的名字,夜君昊。她又像扶李氏那般亲自把寒初蓝扶了起来,在两个人都起来后,夜千泽大手一挥,沉沉地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众人才敢起身。

“你叫初蓝?”周妃细细地打量着寒初蓝,寒初蓝胆子大,又对古代的规矩不感冒,李氏怎么教她,她都学不来,夜千泽宠她,后也不逼着她学,此刻她不知道自己不该直直地盯着周妃看的。在周妃打量她,她也打量着周妃,那双大眼与周妃对视着,眼里的惊艳展露无遗,让周妃觉得这个农家媳妇很率直,对她有什么看法,都能从那双大眼里看出来。

“我姓寒,名初蓝。”

寒初蓝老实地答着,又说了一句:“周妃很年轻,也很漂亮,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

周嬷嬷马上就想指责寒初蓝没规没矩,哪有儿媳妇这样对婆婆说话的?周妃似是摸透了嬷嬷的心思,在周嬷嬷意欲开口的时候,她温温地叫了一声“嬷嬷。”,周嬷嬷只得无奈地站在原地了。

周妃笑着,寒初蓝说话是没规没矩的,但她的话让人听着很开心。她其实也真的年轻,虽生养了两个儿子,也不过二十几岁。在寒初蓝的意识里,二十几岁的人都是非常年轻的。“初蓝,多大了?”

“过了明天便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