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元缺,想毁了她的手就明说,用不着一次又一次的拿针来钉她的手。

欧阳易更怒,也心疼夜锦英再遭银针之痛,就想扑向元缺,夜锦英这一次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低叫着:“欧阳易,你别惹他。”

欧阳易以为夜锦英是觉得他不是元缺的对手,在他喜欢相处的女人面前,他堂堂恪王爷怎么能那般的没用?再说了他和这个男人交过手的,他记得。

夜锦英不知道两个人见过面还交过手,她飞快地附到欧阳易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他是元缺。”

元缺这个名字既让人向往,因为他是神医,有病能求得他医治,至少多活好几年,甚至几十年。这个名字又让人胆战心惊,因为这个人脾性不好捉摸,虽是神医,却毫无医德可言,还擅长使毒,传言中他身上什么毒都有,招惹了他,随时都会死于非命。

而且他国舅的身份又让人趋之若鹜,所有权贵都对他礼让三分,深得少帝的信任,又是元太后嫡亲弟弟,就连太皇太后都视他如子如孙,不,是比对子孙还要好。

一般人,听到元缺的名字,没事的,都是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青衣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元缺这时扭头撇了欧阳易一眼,欧阳易认出他来,他也认出了欧阳易。在临川城外的十里亭下,如果不是欧阳易刚好路过,让寒初蓝抢了马逃走,那天,他一定能把寒初蓝…欧阳易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意图抢走寒初蓝的画像,那是他画的,他的女人呀,欧阳易也敢抢!

好吧,寒初蓝其实是夜千泽的女人。

可他就喜欢把寒初蓝说成是他的女人,他也只能在口头上占占便宜,夜千泽却是真真实实地拥有她,他嫉妒夜千泽!

欧阳易哼着:“是呀,又见面了。”

对元缺,欧阳易以前是想着见一见这位传言中的神医,但在刚才看到元缺那般对待夜锦英后,他就对元缺没有任何的好感了。只会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元缺笑着问欧阳易。

当着欧阳易的面才用两枚银针扎了夜锦英的手,现在又笑着问欧阳易,这个男人做了坏事,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欧阳易伸手就拉起夜锦英那只没有被银针扎着的手,把夜锦英拉到元缺的身边,然后又轻柔地把夜锦英那只被针扎着的手轻轻地捧放在桌面上,瞪着元缺,要求着:“元国舅,请把你的银针收回!”

元缺呵呵地笑着,“又没有穿手而过,这点痛也承受不了吗?”

闻言,欧阳易再怒,倏地帮夜锦英拔起银针,然后飞快地就朝元缺的手上扎去,让元缺也尝尝被针扎的滋味。

两个人在桌前交起手来。

“啊呀!”

欧阳易正和元缺斗得兴起,耳边再次传来了夜锦英的痛叫声。

“大掌柜。”

欧阳易连忙收手,心急地看向夜锦英,然后他整张脸都青了,就像他身上的那袭青衣一样青。只见夜锦英的手背上扎满了银针,每一枚的银针都扎入肉里,几乎要穿掌而过。元缺和欧阳易交手的时候,还能轻轻松松地朝夜锦英撒针,让欧阳易又是气怒又是心惊,但更多的是对夜锦英的心疼。

“大掌柜。”

欧阳易心疼地捧着夜锦英那只被扎满银针的手背,心疼地就要替她拔针,一只大手却比他更快,飞快地伸来,大掌一收,所有银针被那只大掌全都收走了。夜锦英痛得又低叫一声,她这只手快要被元缺毁了,她不过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想开门出去,元缺就这样对她!

怪不得别人都说这个男人很无情。

是神魔,神与魔的合体。

“元缺!”

欧阳易呼出一掌,元缺连避都不避,又要扬手,欧阳易顿时明白过来,他要是再出手,夜锦英的那只手还会再被银针扎。他低叫着:“别!”然后倏地收掌。

元缺掌中的银针才没有再一次撒出。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在欧阳易和夜锦英身上打转了一圈,又自顾自地盛了一碗汤,优雅地喝着汤,欧阳易被他这副欠扁的神情气得,真想与他厮杀一场,可又怕元缺拿夜锦英出气,他也未必是元缺的对手。只能瞪他一眼,便心疼地拉着夜锦英要走,想替夜锦英上点药。

那么多的针眼,都在冒着血丝,表面看着不是什么伤,其实很痛。

“食福酒楼与寒初蓝有什么关联?”

元缺忽然问着,是问夜锦英。

夜锦英不答。

元缺冷笑,还没有吸取到教训吗?她以为她不说,他就查不到吗?

“夜锦英,元缺没有什么耐性,你最好就是实话实说,否则…后果自负!”元缺又喝起汤来。

抿了抿唇,夜锦英答着:“酒楼与蓝儿没有任何时关系!”

元缺转身,还是坐在桌前,却是面对着夜锦英与欧阳易,欧阳易听到元缺叫夜锦英的名字,立即把他追问了将近一个月都没有问出来的芳名记在心头,看到元缺转过身来了,他连忙把夜锦英护在自己的身后,冷冷地盯着欧阳易。

“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是你的事。”夜锦英无所惧地对视着元缺的眼神。

“经营方式像她的,菜的味道也有几分的相似,食福酒楼就是寒初蓝开的。”元缺不相信夜锦英说的话,他瞟着迎视自己的夜锦英,笑得很温和,“你没有那个本事自己开酒楼,但你是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把酒楼交给你打理,她才会放心。”

“你想怎样?”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元缺,夜锦英不答反问着。

就算酒楼是寒初蓝开的,又如何?元缺难不成要把食福酒楼夷为平地吗?

站起来,元缺笑着上前,欧阳易眼里的防备更浓了,元缺又撇他一眼,笑着:“看来,你很紧张她。”他再看向夜锦英,吐出一句话:“如果食福酒楼与她无关,不出十天,就会自南城区消失。”

说着,他越过夜锦英与欧阳易,潇洒地离去。

“元缺,你别太过份!”

夜锦英咬牙切齿地低叫着。

楼梯上传来了元缺飘缈又放肆的声音:“元某人向来喜欢过份。告诉她,想让食福酒楼生存下去,五天后去找我。”五天后,她的伤也好转,可以出门了。

“无耻!”

夜锦英骂着。

元缺喜欢寒初蓝,是想趁着夜千泽不在京中,借着酒楼来逼着寒初蓝去找他吗?

“要不要我追出去揍他一顿?”

夜锦英看欧阳易一眼,说道:“昊儿都未必是他对手,你…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了。”

欧阳易低叫着,“我未必是他的对手,但也不差,过十几招还是行的。”

说着,他扭身就走。

“喂,欧阳易,你不要闹了,你…蓝儿。”

夜锦英忽然看到寒初蓝带着彩月进来。

而那个本该不见踪影才对的元缺,又在一楼抢占了一张桌子,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茶,那双深井一般的黑眸却恶狠狠地瞪着寒初蓝。

真不该替她重新清洗伤口,换上他最好的创伤药,才多长时间,她竟然就下床走动了,有什么事让她这般牵挂?

不,他不应该再送她一瓶止痛药的,她是吃了止痛药,感觉不到痛意了,就自以为好了,所以随意走动。

元缺瞧着寒初蓝进来,真是又心疼又懊悔呀。

瞧见跟着寒初蓝的彩月手里拎着两包药,元缺才明白寒初蓝亲自去元记药铺抓药,什么时候起,她连她身边的人都不信任了?他不在的时候,她都经历过什么了,让她的防备之心如此之重。还是她带着其他目的出门?

看到元缺在,寒初蓝微愣一下,却不说话,也没有和元缺打招呼,只是望了一下楼梯口上的夜锦英与欧阳易,然后对彩月说道:“彩月,我们回去吧。”她是出来了,就顺道来看看的,没想到会遇到元缺。

扭身,寒初蓝带着彩月离开。

彩月赶紧扶着她走出酒楼。

“姑娘请留步!”

在寒初蓝走出酒楼后,欧阳易却像一阵风似的飞跃下楼,追出了酒楼,看到寒初蓝已经钻上了马车,他快步走过来,彩月拦住他,淡冷地问着:“公子,请问有事吗?”

“在下找你家姑娘。”欧阳易盯着马车内的寒初蓝,寒初蓝并没有关上车门,再一次相见,他惊觉寒初蓝真的很像他的皇伯父。如果寒初蓝着男装的话,他还会以为是皇伯父亲临呢。“姑娘,你还记得在下吗?我是烈风的原主人。你在临川城外抢了在下的马,不知道姑娘还有没有印象,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什么姑娘,这是我家夫人。”

彩月以为欧阳易瞧见寒初蓝的真面目后,也迷上了寒初蓝,不客气地驳斥着欧阳易。

“彩月。”

寒初蓝低声喝住了彩月,她才冲着欧阳易笑道:“欧阳公子,蓝骑是我家相公买来的,不是抢的。如果公子要索回蓝骑,等我改天有空了,咱们再慢慢地算一笔帐。我今天不是很舒服,就不和你算帐了,彩月,走吧。”

“姑娘…”

寒初蓝关上了车门,却又轻轻地推开了车窗,冲欧阳易眨了眨眼,笑着:“不就是一匹马吗,你要是真不肯买,不如就送给我吧,不,是送给大掌柜吧。”

欧阳易很想说他找她不是为了马,他是冲着她来的。欧阳易还想去拦马车,元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伸手扯住他,在他的身边磨着牙低冷地提醒着他:“你的女人在酒楼里!”

甩开元缺扯着自己的大手,欧阳易瞪了元缺一眼,元缺误会他,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就连夜锦英都有几分的曲解,目前他都不能解释。

在大年初三奉着皇伯父之命再一次潜入大星王朝前,他问过了自己的父王,也问过了其他几位王伯父,才知道他最敬重的皇伯父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也就是十七年前,为了设局拿下大星,隐瞒身份潜入大星数年之久,却因缘际会来到了战神玉铃兰的身边,那时候玉铃兰还没有战神之称,只是将门之后,十二岁便上阵杀敌,属于年少有为的女将。

皇伯父习惯了掌控一切,也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没想到爱情不是他能掌控的,他成了玉铃兰的军师,两个人朝夕相处,滋生了爱意,甚至暗渡陈仓,珠胎暗结。

但后来玉铃兰知道了皇伯父的真实身份,又同时遭受到奸臣的出卖及迫害,在两军交战前陷入了她人生的低谷也是最危险的时期。

具体情形如何,他那些王伯父们都不知道,只知道玉铃兰没死,他的皇伯父也没死,而玉铃兰曾在交战时分娩,但孩子是男是女,他们都不知道,那个孩子也被玉铃兰送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知道他在大星见到一名少女极似皇伯父,王伯父便猜测着,他见到的必定是皇伯父与玉铃兰的私生女。怪不得皇伯父知道消息后,会那么的激动,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寒初蓝,是他的妹妹!

是他皇伯父唯一的血脉!

但他此刻却无法说出真相来,他要做的便是想办法把寒初蓝带走,带回东辰去,再与他的皇伯父滴血认亲。

欧阳易还想追去,元缺忽然笑着:“我把夜锦英的手剁下来,不知道她会不会痛!”

075 (无题)

狠狠地瞪了一眼老是拿着夜锦英来威胁自己的元缺,欧阳易挤出一句话来:“你真不是个男人!我该庆幸她嫁的人不是你!”男人之间的问题,男人来解决,不要老是把女人扯进来,胜之不武。如果元缺是他的妹夫,那就倒霉了,咽都咽不下去。

元缺脸色微黑。

欧阳易懒得再理他,撇下元缺扭身回酒楼去了。

夜锦英的手受了伤,他要去关心关心。

等等,刚才元缺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的女人?夜锦英是他的女人?

欧阳易的脑里立即飘过了夜锦英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又觉得自己对夜锦英的确很关心,很在乎,并不讨厌元缺那般说,他眸眼放柔,也行,找回了妹妹,到时候妹妹连同妻子一起带回国,风光归故里!

元缺对夜锦英说过的话,夜锦英想办法转述给寒初蓝,寒初蓝听后只是抿了抿唇,什么话也不说,也没有任何动作,更不会去找元缺。

她从外面回来后的当天晚上,代青就把她抓去练武,她说她伤未好,代青驳她一句:“伤未好干嘛跑出去?能跑出去就代表伤好了。”

寒初蓝开始尝到了跑出去的苦果。

代青这个师父比起星月要残酷得多。

星月也会说寒初蓝练武练得不好,但她毕竟不敢强逼,或者无视寒初蓝的劳累,怎么说寒初蓝都是他们的夫人。代青就不一样了,他找来了一条软软的鞭子,寒初蓝练不好,他一鞭就挥来,寒初蓝一开始反应不够快,挨了他不少鞭子,身上的旧伤未好,新伤又来,挨鞭子不说,还要被代青骂得狗血淋头,一招一式都要练到代青满意为止,才允许她回府休息。

吃了几天的苦头之后,寒初蓝的反应在代青的鞭子抽打下,变得越来越灵活了,代青想抽她,也越来越难了。

代青便开始变着法儿追着她抽,借机教她如何与人交手,如何出手还手,如何逃命。

在她身上的伤好转了,白天,她便要去管理醉红尘,还有上官紫名下其他店铺,她自己的食福酒楼,她基本上没有再花过心思了,元缺虽然威胁过夜锦英,说寒初蓝不去找他,十天后,食福酒楼就会自南城区消失,他是有这个本事让食福酒楼消失,但到最后,他终是没有狠下心去让食福酒楼消失,怎么说都是寒初蓝在帝都的第一份产业。

而元缺那一天的找茬,对夜锦英来说,其实算得上因祸得福,欧阳易除了追问与寒初蓝有关的一切问题,便是缠着夜锦英,对她极好,当然了,还因为夜锦英的厨艺也是越来越好,可夜锦英很忙,一般情况是不会再下厨的了,对于拥有吃货王爷之称的欧阳易来说,那是极大的损失,为了能吃到夜锦英做的饭菜,他只能做尽牛马之事。

夜锦英对欧阳易的态度依旧,欧阳易查到了她的真正身份,还一并把她替身死于毒蛇之口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夜锦英只是沉默了几天,并没有多说什么。

为了不让夜锦英误会他对寒初蓝有什么,欧阳易隐晦地告诉夜锦英,他找寒初蓝的原因,也不知道夜锦英有没有理解透彻,反正夜锦英偶尔会好心地给他做些好吃的。

醉红尘在寒初蓝的管理下,也在慢慢地好转。其实醉红尘的地段并不差,不过是缺了好厨子,代青调来的懂些厨艺的暗卫,再经寒初蓝指教一番,也能担当醉红尘的厨子了。汪海再把原先的厨子和小二全都换掉,醉红尘便开始拉回一些客源。

寒初蓝要求汪海在三个月后让醉红尘摆脱困境,就算不能赚钱,也不能亏损。先摆脱靠着其他店铺调资金过来过日子再说,只要不再需要其他店铺资助,对整体来说也算是赚钱了。

京城郊外的田地,租期满了的八十亩地,也在寒初蓝的安排下,被翻新了泥土,种下了蔬菜瓜果以及红薯玉米等农作物。

上官紫在帝都的店铺还不算多,除了醉红尘让寒初蓝操了一段日子的心之外,就只有布行里仓库堆积着的大量布料无法销出去。古代人穿衣也和现代人一样,讲究流行性,布行进货,自然就盯着人们的喜好来进货。去年大家喜欢这种布料,但来年又会嫌弃。一旦进的货量大了,在流行时期没有销掉,堆存在库仓里,那便是一块大石,压在掌柜的后背上,让他无法喘过气来。

随着年代渐久,堆在库仓里的布料会越来越失去价值,亏本亏得让人心头滴血。

现在紫记布行里库存的布料,颜色和质量也不算差,但已经不流行了,应该说是在贵族上层不再流行,只有下人们才穿那些颜色的衣裳了。下人们收入不高,靠的是主人家打赏,平时的衣服有得穿就好,一般极少会换新的,除非是那些极大户的人家,每年春冬两季都替下人们做两身衣服,也不是说主人家心好,待下人如子,而是为了主人家的面子。毕竟下人也要见人的,自家下人穿得很差,会被别人说,主人家很没面子。

贵族上层最在乎的便是面子了。

趁春季还没有结束,寒初蓝决定亲自去拜访帝都那些贵族大户,推销紫记布行里库存的布料。每家每户做衣裳其实都有老主顾的,寒初蓝这样做,就等于去抢别人的生意,竞争力也很强,就像她当初与其他菜农,竞争金玉堂酒楼蔬菜供应一样。

代青提点过她,她要做的就是,别人赚百姓的钱,而她去赚那些人的钱。

再者生意场上本就是充满了竞争,没有太多人情可言,她要是能成功抢来生意,也是她的本事。她如今有摄政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可不像在清水县时那般,抢了别人的生意,被别人拦路暴打。虽然少帝在一步一步地亲政,摄政王的威严还是在的,特别是兵部侍郎鬼迷心窍,听说寒初蓝继承了她婆婆留下来的商业王国,便想打其主意,半路偷袭寒初蓝,重伤了寒初蓝,后来被查出来,送至刑部,竟然证据,证人都齐全,立即被判斩立决!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后,寒初蓝身边便安静些了,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总有人暗算她。

寒初蓝并不知道元缺为了她大发雷霆,她现在能够安心地经营婆婆留下来的店铺,安心地练武,不仅仅是因为摄政王,还因为元缺。

少帝很清楚元缺对寒初蓝的感情,他可不想元缺再毁皇宫里的凉亭,他没有了动作,以他为首的便不会有动作。

除了布行的事情让寒初蓝费心思之外,紫记米行的掌柜也曾对寒初蓝说过紫记米行的境况,紫记米行是上官紫在帝都最早的产业,算得上根基雄厚,在帝都就有三个粮仓,在全国各地还有不少分号,有些分号具有一定规模的也有一个粮仓。虽说每个粮仓没有被填满过,但也堆积着不少粮食。

帝都里三个粮仓,只满了一个粮仓,但一仓能容下几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的大米和粟,粮食堆放久了,也是一个问题。

如今战事起,仅是镇守夷山的那数万守兵,每天就需要大量的粮食,更别说现在和东辰国交手的玉铃兰大军了。

值得一提的是大历国对于这一次的战争颇为耐人寻味,在元宵节他们火烧夷山,烧死烧伤大星守兵过万人后,他们未能穿过夷山,夺得险要地势,便退回了大历国与大星国的边境,在那里镇守了一段时间后,竟然退了兵。

而在他们退兵的时候,刚好就是夜千泽带着云家军到达高城的时候。

浩浩荡荡而来,还调动那么多的兵马,因为一次的过山失败,竟然不再上前,还甘愿退兵,着实耐人寻味。

不管如何,大历国没有再发起进攻,对大星来说都是松了一口气,可夷山的守兵每天都要养着却是事实。

玉铃兰那里有几万的将士,每天需要的粮草也惊人,朝廷重点是玉铃兰那里的粮草供应,每天都要派人护送粮草到边境去。

国库粮仓的粮食便显得紧张起来。

各大米行都想着做这一笔大生意,能一次性销掉自己粮仓里的粮食,又能赚一笔钱。就算有皇商,可皇商在这个时候也难以供应上那么多将士的口粮,为了能完成任务,便会从各大米行里购买粮食充数。紫记米行的掌柜也想把紫记米行粮仓里的粮食转手卖给皇商,询问寒初蓝的意思。

曾经专门写过家书给怀云兄妹,让怀云兄妹找杨庭轩合作,买了很多无主荒地改地为田,种了大量的水稻,就是想着做这一笔大生意的寒初蓝却改变了初衷,一反常态,非但没有把紫记粮仓里的粮食抛出去,反而吩咐掌柜,能多进粮食,就把所有粮仓都填满。

她说,她为了夜千泽而囤粮。

云飞扬的意外战死沙场,玉铃兰在十七年前遭到奸臣的出卖,也差点战死,让她时刻在担心着夜千泽。朝廷暂时还有夜沐说话的地儿,但也无法保证没有奸臣的存在,万一夜沐防备不严,奸臣再次出卖玉铃兰,或者把粮草所经的路线透露出去,让东辰国抢走粮草怎么办?

她手里要是囤有粮草,在危急关头还能帮夜千泽度过难关。

就算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不会亏本。她依旧可以把粮食转买给皇商,皇商不管什么时候都需要粮食的。哪怕没有战事,那些兵马也要养。否则何来那句话“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夜千泽的消息,她通过暗卫也能知道一些。

他带着三千云家军,虽然被玉铃兰利用了,冲锋喊阵的事儿都让他们去做,领功的事儿都让其他将领抢了,但夜千泽与云家军根本不在乎那些功名,他们的目的是打胜仗。

东辰帝君视夜千泽为新的对手,两个人较量起来,并不输于欧阳烈和玉铃兰,据说,东辰帝君私底下非常欣赏夜千泽。寒初蓝为自家夫君的英勇而自豪,却知道暗卫们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她,肯定对她有所隐瞒。

欧阳烈欣赏夜千泽是真,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与寒初蓝有关的。

暗卫们没有把欧阳烈极有可能是寒初蓝生父的事情告诉寒初蓝。

寒初蓝并没有过多地追问,她只要知道她家千泽没事就行。

名州城在夜千泽和欧阳烈初次交锋后的三天后,夜千泽与玉铃兰合计,看准风向,好在云家军中擅于观天象看风向的能人也有人在,能解决这个问题。

在欧阳烈准备亲率大军出来迎战玉铃兰而城门大开时,夜千泽他们忽然推来不少双轮板车,在双轮板车上堆放着大量未干透的柴草,推车的士兵会借着推车冲来时点燃车上的少量干柴,借着干柴的火烧起那些未干透的柴草,傻子都知道未干透的柴草烧起来的时候,会冒出大量的浓烟,能烟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来。

城墙下全是那些双轮板车,双轮板车上又全是柴草,再加上看准了风向,浓烟被风吹向了城里,吹上城楼上,又通过敞开的城门吹进城里去,那个场景就如同整座名州城都被大火包围了一般。

城里的百姓以为大星的大军放火烧城,顿时惊慌失措,人心惶惶,赶紧逃命。

夜千泽其实是老调重弹。

不同的是,这一次玉铃兰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玉铃兰利用欧阳烈对她的痴心以及愧疚之意,有她亲自前来叫战,欧阳烈必定会亲自迎战,那个时候城门就会大开,在这个时候实施浓烟计划,才能得到最佳的效果。

如果计算得稍微有差距,或者风向没有看准,抑或风向忽然改变,这一计将会反噬他们。

还好,那一次,他们占了天时,风向没有改变。欧阳烈也真的因为情,在派了一些兵马与夜千泽等人交战后,他便开城门,亲率守军出城迎战,结果中了计。

那一战,双方都死伤惨重。

欧阳烈的大军并不完全在城里,城里仅有守兵两万人。他还有人潜伏在后方,等着包抄玉铃兰,玉铃兰也防着他包抄,她也安排了这一手,结果便是前方在厮杀,后方也在厮杀。

名州城最后虽然被玉铃兰和夜千泽夺回来了,看似赢了,却是自损八百杀敌一千的惨赢。

夜千泽的三千兄弟,少了数百名,他心痛得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上战场就有死伤,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心痛。

这是他第一次带兵,也是第一次经历了如此重的杀戮场面,战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让他明白了母妃为什么一生中最渴望的便是天下归一,四海升平,再无战争了。

因为战争很残忍。

皇上那把龙椅都是由万骨堆出来的。

现在欧阳烈带着他的人退至燕山城了。燕山城也是他从大星夺得的城池,相对于名州,燕山城属于山城,因燕山最出名便以此山为城名,也是易守难攻的一座城池,通往燕山城的路,包括官道,都是山路,当初东辰大军以人多欺人少,又是杀个措手不及,才会夺得燕山城,大星派在燕山的守兵,全军覆没,百姓们也跑了不少,如今燕山城里的百姓有过半是东辰国的百姓。

燕山境内的田地,都种满了庄稼,欧阳烈和玉铃兰行军都一样,不允许将士们动老百姓的东西,所以他们打他们的仗,百姓们依旧种他们的田地,燕山城内的运转便一切如常。

欧阳烈退守到燕山城,也能休生养息。

玉铃兰则在名州城暂时驻扎着,等安排好作战计划,再去攻打燕山城,夺回燕山城。

公公夜沐偶尔也会把他掌握到的消息告诉寒初蓝,最主要是想让寒初蓝安心,当然也是报喜不报忧。寒初蓝其实很想到边境去,可想到自己如今连夜宸身边的若安都还杀不了,她要是去了边境也帮不到夜千泽的忙,只能先忍着。而且她也对夜千泽说过,让夜千泽不要担心家里头,她会照顾好公婆,照顾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