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蓝吐了吐舌头,“爹,女儿是在这里等着爹的,没有女儿陪着,我娘的马脸,爹不怕吗?”

欧阳烈立即敲她一记爆粟,又怜爱又好气地轻斥着:“有你这样形容自己娘亲的脸?”

马脸?

好吧,兰儿瞧见他时,俏丽的脸的确拉得长长的像马脸。

但蓝儿是女儿,不能如此形容娘亲,不孝!

寒初蓝又俏皮地吐吐舌头,逗得欧阳烈笑了起来,忍不住又想敲她,她赶紧捂住头,小声地抗议着:“爹,你别再敲了,再敲,蓝儿就变笨了,蓝儿变笨,爹的外甥女就会跟着变笨,爹不为蓝儿着想,也得为爹的外甥女着想。”

“你这丫头!”

欧阳烈宠溺地替她整理一下披风。

远处的守兵总觉得每次欧阳烈来了,夜夫人总是对欧阳烈特别的亲热,但那种亲热又不是男女之间的,而是亲人之间的。

距离有点远,两人说话放低声音,他们也听不到父女俩说了什么。

夜将军包括所有将领对此事都没有说词,守兵们也不会多嘴地去说什么。看着父女俩走过来。

“踏——踏——”

身后再次传来了马蹄声。

一个小白点冒出来。

众人扭头看去。

马是白色的,马背上的人也是白色的。

寒风吹拂着那人的衣衫,白色的衣袂飘飘,再看那人的身姿,也显得格外的洒脱。

无需等到白影近前,寒初蓝已经认出来者何人。

在她的记忆中,喜欢白衣的人,每次见着都是一身白的只有元缺了。

高岭村一别,她与他有数月未见。

他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他的去处从来都是秘密。

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很难找得到他。

他去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他做的事,也未必是好事。

元缺很快就策马近前。

瞧着欧阳烈时,他微闪一下黑眸,然后视线就胶到寒初蓝身上了。

飞身下马,轻巧地落在寒初蓝的面前,耐看的脸惯性地露出了笑容,笑凝着寒初蓝,深深地问着:“初蓝,是在等我回来吃年夜饭吗?”

“好久不见。”

寒初蓝吐出来的却是一句轻淡的话。

习惯了她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元缺丝毫不在意,反正他能从她的眼里看到她对他的无言问候。

动手,元缺脱衣服。

眨眼间,一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袍子披到寒初蓝的身上,同时也把欧阳烈披到她肩上的披风扔开,好巧不巧地就扔回到欧阳烈的手里。

“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雪,你怕冷,就算等着我,也不能在这里等,你要是冷着了,我还要花时间去照顾你,给你看病,给你熬药。”

下一刻,他的袍子飞回到他的手里。

寒初蓝被人自背后搂入一具宽大温暖的怀抱,夜千泽带着笑意的话传来:“谢谢国舅大人的关心,内子就不敢劳烦国舅照顾了。”

元缺看向夜千泽。

两个男人立即用眼神大战起来,斗得天雷滚滚,你死我活,谁也不肯认输。

“我饿了。”

寒初蓝轻柔地说了一句。

激战瞬间停止。

夜千泽拉着寒初蓝,请着欧阳烈进去,至于不请自来的国舅大人,反正脸皮堪比城墙还要厚,无须专人迎接,他自己会贴着他们的尾巴进门。

磨着牙瞪着夜千泽握着寒初蓝小手的大手,元缺在想着,什么时候把夜千泽的手砍下来。

寒初蓝忽然扭头看他一眼,他赶紧换上深情款款的注视,寒初蓝眼神一变,改看为瞪,他冲她一笑,她无奈地眨眼,用眼神请求着他不要与夜千泽争风吃醋,记住她是千泽的妻子。

长叹一口气,元缺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嘴间全是酸味,伴着涩意,数月不见,她还是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夜千泽。

他这一生,都无法成为她生命里的主角,只能当一辈子的配角!

060 千泽的怕

走到哪里都是让人趋之若鹜,人人都礼让三分的国舅大人,此刻只能默默地跟着大家走进去,默默地看着那道由娇俏变得笨重却依旧风姿绰约的女子,被她的相公紧紧地拉着,他连站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走的资格都没有。

说不嫉妒夜千泽,那是骗自己的。

元缺嫉妒夜千泽嫉妒得快要疯掉。

夜千泽原本是要与将士们一起吃年夜饭的,欧阳烈的到来,他只得临时改变计划,毕竟欧阳烈是东辰国的帝君,欧阳烈不可能与大星的将士同吃年夜饭,大星的将士也会吃得不能安心。便把年夜饭安排到自己的营中,寒初蓝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地向他提议着:“千泽,爹来了,要不我下厨为大家做几道拿手好菜吧。”

扭头看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眼里有着不赞同,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哪怕是下厨做菜,他也无法再放心。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进入了梦乡,他还久久都不敢入睡,望着她隆起的肚子发愣,看着她睡着了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他更是心疼不已。问她,她说怀孕进入了晚期,是这样的,怎么睡都不舒服,就像煎咸鱼一般。

他喜欢孩子,更盼着拥有一个与她的结晶,但见证了她怀孕的辛苦,他才知道孕育一个孩子不容易。

“大家准备的菜式很多,爹在乎的是一家团聚过年,并不在乎菜式多少。你再去下厨,别说我不同意,爹娘也不同意。”岳父是一国之主,什么美味佳肴没有吃过?

寒初蓝抿了抿唇,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也就没有再坚持。

大家进了夜千泽的营里,正中间摆了一张圆圆的大桌子,应该是临时寻来的桌子摆上去的,夜千泽平时办公用的案台都是长方形的小桌子,就算有客来访,也是就着矮茶几而坐。

这是寒初蓝要求的。

寒初蓝说了过年吃年夜饭就要大家围桌而坐,这样才算是团圆饭。

宠妻上天的夜千泽,二话不说,暗中就派人去寻了一张圆形的大桌子来,摆在他的营里。

看到这张圆桌子的时候,众人都微微地闪了闪眸子,却也觉得这样围桌而坐就像普通的老百姓一般,很温馨也很热闹。唯一不同的是,男女同桌。好在这里是军营,同桌而坐的女性仅有玉铃兰母女。玉铃兰是大将军,一生中几乎都在军营中度过,早就习惯了与男人平起平坐,大家也不把她当女人来看。寒初蓝嘛,谁都舍不得把她赶到别处去吃饭,自然也就没有人计较她与他们一起同桌而吃。

数名士兵把夜千泽吩咐送到这里来的菜式,一道一道地端上来,摆到桌子上,眨眼间就把桌子摆得满满的。

还有两坛酒。

寒初蓝笑着招呼大家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热水的盆里洗过了手,又招呼着大家围桌而坐。

玉铃兰随意地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欧阳烈一直盯着她,她坐下了,欧阳烈马上不客气地挨着她的身边坐下,占据了最佳的亲近她的位置,惹来玉铃兰的狠狠瞪视,欧阳烈腹黑的眸子故意地扫向寒初蓝,玉铃兰恨恨地敛回了瞪视。

大过年的,不想与这个越来越无耻,老是利用女儿来对付她的腹黑男人计较。

再者元缺也在,她也不能流露出不对劲来,以免让元缺察觉到不正常。其实,元缺早就知道了欧阳烈就是寒初蓝的生父,拜他吃醋所赐,欧阳易告诉他的。就是还不知道玉铃兰是寒初蓝的亲娘。

寒初蓝如今不再戴着面具,欧阳烈也没有再戴面具,两个人相似的面容,第一次同时暴露在大星将士的面前时,着实把大星的将士吓了一大跳。好在大家都知道寒初蓝来自清水县的平阳村,欧阳烈连个美人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女儿。只当是撞巧,这也是父女俩见面那般亲近,将士们都习惯了的原因之一,任谁见着另一个自己,都会忍不住去亲近的。

“蓝儿,你坐着。”夜千泽拉着寒初蓝到桌前,轻柔地按她坐下,他也想坐下的时候,厚颜无耻的元缺一屁股就挨着寒初蓝坐下了,占了寒初蓝的右手边位置,夜千泽只得在寒初蓝的左手边坐下。

再添一个玉彬,一共也就是六个人坐着。

“你还好吗?”

元缺坐下后,轻声问着身边的寒初蓝。

“你的眼睛并不瞎。”寒初蓝也轻轻地答着。

元缺忽然执起她的手腕,夜千泽的大手就从她的身侧横过来,元缺淡冷地笑着:“我替她把把脉,你也不让吗?”

夜千泽抿紧唇不语,伸出的大手缩了回去。

“脉博平稳,还不错。”

元缺认真地替寒初蓝把过脉后,放下心来,不过接着说:“就是不知道胎位正不正。”

“胎动的时候,小腿朝上踢着,头部已经朝下,胎位正了。”寒初蓝本能地答着,古代没有B超,无法借B超来确定胎位的正与不正,但可以通过胎动来确定。

所有人都望着寒初蓝,就连元缺都愕然地盯着她看,眼神变得比以往更加的深不可测。寒初蓝没有学过医,但寒初蓝又懂得一些医理及医学常识,这一点让元缺怎么都想不明白,也无法查出个所以来,就像她说话古怪,明明有家还说无法回家,明明没有读过书,却会写字算帐等,根本就没有根底可以查。

有时候,元缺严重怀疑寒初蓝不是这里的人。

那她来自何方?

绝对不是东辰国!

猜到一些诡异的可能时,元缺的脸色微微地变白,盯着寒初蓝的眼神更加的专注,生怕自己一眨眼,这个女人就消失不见了,或者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寒初蓝淡定地解释着:“我问过稳婆,稳婆告诉我的。”

除了夜千泽和元缺之外,其他人都相信了寒初蓝的话。

席间,元缺不停地给寒初蓝夹菜,夜千泽也体贴地给寒初蓝夹菜,两个都深爱着她的男人,好像在比拼似的,比赛谁夹的菜多。寒初蓝喜欢吃什么,现在不适合吃什么,适合吃什么,两个男人都一清二楚。

夹了一块鱼肉,元缺细心地把鱼肉里面的小小的白色的鱼刺挑掉,才放到寒初蓝的碗里,说道:“多吃点鱼。”

寒初蓝苦着一张俏脸,“元缺,我一口饭都没有吃。你和千泽给我夹了太多的菜,我拼命地吃,都吃不完,好不容易看到饭了,还没有来得及扒一口饭,瞬间又被你们俩夹来的菜掩盖了。”说着,她把元缺夹给她的菜,都夹还给元缺,把夜千泽夹给她的菜也夹还给夜千泽,自己端起了饭碗,总算扒了一口饭吃。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淡定地吃着饭,没有再抢着给寒初蓝夹菜。

年夜饭在两个都吃醋的男人斗着间吃完。

早就察觉到不妙的其他人,没有久留,饭后都一溜烟跑了。

欧阳烈乐得可以纠缠他的兰儿。

“初蓝,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元缺笑意盈盈地望着寒初蓝,嘴里说着准备了新年礼物,却没有拿出来,寒初蓝知道他想让她到外面去,两个人能独处。她没有答应他的无言请求,怎么说她都是夜千泽的妻子,哪能与一个外男走到外面去单独相处?

从衣袖深处拿出一个荷包,寒初蓝把这个荷包递给了元缺,元缺美滋滋地接过了荷包,却听她说:“这是妾身给国舅大人的红包。”

元缺顿时觉得这个荷包烫手,他还以为…

寒初蓝再拿出第二个荷包,也递给了元缺,望一眼夜千泽,说道:“妾身也替相公准备了一个给国舅大人的红包。”

“别在我面前自称‘妾身’,听着就觉得虚伪!”元缺有点生气地挤出话来,不喜欢她如此生疏的口吻。他抬高手,也自袖中拿出什么东西来,没好气地甩到了寒初蓝的面前,没好气地说道:“诺,给你的新年礼物。”

他甩来的是地契。

寒初蓝疑惑地拿起地契一看,赫然是高岭村的田地,她当初想买下来却没有钱可以买的。

“咱俩当夫妻——假夫妻的时候,你想买那里的田地,没有钱,又不肯向我借,我只得犯贱自己掏腰包买下来,写上你的名字,当成礼物送给你,好歹咱们假夫妻一场,那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元缺话里有着怀念,怀念高岭村半个月的生活。

那时,她对他真的很好,天天给他做吃的,还给他做了一身衣服,那身衣服他此刻都还带在身上,是她心甘情愿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站起来,元缺撇着脸色如常的夜千泽,知道夜千泽心里其实就像他一样酸得要命,只是夜千泽比他会装呀,没有过份地流露出来,借此来彰显夜千泽是个胜利者,胜利者无须嫉妒失败者。“我去买些烟花回来。”说着,他揣着他破碎的心离开了夜千泽的营。

元缺一走,夜千泽就把寒初蓝带入了怀里,紧紧地拥住,低哑地说着:“蓝儿,你是我的!”

在他的怀里转过身来,寒初蓝仰脸柔声答着:“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垂眸凝视着她,并且用双手托起了她的脸,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上,眉上,额上,夜千泽的声音依旧低哑,轻轻地说道:“蓝儿,你知道吗,其实我怕的,很怕,怕你会被元缺抢走,每次看到他对你的例外,对你的关怀备至,在我面前放肆地流露出对你的情愫,我就心里紧张,我只能拼命,拼命地对你好,拼命地去努力,让自己变得和元缺一样优秀,这样才不会被元缺比下去,才能站在如此优秀的你身边。”

以前杨庭轩就瞧不起他,觉得他配不起她。

这是夜千泽第一次亲口说出他内心的紧张。

元缺为救寒初蓝差点死去时,寒初蓝带着元缺在高岭村一住便是半个月,照顾着受伤的元缺,也被高岭村的村民误会两个人是夫妻。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等着她回来。他也知道寒初蓝爱自己,不会轻易再爱上元缺,但元缺对她的好一点都不比他少,天天的朝夕相处,他心底是害怕寒初蓝会对元缺生出一点情愫来,哪怕是一点点,足够要他的命。

寒初蓝望进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他毫无保留流露出来的害怕,她心疼地把他的头拉得更低,送上自己的红唇,轻轻地吻了他两下,才柔声说道:“千泽,别怕,我只爱你,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她还以为他很自信呢,原来在他的自信底下还藏着他的一抹害怕。

“蓝儿。”

夜千泽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

寒初蓝动情地回搂住他的腰杆。

营外,那抹白影悄然离去,神色黯然得无法用词语来形容。

虽然在战乱时期,过年的气氛还是有的,而且相当浓烈,特别是元缺不知道跑到哪里买了很多鞭炮及烟花回来,燃放烟花,制造出更加浓烈的过气气氛。以往这位高高在上的国舅大人,对于将士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今天晚上能与国舅大人一起燃放烟花,让将士们觉得如坐云端,飘来飘去的。

夜千泽夫妻并没有去放烟花,寒初蓝只喜欢看,不喜欢放。

寻了个安静干净的地儿,夜千泽陪着她坐在那里,相依相偎地看着冲上天空中才会绽放美丽色彩的烟花。

“又一年了。”

寒初蓝轻轻地说着,“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王府里。不知道爹和周妃在帝都是否安好。”

“摄政王府的匾已经被少帝摘下来,恢复了以前的沐王府,代表爹的地位降了一个级别。再加上爹如今再无权势,自然不比以往。”夜千泽的神色暗了几分。

他为人子,不孝,在父亲需要照顾的时候,不在身边,甚至连回去看一眼都不能。

“地位,身份,都不重要,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寒初蓝安抚着他,“阳光总在风雨之后,千泽,加油!”

拥紧她,望着又一枚冲上黑色夜空后就绽放出绚丽色彩的烟花,夜千泽低喃着:“阳光总在风雨之后,蓝儿,谢谢你陪着我一起等彩虹的升起。”

“谢什么,咱们是夫妻。”

一排排的黑乌鸦站在驿站门口等着,很快地便看到轩辕彻从驿站而出。

“爷。”

黑乌鸦们立即齐声叫了一声。

“走!”

轩辕彻沉冷地一挥手,示意黑乌鸦出发,他自己则翻身骑上了手下替他准备的马,在黑乌鸦的簇拥下,离开驿站。迎接新年之夜,他则去朔州。

败势已经可以看到,但他还是不甘心,不认命。

不管她是不是在报复他,他在死前,也要拉着她最爱的儿子陪葬。阎罗殿见着了,她爱怎么怪他,爱怎么闹他都行,反正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

年,过去了。

攻打朔州又成了这支十几万队伍的大军要面对的现实。

朔州城墙上依旧结满了冰块,夜千泽没有带兵去攻城,只等着申不害把地道挖进城里去。

年初八的时候,新年的气氛还异常的浓烈,在这天的夜里,申不害等人成功地把地道挖进了城里去。夜千泽的目标是炸毁城墙,不是要炸毁一座城,城里有万万千千的百姓,哪怕不是大星的百姓,他也没有心狠到要让万万千千的百姓陪葬。他吩咐申不害把准备好的炸药埋在城墙边缘,这样引爆炸药的时候,便不会牵连到无辜的百姓。

朔州城很大,这一个计划需要用很多的炸药,军中的炸药几乎都用到了这个计划上,如果计划失败,这一仗,有可能是大星输。

埋炸药自然要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进行。

申不害等人花了三个晚上,才把炸药埋好。

正月十二,天空还是阴阴沉沉的,虽然没有再下雪,寒风还是呼呼地吹着,冷得刺骨。

玉铃兰与夜千泽率领着十万大军,留了几万人在后方充当援兵之用,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朔州城下。大周的守兵远远地看着大星的大军浩浩荡荡地走来,赶紧上报主帅。领教过大星这支军队的勇猛凶残,大周的主帅下令紧守城楼,不管大星如何叫阵,都不要出城迎战。

反正天气冷着,大星就无法攻下朔州。

十万大军到达了朔州城下,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步兵手里拿着的长戟,在寒风中闪着寒光,五千名骑兵在前方,一匹匹战马并排而站,不时地发出几声鸣叫,好不壮观,气势十足。

城楼上,大周的主帅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城楼下的大军,紧抿着唇,等着大星攻城。

可是站了小半个时辰了,敌方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就是拉着大军来城楼来让他们阅兵似的。

主帅忍不住拢紧了浓密的剑眉。

“元帅,大星楚王爷来了。”一名士兵走到主帅的身边禀报着,主帅挑眉,大星的楚王怎么来了朔州,他听说那位楚王已经叛出了大星,被大星追杀,所以躲到了他们大周来,皇上还挺看重楚王的,好生招待,天天召见。

主帅扭头,就看到轩辕彻满脸风尘仆仆地带着几个黑衣人走上城楼来。

“夜宸见过元帅。”轩辕彻还在冒充着夜宸的身份。

主帅淡冷地还了一礼,问着:“不知道楚王爷到此?”

“夜宸奉贵国皇上所请,前来帮助元帅的,夜宸带来了夜宸这么多年来培养的所有亲兵暗卫,共九千人。”他冷冷地望向了城楼下的夜千泽,继续说道:“夜宸与大星不共戴天!”

听到轩辕彻带来了九千人,又知道他与大星反脸,此刻前来帮忙,一定是真心的,主帅态度立变,与轩辕彻并肩站在城楼上,看着大星的大军,深思着:“楚王爷,他们来了小半个时辰,可一直都没有动作,好像就是带着大军来向我们展示他们雄厚的兵力似的。”

“玉铃兰用兵有点狡诈,她带着大军前来,肯定有她的用意,我们不可大意。”

主帅点头,赞成轩辕彻的看法,就是猜不出玉铃兰此举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看到城楼上冒出来的轩辕彻,夜千泽脸色一沉,杀气弥满他的凤眸,狠狠地瞪着轩辕彻,就是这个人放火烧死了他的母妃,就是这个人挑拨离间,让他的母妃活着受了不少委屈,就是这个人毒害了他的父王。仇人就在眼前,夜千泽恨不得立即手刃仇人,为母报仇,为父报恨!

“昊儿,好久不见。”

轩辕彻冲楼下的夜千泽一笑,像个没事人一般打着招呼,还亲切地叫着夜千泽,让夜千泽的俊脸黑了又黑,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立即扑上城楼去掐死轩辕彻,他扬声,也笑了起来,“楚王叔还真是好久不见呀,王叔别来无恙吧,还能走路不?”

轩辕彻笑着扬声答着:“多谢昊儿的关心,王叔至少比你父王强得多了。”没有半点意外地看到夜千泽俊逸的脸黑得像火炭,漂亮的凤眸全是恨意,恨意浓烈到让他站在城楼上,距离夜千泽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得到,眼神要是能杀人,轩辕彻敢说自己已经被夜千泽碎尸万段了。

曾经,那个娃儿也是他最疼爱的侄儿,因为像极了他最爱的女人,每次抱着那个小小的娃儿,亲着娃儿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等于亲着她一样,借着这样来抚平自己对她爱而不得的遗憾。岁月的无情,让他老了,那个娃儿长大了。娃儿知道了一切,为母报仇而来。

为天下,为那把龙椅,轩辕彻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很多,很多。

“王叔强不过我父王,我父王还能活着,王叔很快就会魂归地府,向我母妃赎罪去!”夜千泽磨着牙挤出话来。

提到她,轩辕彻笑,“昊儿说得对,王叔是该去向你母妃赎罪,不过王叔想带上昊儿一起。昊儿倘若有本事攻下朔州,王叔就陪着你去向你母妃赎罪,哈哈哈!”轩辕彻大笑三声,然后扭身带着他的人就走,大周的主帅也跟着他一起离开,城楼上很快就没有了仇人的踪影。

夜千泽用力地揪紧了马的缰绳,恨恨地看着仇人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