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缺怔了怔。

她不是要殉情,她不是头晕,她是看到了这个深崖就想到了她的夜千泽,她痛,她苦,忍了一个月的痛苦如潮水一般袭来,让她一下子承受不了,才会头晕目眩差点栽下去。她也不怕栽下去,能与千泽死在一起,她也愿意。

生同枕,死同穴。

下一刻,元缺把她的头死死地按压在他的怀里,心疼地搂紧她瘦下来的腰肢。从他第一次占她的便宜,搂抱她开始,她的腰肢就没有像此刻这般瘦削过。这一个月里,他用了最好的药方给她补气养血,每天亲自给她熬最好的补汤给她喝,可她总是吃不多,山珍海味都未能把她养肥反而养瘦了。元缺心里比她还要痛,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痛不欲生,有什么比这个更打击男人的心?

“嗯。”

胸前撞到元缺的胸膛,寒初蓝痛得闷哼一声。

孩子虽然失踪,她也会涨奶,他想开药帮她断了奶,她不肯,每次涨奶了,她就避开所有人,自己挤奶,他知道她还想着找回了孩子,让孩子吃她的奶。她自己打小就没有喝过娘奶,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娘奶吃。

听到她的闷哼,元缺终是不舍地松开手,双手扳住她的脸,低首与她对视着,寒初蓝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痛楚及怜惜,“初蓝,哭吧,我求求你哭出来,不要再压抑着,我不会笑你的,就算你哭地得崩地裂,我也不会笑你。”

轻轻地拿下他的双手,寒初蓝不说话,扭身默默地回到了崖边,元缺紧跟着她,真的害怕她会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然后轮到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了。

“夜千泽!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我恨你!”

寒初蓝的大吼,在黑夜里的野外来回回荡着。

一声声嘶吼,一声声大骂,一声声的恨意,才是她心底的最痛。

元缺静静地看着她吼,看着她骂,看着她不停地吼出恨夜千泽的话,没有再劝阻她,她需要发泄。只要她把痛发泄出来,她想怎样都行。

不知道吼了多久,骂了多长,东方渐露鱼肚白,寒初蓝的喉咙变得嘶哑起来,吼到最后,她的声音沙哑而公鸭,再也没有办法吼出来。她全身一软,软坐在地上,惊得元缺差点跑了三魂七魄,抢过来就要抱起她,她却爬跪在地上,嘤嘤的哭泣响起。

元缺想抱起她的动作僵了僵,随即变得轻柔,柔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陪着她哭。

哭够了,她猛地站起来。

“元缺,我没事,你别再跟着我了。”

寒初蓝望向了元缺,这是元缺追着她来这么久了,她正眼看他。

一个月,她瘦了两圈,他也瘦了一大圈。他对她的好,痛她所痛,她知道,却不想去顾及。

“你想去京城找轩辕彻报仇吗?”

元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轩辕彻?”

“就是夜宸,真正的夜宸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假冒他的是轩辕国的三皇子轩辕彻,我也是跑了一趟轩辕国,才查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结合夜宸的种种,大胆地认定他便是轩辕彻。”

寒初蓝杀气腾腾,恨恨地道:“我不管他是夜宸还是轩辕彻,他害千泽至此,我绝不放过他!”

轩辕彻已经被夜无极废了武功,哪怕轩辕彻还有不少的手下,她也不怕。

“就算他没有了武功,他还有不少的手下,你杀不了他。”元缺不想打击她,但又不得不实话实说。“让我帮你吧,这一次,我不会向你索取报酬,免费地帮你。”事实上,他帮了她无数次,救了她无数次,她也没有给过他报酬,只有那一次他差点死去,她才照顾了他半个月,给他做了一身衣服。

“我要亲自取他的首级!”

元缺笑了笑,“我只负责对付他的手下,他,就交给你来处理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争着砍他的首级。”

“你有没有那种中了毒后,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痛苦的毒药?”

“你打算使毒?”

寒初蓝又恨恨地说道:“他用箭对付千泽,我就让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我要他尝尽痛苦再一刀砍下他的首级!”

“果真最毒妇人心呀!”

“你有没有这种毒?”

“有。”

“给我。”

元缺没有拒绝,顺从地从怀里抱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面装着的是青黑色的粉末,他把瓶子递给了寒初蓝,叮嘱着:“这种毒性很强,沾着了也会毒发。你给他下毒的时候,要小心点,别让毒粉沾到自己。”在寒初蓝接过了毒粉后,他还不放心地再给了寒初蓝一颗药丸,说道:“这是解药,我身上唯一的一颗,在你使用此毒之前记住先服下解药。”

毒药与解药一并接过,寒初蓝淡淡地道了谢,便越过他就走。

元缺转过身去,没有立即跟着她走,只是看着她走到马匹面前,翻身上马,策马就走。看着她长风飘扬,衣袂飘飘,恨意横生,杀气腾腾的,元缺轻叹一口气,怜惜地低喃着:“初蓝,我真不喜欢现在的你。”

轩辕国。

轩辕彻算计了夜千泽之后,眼见大周风雨飘摇,怕是无法再承受三国的瓜分,他没有再回到京城去,也断了与轩辕非的联系。带着他余下的亲兵暗卫,匆匆忙忙地往轩辕国赶。

日夜兼程,总算回到了阔别了二十几年的故土。

如今的轩辕国并不比大周好多少,皇室嫡系除了轩辕彻兄弟俩之外,全都死于元缺手里,旁系这几个月里斗得你死我活的,把好好一个国家弄得乌烟瘴气的,各自带着各自的牧民,军队,各自为政。本来就是国土最小的国家,经此内乱,已经被自己人瓜分得七零八落。

轩辕国属于草原国家,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百姓也多以游牧为主,虽然民风强悍,特别是骑马可谓天底下最精良的,毕竟人数太少,再加上内乱的冲击,只要派出一支精良的军队,就能把这些游牧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轩辕彻在进入故土后,就恢复了原来的容貌,他带着的亲兵暗卫虽然不多了,却还有四五千人,一回来,他就带着亲兵去征服其他人,倒是让他很快就征服了不少旁系势力,他本来是嫡系皇子,大臣们对于突然回国的三皇子,接受能力比旁系上位更快。

慢慢掌握了军队后,他加紧地招兵买马,练兵防御。

现在他不求成为天下霸主,只求能得到一片小天地,当个小小王。

短短的几个月之内,轩辕彻在轩辕国的京都轩辕城称帝。

春暖花开的季节,少了冬天的寒意,又不像夏天那般炎热,正是一年春好处,很适合赏花赏景。

轩辕城里的皇宫中,轩辕彻却没有半点赏花赏景的心情。

大周的战争越发的激烈,败局已经非常的明显。

如今大星,大历以及东辰三国的大军从三个方向逼向大周的京都,轩辕彻知道,大周很快就要从历史上消失。大周一亡,在大周后面的轩辕国也会受到三国的威胁,他虽然称帝,也控制了不少的军队,可轩辕国向来弱小,全国的军队不足三十万,这几个月里内乱不断,到他称帝,手里仅有十万的军队,十万大军又如何保家卫国。

亡国,是迟早的事。

靠在铺着明黄色毯毡的龙椅上,轩辕彻眼里有着浓浓的不甘。

潜伏二十几年,花了无数的心血,改名换姓,认他人之母为母,以他人之妻为妻,牺牲了他最爱的女人,到头来,还是惨败的局势,教他如何甘心?

夜千泽虽死,可是大星还存在,夜无极还在,夜千泽的死,不过是他替夜无极除掉了政敌,哪怕他也不能容下夜千泽。

说到底,他都是为他人作嫁衣。

淡淡的香味飘来。

轩辕彻狐疑地拢了拢眉,他的御书房里并没有香味,怎么会有香味飘来。

“皇上,你的参茶。”

一名宫女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说着,在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杯泡好的参茶。

轩辕彻这才明白香味的来源,原来是宫女身上传来的,只是他并没有要喝参茶呀。

他正想大呼有刺客,那名宫女动作比他还要快,忽然就把那杯参茶朝他当面泼来,滚烫的水烫得他痛叫一声,整个人跳起来,就想逃跑,发觉自己双腿无力,他瞬间明白自己闻着的那种香味是什么香了,一种有着软骨散功效的毒药,软骨散内服,这种毒靠闻。

据他所知,这种毒早就在江湖中失传,此刻怎么会冒出来?能制出这种毒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一把明晃晃的闪着寒光的剑指住了轩辕彻的喉咙。

“你是谁?”

轩辕彻死瞪着眼前这名宫女,心里其实猜到了答案。

宫女抬手撕下了自己戴着的人皮面具,赫然是寒初蓝。

轩辕彻苦笑着:“就知道是你。”

寒初蓝懒得与他废话,封住了他的穴位,真心感激夜无极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废了轩辕彻的武功。

把元缺给她的毒粉,整瓶洒到轩辕彻的身上,然后她后退几步,扯了一张椅子坐在轩辕彻的面前,冷冷地看着轩辕彻慢慢地毒发,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痛苦。

轩辕彻穴位被封,动弹不得,毒发时犹如万箭穿心,他痛苦难忍,却无法有所动作,也说不出话来。

寒初蓝觉得这样不好看,上前解了他的穴位,他立即倒在地上打滚,痛叫着,还不忘朝外面大喊救驾。

寒初蓝也不理他,随他喊。

元缺就在外面,天塌下来,他都会帮她顶着。

打斗声传来,却久久没有人破门而入,轩辕彻绝望了。元缺能把他的兄弟都砍下头颅,他的皇宫再多高手,又能拿元缺如何?

今天,便是他轩辕彻的死期。

痛苦绝望地闭上双眸,轩辕彻颤着声音乞求着:“求你给我个快意吧。”这一生,他牺牲太多,死,才是他最好的解脱。

望着那个出尘脱俗,风姿绰约,冷面含霜的少妇,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上官紫的脸,他痛苦地呢喃着:“紫儿,对不起…”

“变态!”

寒初蓝冷冷地斥着他。

“如果你真的爱我婆母,又岂肯要了她的命?听着你叫我婆母的名字,我就觉得恶心想吐。知道我最恨什么样的男人吗?最恨就是你这种为了自己的私欲,牺牲女人,还要说自己最爱那个女人的无耻之徒!有本事的男人,不会伤害女人,不会利用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私欲,你根本就是一个没用的男人,你走到今天,就靠着踩着女人的尸体才有今日。”

轩辕彻颤抖地笑起来。

是呀,他是个没用的男人。

他无法让上官紫爱上他,也不敢像夜沐那般向先皇祖讨要上官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官紫幸福地嫁给夜沐,与夜沐恩恩爱爱,他不去反省自己的没用,反而怨恨着,嫉妒着,爱而不得让他变得疯狂,失去理性,国家交给他的担子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以此为借口,他亲手烧死自己最爱的女人,还为了国家的担子追杀着她的儿子,最终也把她的儿子送上了绝路。

但他并没有快感。

有着的只是无法言语的痛。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伤她,不愿意让她痛苦。

可惜,事过迁境,他不能悔也不能恨,只能独自承受着老天爷的报应。

他知道夜千泽死了,寒初蓝一定会来寻仇的,只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也这般大胆,闯进他的皇宫里。外面的打斗声持续不断,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杀进来,他甚至看到鲜血溅落了门身。寒初蓝本来就是个胆大的女人,有元缺帮着她,她的胆子还不比天大?

元缺爱寒初蓝,寒初蓝是夜千泽的妻子,他爱上官紫,上官紫是夜沐的妻子,同样的爱而不得,他与元缺走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元缺会帮着寒初蓝,宠着她,可以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而他呢?他都对上官紫做了什么?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很无耻的男人,也是一个很没用的男人,真的没有资格说爱,他所谓的爱只会污辱了“爱”这个字眼,污辱了上官紫!

“不要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早在你泯灭良心做尽坏事开始,你就该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心存侥幸,做了坏事,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人不收你,天都收你。怎样,万箭穿心的滋味如何?你给千泽一箭之痛,我还你万箭之痛!”

寒初蓝提着剑走到轩辕彻面前,居高临下地冷笑瞪着轩辕彻。

“昊儿比他爹有眼光…”

“啪!”

寒初蓝重重地甩了轩辕彻一记耳光,怒道:“不要再叫我家千泽‘昊儿’你不配叫他!想想你对他都做过什么?你还有资格叫他吗?”

轩辕彻苦笑着,低喃:“是呀,我没有资格叫他‘昊儿’了,我无颜再见他母子俩。”说完,他倏地拼尽全力撞上寒初蓝提着的长剑,剑身穿胸而过,鲜血溅得寒初蓝一身衣服都是,她也不闪不躲,这是仇人的血,溅得她快意!

用力地抽回剑,轩辕彻慢慢地倒在了地上,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龙袍,做了这么多,付出了那么多,换来一身龙袍,穿着却不觉得有多么的高尚,多么的尊贵,反而尝到了高处的寒冷及孤独,四面楚歌的局面,他早晚是一死,如今能死在上官紫儿媳妇的手里,是他的命。

他欠上官紫太多。

就算寒初蓝将他碎尸万段,都无法弥补一切,也无法让寒初蓝解恨。

轩辕彻闭上了双眸,倒是死得无怨无悔的。

寒初蓝直到他闭了眼,才蹲下身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是真的死了,便用轩辕彻身上的染血龙袍拭干净剑上的血,然后站起来把身上那套宫女衣服脱下来,穿着自己的衣服,提着长剑转身便走。

御书房外面东倒西歪的全是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不少御林军呐喊着向那袭白影冲来。

眼角余光看到寒初蓝走了出来,元缺闪到她的身边,低低地问着:“报了仇吗?”

“嗯。”

“那咱们走吧,这万马千军的,我们敌不过。”

“我还以为你天下无敌呢。”

“说着倒是天下无敌,做着有点无能为力。”

“终究是人。”

“我早就说过我是人,不是神。”元缺浅笑着,一把捉住寒初蓝,提搂着她,再掷下几枚烟幕弹,趁着烟雾四起,他带着寒初蓝逃离现场。

065 我很忙

轩辕国皇宫的外面,凌青等人在那里等候着,同时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

元缺陪着寒初蓝找轩辕彻报仇,他自然也联系了他的得力手下们,但不允许他们跟着进宫,这是他答应寒初蓝的,他只陪同,只挡路,不报仇,报仇的事是寒初蓝的。

自己的对手死了,他还要陪着对手的妻子去找对手的仇人报仇。

等在马车旁边的凌青觉得自己家的少谷主简直就不可理喻,做人做到少谷主这个地步,不知道该说少谷主很好,还是该说少谷主不好。不过少谷主对寒初蓝的感情,还真不是一个深字就能说清楚。做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少谷主对寒初蓝有多么的在乎,多么的宠爱。

夜千泽也很宠着寒初蓝,他宠妻,天下人皆知。元缺宠着寒初蓝,却上不得台面,无法言明,怎么说寒初蓝都是人妻,只有他自己的人才知道为了寒初蓝,他付出了多少,却半点回报都得不到,寒初蓝连好好一个怀抱都不肯给他。凌青知道不是寒初蓝故意吊着少谷主的胃口,而是寒初蓝性子如此,她可以与元缺吵架,独处,就是不会给元缺半点希望,她总是老老实实,明明白白地告诉或者提醒元缺,她是人妻!

不给人希望,这是好的。是元缺无法放手,甘愿如此。

“凌青,你说少谷主这是为哪般呀。”

望着眼前的高墙,另一名男子蹙着眉,似心疼又似无奈地叹着气。他们没有进去,却能依稀地听见里面的打打杀杀之声。

“只为了让寒姑娘快乐!”

凌青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名男子还是蹙着眉,“夜千泽已死,她怎么可能再快乐起来?少谷主做得再多,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看似随意,好像水性杨花不守礼教似的,其实比谁都忠贞。”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便是安慰,陪伴,慢慢地,我相信少谷主能取代夜千泽的,这可是少谷主这辈子最大的念想了。”寒初蓝对公公夜沐再娶的态度,虽然没有流露出来,但从她对周妃的孝顺就能看出,她是支持周妃的。事实上如今的夜沐也真的依赖着周妃生存。周妃对夜沐也是真心实意,不管夜沐过去对她误会再深,认为她是太皇太后派来的,她对夜沐依旧不离不弃。夜沐可以说是一个很幸运的男子,至少在爱情上是,他得到了上官紫的一片真情,也得到了周妃的一片真情,前妻,后妻,都死心塌地当他的妻。

寒初蓝支持周妃,就让元缺看到了希望,她或许会替夜千泽守节,但不会守一辈子,她的身份也不会容许她替夜千泽守一辈子的节,更别说她身上揣着的凤凰令,就足够让天下有野心的男子都会想着娶她。

“凌青,你这句话说得咱们的少谷主好像是趁人之危,趁虚而入似的。”

坐在马车上的车夫,抱怨了一句。

“我敢说少谷主绝对没有那种想法,他想做的就是陪着寒姑娘,不管寒姑娘以后会不会对少谷主动心,少谷主都不在乎。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跟着少谷主,少谷主的行事作风,咱们还不清楚吗?他只做他认为他该做的,他想做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因为这个人形容元缺,形容得很贴切。

元缺此刻压根儿就没有那种趁虚而入的心思,夜千泽突然的死亡,还让他生出了几分的失落,可没有半点的开心。人,再强大,都要有一个对手,才会觉得人生有意义。

大家正在沉默间,皇宫内院里飞出了两道身影,正是元缺和寒初蓝。

“走!”

元缺在带着寒初蓝掠入马车内的同时,也低沉地吩咐着凌青等人马上离开皇城。

轩辕彻已死,皇宫内又汇集了大量的御林军,估计外面的大军也会很快就冲进皇城,到时候整个皇城被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就算他们都是高手,也很难冲得出十万大军的围堵。

每个人都不敢再说话,各归各位,转眼间,马车就奔跑起来。

“骑马跑得更快一点。”

元缺望一眼她,淡淡的话里有着心疼:“你毕竟才生完孩子没有多久。”陪她来轩辕国的京城,花了两个多月吧,就是因为他心疼她的身子,她是坐满了月子,可也不宜骑着马这样长期奔跑,他逼着她坐的马车,马车内——元缺再淡淡地扫了一眼经过他特别吩咐布置好的马车内,坐着很舒服,也可以躺下,哪怕一直在马车上,寒初蓝也不会觉得累的。

他能为她做的,就是保重她的身子。

他不希望她为了报仇,而不顾一切。

“此刻皇城门口必定守兵重重,咱们可能都无法出城了。”寒初蓝没有看向元缺,只是靠坐在车窗前,轻轻淡淡地说着话,眉宇间没有报了仇的快感,只有重重思念,重重忧郁。

替夜千泽报了仇又能如何?夜千泽再也无法活着回到她的面前了。

去过了万丈崖,寒初蓝不肯死心,却也明白很多事情都是奢想。除非真的有奇迹,夜千泽没有掉下去…都三个多月了,他要是没死,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撕裂一般的痛自心底漫延开来,每每忆及那个说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她就无法压抑那股失去的痛楚。

寒初蓝甚至在后悔,后悔自己在过去的两年里,没有好好地陪着夜千泽,没有早一点替他生儿育女,没有好好地当一个良妻贤母,让他享受到更多的家庭温暖,让他看到他的孩子。

“我自有办法。”元缺伸出手,握住了寒初蓝的一边手,柔声说道:“累了吧,靠着我吧。”

寒初蓝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摇了摇头。

扭头,她推开了窗,望向远方。

杀了轩辕彻,接下来她就要跑一趟帝都,向夜无极索回她与夜千泽的孩子。

“初蓝。”元缺温柔地注视着不看自己的女子,几个月下来,她越发的瘦削,要不是她那双大眼还是那般的明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都会担心她熬不过打击,香消玉殒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寒初蓝没有马上答话,调回了视线,迎视着元缺温柔的注视,抿了抿唇后,才答着:“你知道的,不是吗?何必再问。”她没有说过要回帝都,但从她问过元缺孩子被谁抱走开始,元缺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跑回帝都抢回孩子。

孩子现在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最重要的是那是夜千泽的孩子。

元缺沉默了片刻,说道:“极儿喜欢你。”

寒初蓝愣了愣,瞪着大眼望着元缺。

元缺苦笑了一声,柔柔地凝视着她虽然瘦了几圈却依旧掩不住她天生丽质的绝美容颜,初见她时,她的脸都还没有长开,看不出她有多么的美丽,而且那时候的她营养不良,脸色蜡黄,瞧着就像个黄毛小丫头。后来不过数月未见,她的风华完全绽放,成了绝美之人。

“初蓝,你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但又很早就知道。我提醒过极儿,你就是一块大磁石,走近了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你吸过来。极儿还不相信,更试图掩饰他对你生出的非分之想,每次你进宫,他都会想办法,或者安排策划着接近你,与你独处。我元缺活了二十七个年头了,自视甚高,可栽在你的手里,知道你是别人的妻子,也无法放下这份情,哪怕这一生我都只能这样看着你,无法与你共效于飞,我也无怨无悔。极儿他是帝皇,有帝皇独有的那份霸道,不择手段的本事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对你,就不舍得不择手段,可他不同。你如果回去,怕是会被逼着成为他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员,甚至此生都会失去自由,他肯定会软禁你。初蓝,你还要回去吗?”

他那个外甥的心性,有谁比他更清楚的?

夜无极会命人抱走寒初蓝的孩子,就是要利用孩子逼着寒初蓝回到帝都。如今的帝都是夜无极的天下,是他势力所在,寒初蓝只要踏进了帝都,想再离开,会比登天还难。

想到先帝对上官紫的非分之想,元缺再苦笑一声,亦长叹,一对父子,一对婆媳,走相同的路,面对相同的人生与剧情,这是命吧。

寒初蓝还真想不到夜无极那个熊孩子对她有非分之想,她只知道夜无极对她的不懂规矩挺包容的,也知道夜无极总在算计她,她以为夜无极是想利用她来牵制夜千泽,不曾往他处想去。再者,小她两岁的夜无极在她的眼里,始终还是个孩子。她这具身子如今有十八岁了,夜无极不过十六岁,十六岁在现代里还不是成年人,还是个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