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勾玉事先是不知晓得,她只是将这件事交给慕心荷去办,见此状,也不由得蹙眉的看向她。

  

  慕心荷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色,弯腰下去将画卷小心翼翼的拿上来,然后当着韩江月和赵勾玉的面展开,一副雄伟壮阔的山河社稷图出现在两人面前。

  

  饶是见多识广的赵勾玉,也忍不住呆了一呆,这可是国宝啊,这玩意儿不是应该放在今上的御书房里吗?怎么会出现这?莫非,是偷来的?赵勾玉神色复杂的看向慕心荷,可后者一点都不着急,满脸得意的回望着她。

  

  韩江月这下彻底是被赵勾玉给吓到了,这东西居然会在一个太师手里,他不得不怀疑赵勾玉的身份了,难道说本朝有暗帝?转头看向赵勾玉,后者眼神难解的望着自己的属下,他审视了一分钟后,完全不再指望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出什么了。

  

  这女人属蚌壳的,他撬不开。

  

  “……心荷,你到外面等。”

  

  赵勾玉首先打破僵局,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幅山河社稷图,素手不容置噱的指着门口处。

  

  慕心荷扁扁嘴,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不要让本官再说第二遍。”

  

  赵勾玉是一个温柔的人,而且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这完全无可厚非,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发起寒来,更加可怕。

  

  赵勾玉现在一身冷冽的气息让慕心荷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心里忐忑不安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和赵勾玉好好解释一下这幅画的来历,她只不过是喜欢盗个墓什么的,她真的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

  

  “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赵勾玉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不由分说的将山河社稷图迅速卷起来,扔进箱子里,盖上盖子准备离开。

  

  韩江月却在这时发话了,“这东西就留在这吧,赵大人可以回去准备婚事了,我会让官媒挑日子的。”

  

  赵勾玉转头看向他,韩江月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笑,神色耐人寻味,“韩公子,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赵大人。”韩江月笑的温文尔雅,语气更是柔和有余真诚不足,“等咱们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便是我的,你这次以正夫之位迎我入门,他日我做了你的正夫,咱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画留在我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不可否认,这幅画真的让他动心了,虽然心里明知道是禁物,被人发现可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但是韩江月这人平日里没别的爱好,除了侍弄草药之外,独独是偏爱字画这些东西的。

  

  这幅画正中他的下怀,只要是爱好这些的人,没有不想一睹山河社稷图风采的,说实话,韩江月现在手指痒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幅画拿出来锁上门仔仔细细的好好端详一遍。

  

  “这……”赵勾玉为难的皱起眉,这话说的没错,不过怎么听着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要再考虑了。”韩江月已经开始逼婚了,“赵大人,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你的提亲吗?”

  

  韩江月转移话题,但是赵勾玉不得不顺着台阶下来,看来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不会妥协了。

  

  “为什么。”

  

  赵勾玉这一问完全没有任何求知欲,一点都不像是想要知道这个原因。

  

  韩江月笑的有些古怪,他很慢很慢的说,“没什么,只不过是我怀孕了而已。”

  

  赵勾玉立马所有神经定在他身上,“你、你再说一遍。”

  

  “赵大人,我怀了你的孩子。”韩江月好心重复了一遍,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赵勾玉扶着墙壁,勉强自己镇定,脸色苍白的问,“怎么可能……一次就……”

  

  “我也很苦恼,这几日我不停地给自己把脉,还找了亲信查看,若非万无一失,赵大人以为我会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吗?”

  

  韩江月绝对不会,赵勾玉明白,所以赵勾玉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30出去玩吧

  

  看着赵勾玉毫无血色的脸,韩江月又生气了,哪个女人不希望早有子嗣,可偏偏赵勾玉满脸见鬼的表情,她这算怎么个意思?

  

  “若是赵大人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可以自己养,总之这个孩子我是不会打掉的,赵大人你死了那条心吧。”

  

  韩江月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也不等赵勾玉回答,高声道,“来人,送客!”

  

  进来的是醉酒那日将赵勾玉抱进屋里的那位雄壮女子--守义,她看了韩江月一眼,又看看脸色苍白如纸的赵勾玉,有点分不清究竟是自家少爷胜了还是这位太师大人胜了。

  

  毕竟,如果胜了,韩江月那张脸却绝对算不上是喜悦。

  

  “……我只不过是觉得太突然罢了。”良久,守义都尴尬了,赵勾玉总算出声了,她看着韩江月,淡淡的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希望有时间可以仔细的商量一下。”

  

  韩江月没言语,但是点了一下头。

  

  赵勾玉垂下眼,侧身朝外走,边走边说,“告辞。”

  

  对与赵勾玉这般的无力,韩江月只当没看见,低下头去背对着门口,他此刻已经失去了想要看画的兴趣,不知为何,一想到方才赵勾玉难看的脸色,他就觉得心里很没底,这些年来他一直很有主见,从出家来到这里定居,到那件事情,他从未后悔过。

  

  但是这一次,他有些后悔了,若是赵勾玉不喜这个孩子,那么生下来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他更不会做那种残骸骨肉的事情,韩江月可以是个孽子,可以是个坏人,但绝对不能不是个好父亲。

  

  绵蓉从外间进来,见到的就是少爷忧伤的低头沉思,清秀俊美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玉色袍衫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病容,这般点尘不惊,静若处子的男子,却一生悲苦,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绵蓉咬着下唇,不忍再看少爷难过,出声劝道,“少爷,你若是不想嫁,就不要嫁,咱们又不是养不起自己……”

  

  韩江月摇了摇头,神色说不出的难过,就连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这些年我们避在此处,难道过去的一切就能当没发生过吗?绵蓉,你年纪小,脾气又暴躁,我时常宠着你,不忍苛责你,但是以后你决不能再这样了,赵大人她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但不代表别的有心之人也会如此。”

  

  绵蓉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低下头沉声说了句,“谁要她让着我了……”

  

  “蓉儿。”韩江月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绵蓉,“非要让少爷说的太清楚吗?你敢说,你不喜欢赵大人?”

  

  “谁说我喜欢她了!”绵蓉脸唰的一下红了,紧咬下唇反驳。

  

  韩江月不再看他,淡淡的转回头,他嘴角依旧噙笑,似乎方才情绪低落的人不是他一般,他一向性格孤僻,脾气也诡异难测,身边除了绵蓉,鲜少有人能够受得了他的善变。

  

  “公子……对不起,绵蓉逾矩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绵蓉垂下头走到韩江月身边,他伸出手,小声说,“公子你罚我吧,我错了。”

  

  韩江月被他的话逗笑了,抬臂作势要下手,下一秒却被绵蓉跑掉了,“少爷您还真打啊!”

  

  韩江月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讽刺的深意,“蓉儿,在我身边你尽可撒娇尽可没规没矩,但以后到了太师府里,千万不能这般天真下去。”

  

  绵蓉听了这话,也失了打闹的性子,“少爷,我们一定要去太师府吗?”

  

  韩江月忍不住好笑的问,“难道绵蓉希望少爷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吗?”

  

  “可是,那个赵太师她又不是真心喜欢少爷的……”

  

  “相逢自是有缘。”韩江月淡淡道。

  

  绵蓉不解,“可是少爷,您就不怕以后赵太师对您不利吗?方才她走时脸色可不好看。”

  

  “她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韩江月抿唇道,“不过,我若不答应,想来也是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什么的。”

  

  绵蓉完全相信韩江月这句话,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从王爷的封地逃到京城避难了。

  

  “可是少爷,您要怎么和王爷说?”

  

  绵蓉这个问题是目前为止最具实质性的了,韩江月思索了一会,不在意道,“写封信过去告诉母王我要嫁给赵太师了便是,她一定不会不同意的,兴许,她还会很开心。”韩江月漂亮的黑眸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绵蓉不解道,“王爷的眼光一向很高,就连宁王她都看不上,又在怎么会看重赵太师呢?”

  

  “你当赵勾玉真的那么笨吗?”

  

  韩江月一句话堵的绵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若是赵勾玉真的那么笨,又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做到今天的一品太师?虽然民间传闻她是个吃软饭的,但是据他所知,她并没被哪个男人包养,若有,也是以前,现在的赵勾玉,一表人才,前途光明,确实是妻主的佳选。

  

  “少爷……”绵蓉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少爷,尽管看上去韩江月似乎极其不愿嫁给赵勾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韩江月目前为止,一直在为赵勾玉说话。

  

  韩江月看出了绵蓉表情里的意思,也不羞涩恼怒,只不过平静的说,“万事怎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是啊,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就算万般个不愿意,也要承担下来,一步一步走下去。

  

  (2)

  

  回到府里赵勾玉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吃饭也不出来,谁也不见,直到深夜,屋里的灯还是亮着。

  

  上官无尘命人看了几次,见赵勾玉没有出来的意思,便也不再过来了,赵勾玉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妄命城的十个女人虽然没有全部住在太师府里,也还是留下了一个,听说那人叫辛夷,是十人之首,不但武功卓绝,文采更是没的说,她不知道自己为啥关注这些没用的东西,总之她就是对这个消息很不爽。

  

  辛夷的房间就在上官无尘的隔壁,虽然这个人深居简出,但是赵勾玉对她完全没好感,没理由的,就是烦。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赵勾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这亲是一定要成的,不过这孩子……

  

  不是她不喜欢孩子,也不是她不想要孩子,而是她不想给别人养活孩子!

  

  这话说出来有点不近人情,毕竟韩江月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这件事她曾经是肯定的,不过现在她需要怀疑了。

  

  那晚,真的发生过什么吗?真的就像自己所见到的那样吗?

  

  她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和那些酒后乱性醒来的人十分类似,但是,她那日回到家中沐浴时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她早就有些怀疑,只不过没在意罢了。

  

  现在她不得不好好想一下这个问题,她这人本就生性多疑,韩江月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就是她的吗?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被打断腿,而身为龙家的子孙,又为什么姓韩。

  

  头疼得厉害,赵勾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双手抚额靠在椅子上,她很累,倒不是因为这些事情的不单纯,而是因为此时此刻难以遏抑的寂寞和孤独。

  

  没有一个真心真意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有,有慕心荷和莎草,她们是她的姐妹,做这些事完全和利益无关,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两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是无欲无求的,是真正为她所做的。

  

  就连上官无尘,他的话,他所做的事,也都是奔着他的目的去做的,他虽说可能心里有她,但是那也仅仅这样而已,她在他那里始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一旦出现不得已的情况,随时可以弃之如履。

  

  握了握拳头,赵勾玉忍不住苦笑出声。

  

  “教主,出去玩吧?”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亲切的提议,赵勾玉身子抖了一下,显然被吓的不轻。

  

  慕心荷摸了摸下巴,凑到赵勾玉身侧,“教主,你都愁眉苦脸半天了,到底想出来什么了没有啊?”

  

  赵勾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看上去很麻木。

  

  慕心荷蹲在那里,做沉思状。

  

  “你在想什么?”看着她那一脸惊疑不定,赵勾玉忍不住问道,“还有,你不是说我是暗的你是明的吗?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不要老是教主教主的,怕别人听不见么。”

  

  听到赵勾玉发问,慕心荷神色凝重的抬起头,“教主……小玉,我看得出来你心里难受,这样吧,为了七夜合欢教能够继续稳定发展下去,为了教主你的身心健康,我们去逛妓~院吧。”

  

  “妓~院有饭吃吗?”

  

  忽略那个蹩脚的称呼,赵勾玉现在只关心吃饭的问题,她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她现在已经很饿了。

  

  慕心荷笑道,“妓~院何止有饭,妓~院还有乐子。”

  

  赵勾玉半信半疑的跟着慕心荷来到京城第一大妓~院,怡红院,是啊,不叫怡红院就不是真正的妓~院,不叫悦来客栈就不算是真正的客栈。

  

  一进怡红院的门,就有一股浓浓的脂粉气扑鼻而来,赵勾玉转身就往外走,却被慕心荷死死拽住,“哎呀我知道你不爱闻这味儿,不过你放心,一会咱们进了屋子绝对没有了,成不?给个面子吧,都到这了再回去?”

  

  看着慕心荷祈求的神色,赵勾玉不忍心伤害她稚嫩(?)的心灵,于是只好和她一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