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惹一身麻烦才是大,这事是一定要查的。”

  

  “那是自然……”何千攻接口道,但她话锋一转,“不过……”

  

  “既然要查,那自然得先查案发现场了,刚才一路走来本官见神殿人手极少,今日本官就率

  

  手下三贱客替国师大人分忧解难一次好了,国师千万不要客气啊。”

  

  打断何妖孽说话的赵勾玉无视何妖孽暗示颇深的眼神,自顾自的拉着幕心荷往牌位架后面走

  

  去,莎草看了一眼神色变了几变的何千攻,也跟了上去。

  

  不过苔衣却并未很快追上,他先是四周又瞧了一眼,接着又去观察何千攻,半响才仿佛漫不

  

  经心的甩了一下袈裟的宽袖,抬步朝着赵勾玉等人的方向走去。

  

  何千攻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一眯眼,紧紧的握起了拳头,冷哼一声,“上官无尘,你欺人

  

  太甚就凭她,想动我何家?做梦!”

  

  赵勾玉是第一个转进架子后面的,那黑暗的缝隙之后,她只来得及察觉一抹白光闪过,便被

  

  不知名的气流给推的后仰好几步。

  

  赵勾玉只觉得体内翻滚着一股奇异的气流,自上而下,盘旋于丹田处,她诧异的蹙眉,赵太

  

  师不会武功这件事几乎是人尽皆知,怎的她现在受到外来真气袭击会有异感呢?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她投胎到了赵太师体内,还真的没有谁实质上的对她用过内力,每个人

  

  都知道她不会武功,而又并非想真的置她于死地,所以基本上都是拳脚功夫,没有用上半分内

  

  力,而如今被不相识的人攻击,护体真气自动运作,这不免让赵勾玉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人?”

  

  赵勾玉的胳膊被人挽住,她侧头,在黑暗中瞧见一角素色袈裟,是苔衣。

  

  这个赵太师还真是会省人手,一个男人又是充当信息库又来当保镖,瞧瞧那范儿,鼻子是鼻

  

  子眼睛是眼睛的……赵勾玉嘴角微勾,像是在笑,却分明没有在笑。

  

  对于这个并不知道赵太师乃七夜合欢教真正教主的和尚,赵勾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绝

  

  对不会认为他真的如表面上那般的神经大条,否则现在他也不会这般迅速的将她护在安全区内,

  

  反应速度甚至超过了幕心荷。

  

  “你们又是什么人?”

  

  回应苔衣质问的是一个男嗓,听到这个低沉压抑的声音,赵勾玉猛地抬起头,而就在这时,

  

  莎草将火折子点亮,在场六个人五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对,是六个人不是五个人,因为除了赵勾玉师徒四人……不对,是一行四人和那个男嗓的主

  

  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站在不远处。

  

  也是五双眼睛没错,因为站在不远处那个人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仿佛身处红尘之外的一

  

  块寒冰,不惹点尘、绝世独立,冷然的拒绝融化,虽出身凡尘,却是心比天高,就像雪中寒梅,

  

  叶拍苍天。

  

  亮点并非他举世无双的容貌,而在于他骨节分明的素手中握着的,已经出鞘的宝剑。

  

  仿佛回应众人的凝视一般,那宝剑在火折子黄色的光晕下竟散发起了阵阵冷冽的自光,随着

  

  主人手腕的翻转,及地的白色流苏迅速的一挑,不过转瞬的功夫,便回到了鞘里。

  

  “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赵勾玉,良久的寂静被打破,众人不得不正视现在的情况,袭击赵勾玉的当然不会

  

  是她问话的那个人,但袭击她的人也不陌生,反而和她关系十分微妙,他是—梅柔灵。

  

  黑衣加身的梅柔灵随着赵勾玉的话音落下看向那个白衣如雪的男人,男人俊眼轻巧的扫了他

  

  一下便冷冰冰的开口,“我来看看你。”

  

  来的人正是上官无尘。方才若不是上官无尘及时用剑气弹开梅柔灵暗处的袭击,赵勾玉此刻

  

  即便不死也重伤了。倒不是幕心荷等人武功不如梅柔灵,而是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神殿

  

  里,还是黑暗中,梅柔灵占有绝对的优势。

  

  因为梅柔灵就是传说中东厂最神秘的暗人(类似于卧底或者线人),甚至与排名第一的

  

  头号杀手吕瑰齐名。

  

  “看我?你看我做什么,我会连自己都看不住么?”

  

  赵勾玉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开口,似笑非笑的嘴角轻轻一撇,朦朦胧胧的光线下,谁也猜不

  

  透她真正的想法。

  

  听了赵勾玉的回答,上官无尘微微一怔,然后皱眉盯住她,目光微凉,“我在,你才可看住

  

  自己。”

  

  上官无尘这样直接的把话说开了,倒让赵勾玉不知如何回应了,转头看向方才偷袭自己的梅

  

  柔灵,赵勾玉选择暂时搁置和他的争议。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勾玉真的无法想通梅柔灵为什么在这,因为她不是赵太师。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44乖巧大叔

  

  海柔灵低垂着头,干脆丢掉了手里的断剑,有上官无尘这个剑神在这里,他若再拿着就是自取其辱了。

  

  赵勾玉听着这话似懂非懂,但不会有人明白她问这个的原因是什么,因为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秘密。

  

  她根本就不是赵勾玉。

  

  不过,何千攻这个一向自认很体贴的人这一次倒是真的挺体贴。

  

  只听她笑吟吟的道,“柔儿之前就一直在看守祠堂,若非他犯了禁令与你……嗯,咱家也不会放任他在外抛头露面,不过小玉你前几日将他赶了出来,他又有何处可去?自然是回到咱家身边才是。”

  

  赵勾玉这下愣了,她没看何千攻,而是很认真的在看海柔灵。

  

  若何千攻所言是真,那么海柔灵应该是在和赵太师有了什么之后才死心塌地的跟随她的,而赵太师想必对他也是存心欺骗和利用,若有了海柔灵的支持和效忠,不但可以牵制何千攻,还等同于拥有了暗中的一股神秘力量。

  

  赵太师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可偏偏这样一个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人,竟也逃不过人世间的儿女情长,为了一生最爱,丧命牢中,悲戚一生。若不是赵勾玉投胎到她身上,估计赵太师这三个字不说是遗臭万年,也是注定一世佞名的。

  

  但是,赵勾玉出现了不是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在的意义,没有任何一个灵魂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若有,那也绝非生灵,必会涂炭。

  

  “小玉?你……上官城主也在?”何千攻本想和面色阴沉的赵勾玉说些什么,但忽然柳眉一蹙,准确的偏头睨向那个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身影。

  

  上官无尘没回应,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端正的站在那里,仿佛清冷刺骨的寒风,淡然冷漠的眸光一直直视赵勾玉,似乎在等待,又好像在迷茫,总之,模糊梦幻的如庄生梦蝶,难解难分。

  

  没得到回应,饶是何千攻也有些不悦了,她本就心里恨极上官无尘,如今又见他嚣张至极的样子,能忍住不动手已经极度困难了。

  

  然而这般尴尬冷场的现象也绝对无法撼动上官无尘这块坚冰的外壳,任你如何怒火冲天,他仍然不动如山的矗在那里,就算你是泰坦尼克号,也得撞得四分五裂。

  

  老实说赵勾玉刚才一直在思考问题,所以并未深思上官无尘究竟为什么会来,她下意识的将上官无尘口中的“看看你”转换成了“查探消息”。

  

  那样的仇恨,怎会是不急迫了解的,而现在仇人的女儿就在眼前,上官无尘如今只不过不理何千攻罢了,就算上官无尘此刻拔剑而起和何千攻打个你死我活,赵勾玉也绝对不会觉得吃惊。

  

  但是很诡异的是上官无尘非但没这样做,反而很从容很得体的站在那里,虽然他没搭理何千攻,但是这样的他已经让赵勾玉觉得很乖巧了。

  

  “走。”

  

  乖宝宝上官叔叔冰冷的视线朝赵勾玉的方向一投,稍稍回温,薄唇干脆的吐出一个字,不容置噱。

  

  赵勾玉其实真的不想就这么走,这次离开怕再也没有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去探何飞花墓穴所在了,但上官无尘偏偏又是个容不得人说“不”的傲娇冰山系萌物,这真是让人……纠结。

  

  现在点头跟上官无尘离开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自认识上官无尘开始赵勾玉就已经错了,而赵勾玉身上最值得保持的品质就是--将错就错,所以……

  

  “不能走。”

  

  海柔灵眼中光芒闪过,以为赵勾玉是良心发现了舍不得他,心里十分感动,赵勾玉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没在意,她艰涩的抬眼去望,却发现上官无尘白衣下摆无风自起,寒冰似的双眸使劲的眨了一下,糟糕啊。

  

  “神策公子的画像不翼而飞,虽当时本官与属下三人与何国师在一起,但却也脱不了干系,此事非同小可,今日若不有个决断,他日传出去还不知要掀起如何的风波……”赵勾玉很慢的说,一边说一边观察上官无尘的脸色,“如此一来,只怕今晚整夜都要忙活了。”

  

  意思是她打算通宵了?上官无尘射过冷光询问,得到赵勾玉闪烁其词的确认后,他不知何意的握了握手里的剑,忽然抿唇道,“我留下。”

  

  “这么说,是没得商量了。”何千攻插话,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显然已经失去了掩饰的耐心。

  

  赵勾玉还没说话,上官无尘却抢了先,向来寡言的他竟然截人话头,这真是天下奇闻,而他所说之话,也绝对当得毒舌之最。

  

  “就算你笑的再恬不知耻一点,做的再丢人现眼一点,也无商量。”

  

  “这里是神殿,岂是尔等鼠辈说留就留说走就走之地?上官城主,你说你留下,可曾得到咱家的允准?”何千攻眯起双眼,冷笑一声,此刻的她与方才笑意盎然的温柔形象毫无干系,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怖色。

  

  赵勾玉自认不是一个可以为了拯救毫不相识的人而牺牲自我的大人物,但是很可惜,她也绝非是个忘恩负义的废物,所以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仍然沉默不语,让上官无尘一介男子去面对那般咄咄逼人的质问。

  

  “何国师……”

  

  她想表现一下,不过为什么总是有人不肯给她表现的机会呢?

  

  “大人您歇着,让贫僧来。”苔衣打断赵勾玉接下来的话,转头看向何千攻。

  

  赵勾玉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出家人,他面容平静,容颜俊美,只觉神光澄澈,宝相庄严,半分之前的流里流气都没有。

  

  何千攻早就在苔衣开口的时候陷入沉思了,她皱眉紧盯着苔衣,苔衣淡定的行了个佛礼,“这位施主,贫僧乃京城灵隐寺住持,今日乃携友应邀而来,不知施主可还记得?”

  

  何千攻隐忍的吸了一口气,负着手又盯了苔衣很久,苔衣始终温和有礼,从容淡定,何千攻在心里给这个男人脑门上戳了两个字,刁民。

  

  “自然,你们随意。”

  

  说罢,何千攻拂袖而去。

  

  既然那么想看,看看又有何妨,他们能伤的了她吗?

  

  当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