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欧阳锦没空骂这死老头吊人胃口,心想只要有人会做。除了十八层地府,十七层他都要找去!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他已经失踪快三十年了,连我也音讯全无。”

这不成心消遣人么?

一群白眼扔过去,不料却又得到一个如果,“如果,要是你们能找到一个前些天在鸿兴楼烤大虾的姐儿。再加上我料理的肉,可能还有几分胜算。”

鸿兴楼烤大虾的姐儿?那要去哪儿找?

余大御厨不负责任的两手一摊,“我只知道这么多。哦,听说那个姐儿身边有个非常俊俏的公子,公子还带着弟弟妹妹。弟弟长得还凑合,妹妹就差强人意了。那个公子似是外地人,他弟弟妹妹倒象是京城人氏。你们不妨去官员家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这样的一家子。”

这…这线索也太宽泛了吧?

忽地,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小太监快步跑了过来。“几位大人,是不是在为烤肉的事情烦心?”

是又如何?

那小太监笑了,“是齐王殿下让我来的,说如果要寻烤肉之人的话,现成的就有一位。”

众人奇道,“那在哪里?”

小太监望欧阳锦笑笑。“就是欧阳大人家,有位姓沐的姐儿烤得一手好菜,非常不错。连王爷也念念不忘呢,所以特地叫小的来说一声。”

啊!啊?

眼看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自己,欧阳锦傻眼了。脑子里跟万花筒似的不停的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沐姐儿给三王爷烤过菜?她什么时候给他烤的?在哪里烤的?

欧阳康知不知情,他们是不是一起去的?他们跟三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吕大人却是会过意来,“那位去鸿兴楼烤大虾的莫非也是她?欧阳大人,你家长子不就是在乡下长大,还容貌俊美,二公子就差了许多,你家闺女我却没见过,长得好么?”

余大御厨一听眼睛也亮了。“真的是欧阳大人家的下人?说吧,她的身价银子多少,我买了!欧阳大人?”

“欧阳大人。你倒是说话呀!”还是吕正铭一巴掌拍下去,把欧阳锦拍回神来。

“那个,不是我家丫头!”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急忙又补了句,“虽不是我家的丫头,却是跟我家渊源极深,渊源极深的!”

天啊,欧阳锦心里已经快要开出花来了!

他那个长子究竟带给他多少惊喜?自己长得如花似玉不说,还有一个令王爷都念念不忘的厨子。怪不得那日自己带他去酒宴上他会发脾气,原来是这小子早就不声不响的勾搭上了贵人!

那是王爷啊,尤其齐王可是开朝以来,功劳最大的皇子之一。皇上一直没有册立太子,齐王也是有利的竞争者之一好不好?

不行!欧阳锦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都快要沸腾,连心都快兴奋的蹦出来了!

“我现在马上去找她来,马上!”欧阳锦连施礼赔罪的时间都没有,撩起衣摆,大踏步的就往外跑了。

不是真着急着做饭,当然那个也急,可欧阳大人赶着离开是因为他已经忍不住要大笑,要狂笑!

达官贵人们除了爱美色,还爱什么?美食啊!

人或者能一天不见美人,可谁能一天不吃饭?那丫头要果真是个有本事的,一定得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自己府上。

唔…要不干脆嫁给欧阳康,做个妾室?

不行。这样把两个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风险太大了。万一这两个小东西联合起来背叛自己怎么办?再说,还有齐王呢,总不能让他心里不快。

欧阳锦已经无法遏制的把儿子想象成齐王的禁脔了,至于那个丫头…

他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那小丫头其实长得很不错呢!挺鲜嫩可口的模样。虽说脾气爆了些,但只要好好调教,难道还怕她不乖乖就范?而最佳的训导师,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别人?

自己以前真是失策,不是从来最爱美人的吗?怎么就眼睁睁的放过了这一个?

欧阳锦想象着沐姐儿在自己面前柔顺如绵羊的小模样,是越想越得意,连在马车里都忍不住放声大笑。吓得车夫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听欧阳锦不断的催促,他也一路快马加鞭的将马车赶回归仁坊。

可欧阳锦一见家门,却是愣了,“谁让你赶回来的?”

车夫满头大汗,“您也没说上哪儿,不是回家么?”

“蠢材!”欧阳锦气得在车里直跺脚,“去大少爷那儿!”

啊啊?车夫傻眼了,一帮子上前来迎接的门房也傻眼了。看老爷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莫非是要打上门去找大少爷的麻烦?

那可不是他们管得了的,撤吧。

后宅谭氏收到消息倒是颇为好笑,“这大过节的,他爱闹就让他闹去。你们都打起精神来,把晚宴准备好,等二少爷回来,我们娘俩可要好好说说话的。”

而此时,皇宫里也有人急不可耐的想去寻人。

“这些羊肉就照我说的法子腌上,等一会儿我回来料理就是!”

“那可不行,还是您亲自来吧。”蔡公公死命把人拖住,“欧阳大人已经去接人了,您又何必亲自去呢?”

“不行,我着急啊!有几句话,非亲亲问问那个丫头不可。对了,再来个人,赶紧去鸿兴楼,把宋思源叫来,跟我一起去认认人,看对不对。”

“行行行,”蔡公公忙忙的道,“我这就命人去给你备好车,套好马,找到你那个师侄,再给你打听好地方,包管不耽误你出门。您就安心在这儿,先把肉弄了,行不?”

哎呀呀!余大御厨急得直跺脚,却还是不得不亲自捉刀,把羊肉先处理了再说。

而那一边,念福从如意居回来,还没来得及跟欧阳康汇报已经买凶报仇的好消息,欧阳锦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

在欧阳大少的管教下,已经非常有规矩的下人一看有人来了,顿时有先迎上去的,也有有赶紧进去报信的。

还以为是欧阳锦不忿于自己收了家里的人和东西要来闹事,欧阳大少沉着脸迎上去了。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是这个老爹真的全不顾念骨肉之情,要赶尽杀绝,那他就回乡下把祖母接上来,拼着父子情绝,也坚决要跟这个老爹把家分了。

可没曾想,欧阳锦气势汹汹的进来,一看见这个如花似玉的儿子还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没破相没伤残,那个沐姐儿也瞪着眼睛跟在一旁,看起来十指完好,绝对不会影响做饭的模样,欧阳锦笑了。

笑得春风满面,阳光和熙,甚至隐隐有些过份的灼热,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欧阳康冷着脸上前一步,“请问父亲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样的态度,要是从前的欧阳锦,一定会骂作孽子,可是眼下,却畅快的笑出声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爹,过来瞧瞧你不行么?”

你有这么好心?

不怪念福不信任,实在是欧阳锦的笑容太渗人了,就连欧阳康都觉得浑身寒毛直竖,下意识的就往旁边挪了半步,把念福罩在身后。

呃,视线被阻,欧阳锦不知道是自己笑得让人心生厌恶,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是小姑娘经受不住他中年男人魅力的秋波,害臊了。

于是笑吟吟的又把目光落回儿子身上,“行啦,上回的事是爹失误了。可这不也怪你没提前打招呼么?两父子哪有隔夜的仇,你也别使性子了,一会儿就搬回去吧。那个,你,也一起。”

看着欧阳锦还特意指着自己,又露出那种恶心巴拉的笑容,念福感觉就象一只毛毛虫掉在身上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他又想干什么坏事?

第118章 前程

欧阳康只觉得跟吞了只苍蝇般的恶心。

念福是女孩子,一时还看不出欧阳锦笑容里的深意,但欧阳康是男人,虽然年轻,但老爹眼神里那种男人对女人的**他自问还不会看错。

可他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也不想想,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人家才几岁?居然生出这样下流的念头来,他到底还要脸不要?

再次挡住他的视线,欧阳大少的脸彻底冷了,比他自己受到侮辱还要愤怒,“我们在这里住得挺好,就不劳老爷费心了。”

就算欧阳锦有求于人,可看着儿子这样态度也不高兴了。想骂他两句,又顾忌着齐王殿下,到底只能瞪他一眼,勉强压下火气,“算了,你也大了,既想住外面就住外面吧。沐姐儿,你收拾收拾,快随我走一趟。”

他没毛病吧?

念福红果果的瞧着此人,对这位仁兄的大脑构造深表怀疑。他以为他是谁啊?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别人都要听他指挥?做梦!

“我又不是你家丫头,为什么要跟你走?”

小丫头反了天了!欧阳锦尽力包容的一笑,“放心,是好事,亏待不了你。”

可对面的女孩完全不给面子,“好事呀,那就留给别人吧。我忙一天,累坏了,恕不奉陪。”

给欧阳康递一个的眼神,念福转身就撤。

“站住!”欧阳锦一下子急了眼,可想想毕竟是有求于人,又放缓了神色,“沐姐儿,你且站着。听我说。”

念福翻个白眼,连客套都懒得奉送了,“不好意思,就是天上掉金子我也限制没兴趣。”

欧阳锦的耐心耗尽,很快变脸了,“你这丫头真是欠管教!过来。”

他这一发怒,比起那诡异的热情。反而让人没那么害怕了。念福回身,叉腰冲他冷笑,“我再欠管教也轮不到你来管教,说这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欧阳锦火了,“你这死丫头,如今站在我家的地盘上,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等着回头进了门子,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念福一口气也提上来了。他这说的是什么话?才想发火,欧阳康挡在了她的身前,“老爷,请自重!这所大宅可不是姓欧阳,而是姓沐的。眼下是我们站在她家的地盘上,可不是她站在我家的地盘上。再说了。沐姐儿好好一个姑娘家,自有亲娘长辈为她操心,您就是再大的官儿。也管不着她的事吧?”

欧阳大少现在真庆幸当时买房时,为了怕欧阳锦来捣乱,特意写的就是念福的名字。否则就凭他爹这番话,让人家女孩如何自处?

“孽子!你是怎么说话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有钱买这所大宅?”

“她没钱,就不兴找人借么?”

“你还敢顶嘴!”

欧阳锦被顶撞得鬼火直冒,那些伪装的儒雅温和瞬间撕去,露出狰狞冷酷的真面目。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了下去。

欧阳大少没有妹妹长期训练出来的应变技能,竟是猝不及防,一下子给打了个正着。啪地一声脆响。白玉般的脸上已经落下五个巴掌印。

“欧阳康!”

念福又惊又怒的冲上前来,看一眼那巴掌印,对着欧阳锦怒吼起来了,“我警告你!这里是我家,你就是想撒野也得看对地方,否则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滚出去!”

可欧阳锦却冷冷的把欧阳康一瞧,“别以为你现在傍上了棵大树就有人给你撑腰,你就是找到人给你写荐书进国子监,也得要我这个做父亲的点头同意才行。这一巴掌只是个小小教训,让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根本。你要是再这么冥顽不灵,不服管教,一个忤逆的罪名,就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欧阳康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从前在乡下,日子过得再苦再难,他总有个盼头,想着若是有爹在,必然会是另一番局面。而爹爹不在,也不是不疼自己,只是忙于公务,走不开。

可是来京城之后这短短数月,他已经被伤了太多次,失望了太多次,到现在听欧阳锦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他突然发现,自己都不会心痛了,只是那种厌恶的感觉更深了些。

于是,欧阳锦就见他的长子,顶着五个巴掌印,目光淡然的说,“既然老爷这么讨厌我,索性与我分家算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反正老爷已经有了继室和儿女,把长房分出来单过,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回轮到欧阳锦惊骇了,“你这个孽子,你居然敢,你就不怕…”

“进不了国子监,从此仕途断绝?”欧阳康扯动嘴角,生生挤出一抹冷到极致的笑,“我本来就没有这一切,又怕什么?”

“欧阳康!”念福又惊讶又心疼的看着他,要闹到如此地步吗?对于一个古代男子来说,绝了仕途,他还能有什么指望?要不她低个头算了,反正她是女子,就算低个头也没什么吧?

可欧阳康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努力望着她笑了笑,“没事的,真的。天下不止是当官一条出路,我总能找到自己能走的路。”

看着他澄静宽厚的双眼,念福心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摊上这样的爹,他这辈子,得注定走得多难多辛苦?

见长子竟是倔强若斯,宁可自断前程也不愿跟自己低头,欧阳锦气得就快暴跳如雷了,又有一种无处落脚的虚浮,只能色厉内荏的道,“你可想好了!再犟下去,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欧阳康看着他,象看着一个陌生人,“那么老爷,你是同意了?”

欧阳锦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很想就这么把这个儿子逐出家门。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老太太还在,她一定会拼死护着这个孙子。再说乡下还有族长在,欧阳康又不是干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要怎么把他逐出门墙?倒是分家真有可能。

可一旦分了家,万一这个儿子真的抱上齐王的大腿,日后发达显贵了,就算不能做官。他光是吹吹枕头风,自己又得蒙受多大的损失?而那些原本都应该是他的好处呀,这让他怎么甘心白白断送?还有眼下,眼下宫里可还在等着沐姐儿去烤肉呢,要是真的走了,他回去要怎么交差?

欧阳锦前思后想,忍了几忍,终于低声下气的道,“让沐姐儿赶紧跟我走。我马上就把荐书给你!”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你不顾念父子之情,我却是要顾念着你过世的母亲。别不知好歹!”

欧阳锦觉得,自己都这样给大家台阶下了,你这孽子就别不知好歹了。

可欧阳康偏偏更加不知好歹的问。“多谢老爷顾念。不过请问,您还记得母亲过世多少年,她的生辰是几时?”

欧阳锦被问得语塞。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些事自己都想不起来了。甚至除了一个姓氏,连元配的闺名相貌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需要他回答,光看着他的脸色欧阳康就有答案了。

“那国子监的荐书,我曾经是很想要,可是现在,不要也罢。”

“你,你不要后悔!”欧阳锦脸色铁青,企图做垂死挣扎。

欧阳康勾起一抹讥笑,就算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他也绝不会低这个头!

“有什么好后悔?不就是个国子监的学位么?不要也罢!”

“真的?”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

转头望去,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着一个白衣飘飘,气质出众的中年文士。

伸出一根小指掏了掏耳朵。他就这么懒懒散散的走到欧阳家的父子中间,掏出一纸荐书在自己面前边看边叹。

“亏我还费神巴力的写了这个东西巴巴儿的送来,原来有人不稀罕。那可怎么办呢?想我堂堂苏澄,好歹也是个饱学之士,难得动了兴致要收徒弟,人家还不赏脸。哎呀,这要传扬出去我还怎么见人?难道这就是天妒英才,老天逼得我非要去投芙蓉池?”

“先生说笑了,您这样大才,小小的芙蓉池怎么装得下您?这东西我就代我们大少爷收下了。”觑着欧阳康震惊错愕,又隐含一丝惊喜的神色,念福小心翼翼的从这位苏先生的手中把那张薄薄的荐书抽了出来,揣进了自个儿怀里。

欧阳康的前程呐!欧阳锦不在乎,她在乎!为了这种渣爹毁掉,那可是太不值当了。

苏澄笑眯眯给念福施了一礼,“小妹子,多谢你,你这可是救了我一命啊。那我也就一事不烦二主,再烦你跟我那学生说一声,师长如父。只要我这个老师同意,不管他爹同不同意,他都是能进国子监的。况且,我苏澄好歹也是混国子监的,怎么说,走个后门,让自己的学生在那一千个名额里头占上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念福眼睛睁得溜圆,明显兴奋了。

连欧阳锦都大张了嘴巴,他,他怎么敢如此狂傲?皇上亲自主持的事情,他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搞小动作?

苏澄唰地一把摇开一柄雪白折扇,故作风流的道,“君子一言,不欺不悔。你若不信,可以满京城打听打听。苏某人虽然不才,可也并非浪得虚名。”

他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当然,我的徒弟也不能白当,总得有些孝敬才是。”

念福顿时警惕了。这个断袖,他想干什么?

(沐姐儿即兴赋诗一首:功名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菊花故,两者皆可抛!姓苏的,你可别打歪主意!如果打了,呃…那能给多少聘礼?

欧阳大少:>_<|||)

第119章 上道

苏澄故意凑近些,声音却依旧不高不低,“别看你家大少爷生得不错,就担心他跟着我走上歪路。我苏某人虽是个断袖,却是个高雅的断袖,有格调的断袖,更加是个有品味的断袖。不少人瞧我生得高大英俊,风流倜傥,想跟我断袖,我瞧不上眼,也是不会跟他们断的。故此只要你家大少爷不是借求学为名,一门心思想勾引苏某人,苏某人自信还把持得住。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念福被他噼里啪啦一连串的断袖给绕晕了,傻乎乎的跟着问,“为什么?”

苏澄挑了挑眉,“你猜。”

念福完败。忽地想起,这位苏先生可是吴先生推荐的,所谓名士,能有几只好鸟?

看她一脸挫败,苏澄笑得更加开怀,还很好心的安慰她,“不着急,慢慢猜。”

瞟欧阳康一眼,清了清嗓子又道,“让你家大少爷想清楚了,随时拿着这荐书来找我,苏某人说到做到就是。唔…提醒他再把那个月饼送几个来,就当是做学生的一番心意了。”

“什么月饼?”门外又有人跑出来追问了。

旁边一位大叔指着念福兴奋不已的道,“师叔,就是她!她就是那个烤虾的姐儿!”

念福瞪大眼睛,这位不是鸿兴楼的宋思源宋大厨么?旁边这位干巴老头又是何人?

事情很快搞清楚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外之外的是,沐姐儿并没有听说让她进宫献艺就有半分高兴,反而下巴一扬,**甩出三个字,“我不去!”

“天下能人异士众多。为什么要她一个小姑娘去?”欧阳康也不同意,甭管来的那个干巴老头到底是不是御厨,他都觉得没必要让念福去冒这个险。

这种事说白了,做好了没功劳,万一出点纰漏搞不好连小命都没了。皇宫,那种地方是能随随便便进去的吗?

余三胜真是给这两个小东西折腾得一点脾气没有了,“你难道不想进宫看看?有多少人做梦都盼着进去瞧一眼呢!御膳房其实很好玩的。里面有好多你没见过的调料和食材,你去帮我烤个肉,那些食材随便你拿!”

嘁,念福翻了个老大白眼,想诱惑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你就是拿了鲍参翅肚来,我也不要。”这么高端的食材,她又不会做,要来做什么?

可余三胜听到鲍参翅肚四字,眼中越发热切了。“你连这些都知道?谁教你的?”

“你猜。”沐姐儿现学现卖,将从苏澄那里听到的二字,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了。

苏澄一笑,却也帮着游说起来,“沐姐儿,容我说句话。眼下这盘烤肉可不仅关系到个人荣辱,还关系到朝廷颜面。咱们身为汉人,难道能给个番邦耻笑?”

念福笑了。“我又不是朝廷命官,朝廷颜面关我何事?谁爱耻笑谁笑去,天塌下来有你们这帮男子汉顶着,只要不笑到我这个弱女子跟前,我管他笑谁?”

想用激将法?没门儿!

这下余三胜可抓瞎了。

可苏澄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既决定出手,必然还有阴招。听了这话,便把晾在一旁的欧阳锦一指,“你要是不肯去,我就将他参上一本。说欧阳大人无故激怒于你,致使国体受损。你想,皇上会怎样做呢?”

“苏大人!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陷害于我?”欧阳锦涨得脸红脖子粗。是真的怕了。

全京城谁不知道这位苏澄一张毒舌,打遍京城无敌手,更兼下笔如刀,刀刀杀人不见血。原本皇上要把他放到御史台去震慑群臣,好在此人懒散,自请去了国子监,做个教书先生,倒是让文武百官全都松了一大口气。

欧阳锦躲这位还来不及,要是真被他盯上了,那丢官罢职事小,要了脑袋是大!

死断袖!念福再看欧阳康一眼,却是冲苏澄凶巴巴讲起了条件,“要我去也可以,不过你们得保证,万一做砸了,皇上怪罪下来,那可不能关我什么事。”

欧阳锦倒霉倒没什么,可要是连累了欧阳康怎么办?真是打老鼠怕伤了玉瓶,这个苏先生是大大的阴险狡诈!

不过苏澄虽然自问的确阴险狡诈了些,却也不是个蛮不讲理之人。让人取来笔墨,唰唰唰就在他手中那空白折扇上提了一首诗,签上大名递上,“拿去!要是皇上怪罪,就把这个给他,皇上看了就不会怪罪你了。”

这么牛叉?念福将信将疑的把扇子接过,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她一个也不认得。

可宋思源却含笑悄悄道,“苏先生的字可极是有名,这样一个扇面,就是三五百两只怕也是有人要的。他在皇上跟前,也是少数能说得上话的人之一。不行还有师叔在呢,必不会为难于你。”

念福张大嘴巴,就这几个破字就赚三五百两?那这位苏先生每天写上十七八副,岂不是要发死?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苏澄不屑道,“君子岂可因蝇头小利就辱没斯文?你要是死不了,这扇子回头还得还我。”

想得美!小心的把扇子上的墨迹吹干,念福准备出门了。

可余三胜还有话说,“那个月饼是什么东西,还有没有,给我几个试试?”

念福才要拒绝,可欧阳康却已经进屋去拿了。

他早上又偷吃了两块,已经知道放得软的才好吃,进去又挑了几个出来包好,一包给了余三胜和宋思源,另一包给了苏澄。

“几位到此,仓促之间,连杯茶水也未奉送,小小心意,还请不要见怪。”

欧阳康是倔强,却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余宋二位都是顶级厨子,跟他们搞好关系。对念福将来大有帮助。

至于那位苏先生,好吧,欧阳大少承认,在人家拿出荐书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动了。再听他跟念福说那番话,欧阳大少已经明白,苏先生之所以之前会那样对他。只怕是故意的。

大凡名士都有些怪癖,象吴先生,起初不也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再看人家苏澄随意提扇面的那几笔字,欧阳大少已经服气了。难怪人家敢这么牛气,真是有几把刷子的。所以适当的讨好一下老师,也是很有必要的。

挑了挑眉,给他一个“你很上道”的表情,苏澄袖着月饼,飘飘若仙的走了。

念福给余三胜宋思源拉走了。这对叔侄在啃了一口月饼之后,已经急不可耐的跟她讨论起做法来。

至于欧阳锦,在那儿站了半天,看儿子既不给他拿月饼,也不给他倒茶,不觉有气闷。刚想说点什么找回场子。却发现儿子一转身,招呼也不打的回房了。

欧阳锦正要再骂几句,忽地只觉鞋上一热。低头一瞧。不知何时跑过来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正用那圆滚滚的小屁股对着他,弓着背用力,然后一坨新鲜出炉的臭臭夹杂着热乎乎的便便就正好落在欧阳大人今日特意换的新鞋上,连新衣的下摆也沾染了不少。

小团子拉爽快了,还转过头来甚是无辜的看了欧阳锦一眼,然后迈着小短腿,颠颠儿的欢快走开了。

这,简直忍无可忍!

欧阳锦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抬脚就踹。旺财警觉的往旁边一扑,钻进路边一尺来高的草丛,两下就没影了。

“快。去给我追!非打死这个小畜生,扒了它的皮不可!”欧阳大人看着自己的鞋,简直要气疯了!

下人们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突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一只毛发黑中带紫的高大骏马呲牙裂嘴的站在不远处,冲欧阳锦跺蹄低吼。那个干坏事的小灰团子还在它脚边嗷嗷呜呜的叫唤着,好象还在告状。

呃…好男不跟马斗。那样不善的表情,是个人也不敢靠近了。

欧阳锦又没彪悍到自己敢亲自上前,于是只能在已经走得空荡荡的院子里冲下人们发起了火,“你们,你们统统给我回去!不许再在这里!”

可是,不好意思。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下人,没有下人出来应他。

县官不如现管。已经吃过亏的下人们深知,这位大少爷可不是好惹的。你们父子斗气,干嘛要我们这些下人当炮灰?况且送他们来的可是谭氏,夫人没发话,谁敢走?

等回头欧阳锦回家换鞋时,谭氏听说了这边的热闹,不过这回她倒是把大局看得很分明,“要是老爷实在不愿意管大少爷,那就用我的私房银子出那边的月例。总不好让人说我这个做后母的跟他一样不懂事。”

总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既然欧阳锦要树立他的酷爹形象,那谭氏自然也会配合做一个无奈又好心的后母。

欧阳锦换了衣裳,又匆匆赶回宫中去了。可才到宫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吕正铭见了他,就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你这究竟怎么回事?明明是你先去请人,怎么让御膳房的把人带回来了?尚书大人憋了一肚子气,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我不知给你说了多少好话,才让尚书大人勉强把气压下来。下午的事你也不用在这儿管了,先回去吧。”

欧阳锦一怔,不对呀!这吕正铭怎会如此好心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