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苏澄还发现一个意外的好处。

因为平王府这边住着许多侍卫,好多士兵不到破园当值时,会在这边进行各种训练。小薯仔很喜欢看他们操练,尤其是对打,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苏澄觉得,这对孩子是个很好的培养。

有时候,他也技痒,忍不住出言指点他们几招。还组合一些三五人的攻防演习,不仅让这些士兵受益匪浅,就连小薯仔也越看越着迷。每回嗷嗷叫着,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前去打几个回合。

年关渐近。高绣茹的捷报终于送回来了。

朝中还想攻击嘉善郡主一家的都哑然无声,而镇远侯府闻讯后,更是在府门口整整放了几十挂大红爆竹,把半条街都积上了厚厚一层纸灰。

憋了这么久的鸟气。今日终于一朝吐尽。

可惜好景不长,朝中只略停了一停,又有人开始指责欧阳康。

说他罔顿军纪,独断专行。没有及时救援高绣茹,造成大量伤亡。尤其郡马卫宜年之死和贼首姬龙峰的逃脱,他实在是难辞其咎。

而皇上之前对那些奏折不置一词,如今同样如此。

弄得如今的丞相贺宪每天上朝都提着颗心,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而远在小松山上的念福着实松了口气,只要能打赢,皇上不念功劳念苦劳。总不会太过责罚。

至于加官进爵,说真的,她家根本不需要。以她如今的地位之尊,还能怎么升?难道还要当公主女皇么?知足吧。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不错了。

这天正在佛前诚心祝祷。忽地来了位故人。

侯方裕把一柄玉如意交给念福,为难的告诉她,“这是孙老爷子要交给你的。”

念福目光沉了沉,这柄玉如意,是她从前回乡时送给老爷子的,如今还来,是要跟她恩断义绝?还是。老爷子出事了吗?

闭了闭眼,她才哑着嗓子问,“孙爷爷他是不是…”

侯方裕叹了口气,低低道,“徐大人使人来说,说是接到灵州消息。找到了那伙土匪的老窝。可是没有发现瑞安,也没有发现兴哥儿。说只发现几具腐烂的孩子尸体…”

念福浑身一颤,手上的念珠差点扯断了。

不大的殿堂里,只听得见侯方裕低沉而伤感的声音,“老爷子一听。当时就不行了…眼下已经躺着不能动了…我本来,本来想替你们家说几句好话,可老爷子却把这个给我,让我还给你…”

念福难过的别过头去,手中拿着的那柄玉如意,似有千斤重。

难道,她这些天一直在这里诚心的祈祷,还是什么用都没有吗?瑞安还是不会来,孙老爷子注定要带着遗憾离世吗?

回过头,看着念福跪在佛前,不住颤动的双肩,侯方裕很心疼。他觉得这不该是她的错,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慰她,所以只能默默的离开。

平王府。

刚刚观看了一场精彩对打的小薯仔很开心,然后看到祝四霖给他捧了一小碗煮得烂烂的鱼泥菜沫粥来,就更开心了。

迫不及待的张开小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老师傅的手艺就是好,小薯仔一口气就吃了大半碗。因为太着急,吃得嘴角全是糊,跟只小花猫似的,看得苏澄忍俊不禁。

可是忽地,他发现小薯仔的眼神不太对劲了。

直直的望着一个地方,半天不动弹。

顺着他的目光一瞧,是府上的一个年轻仆妇,看样子是刚下了工,在旁边刚抱起自家的小孩逗弄。

为了逗小薯仔开心,阿顺特意跟府中下人说了,有小孩子的,只要没生病,都可以带过来玩,每天还能补助几文钱。

这倒是个美差,府中下人踊跃报名,让家中无事的老子娘抱着孩子来赚几个小零嘴钱有什么不好?还经常能蹭些好吃的。

再说了,先在小主子面前混个脸熟,日后说不定也能排队做上贴身丫鬟小厮什么的,那不就更好了?

看那年轻仆妇逗弄着才一岁多的小孩子,母子俩亲热的顶来顶去,苏澄知道,小薯仔眼馋了。

把小不点抱进自己怀里,亲亲他的额头,“小薯仔我们接着吃粥好不好?要不一会儿凉了。”

可听到一个凉字,被胖白薯遗忘多日的某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也不吃粥了,小手把嘴一抹,冲着苏澄嗷嗷直叫。

这下麻烦了。

苏澄开始头疼了,本来小薯仔喝完粥,再玩一会儿就该回家了,泡个澡睡一觉,就到天黑了。可他突然这时候想起娘来了,那可怎么办?而且看他这架式,似乎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果然。没多久,小薯仔见怎么嚷都没人带他去见娘,哭了。

小家伙委屈得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人的心都哭疼了。

祝四霖忍不住道,“实在不行,我带他去一趟山上吧。说来真是好久没去了,难怪孩子会想。”

苏澄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的腿不方便,祝四霖又好得到哪儿去?

没个放心的人带着,哪敢把小薯仔往外送?就算有也不行,天色太晚了。这都下午了,没多久天都要黑了,一来一去的,路上出点事怎么办?

正绞尽脑汁的哄着小薯仔。杜川来了。他才忙完酒坊的事,过来接小薯仔回家的。

可小薯仔看了他,更是拼命的往他怀里扑,闹着要出去。

问明白事由,杜川笑了。“要不我带他去吧,正好郊区有客人订了酒要送,我本来想偷个懒不去,这下子看来,还是同去算了。到时把他送上山,我去办事,晚上能赶回来尽量赶回来。赶不回来,明天早上再把他接下来就完了。”

苏澄看他疲惫的脸,本舍不得他太辛苦,可胖白薯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哭得更加厉害。闹得苏澄也没了脾气,只好让杜川把他抱走了。

幸好身边东西准备得齐全。再加上出来的一帮人,也不必太担心。

只是苏澄忽地想起一事,“白宣要不就不去了,你儿子不是病了吗?你跟你爹都跟我回去吧。”

这段时间因小薯仔天天出门,跟他们父子打交道比较多。苏澄对他们家的事也比较了解了。

可白宣道,“让我爹回去就行,他年纪大了,腿脚没那么好。我年轻,没事的。再说小孩子生病,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他娘和他奶奶呢。”

苏澄于是也就罢了,这边杜川抱着重新洗了脸,抹了香香的小薯仔上车走了。旺财自然也蹿上去了,在家呆了这么些天,它也闷坏了。

见是出城,胖白薯老实了,乖乖的窝在杜川怀里,不哭也不闹了。任杜川又恨又爱的揉搓了一回,他也不吭声。

只是没想到,好些天没来,那小松山上因为近来大雪,好些地方结了冰,车子走了一半,那马儿就走得开始直打滑。

杜川一看这样不行,干脆下来步行。

把小薯仔包得严严实实的,一路送到了山顶去。

念福正自伤神,没想到杜川突然带着儿子来了。

有小薯仔在,总是让人心情好上许多,可想起孙老大夫家的兴哥儿,又未免让人难过。

杜川听说,也没好办法。因邹家也在郊外,他便说送了酒后,就去邹家看看孙老大夫,看还能为人家做些什么。

念福心里好过了一点,道谢把他送了出去,然后安排白宣一干人等住下,这边就抱着小薯仔,跪在了佛堂前。

胖白薯不知道娘为什么忧伤,不过他很懂事的陪着念福,听着娘为孙老大夫和兴哥儿祈福。乖乖的,不吵不闹。

天色渐暗,暮色中,风雪又起。

而此时,有一队人马,悄悄借着天色的掩护,来到了小松山下。

望着风雪中,小松山上若隐若现的药王庙,队伍中唯一的那个年轻女子眼睛一眯,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与仇恨。

“现在就上去吗?看着也没什么人,收拾起来不会太费劲。”旁边,李青在问。

可冲虚摇了摇头,远远眺望了一下京城的方向,“这时候城门还没关,万一闹起事来,动静太大。你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风雪,我上去探探虚实。如果没有意外,你们等到四更天再上来。”

李青知道,这个师叔是干惯独行大盗的。手段既多,又会骗人。让他上去做内应,反而安全,“可四更天,会不会太晚了?要不三更上来吧?”

冲虚一笑,“别说师叔不教你,人都说三更半夜好做贼,其实四更天反而更容易得手,学着点吧。”

他把厚重暖和的貂皮斗篷一脱,露出里面旧旧的棉布道袍。再故意把头发胡子弄乱,袖着两手,背着个旧包袱一路顶风冒雪,往山上而去,倒真似足了游方道人,丝毫不惹人疑心。

***

薯爹:你娘要刷怪,你跑来做什么?

白薯:我也来刷怪啊。

旺财:还有我!

薯爹:你们确信不是来被怪刷的?作者呢,把作者君叫出来,尼玛你是怎么想的?

作者:必须跟我无关,是你家包子和宠物自己要来的。

薯爹:那先说好,不许虐我家包子,还有宠物!

作者:这个不是要去跟反派交流吗?要不,你去施个美男计?

薯爹:…

第552章 我想要你死

药王庙里来了个游方道人的事,很快念福就知道了。

要是普通人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在外游荡,一定会惹人疑心,可僧侣道人显然都是不走寻常路的高人,所以念福听了,也未必留心。

天已经黑了,小薯仔要睡觉了。

因为给他师公惯出来的毛病,这孩子睡着一定要人讲故事才行。还不能乱讲,他能从语气声调的变化里,听出你有没有在认真的讲,不合格要嗷呜打回去重来的。

念福肚子里没苏澄那么多黑水,所以她只能编了故事讲给他听。

“…小美人鱼这个时候才明白,不管王子爱不爱她,他要娶的始终都是公主,因为他们才是门当户对的一类人。而她,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公主身份,哪怕甘愿卑微到尘埃里,也是没有用的。”

念福点着儿子的小鼻子,严肃的告诉他,“所以,小薯仔你要记住,千万不可以和那个渣渣的王子一样哦。你要喜欢人家,就要跟人家在一起。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对人家好。因为给人希望,又让它破灭,这是很不好的事,会遭报应的。尤其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

胖白薯傻乎乎的听着她的情感早教,然后挥舞了一下手脚,咿咿呦呦叫了几声。

念福当儿子听懂了,深觉自己教导有方,伸手拍了拍他,“好啦好啦,故事讲完了,睡觉觉啦。”

胖白薯很乖的应声打了个大大哈欠,瘪了瘪小嘴,慢慢闭上了眼睛,睡觉了。

搞定了这小子,念福也可以休息了。

不过她没有睡,而是重新洗了个手,认认真真抄起了经书。

小丫头春苗道,“要不郡主歇一日吧?今天时候不早了。”

可念福头也不抬的道。“答应人的事情不能不做,答应菩萨的就更不行了。我说了每天要抄一篇的,就一定要抄到。”

来做法事,念福不是做样子。她是很认真的做。还给最讨厌写毛笔字的自己规定了任务,每天必须抄写经文。

眼下,兴哥儿的消息还没有确实,孙老大夫还在,她就不能放弃。

等她抄完经书,已经二更天了。被这个时代调整过来的生物钟,早困得睁不开眼睛,洗漱了歇下,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春苗轻手轻脚的收拾了屋子,把她用过的脏水倒出去泼掉。却意外的看见白宣没睡,穿着件蓑衣扛着厚厚的草垫子去马厩。

“你这是干什么?”

白宣道,“这山下比底下可冷多了,又下了雪,我给马儿也加些草垫。否则冻病了,明早下山就没法走了。”

春苗闻言,从屋里搜罗出一碟点心和几个大芋头,“主子在这里做法事,只有这些素东西,你拿着,忙完了烤烤再吃。省得半夜里肚子饿。”

白宣笑着道了谢,自去忙活,春苗收拾妥当,也自闩门歇下了。

而在前院,假扮游方道人的冲虚还在和庙里的小师父有一搭没一搭的拉话。

“这是哪个大户人家这么诚心,都快过年了还在这山中做法事。”

“可不是?想来菩萨有灵。必会保佑她心想事成。”小师父早收过封口令,并不接他的话。

冲虚袖里暗藏了一锭小元宝,想了半天怕打草惊蛇,到底也没拿出去,自也歇下。可心里却觉得这单生意似乎没那么好做。

虽然念福带的人不多,但都很守规矩,庙里打点得应该也很到位,没有人多说一字。这样的买卖要是他从前干独行大盗时,就会放弃了。

一个家,不管大小,要是有条有理,门户谨严,其实是不太好偷的。说白了,就是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可想想瑞安说过的一万两黄金,他又有些不甘心。富贵险中求,要不还是拼一把吧。

他闭上眼,阖目假寐,养精蓄锐。

夜,渐渐的深了。

小小的药王庙,灯火渐熄,静得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

念福已经习惯了山上的天气,倒也不觉得什么,胖白薯更是个不挑床的,给他个地方就能呼呼大睡。

倒是白宣有些睡不安宁,因他爹白祥不在,他得负责照管马匹,虽然之前加了草毯,又给马喂了回草料,可他总怕马儿不适应,明天回程要闹毛病。

一时又想起自家生病的小子,心里也着实放不下。

说来也怪了,孩子原先不过是入冬时有些着凉咳嗽,吃了两副高老大夫开的药就好多了。可近来也不知怎地,老是懒懒的没精神。

白宣跟苏澄说起时好象挺爷们的,不用他操心。可自家的孩子,心里哪有不记挂的?

说来这孩子生下来,他就扔下跑了,也没带过他几天,可偏偏一上京,孩子就是跟他特别亲。

每天有好吃好喝的,都要留下来,奶声奶气的说要给爹爹。每天他一回家,孩子就会迎上来仰着小脸说,爹爹做事辛苦了,爹爹坐,爹爹喝茶,爹爹吃东西。

白宣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很温暖也很妥贴的。

自家的孩子都是宝。

看孩子这样老不好,白宣也想着,等明儿下山应该能歇半天,就带他去高老大夫那里再正经看下。

媳妇茶花已经跟他讲了好几次了,可他总觉得小孩子没什么大事拒绝了。何况他们去高老大夫那里看病拿药,最后付账的都是主子,跑太多了,未免让人讨嫌。但就快过年了,还是给孩子正经看下的好。

在这里辗转反侧的白宣,不知道在破园的家里,他的儿子已经发起了高热,小孩子说不清楚,只知道难受得哭。

茶花急得问婆婆,“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白祥媳妇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突然发起了病,可要怎么办?

白祥看孩子难受成这样,坐不住了,“不行,我去跟主子说一声。咱们带他去高老大夫那儿看看吧。”

因已过了二更,他们出门就算犯宵禁,不找主子拿了府里的令牌,出去是会被抓的。就算要打扰。也得打扰一回了。

苏澄倒是好说话,虽是从睡梦中被叫醒,可听说是孩子犯了急病,半点没生气,披衣坐起,吩咐管事取了令牌,赶紧套个车送他们去,省得路上吹了寒风。

白祥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要走,苏澄突然想起,顺手从被窝里把热烘烘的汤婆子拿了出来。“你把这个带上,给孩子焐着。”

白祥抱着孩子又道谢,他没进屋,可苏澄从打起的帘子却忽地瞟了那孩子一眼,脸色忽地一变。“你把孩子抱近了我看看。”

白祥不知何事,上前了几步。

苏澄定睛一看,孩子烧得红红的小脸上,已经冒出了米粒大小的小水疱。他顿时大惊失色,“痘疹,他在出痘!快,立即送到高老大夫那里去。一刻也不要耽误!”

白祥吓懵了,连马车也来不及等,抓着令牌就跑了出去。

苏澄赶紧让人跟上,回过头来,他也惊得不轻,赶紧吩咐人清扫屋子。焚香驱除秽气。

这不是他大惊小怪,嫌弃人家。实在是这个年代,小孩发痘疹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从前他还年少时,就曾经亲眼见过自家弟妹发水痘。先是一个,后来陆续传染了好几个。最后侥幸活下来,只有一个妹妹,原本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脸上硬是落了难看的麻子,只能择个家境一般的老实人低嫁了。

苏澄是不怕什么,可他怕小薯仔给传染上。那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可真是要他的命了。

这会子,苏澄倒是庆幸小薯仔在山上,躲过了家中这一劫。可他却不知,小薯仔在山上的劫数也快来了。

因惦记着家里的儿子,还有马厩的马,白宣总睡不踏实。

迷迷糊糊快四更时,他又醒了。起来撒了泡尿就更睡不着了,正寻思着要不要起来算了,忽地听到主屋那边传来婴孩模糊的哭泣声。

白宣一骨碌爬了起来,穿了衣服出去看,是小薯仔睡到半夜起来尿尿吃奶,突然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家,后知后觉的害怕了。

幸好亲娘在身边,拍哄了一时,小薯仔慢慢安静了下来,又接着睡了。

白宣知道没事,跟值夜的侍卫说笑道,“我儿子也是这样。才来京城时,半夜醒了,哭着说,我家呢?这不是我家。”

侍卫也笑了,这一闹腾,白宣彻底睡不着了。起得太早,肚子有些饿了,他想起春苗给的那几个芋头,正好拿到火炉上烘了,跟人一起吃。

而夜深人静中,这里的动静也被一直窥探着这边的冲虚听到了。

天!

郡主的孩子居然也来了?如果不是的话,下人的孩子怎么会允许住在主屋里?

冲虚可真是又惊又喜,原本想着抓一个郡主可能还有些难度,可如果郡主还带着孩子,那就好办多了。

他也假装起来撒尿,拿了**香,把住在前院的几个师父全迷晕了。然后悄悄开了庙门,静静等着。

因为念福这里的侍卫只管守她的后院,是以前院发生的动静,众人一无所知。

三更将尽,四更至。

冲虚手下的那帮人,包括李青瑞安,全都悄悄上来了。

入了夜的山风极大,呼啸着宛如奔腾着千军万马一般,很好的掩盖了他们的马蹄声。虽然走得也很是艰难,但不必拉车,终究还是上来了。

只是冲虚看到他们居然骑了马上来,当即暗骂了声蠢货。

上山容易下山难。

尤其这样的雪天,骑着马上来都这么艰难,要怎么下去?到时都不用人追,一不小心就能摔个大马趴。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迎上前,在离着药神庙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把他们截住了。大概说了一下后院的地形,安排人分路包抄,这些本就是强盗这行的拿手本事,大伙儿都没问题。天太黑,冲虚也没留意到瑞安和李青看着他时的一抹异色。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白宣的芋头烤好了。看分给值夜的侍卫后还有多的,他便好心来送给前院守夜的师父。

只没想到看到人晕倒在地。而前院的门还开着,隐隐约约看到不少人正往这里潜行。

“贼来了!山贼来了!”

白宣不管不顾的扔下芋头,惊叫着往回飞奔,头一个冲到念福屋外道。“郡主快起来,有山贼来了!”

念福听到动静,已经披衣起来了。来不及多想,她把睡得跟小猪似的小薯仔抱了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了,迅速将他连人带小棉被一起,裹进厚厚貂皮,打了一个包,把白宣叫了进来。

只是最后要把孩子交出去时,她问了白宣一句。“我能再信你一回么?”

千言万语,全在这一句话里了。

白宣微怔,瞬间满面坚定,“我就是死,也会护住小主子的!”

好。念福把孩子塞到他怀里。“带他到后山躲起来,旺财你也跟上。玉椒,你帮他开路。”

说话间,一屋子人全都惊醒起来了,侍卫们吹起特制的哨子,划破夜空,还在屋后的高杆上点起巨大的油灯。

冲虚见暴露了行踪。索性再不隐藏,而是明火执仗的包抄过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苏澄早在后山脚下埋伏了一队人马。早跟这些侍卫说好,若是山上出了事,不管是什么情况,立即吹哨点灯。这样山底下的人会以最快的迅速赶上来救援。

念福叫白宣带着孩子从后山走,无疑是最安全的一条路。

而那伙土匪行动也迅速之极,就这么短短的时候,竟是包抄到了后方。

玉椒迅速打出一个缺口,让白宣带着小薯仔先跑。自己跟人缠斗起来。而旺财也紧紧跟随在白宣身边,不离半步。

眼看很有可能被人埋伏,冲虚再不犹豫,“快,冲进去,先劫了人再说!”

只有人质在手,才能保得住性命,然后要谈什么条件才好说。

但他绝不会想到,苏澄为了掩人耳目,虽然派来的都是些普通侍卫,但他却给这些侍卫们配备了军队中杀伤力最强的短弩。

虽然一共只有五副,但每次都可以连发三枚,用在这样中短距离的作战中,简直是如催枯拉朽一般。

围攻上来的强盗很快就倒下去一批,就连冲虚,都一时不查,腿上中了一箭。如果不是冬天,穿了厚重棉衣,那箭简直要把他的腿钉个对穿。

“住手!”突然,女子尖锐的嗓音凌厉的叫了起来,是瑞安。她看情况不好,推出了自己的保命符,“郡主,你要是再不叫住手的话,我就把孙家这个小杂种杀了!”

连冲虚都不知道,她手上居然还有这么一张王牌,顿时惊喜起来。

主屋大门洞开,嘉善郡主在一片灯明烛亮中,衣衫整齐的出来了。

她并没有打扮得多么富贵,可冷着一张脸的气势却让冲虚都暗暗惊心。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你终于还是来了。”念福看着瑞安,目光中有轻微的释然。终于把她引了出来,这些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了。

瑞安手上拿着匕首,抵在小男孩的脖子上,目露凶光,“原来,你早就算到了我要来。那你在这里,就是为了引我上钩吗?”

念福道,“法事是真的,引你上钩也是真的。不过,你要跟我谈条件,怎么证明你手上的孩子就是兴哥儿?”

瑞安冷笑着一手撸开小男孩右腿裤子,露出他脚腕外侧的一处青色胎记,“你要是查过他的底细,就该知道,这孩子生来就带着这块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