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都湿了,等到湿衣服一脱,她就冷的直打喷嚏。麦芽心想,这回绝对要感冒了。

用温水洗过,再套上干净的衣服,还加了件长袖,也换了长裙。等到身体渐渐回温,才有了暖意。

外面的暴雨还在轰隆隆的下着,麦芽坐到窗边,把湿透的长发散开,拿起木梳,一遍遍的梳理。

身前的桌子已经陈旧,上面的油漆斑驳掉落,桌上的镜子,是哥哥买来送给她的,清晰度不是很高的铜镜,还不如水面来的清楚。

田氏在门外依着门问道:“芽子,娘给你煮姜汤了,快出来喝一碗。”

“哎,这就来,”麦芽应道。

拉开房门出去,元青跟哥哥也坐在堂屋里喝姜汤。因为头发还没干,麦芽是披着长发的,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披在肩上,倒把元青看的愣住了。

李氏坐在旁边,轻咳了声,才把元青的视线拉回。

被人戳穿了心事,元青赶忙红着脸低下头,继续喝他的姜汤。

麦芽笑着坐下,端起桌上摆的姜汤。她很怕苦,只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

田氏忙里忙外的收拾家里遭水淹的地方,一边还叨咕,“唉,灰砖也买不到,房子也不能盖,如今这旧房子,越发不能住了,再来几场雨,房子就得倒喽!”

冬生换了衣服,也帮着她一块收拾,他家堂屋地势不高,院子里的积水一下走不完,就得往家里涌。只能用土在门口垒个坝子,防止水进家。

元青也要来帮忙,田氏忙道:“你家屋子也不好,乘现在雨势小了点,快回去看看吧,你娘就留在这,下雨路滑,她不好走。”

“成,那我先回去瞧瞧,”他家还有两头猪,不回去看看,还真不放心。

李氏道:“元青啊,记得看看厨房露没露,还有我那土炕,我今早出门时,忘记关窗户了,怕是雨要进家,把炕淋湿了。”

麦芽安慰她道:“李婶,您别急,炕湿了,回头烧热烘干就成,元青哥,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我顺便也去田里看看,棉花都打花骨朵了,别叫雨打蔫了,你在家里待着,哪也别去了,”他瞧麦芽身子单薄,真怕她受不住淋雨。

元青披了斗笠往家去了,李氏坐在堂屋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脚下打滑,摔着了。

田氏瞧她揉腿,便叫冬生扶着她去厨房锅灶后面坐,正好也要烧晚饭了,叫她在后面烤烤火,寒气也没那么重的。

这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完,等到吃过晚饭,还没有收小的迹象,田氏本来想着李氏在家住一晚,李氏也知道她家就两张床,多出一个人,要睡哪里?

于是,吃过晚饭,元青便背着李氏,冬生也跟着,两人轮换着背李氏,还得顾着撑伞,不然叫元青一个人背回去,也不放心。

堂屋漏的厉害,麦芽只得不时的拿抹布擦一遍水,地面是泥巴做的,一遇水,人走过,就得沾一脚泥巴。

田氏心疼的把田父的牌位收起来,怕给雨淋坏了。家里的鹅跟鸭子早早都关进了笼子,两头小猪仔,这会已经长成大猪,哼哼叽叽的缩在猪圈里头,吃饭睡觉去了。

有几只小鸡不愿进笼,躲在鸡窝旁的树丛下缩着脑袋。田氏不放心,撑着伞走过去,硬是把它们轰进鸡笼,要是被雨淋坏了,遭了瘟,可就完了。这里也没有疫苗,养牲畜全凭着运气。

第69章 杀鸡

更新时间:2014-8-20 1:06:50 本章字数:15602

田氏也正是想到这点,所以这么些年才不敢养多,要知道这牲口遭瘟,一死就成片成片的死,一夜之间就能死掉一半,那情景想着就害怕。

田氏想到的这点,麦芽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她经常到小溪边采些增强免疫的青草,也是草药,时常喂给它们吃。另外笼舍内的卫生工作也得做好,减少病菌滋生嘛!

外面下着雨,天黑的也快,院门敞开着,冬生去送李元青还没回来。

卤锅的火早都都灭了,反正上面盖着锅盖,卤汤倒没有淋着雨,为了不影响卤肉,田氏跟麦芽两个便将卤锅抬进厨房,用厨房的大锅来卤。

麦芽不放心小驴子,抱了捆青草到茅草棚里去瞧它,这里也漏的很,驴子缩在角落里,背上的皮毛都被雨水打湿了。

“你跟我们一样可怜,等着,等我们攒够了钱,也给你盖间新屋子好不好?”她对着驴子说话,正好叫刚进门的冬生听见。“你在那站着干啥,驴子身子骨比你结实,快回去,”他光着大脚丫,也没穿鞋,脚上都是泥巴,一直泥到小腿肚子,回到院里就着雨水冲干净。

阴天天短,这会天都擦黑了,往常这个时候,太阳还挂在山顶上没落下呢。

麦芽把最后一点青草搁进驴圈里,摸了摸小驴子的头,这才快步跑回堂屋。

田家的厨房总是备着很多干草,就是怕下雨,没柴火烧。田氏把卤汤重新用小火煨上,又去院里的柴火堆里抱了些压在下面的干柴。

麦芽站在堂屋里,觉得头有点晕晕的,鼻子也堵的很,怕是这场感冒躲不过了。

见哥哥进屋,她还是问了李氏家的情况,她家那破屋子,也好不到哪去。

冬生已经穿上了草鞋,一边甩着头上的水珠,一边回答她的话,“他家厨房进了水,院子里汪着水,家里也有不少地方漏雨,反正跟咱家差不多,我就是帮着他家扫水才弄到现在才回来。”

其实麦芽心里也清楚的很,古代农村很少有种田的农户发家致富,也不全是因为没有技术没有实力,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苦于没有开明的县官。

榆树村的老村长,卧病在床这么久了,连自己都顾不了,哪里又能顾得上百姓的福祉。山里人思想单纯,村长不发话,谁都不敢往高处想,没那个意识。

所以榆树村不止他们两家房子破,家里穷,这样的房子比比皆是,恐怕整个村子也只有谢文远家的房子,够得上不漏雨的标准。

晚上,关了院门跟堂屋门,娘三儿坐在一块说话。

田氏讲起了今儿上午卖卤肉的情景,也把麦芽说要绣统一旗子的想法跟他们说了,大家都很赞同,纷纷说,昨儿下午陆续有人询问起卤香园的卤肉哪里卖,所以今儿他们进了比昨天多一倍的肉。陈掌柜上午也叫小二来了一趟,如今他那里生意好了,又聘了个跑堂的,小二如今地位也高了,负责采购什么的,今儿也专门来她家进卤肉来了。

麦芽想了想道:“哥,等大路好走了,你跟元青哥去一趟县城,这回不光要定做旗子,还得找门路买砖瓦,这门路是非找不可,房子也是非盖不可,”她曾经也想到盖泥巴房子,可转念又一想,既然盖都盖了,不如一次到位,省得以后想添钱再盖,也没那机会。

而且哥哥过几年还得成亲,盖个漂亮的房子,也是资产,省得叫人看不起。如果哥哥成亲之后都住了砖瓦房,又怎能把田氏一个留在土房子里住,能住上大瓦房当然最好。

冬生也知道如今买砖是迫在眉睫的事,有了材料,再筹划盖房子一事就容易的多。

田氏也赞同,“嗯,这事还真得抓紧,就是不知道你李婶家要不要一起盖房子,要是咱两家一起盖,互相也有个帮衬,不然靠冬生一个人,确实不大能忙的过来,”盖房子是男人的事,在古仆的风俗里,女人是不允许上房糊墙加瓦的,倒也不全是因为思想封建,也有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在里面。

总之,盖房子是大事,同时也是男人的事。

冬生道:“那我明儿去问问元青,没钱咱们一起想办法,总归不能再拖了,”老早就想着要盖房子,可因为种种事情,又都给耽搁下来。

昨天谢老二又闹了那么一场,让田家在村子里越发失了面子。

想到这,田氏又伤感了,扭头看向摆着田父牌位的地方,懵然回神,才又想起牌位叫她收起来了。

这场暴雨足足下到第二天下午时分,期间,雨势丝毫都没有减弱,等到天空放晴,麦芽拉开院门朝外面看去时,赫然发现门前的那条小溪流已经涨成一条小河,远处不少的浅滩都被淹没了。因为榆树村的一边靠着山,从山下冲下来的雨水加上四周流下来的水。放眼望去,小溪流,俨然就是一条河,还是汹涌奔流的河。

门前的土路也烂的很,麦芽没敢下脚,只她走不了几步,就得被泥巴陷住,低头瞧了瞧脚上的蓝底布鞋,她选择回家去了。

田氏穿着草鞋,拿着根竹竿,把鹅赶出来放放。麦芽瞧她没有把鹅往屋赶,而是朝大门外赶,疑惑的问道:“娘,你咋把鹅往外面赶,小溪沟水大的很,别把鹅冲跑了。”

在所有家禽里,鹅属于比较笨的一类,不然怎么叫呆头鹅呢,它没有鸡那般机灵,遇到危险都不晓得躲避。

田氏低头赶鹅,“我看着,放心没事的,外面下过雨,青草长的正好,放鹅出去转一圈,晚上都不用喂食了,我顺便也割点青草带回来喂猪喂驴子,”等鹅出了门,她又回去拿上篓子。

麦芽追出门外,叫道:“你一个人成吗?要不要我一起去?”

田氏远远的挥手,“不用,你看好家就成!”

河水暴涨,不适合捉黄鳝,也就没人往田家送。不晓得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两天村里人从她家门前过时,眼神总是怪怪的,有时送黄鳝来,也不肯坐下,总是拿了钱就走。

他们奇怪,就让他们奇怪去,麦芽不想理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大路不好走,各个村子的经销商今儿上午顶着雨都来过了,提前告诉他们一声,等路好了再进货,否则也拉不走。

还好,下午的时候就出了太阳,经过第二天一整天的暴晒,泥巴路终于可以走马车了。

一早,冬生背了个包袱跟元青一道赶驴车进县城去了,顺便也带些猪下水回来,不然没有材料可做卤菜了。

麦芽跟田氏跨着竹篮,钻到菜地里忙活。夏天快过去了,有些菜秧子,都开始蔫了,得把菜地收拾出来,好种秋季的菜,冬天也可以种很多蔬菜。

架上挂满了豇豆,田氏烦心道:“你都腌了两坛子泡豇豆,再腌也吃不完,干脆都煮了喂猪吃!”

麦芽拎着篮子在摘豇豆,听见田氏的话,慢声道:“娘,你放心啦,我保证把这些都处理好,绝对不会浪费。”

“咦,你咋处理,这茄子,黄瓜,瓠子,难不成你都能处理了?青辣就不说了,咱家也喜欢吃辣椒酱,我看你也攒了不少,眼看头季辣椒就要下了,辣椒秧也快不结了。”

麦芽笑着道:“豇豆角用水烫过,放在太阳底下晒,晒成豆角干,等到冬天的时候用来烫锅子吃,是最好不过的。”

田氏闻言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啊,那把瓠子,茄子都晒成干,这样冬天也有菜吃哩,”冬天能吃的蔬菜不多,多了几样菜,也不单调了。

麦芽摇头道:“这可不行,茄子不能晒成干,不过瓠子可以,还有扁豆角晒干了,冬天煎咸鱼吃也好吃呢!”

扁豆角是一种半野生,半家种的蔬菜,不用多种。春季的时候,麦芽从二妞家要了几棵扁豆种子,田氏以前不爱种扁豆,所以家里没有种子。扁豆种子只有撒在菜地边上,也不用管它,它生命力极强,能顺着墙角,树干一路攀爬,等到秋天,扁豆秧上就能挂满扁豆

“扁豆吗?”田氏直起身子,看向挂满栅栏的扁豆秧,“原来你栽扁豆是为了晒扁豆干啊,那成,反正咱家扁豆多,你只管都晒了吧!”

麦芽一边点头,一边蹲着掰卷心菜的菜叶,卷心菜已经开始包上了,得把最外面几层老叶子掰掉,掰下来的叶子能拿来喂猪,喂鸡,这样能减少菜根不必要营养支出,保证营养供给。

西红柿也不结了,上面只挂着零星的几个西红柿,小的很。麦芽翻着西红柿秧,找出表面泛红的摘了。

等她从菜地里出来时,菜篮子里装满了蔬菜。

“娘,我先把这些拿到院子里,回头再来装,”还有一半的豆角摘下来,搁在地上,她得回头再来拿。

田氏在挖菜地,听到女儿的话,高声应道:“回头先把午饭做上,你哥哥他们也快回来了。”

“嗯,知道哩,”麦芽把篮子跨到院子里,选了块干净的地方倒掉篮子里的菜。

搁下篮子,去井边洗了个手,便去厨房做饭。

家里现在不光能吃上白面,大米也能经常吃到了,陈掌柜听说她喜欢吃白米饭,上回来,便叫小二驮了一大袋,如今家里的大米足够吃了。

麦芽舀了两葫芦瓢大米,用瓦盆装着,端到院子的井边去淘洗。

洗干净之后,再加水,拿手量下水深,就能判断水多水少,免得饭煮的过烂或过硬,当然量水深,凭的是经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

其实,土锅煮饭,火候掌握的不好,便很容易糊锅。麦芽就用瓦盆装着量好的大米跟水,大锅里放上笼屉,把瓦盆搁在笼屉上,用来蒸饭,道理跟蒸馍馍是一样的,但蒸出来的米饭,会更软,更香些。

家里的锅大,蒸米饭的同时,还能在边上蒸些嫩玉米,咸鱼什么的。

盖上锅盖,麦芽新着围裙擦干了手,走到锅灶后面升火,不一会,田家的烟筒里,便冒出袅袅青烟,再过一会,就能闻见饭香飘出来,这是农家才有的味道,比起烧天然气、液化气来的贴近原始气息。

田氏挖完了地,又到屋前屋后的掰玉米。老的玉米杆子也一并用刀砍了,捆扎一起,背回家晒干了之后拿来烧火。如果有绞碎机就好了,这些干枯的玉米杆子还能绞碎,拿来喂猪。

回来的时候,田氏忽然高声嚷道:“芽子,今儿咱中午杀只鸡!”

麦芽一听她这话,立马从厨房窜出来,“杀鸡干啥,中午有客人来吗?”

田氏搁下大砍刀,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道:“没客来就不能杀鸡啦?杀吧,我刚才瞧见有只小公鸡被啄的毛都快掉光了,也不敢吃食,怕是活不了几天,还不如趁早杀了呢,我来逮鸡,杀好之后,你只管烧就成,”她卷着袖子,抓了把鸡食,就往外面圈着的鸡笼里去了。

麦芽没再吭声,就算田氏不说,她心里也明白。娘是心疼她前几天淋雨感冒了,就今儿才刚刚好些,虽然没有发烧,但鼻子堵塞了好长时间,头也晕沉沉的。

家里不经常杀鸡,小鸡们也没啥防备,所以田氏很轻易的就抓到那只被啄很惨的小公鸡。

“芽子,拿把菜刀,再拿个小碗来,”田氏站在院子里喊到。

“哎,来了!”麦芽把小碗递给她。

田氏接了半碗的清水,把鸡递到麦芽手上,“你先抓着,娘把菜刀磨磨,”田氏就着块石头磨起刀来。

田家前几回杀鸡,都是冬生抓着,田氏来杀,今儿冬生不在家,自然是由麦芽抓着。

田氏叮嘱她,一定得抓紧,一只手抓膀子,一只手握住鸡爪子。小公鸡在麦芽手里挣扎,或许是预感到死亡即将到来,它挣扎的很用力,农家喂养的鸡,膀子力度都大的很,把她才和都夹疼了。

“芽子,也别抓的太紧,那亲膀子会淤血,”田氏又道。

“嗯,知道了,”麦芽声音很小,转开头去不敢看。

田氏瞧见她那副模样了,笑道:“等你以后嫁到婆家,这杀鸡宰鸭的事,还得经常干呢,你不适应咋行?”说着,她开始握住鸡头,拔掉脖子下方,要动刀的那块鸡毛。要下刀的时候,田氏嘴里念念有词。麦芽听的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早死早超生一类的话。

田氏刀子磨的很快,一刀下去,鸡血就窜了出来,流进地上搁着的碗里,杀鸡得割断咽喉,不然它一时半会死不了,只会作凭添痛苦而已。

等到鸡血接的差不多了,剩最后的黑血,田氏便将碗拿开,让血直接滴到地上,“以后杀鸡,下等血是不能吃的,知道不?”

麦芽小声的应了,闭着眼睛始终不敢看。

鸡到最后,还会再挣大命,等这会挣完了,也就不动了。

田氏接着鸡膀子,把鸡头跟鸡膀辫在一起,防止它没死透再扑腾,“去热一锅开水,我等会来烫鸡。”

“嗯,我这就去烧,”麦芽在井边洗了手,又到厨房烧开水去了。

农家人吃一顿鸡肉并不容易,杀鸭子就更麻烦了,鸭子有很多小毛管,要动手一点一点的去拔,慢的很。要是女人手慢,干活不利索,那这家铁定吃饭就得很晚。当然,田氏不属于这类。

烧好了开水,拿个大瓦盆,把鸡装了,上面浇淋开水。这烫鸡也是有讲究的,水温太烫,鸡皮就得烫烂,水温低了没法子拔毛。

虽然田家不经常杀鸡,但田氏也是个能干的女人,家里这些活,她没一样不拿手的。

拔完了鸡毛,就得开膛破肚,清理内脏。只有真正干过活的人才晓得,这破肚子也讲究技术,不然一小心弄破了鸡胆,或者割破了鸡囊,可就麻烦的很了,鸡胆很苦,鸡囊有股子馊味,哪样沾到鸡肉上,都不好闻。

田氏三下两下就把鸡破好了,把鸡肫也用盐搓洗干净。再把洗好的鸡端进厨房,系上围裙,搁上案板,开始乒乓的剁鸡块。

麦牙手劲小,剁不好,每回都是田氏剁好了之后,再拿给她烧。

小公鸡养到这会,肉质很嫩。麦芽瞧见田氏鸡快剁完了,便开始刷大锅,到灶洞下面添上火,等锅烧热,再倒入菜籽油,他们这里的土话管菜籽油叫香油,但不是芝麻酿的香油。

前一段时间,她腌了些猪油。腌猪油也是这里人的习惯,以前没钱买,所以吃的稀罕。最近买猪下水多子,这猪油也是屠夫便宜卖给她家的。

拿回来之后,稍稍过凉水冲一下,(其实也是洗不干净的)再切成小块,等会用盐均匀的拌好,再装进坛子里压实。等到猪油进了盐味,做菜的时候只需夹一块放在香油里练制,这香味绝不是文字可以形容的。

不用等锅里的油热,就可以夹一块感猪油进去,锅里立刻传出刺啦的声音,再拿锅铲按压猪油,直到练成一小团油渣,再下生姜。

田氏鸡块已经跺好,她将盆搁到锅台边,“都剁好了,我去把鸡血端来,等下搁大锅里蒸熟,回头你把它加进鸡肉里。”

麦芽顾不上应她,赶忙把鸡块倒进锅里,厨房里一下就窜起一阵油烟,可惜没有抽烟机,麦芽被呛的捂嘴巴直咳嗽。

鸡块要使劲翻炒,麦芽又把柴火弄了小了些,不然得粘锅糊了。

等煸炒到了一定时间,就可以下酱油跟醋,因为要做地道的鸡肉,所以不必加其他的香料,只用最普通的材料就成。

炒到鸡肉上色,加些水,盖上锅盖慢煮一会,这时中火得改为小火,直到把鸡肉炖烂为止。

乘着炖鸡肉的功夫,麦芽又去院里,从新摘的菜里,挑了十几个青辣还有大葱,去掉辣椒籽,洗干净之后,拿进厨房切好备用,等会出锅的时候倒进去稍微翻炒一下就成。

闻到玉米的香味,麦芽揭开煮饭的大锅,用筷子把蒸咸鱼翻了翻,撒上一把大葱,这葱不能放早了,不然就得黄了。

瞧见哥哥他们还没回来,麦芽又去院里把剩余的青椒都摘洗干净,切成丝之后,舀出些黄豆酱拌的青椒里。再放进大锅里蒸,这菜不会蒸久,稍蒸一会就行。

田氏已经坐在院子里摘菜,麦芽忙好了厨房里的活,走到她身边,把她摘好的豆角抱走,刚才烫鸡的时候还剩些水,这会烫豆角正好,“娘,我把豆角拿去烫烫,菜我都烧好了,等哥哥他们回来就能吃饭哩!”

田氏笑着道:“我都闻见你烧菜香哩,你还别说,娘一闻这腌猪油的味,就想起你姥姥当年做饭,也是这味!”

麦芽也笑了,“那您今中午可得多吃些菜,要不我再倒些李子酒出来,炒个鸡蛋韭菜,给您做下酒菜?”

“人家娃不让长辈喝酒,你倒好,尽叫我喝,你也不怕娘变成酒鬼哩!”

麦芽被她讲笑了,“李子酿的,就是喝多了也没事,也不是很上头,只要不像上回林叔他们喝的那般猛,一般不会醉的。”

俗语有云,说曹操,曹操到,这背后还真不能说人。

“哟,麦芽,背着你林叔,就啥坏话哩?”

大门口走进来个中年汉子,正是麦芽刚说的林德寿。

田氏赶紧站起来招呼他:“他林叔来啦,我跟芽子正说你酒量好呢,这不,你正好就来了,今儿我家杀了鸡,你中午就留下吃饭吧!”

林德寿笑着摆摆手,另一手还提着个袋子,“吃饭就不用了,我昨儿又去下了黄鳝笼子,我瞧着冬生跟元青这几天都没顾得上去下,就给你家送了几条黄鳝过来,你家今儿烧鸡,这黄鳝养着明天吃也成。”

田氏道:“那咋好意思呢,你们家留着吃就成,我家冬生跟元青今儿一早去县城了,等水下去一些,也要去下黄鳝的,咋能劳你往这送,他叔啊,就留下吃饭吧!”

麦芽进招呼了声林叔,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也道:“是啊林叔,我正跟我娘说,今儿中午舀些李子酒出来下菜,你来了正好,一起喝一杯吧!”

林德寿本来是没打算留下吃饭的,可这会一听说有李子酒喝,肚子里的酒虫又冒了出来,呵呵的笑道:“老吃你家饭,我这老脸都快搁不住了。”

田氏忙道:“那有啥搁不住的,你把老脸稳稳的搁好了,回头我家盖房子还得指靠着你哩!”

“你家真要盖房子?”林德寿一听她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不瞒你说,我家这房子不修真不行了,”既然他问了,田氏也不瞒他,“我想着,既然盖了,就干脆盖个砖瓦房,以后冬生成亲也得用不是?”

林德寿点点头,“那是,冬生过两年就得成亲了,这房子是该修修。”

田氏直叹气,“谁说不是呢,可盖房子没砖咋行呢,冬生跑了好几家窑厂,可砖瓦都被人订下了,我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林德寿一拍大腿,“哎哟,你咋不早跟我说哩!”

田氏一见他这反应,倒愣住了。

林德寿忙解释道:“我家虎子他舅舅,就在窑厂里做工,他们对外都是同样的话,其实哪家窑厂没存货?冬季跟夏季都不好烧砖,他们就想留着,看能不能涨涨价,这里面的行情深的很,他婶子,这事放心,交给我办。”

正说着,冬生跟元青回来了,如田氏想的一样,陈掌柜是答应下了,可也没给个准话。猪下水倒是买了不少,还有猪心,猪肝。

瞧着有新鲜的猪肝,麦芽又加了个猪肝汤,没有菠菜,放上青菜也是一样的。

吃午饭的时候,听林德寿说有了法子买砖,冬生跟元青两个人,这才有了笑脸。

林德寿吃着麦芽做的鸡,称赞个不停,“芽子,你这鸡烧的,可比那大酒楼的还要好吃,又劲道,味又足,连鸡皮都好吃的很。”

麦芽笑了笑,没支声。当然好吃了,当年生的公鸡,就得干烧,不能加过多的水,不然肉就不好吃了,出锅时,她又搁的辣椒,辣香辣香的,能不好吃吗?

田氏净往元青碗里夹菜,冬生陪着林德寿喝酒,田氏也喝了些,元青却没有沾,只推说不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