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先帝年迈,诸子夺嫡,元家与夺嫡事本已无关,却在上元宫宴时,借属国南图之兵冲杀入宫,以三王、七王弑君之名斩二人于宫宴,血洗宫城。那晚,先帝驾崩,三王、七王以弑君之名被杀,朝野风声鹤唳,元家一夜之间执掌朝政大权。

那年朝中生事时,他不过二十出头,刚任汴州永邑知县,朝中之事他一介外臣品级低微,无从知晓内情。只知这之后,陛下便被元家选为新帝,年仅六岁,继位登基。

陛下之父庸碌无权,堂堂王爷怯于外戚之势,卖子求存。六王府将幼子送入宫中,从此再不过问,陛下孤身苦熬宫中,幸而他是个聪慧的孩子,深知元家早有谋朝篡位之心,只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六百年大族背负一个逆贼之名,因此一直在寻求时机。他若显出明君之姿,元家定不会容他久活,他便自幼显出几分荒诞不羁来,越是年长越是放浪无道,以那昏君之态示群臣和天下百姓。

此举随了元家的意,也寻得了出那盛京牢笼之机。

陛下借着昏君之名,不遵太皇太后之意,不听元氏朝臣之谏,拒纳宫妃,广征男妃,年年汴河行,暗中建立刺月部,培养亲信,行至今日,布局渐成,羽翼渐丰。

十八年来,若有一事屈从于朝中,江南便无今日之局。

陛下心住乾坤,胸怀天下,今夜忽因密奏决定摆驾西北,难道真是别有深意?

“世间事,行难险阻,朕从不惧,也望卿不惧。”御座之上,年轻的帝王望着忧心忡忡劝谏的臣子,敛那懒散之态,雍容沉静。

陈有良忘了君前仪态,抬头望去。

“今夜备驾,明日一早帝驾前往西北,让替子坐朕的御辇。沿途走官道,告过往州府接驾。”

替子?

“朕今夜便与朝荣出城往西北去。”

陈有良惊住,“陛下!”

“朕意已决。”步惜欢一叹,起身步下龙阶,扶起陈有良,“朕与爱卿说此密事,是因朕信任爱卿能将帝驾之事办妥,并非要爱卿劝朕弃了西北之行的。”

陈有良听闻此言,受宠若惊,又忧心忡忡,他望了眼李朝荣,月部出身的武将,目光似铁,只立在帝侧不言,此事瞧着已无商议的余地。

步惜欢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去备驾吧,陈有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揣着颗复杂的心出了殿去。

殿门一关上,年轻的帝王眉宇间的雍容沉静顿散,对着殿门唤道:“范通!”

范通推门进来,奏道:“启禀陛下,车马已备,衣物在马车里。”

明知此去西北有险,老太监也不劝,如往常般顶着张死人脸。

这夜,一辆马车出了宫门直奔西门,本已关了的西门开了一缝,马车驰出城去,车上下来两人,解了车上之马,弃车上马,向着西北。

江南官道,秋月高悬,策马疾驰的男子仰头望一眼月色,执着马鞭的手里握着一张雪白信笺,信笺上清卓字迹已皱,男子却紧紧捏着。

密报是魏卓之发来的,月杀该有的密报未到!西北军中九道暗桩,每月密奏如雪,此次独缺了月杀的,她陷入流沙坑之事是真的!密奏八百里加急,从西北到汴河需三日,今夜他接到密奏时,她已陷入流沙坑三日。

三日前,他刚收到她这月的信。

那日傍晚,晚霞映红了玉殿窗台,他在窗前打开,望了一眼,笑起。

信上五字——我很好,勿念。

很好…真是好得不能再好,她敢两个月给他写同样的信!而她所谓的好是跟着元修学骑马,还是在大将军府中验尸查案,亦或在将军府中小住五日?

他本收着这信,想瞧瞧她有本事给他写几封一样的信,想给她攒着日后一同算账,哪知便收到了西北的密报。

男子手倏地握紧,他收到此信那日,正是她身陷流沙失踪之日!

青青…

官道两旁,密林急退,马蹄踏起尘土,惊了夜色,一路驰远。

*

流沙,大自然所设的巧妙机关,暮青也未曾想到自己运气好到能遇上。

那一刻,她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流沙的密度,两克每毫升!人的密度,一克每毫升!根据密度,人类身体沉没于流沙之中不会有灭顶之灾,沉到腰部就会停止。

——不要对抗流沙的剪力,陷入流沙中,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要挣扎。

——想脱困,迅速躺下,减轻身体负重,手脚平放沙上以增加浮力,若周围无人则应以慢滚方式或全身伏地缓慢爬行出来。

她周围有人,全是狄人兵马,许多人在挣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算平躺,然后试着脱困。

头顶上,月杀和元修飞纵而来,一人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她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经研究人员计算,如果以每秒钟一厘米的速度拖出受困者的一只脚,需要约十万牛顿的力,大约和举起一部中型汽车的力量相等。除非有吊车帮忙,否则很难把掉进流沙的人拉出来。且照这种力量的计算,如果生拉硬扯,那么在流沙放手前,人的身体就会被强大的力量扯断。

她很少黑线,这辈子第一次是看见周二蛋的身份文牒时,第二次便是此刻!

SHIT!

松手!你们俩!

她想开口,然而没有时间,她的自救方法没有用上,元修和月杀拉住她的一刻,她想象的状况也没有发生,她没有更加身陷入流沙里,而是和元修月杀一起,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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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晚了,二更晚上九点

第八十八章 神奇的英睿将军

四周漆黑,只听见人不停地往下掉,呼喊着狄话,战马嘶鸣,吵闹不堪。

暮青看不清四周,但凭感觉她知道掉入了一处地下空间,好消息是暂时不会死,坏消息是头顶不停地有流沙落下,且身下所处的还是流沙坑!

身旁狄兵和战马在挣扎,又不时地有重物砸落下来,流沙陷得很快。每当有人落下,上面的流沙就会有些微的缝隙,光线透进来,暮青看见元修和月杀就在她身旁,孟三落的地方稍远些。

光线微弱,且来去颇急,暮青扫视四周时见月杀袖中有一丝光亮隐约缠去了远处的柱子上。

“别动!”暮青阻止,月杀想借力脱困,但那是不可能的,反而会暴露他的身份。

方才借着光线寻找元修和月杀时,她也辨出些四周之景来。他们身处一处矩形的流沙坑,大概一丈远处有方台,台上立着粗柱,也有倒塌着的,很像一座遗址大殿。

“不动等死?”月杀望一眼那倒塌的大殿柱子,很显然,他们此刻身处的才是真正的流沙坑,在上头陷入的流沙只是因这处大殿塌了,他们随沙子一起落了下来,至于大殿为何会塌,恐怕多半要归功于元修含着内力的那三箭。

“她说得对,流沙陷人,不动反而陷得慢些。”元修一边说一边将目光从呼延昊身上收回来,他离他们远,暂时没有威胁。他也在坑里静立着不动,旁边一名挣扎的狄兵想拉他,被他一刀斩了手。

常在大漠行走的人都知晓,流沙噬人,越动得厉害陷得越快。方才在上头,他见周二蛋遇上了流沙,本想趁她陷得不深将她拉出来,却不知这下方别有洞天,竟一起掉了下来。

流沙他只听西北军中的老人说过,在西北十年还是头一回遇上,眼下除了不动也不知要如何出去,他曾试着以内力推开流沙,但稍一使力,这些沙子就缠得更紧,身子也往下陷了些。

可不动也不行,头顶时不时有人和战马砸落下来,身旁有狄兵在挣扎,这流沙不停地在被翻搅,他们即使不动也会往下陷,片刻功夫,已从膝盖陷到了大腿,他因方才动了内力,陷得更深些。

“看好!”这时,暮青的声音忽然传来。

元修和月杀看向她时,头顶正好有微弱的光线洒下来,两人望见暮青的举动时齐惊!

“疯了?!”月杀吃了一惊,抬手就要拉住她,身体忽然便大幅下沉,很快便要到腰间!

“别动!”暮青忽喝一声,她不让月杀动,自己却在动。她体轻冷静,陷得最浅,别人巴不得像她这般陷得浅些,她却在往沙子里躺。

暮青躺得很慢,尽量在躺下的过程中不与流沙对抗。孟三离得稍远些,考虑到他可能看不到,头顶光线又时有时无,元修与月杀也未必看得清,她躺下后才道:“平躺,手脚展开,尽可能多地接触沙子,动作要轻缓,耐心要足。”

暮青边说边做示范,其实也谈不上示范,她也是第一次尝试,理论与实际的差距便是想要不对抗流沙的力量很难,一旦身体用力,多少都会往下陷一些。躺下的那一刻,她的身体还是在下陷,流沙在耳旁沙沙翻搅,顷刻便要灭顶所带来的窒息感让她很不适。

“谁都别动!”这时,她还不忘提醒元修和月杀,生怕两人心惊之下要出手救她。

她闭上眼,以深呼吸来缓解不适,告诉自己相信所学过的理论,反正无所作为必将被流沙吞噬,若早晚有一死,她宁愿试试,成功了便能活,不成功无非是死得更快些。

当她不再深陷时,周围的呼吸都似静了。

她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身陷流沙,人人想尽办法将头露在外面,她竟躺了下来,这无异于找死!可神奇之事发生了,流沙竟似放开了她,她躺在流沙之上,安然无恙!

元修和月杀本该松一口气,两人却都忘了呼吸。

这神奇的一幕,此生难忘,然而更难忘的还在后头——暮青在沙子上滚了起来!

她翻滚得很迅速,翻过来后,立刻又将手脚展开,待沙子停住后,又迅速一滚,如此数次,前头一匹快要陷下去的战马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便匍匐前行,三两下就到了流沙坑边缘,方台冰冷,但坚实的触感在摸到的一瞬却令人如此安定。

暮青一跃,跳了上去!

脱困成功!

几个离暮青近的狄兵忘了挣扎,他们听不懂暮青的话,但是看得见她的举动——这个扮成勒丹兵的大兴人从流沙里出去了!

生死面前,国仇家恨且放一边,几个狄兵顿时学着暮青之法自救。

“试试看。”暮青对元修和月杀道,“经验是躺下时要慢,手脚放轻缓,滚动时要快。”

元修和月杀尝试起来时,暮青沿着石台走到了孟三身边,远远问:“刚才说的,听见了吗?”

孟三背对着暮青,咧嘴一笑,“听见了!将军真了不起!流沙您都能脱了,俺还以为今天死定了呢!今儿要能上去,俺欠将军一条命!”

“你先上来再说。”暮青道。

要上来没那么容易,不克服心理恐惧,躺下之后只会死得更快。瞧瞧那些狄兵就知道了,他们是土生土长的草原汉子,常在大漠行走,流沙之事定然听过,可他们落下来后还是凭本能在挣扎。

果然,那几个狄兵在躺下后感觉流沙在吞噬自己,顿时惊恐地想要起来,结果很快被流沙吞噬了头脸,闷死在了沙里。

黑暗里,马嘶人嚎,流沙簌簌作响,头顶上偶现的微弱光线照见沙坑里举着的手,惨白的手,僵硬地抓着上空,仿佛死前想要抓住那微弱的阳光,生命中最后的一线生机。

恐惧在黑暗中蔓延如瘟疫,身边的生命一个接一个被无情吞噬,自己却还要缓缓往那流沙里躺,能从流沙里脱困的人都是心智强大之人。

元修身陷之处比月杀离石台近,他躺下后最先往石台边上滚,前方一匹战马头朝下陷入了沙里,元修匍匐着绕开,前头的路却有些难行。到处是死人和战马,交错着埋在黄沙里,没有一条通向石台的直路,只能从中穿过。弯弯曲曲地匍匐前行,动作越多,危险越大,暮青在石台上瞧着,见元修身手敏捷沉稳,她只示范了一次,且是在光线黑暗的情况下,他竟像是不止一次在流沙里爬过般,眼看着便要到石台边上。

元修抬眼冲她一笑,黑暗的地宫里,男子的笑如那草原上八月的烈阳。暮青松了口气,见元修伸手去够石台,指尖只差一寸便要够到那石台时,身后有名狄兵的手忽然一抓!

元修被扯着战靴往下一拖,回头见间身后一名半只脑袋露在流沙外的狄兵睁着眼死死盯住他,他深陷沙中,唯有一只手半耷着,正勾着元修的战靴,另有半个脑袋露在外头,流沙已没过了他的口鼻,眼睛看起来已没有了神采,人应该已经死了。

人死了,尸体却会动,诈尸?

元修皱眉,试着往前去,却扯不动那手,那手勾着他的战靴,他匍匐在地,靴子一时脱不得,离石台只有一寸,却生生被那死尸勾住了腿脚,再前进不得。

“后退!”暮青在石台上忽道。

那是尸首抽搐,人死后肢体仍存有的少许动作,那手勾住了元修的战靴,他进是进不得的,只能求退,把靴子自那死人手中让出来。

元修立刻便懂了,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将腿往后一让,战靴便从那死尸手中退了出来!他避开那死尸,往前一步,到了石台边,按住石台往上一纵便跃了上来!

“大将军!”孟三这时也上来了。

“没事就好!”元修笑着一拍孟三的肩膀,回头谢暮青,“我欠你小子一条命!”

说话间,他抬手,习惯性地便要去拍暮青,暮青眸光一冷,望住那手。殿中光线黑暗,看不真切,但元修就是感觉到被人瞪了,顿时收手一笑。

差点忘了,这小子属毛虫的!

月杀最后一个上来,他落的地方在元修后方,等元修上来了,他才慢慢过来,过来时特意避开了那具死尸。

魏卓之没下来,西北军中掉下来的就元修、暮青、月杀和孟三四人,如今四人都好好的,没什么比这更叫人庆幸的了。

沙坑里的那些狄兵没有一个上来,都死了,除了一人——呼延昊。

呼延昊会说大兴话,自听得懂暮青的话,暮青本是自救并救同伴,最后竟叫他也跟着脱了困。

“英睿将军,多谢!”呼延昊立在流沙坑对面,以略带胡腔的大兴话对暮青道。

流沙坑数丈宽,大殿黑暗,她看不见他,他的目光却能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似发现了新奇的猎物。

这少年确是稀奇,以蚂蚁打败过他,明明是江南人,却比身在大漠之人还要了解流沙,这脱困之法闻所未闻,却甚是好用。

呼延昊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她救了他一命,他该如何待她呢?边想他边掏出一只火折子,照亮了眼前的大殿。

第八十九章 大漠地宫

萤火之光,只照寸地,不见大殿阔景。呼延昊举着火折子四处瞧了瞧,在一根殿柱上找到了灯盏,盏中膏油尚存,灯火一亮,照了丈许。那灯盏以铜为座,镶在柱上,错落有致,式样瞧不真切,只隐约见有九连枝。呼延昊将九连枝灯都点了,殿中顿见三丈光明,三丈开外,左右各有一柱,其上同样镶着九连枝铜灯,呼延昊走过去一一点了。

随他落入大殿的人都死在了流沙坑里,此时他孤身一人,对面却有四个敌国兵将,他还有心情一个一个地点灯,这等行事令孟三很看不惯,道:“他倒是不怕我们杀过去!”

“变态的心思你别猜。”暮青淡道,随呼延昊点亮的灯火之光扫了眼大殿。

孟三身上也带着火折子,出于好奇,他也将这边殿柱上的九枝连灯给点燃了,只是没那耐心都点完,只随便点了几盏,瞧得清便收了火折子。

只见大殿华阔,共立九柱,一侧四柱,还有一柱立在流沙坑前方。那流沙坑将大殿分作两半,坑宽数丈,里面满是狄兵和战马的尸首。流沙坑之上,黄沙还在往下落,却已不见人马再掉下来。上头马踏如歌,刀击喊杀如狂,西北军正在与呼延昊所率的那五千兵马拼杀,隐约能听见鲁大的怒吼声。

呼延昊只率了五千兵马驰进大漠,面对愤怒的西北五万兵马,那些狄兵唯有被碾杀的下场,呼延昊却并不在乎,他将火折子收起,在那一侧大殿走了一圈儿,叹道:“暹兰帝国。”

暹兰帝国?

暮青没听说过此国,面露疑色。

孟三见了哈哈一笑,“英睿将军也有不知道的事!俺差点以为将军是神人,啥都懂!”

元修踹了他一脚,对暮青道:“千年前的古国,相传在塔玛大漠深处,曾一度辉煌,最终因克拉玛河水干涸和黑风暴而覆灭。传闻,暹兰国古城就埋在塔玛大漠某处的黄沙之下,千年来多有文人游者引为传说,未曾想是真的!只不过,我们所见的这处古殿瞧着不像古城,倒像是地宫。”

暮青点头,颇为赞成。她也觉得此处古殿虽似遗迹,但显然不是城镇,而更像是帝王所居的华殿。不过,没听说过帝王所居的大殿中挖流沙坑的,且这大殿九柱立得颇为古怪,竟有一柱立在流沙坑前方,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给人住的,而像是给死人住的。

古殿,倒不如说是古墓。

“古墓才好。”呼延昊扫视大殿一笑,左眼伤疤狰狞,“听闻暹兰帝国只一朝,古国富庶,遍地黄金。暹兰大帝将一批黄金和神甲藏于地宫深处,神甲刀兵不入,黄金之丰足以建立一国。”

呼延昊野心勃勃,区区草原一部的王并不在他心里,他也许想统一草原,建国称帝,也做那开国大帝。

孟三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做你的梦!还黄金神甲,你咋知道这鬼地方是暹兰大帝的墓?搞不好是你爹的墓!”

他本有心骂呼延昊,说完这话自己先呸了一声,呼延昊他爹,就那狄王老儿?他才不配住这么好的地儿!

“他也配?”呼延昊哼了声,眼眸嗜血,几分残嗜,几分森然。

孟三愣了愣,想起他昨夜对待兄弟姐妹的残忍,也就不指望他对他爹能有啥孝心了。

·

“此殿应与暹兰国有关,瞧瞧这九枝铜灯,形如繁树,枝上饰有白鹤、鹦鹉、玩猴。暹兰古国建在大漠,国人喜爱绿洲之物,这殿中柱上所雕、灯上所饰,哪一样都非大漠之物,你们不觉得这就是暹兰古国?”呼延昊前一刻还露出残忍嗜血之态,这一刻便又阴转晴,心情不错地问暮青,“英睿将军之聪慧,本王平生仅见,将军以为呢?”

暮青四人与呼延昊隔了一道流沙坑,坑虽宽,但元修和月杀都会轻功,倒也不是过不去,呼延昊看起来却并不忌惮四人,当着四人的面儿考究起了古殿,与其说有闲情逸致,不如说他将四人无视得彻底。

暮青不言,也无视呼延昊,转头对元修道:“此处殿前殿后都有门,应该有开启之法,不过最好不要,看看这处流沙坑就知道了,在这地宫里找寻出路定有险,不如等上头黄沙流尽。”

这殿上方是被元修三箭神臂弓的劲力射塌的,本非流沙,只是沙丘上的沙子往下落而已。既是黄沙,便总有落尽之时。

鲁大还率着西北军在拼杀,不时听见他往沙中喊叫,四人在底下却谁都没回应他。以鲁大的性子,若知四人在底下好好的,非跳下来不可,西北军主帅已失,副将不可再失踪,否则五万大军在大漠中危矣。

“好,等!”元修颔首,望向呼延昊,“不过,只这么等也挺无聊!不知呼延王子有没有兴趣打一架?我倒是很有兴趣把呼延王子留在这里!”

方才殿中黑暗,灯火点起时,他出于好奇心想要瞧瞧这殿究竟是何面貌,便未阻止呼延昊点灯。如今殿中已明,管它是不是暹兰大帝的陵寝,呼延昊和他的野心都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