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欢又看了眼地上的喜烛,扬了扬唇角,他喜欢。

“喜欢?”

“甚合心意。”

她问,他答,安了她一颗悬着的心,自己心里也灌满了蜜似的。

步惜欢将暮青抱了起来,迈过喜烛,来到浴桶旁,亲自为她宽衣。这是鸳鸯浴桶,显然她想与他共浴,盛京五月的夜里还有些凉,水已打了些时候了,她宜热浴,不能受寒,因此他没打趣她,为她宽了衣裙便将她抱入了浴桶中。

氤氲水暖,少女坐在水里,隔着蒸雾见男子摘玉冠松玉带解龙袍,他穿着大红的中衣入水,在她身后将她拥住。

她皱起眉头,不满,“你一定要穿得如此严实?”

哪有人穿衣沐浴的!

步惜欢低笑了一声,胸膛轻震,震得暮青的后背有些痒,他凑到她耳边,声音慵懒惑人,“娘子不懂,在水里偷偷摸摸地宽衣,岂不是更有情趣?比如…”

他拉着长调儿,慵懒的声音绕着她,缓缓低头吻住了她的玉肩。

她穿着肚兜,红绳儿系在雪颈后,衬得香肌雪腻,香汤沾湿了玉肩,水珠儿凝而不散,圆润可爱,他一口吮住,辗转深吻,离开时那雪肩上便落下一朵红梅。

他望着那朵红梅,眸底暗涌渐生。水波轻晃,恍如梦境,他有些失神,想起那夜她在官道遇伏,他半夜负手窗前;想起她寒毒入体,他半夜相伴在旁;想起时局所迫赐婚圣旨发下,他一夜在宫里坐到天明…惊怕忧焚,患得患失,百般滋味涌在心头,难得这一刻她在,他只想将她占着,一夜不离…

------题外话------

咳咳,卡在这里不要打我,好歹都督知道哄媳妇了对不对?

今儿是群里执事夜海姑娘的生日,国际惯例,祝老一岁。这货天天提醒我苛待陛下,嗯,今天没有苛待,好歹我当了一天的亲妈。

看在甜章的份儿上不要打我(X3),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二百三十一章 霸气的都督(一更)

明月当空,琼树满园,窗下虫鸣声声,窗里喘息微微。

一件大红龙袍盖了半面织锦屏风,烛光成了烛影,影中鸳鸯相缠。

浴桶里翻着水波,少女半身出水,玉背生春,一仰头,一段青丝入水,水波飘墨,玉背倒影两*。

男子一手将她揽出水中,一手扯落龙袍,凌空一展,金龙在红烛明光里一舞,覆在肩头,将她裹得密密实实。

步惜欢将暮青抱到浴桶沿儿上,浴桶边缘雕着木台,一对鸳鸯逐水相戏,小荷含羞,水波盈盈。木台上摆着兰豆香胰花露凝膏,步惜欢随手一拂,豆洒如珠儿落,露翻膏打,他不曾一顾,只在她面前半跪了下来。

少女身披大红龙袍,足如云间明月,玉润纤巧,可人怜爱,他端在掌心,深吻而上,轻巧入了袍下。

排排喜烛已残半支,烛光更盛,氤氲悄薄,屋里春景如梦。梦里仿佛一人出海寻仙,见仙山上玉峰绵绵,雪树清健,春景处处留人,一路赏之,寻至深处,终寻见仙芝藏于葳蕤处,花蒂粉润,紧实可爱,令人即刻便想采尝,好早登云端仙乐之境。

烛火围照着暮青的耳根,烧红已至腮颊,但觉龙袍之下有红鲤游入,她惊得一蹬水,水声哗啦一响,水花溅高,白如玉珠,落时扑出,灭去几支烛火,白烟摇生,袅袅依依。

庭院里暖风过树,窗下虫鸣忽歇。夜色静谧,只听厢房里浪打之声似风雨拍岸,娇喘细语皆掩入其中,唯见烛光层层灭去,浪打声落尽,烛光已微残。

皓月西移,月光透进窗来,屏风遮了月光,浴桶后几支未被打湿的残烛照见一地狼藉似遭风雨。

男子将龙袍解去搭到屏风上,抱着少女重入水中,拥她入怀,待她喘定。

屋里静得微喘可闻,不知多久,听见一声低哑的笑声,“这回,娘子的阴虚内热之症可该缓了吧?”

暮青:“…”

该死的巫瑾!

暮青心中羞恼,忽觉不对。

不对,该死的月杀!

大哥应该不是多嘴之人,那日讲脉时是在马车里,马车里虽只有她和大哥,但月杀在马车外,以他的耳力兴许是听见了,除了他,不会有人事事都禀告步惜欢,这世上该诛的果真是史官的笔、暗卫的嘴!

“心里骂谁呢?”步惜欢低头瞅着暮青,虽只瞧见她的侧颜,亦可知道她心里那刀子必定在戳人。

暮青横了步惜欢一眼,气得一笑。

也是,最该的难道不该是眼前这人?

“既然不洞房都可纾解一番,我是不是也该为你纾解一回?”暮青的目光清冷幽凉。

步惜欢噙着的笑意忽滞,刚想说不必,水里已探来一只纤手,他眸光忽暗,压住时嗓音哑极,“青青…”

“别说要待到大婚时,莫非我们没拜堂,今夜穿的不是喜服?”

“是。”

“是就不许迂腐!今夜,要么我们洞房,要么让我帮你。”

步惜欢气笑了,迂腐?他这是迂腐?

“青青,我只是想…”

“你想没用!”暮青眯了眯眼,也气得发笑,“刚才你帮我纾解时也不曾问过我,你想做便做了,现在轮到我,凭什么还是你想?”

“…”

“你想没用,现在是我想,你闭嘴!再多言一句,今夜就洞房!”

她惯来直白,今儿却直白得叫人倾心,步惜欢沉默之时,中裤被搭到了浴桶边上,亵裤已危。

男子红袍大敞,玉肌明润,打湿的墨发一缕缕贴在胸膛上,红与黑与玉白交织着,慵懒魅惑。他定定望着少女,眉宇间有些无奈,有些挣扎,有些隐忍,亦有些慑人,沉渊一般,美得让人沉沦。

暮青将亵裤搭去浴桶边时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眼底生出些笑意,“亵裤都穿红的,还说不想洞房。”

步惜欢笑了笑,慵懒入骨。

想,日日想。

可他更想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婚之礼,此事已成执念。

然而,再深的执念,此刻也只能化作一叹——罢了,随她吧,此生早已输给她了。

接下来的事于他来说皆是此生难以磨灭的记忆,微弱的烛光,少女的温柔与霸道,折磨而欢愉。

“别忍。”她劝他,“身子要紧,我担心你。”

这些年来见多了春宫戏,唯有她能在他身上肆意妄为,男子叹了声,忽然将少女拥紧,一吻,仿佛耗尽生命。

香汤温热,不及玉液暖人,氤氲蒸着男子的容颜,紧锁的眉心久久才得以舒展。

水声渐低,唯剩喘息,许久后,依旧是他先开了口。

“满意了?”他似笑非笑,轻斥却纵容,“这回不怀疑为夫有疾了吧?”

“谁说的。”暮青把脸一转,嘴硬,“又不是真的洞房。”

步惜欢知道她不是真的那么急着洞房,只是两人见时总少不得耳鬓厮磨,她怕他忍坏了身子,因此笑道:“你想如何都依你,唯有此事不能。”

暮青没有再争,她其实就是担心他的身子罢了,而他珍视她,她自然感动。

步惜欢却道:“其实,还有一事。”

“嗯?”

“无关大婚,却事关我的功力。蓬莱心经源自祖洲仙术,神功练成之前需得保持纯阳之身。”此事他是头一回跟她说,以前觉得无甚要紧,如今见她总担心他的身子,他才想说出此事让她安心。

暮青倒没想到还有这般缘由在其中,她记得步惜欢离臻化境还有一重,原本他打算元党废帝自立前练成心经,可是在助她杀安鹤时,他身受重伤,一养就要百日,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百日之期将过,他可以加紧练功了。

“可还记得你说的话?”步惜欢和暮青想的却不是一件事,他不正经地凑到她耳边提醒,“为夫等着听娘子的鬼故事。”

暮青瞥了步惜欢一眼,她很想说等他功力大成之后再说,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反悔不是她的作风,于是便嗯了声,算是同意了。

然而,世上总有许多无法预料的事,百日之期过后,暮青也没能有时间跟步惜欢说这件事。

她忙了起来。

*

次日一早,说要来看新娘子晒喜被的季延没来,他在镇国公府里接了朝廷的旨意。

暮青在都督府里也接了圣旨,步惜欢尚在都督府,圣旨并非他下的,而是元家之意,要求江北水师加紧练兵,并和骁骑营商量演练之事。暮青对此求之不得,接了圣旨就将府里的事交给姚蕙青和杨氏,自己带人出府,快马回营。

一回营,暮青便召集全军将领到中军大帐里议事。

将领们进帐时皆挤眉弄眼,一股子猥琐之意,头一句都是问:“都督昨夜*一度,感觉咋样?”

暮青闻言,想起昨夜鸳鸯台上寻欢之事,神情多少有些别扭,将领们见了哈哈大笑,章同却一脸愧色。

他知道她是假成亲,初闻此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怪自己至今还只是一介都尉,朝中的事一点也帮不了她,竟至于看着她陷入了这般窘境。昨日他自请留下严守军营,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原以为她行惯了不凡之事,未必在乎假成亲,但瞧这神情,想必还是在意的,毕竟再不凡,她也是女子。

章同的猜测与事情真相远差千里,愧疚之情却没能在心里存留多久,因为紧接着他便听说了演练的旨意。

两军演练,行兵布阵之事,暮青全都交给了韩其初,她只管练兵。季延午后到水师大营里来了一趟,与韩其初看着地图,指定了演练的地点。

接下来,军中就忙了起来。

五月三十日,两军第一次演练,地点就在上回水师特训营大败骁骑营的山里。季延选择此地,明着说是骁骑营败在此地,那就要在此地将脸面赢回来。但他走后,韩其初却笑称他的心思绝没有那么简单,上回骁骑营的豹骑在山里攻了一夜也没能攻上山顶,但他们对水师特训营守此高地的作风和地形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季延定是想要利用这优势,以牙还牙。

暮青问韩其初有何应对之策,韩军中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夜里偷偷派了些人进山,在山里挖暗坑、置暗石,用树枝草石等挡在崎岖难辨的小路上,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条件将山里的地形暗中改了个遍。而季延在骁骑营里积极备战,军中大败水师的士气高涨,却偏偏因那山离军营甚近,连斥候都没派进山里探过路,因此演练那晚,骁骑营派豹骑为首往山头上摸,刚进山便哀嚎不断,一个时辰不到,先头军就让水师全拿下了。

次日,季延到水师大营里领人时气急败坏,质疑暮青使诈,暮青坐在军案后眼也没抬,只说了一句话:“小公爷,兵不厌诈,京畿多山地,骁骑营是骑兵营,水师乃是水上之师,朝廷让你我两军在山里练兵,骑兵与水师的兵种优势尽失,你说朝廷之意想让我们练的是什么?不就是用兵之策?”

两军同为朝廷之兵,朝廷当然不希望他们真的杀个你死我活,此次演练的真意就是锻炼将领的用兵之能。

季延无言以对,临走时气哼哼指着暮青道:“好,那就拼兵策,你等着!”

暮青点头应战,等着就等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比三胜(二更)

六月初十,两军第二次演练。

镇国公是元修的启蒙武艺老师,季延乃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自幼熟读兵书,但一直在盛京城里胡混,从未戍过边。韩其初断定他会纸上谈兵,这回两军以三日为期,争夺大泽湖西边的谷地,两军在途中可能遇到的路只有两条,大路近,小路远,季延会走哪条就成了水师需要考虑的问题。

韩军师呵呵一笑,表示且看戏。

此次夺地因以三日为期,骁骑营在水师手里吃了两回败仗,脸面上太难看,营中将领怕这回再输,因此十分谨慎,一连两日按兵不动,只是派斥候暗中出营,严查水师大营的动静。水师大营前两日也未动大军,但频繁地派斥候进入通往谷地的两条路上探查,小路上探查的次数多些,大路上探查的次数少些。第二日下了场雨,水师大营里静悄悄的,后半夜趁着雨势渐小,一个屯的兵力偷偷摸进了小路,挖土运石,忙了两个时辰。

消息传回骁骑营,季延气笑了,“他们一定是觉得本将军输得吓破了胆,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大路,定会去钻那小路,小爷偏要走大路!”

有的将领觉得不妥,但派斥候到小路上察看过后,斥候称路上确有暗沟。

季延当机立断,天不亮就点了一个营的兵力出营,下令急行军,一定要抢在水师大营前通过大路,摘下西边谷地的大旗。

那骑兵营到了大路时天已大亮,但见晨雾锁山路,山林同一色,大雾浓得不辨前路。

副将恐防有诈,打马上前提醒,那都尉笑道:“水师那帮孙子以为咱们是孙子,不敢走大路,定然钻小路,昨儿夜里就在小路上挖了暗沟,打算将咱们连同战马坑堵在小路上。这大路定是他们想走的,咱们出来前,季将军才派人探过水师大营,他们还没出营呢。”

话虽如此说,那都尉想起在水师手上吃了两回败仗,没敢太大意,还是派了一支斥候小队到前头察看去了,过了一会儿,人一个不少地回来了,回禀称前路宽阔,并无险要地势,没有埋伏。

那都尉哈哈一笑,下令行军,但没走多远,一个小将便策马前来禀报军情。

“报都尉!我们留在后路的斥候来报,说水师的兵马正往大路而来!”

“还真叫季将军猜对了,他们想走大路!”那都尉冷冷一笑,命一个屯的骑兵先行去谷地摘旗,其余人留下来设伏,擒住水师的将领。这些日子,骁骑营丢掉的颜面,这次不仅要赢回来,还要赢得漂亮!

领军而来的是章同,山雾遮人,上了大路之后,一个小将前来问道:“都尉,可需派人往前面一探?”

章同道:“不必,骁骑营早就出来了,这会儿应该困在小路上了,咱们走吧。”

水师闻令行军,战马刚驰出一道山弯,一根绊马索忽然横出,章同勒马不及,滚落马背,刚站起身来便听见弯道那头一声大笑。

骁骑营的都尉喊道:“给爷擒下这孙子!”

水师大乱,闷头直撞,惊骇声不时传来。

“骁骑营的兵马怎么在这儿?”

“军师的失策了!”

“暗沟白挖了!”

“快救章都尉!”

骁骑营听着水师的惊喊,越听越心情舒畅,还没抓到章同,已觉得出了口恶气,听到水师要救将领,骁骑营自不同意。虽说朝廷有令,严禁两军真刀拼杀,但不许动刀子,还不许动拳脚?

于是,两军在山路上乒乒乓乓一场肉搏,群架正打得两眼发红,忽听西边谷地传来一声哨响!

骁骑营的都尉哈哈大笑,“我们得旗了!”

章同拍了拍军袍上的尘土,冷哼一声,“就凭你们?得旗的是我们,你们不信,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骁骑营当然不信,于是架也不打了,两军一同上了战马赶往西边谷地。

赶到之后,骁骑营傻了眼!

只见水师的人抱着大旗,眉开眼笑,骁骑营一个屯的兵马被绑住蹲在草里,灰头土脸。

“这怎么可能?!”骁骑营的都尉嗓子都破了音。

“怎么不可能?”章同冷笑。

“你、你们的人是怎么过来的?”季将军一直派斥候盯着水师大营,水师的人是刚刚才从后面到大路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谷地里?插上翅膀飞过来的不成?

水师的人闻言哈哈大笑,齐声道:“小路!”

啊?

这回骁骑营是真听傻了。

“小路不是被你们挖了暗沟?”

“什么暗沟?你说你们的斥候看见的那条?哦,那条是我们挖的,不过就挖了那一条,专门坑你们的。”水师哄笑。

章同见骁骑营的人满脸不可思议,干脆从头说起,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我们军师早就猜到你们怕再输,此次必会谨慎行事,于是派斥候频繁探路不过是演戏,为的就是让季将军觉得水师看不起骁骑营,觉得骁骑营不敢走大路。军师派我等在小路上只挖了一条暗沟,你们的斥候夜里探路,难以过去,又见我们的人在小路上待了两个时辰,以为后面还有暗沟,因此回禀的军情并不属实。”

“军师命我们今早晚些时候再出营,一是为了让你们坚信大路上没有埋伏,二是他料到以我们两军之间的过节,如若我们走在你们后面,同走大路,你们一定会设伏堵截!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我们两军打起来的时候,我们有两个屯的兵力绕到了小路上,小路上的那条暗沟,人过不去,马却可以跃过去。”

“昨日有雨,军中便知今晨山里有雾,你们根本就看不见小路上的兵马,而大路上两军交战的喊杀声也会遮掩住小路上的行军之声。小路离山谷近,我们轻而易举地就赶在了你们前头。”章同看了眼骁骑营的人身上绑着的绳索,冷嘲道,“绊马索不是只有你们会用,我们有两个屯的兵力,从小路上出来埋伏在大路口,要把你们一个屯的兵马擒下不是难事。而你们的大队人马被我们牵制在大路上,大雾挡着,喊杀声吵着,根本就不知他们遇伏。我们把他们擒住了才来谷地拔的旗,竟是一点儿也没耽误。”

一番话说完,骁骑营的都尉听得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