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南有些嫌弃地道:“怎么总穿这种粗布衣服?”每次他夜间前来的时候,总是这样。

孟宗扬摸摸她的脸,“傻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粗布衣服行走方便,不反光。白日里谁会穿这种衣服。再说了,这粗布衣服穿着最舒坦。”

柳之南不予置评,给他倒了一杯茶,“听说这段日子被人骂的不轻?”

“嗯。”孟宗扬笑道,“没事。看你这样子,是要回柳家了?是去你祖母身边,还是回你自己的家?”

柳之南笑答:“自然是要腻在祖母身边的,她老人家能指点我调制香露。你忘了?表姐要帮我开个香露铺子的,我自己又很喜欢这档子事。”

孟宗扬却取出一张纸,“这是我给你选好的铺子的地址,伙计也帮你找好了,别的我也不懂,到时候你吩咐他们就是。是我从裴奕手里买下的,自家的东西,你不必心急,何时学精了何时操办起来。”

“从表姐夫手里买下的?”柳之南啼笑皆非,“他手里的铺子必然是地段很好的,你怎么能抢他的东西呢?”

“他跟我较量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留情。”

听了这话,柳之南不由看了看他心口的位置。听说了,表姐夫只要出手必是杀招,那次在宫里较量,他伤了表姐夫的手臂,表姐夫则刺伤了他心口。这还是都极为克制地手下留情了。

她和声劝道:“你以后啊,还是要跟表姐夫和和气气的,反正祖父说过,能跟他不相上下的,也只有表哥和皇上、燕王这样的人物了。这倒不是因为名师出高徒,而是他们几个这一点性情相同,不会给人留情。你也别怪表姐夫。”

“我知道,否则也不会跟他做买卖了。”孟宗扬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男人之间,交情是一回事,争个高下是另一回事,服气了也就以和为贵了。”

“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孟宗扬笑道:“闹了这么久,徐阁老看我不顺眼已是众所周知,我也该告病假在家中闲一段日子了。来年求皇上给我个武职。”

柳之南长长地透了口气。这样就好,他总算脱离了徐阁老,否则,他要去柳家提亲的话,祖父怕是一口回绝当场撵人。

嫁人不易,要嫁个你情我愿的人更是不易。

翌日,送走了柳之南,叶浔便去了燕王府,与燕王妃说话。

没成想,遇到了燕王。

燕王气度尊贵优雅,气质淡泊沉郁。没有皇上、裴奕、叶世涛这些人在先,也是能让人惊艳的男子,但是很明显,这人不似皇上一般从骨子里透着杀机锋芒,也就不会让人万般忐忑。

燕王知道,这女子便是裴奕的夫人,更是难得与妻子投缘之人,言谈间神色温和,寒暄之后起身离去,让两女子说话。

叶浔昨日收了燕王妃衣料、首饰,今日是来回礼的,送的是亲手做的一件斗篷、一件月白色绣梅花小袄。

燕王妃爽快收下,“针线真正做得好的,以前只知道漪清阁的郑师傅,你是第二个。之前你给我亲手做的衣服,没机会穿给你看,赴宴时倒是穿过两次,人们都赞不绝口,追着打听才知是出自你手,反应自然是各不相同。可不论怎样,你心灵手巧是谁也不能辩驳的。”

“这还不是您有意帮衬?”叶浔笑盈盈道,“否则,别人能记得只有我那悍妇名声。”

“由着那杆子闲人胡说去。”燕王妃笑道,“理会那些闲话,人还用活么?”

闲话时,燕王妃说起了杨文慧出嫁之后诸事。

平日倒是没人跟叶浔提过,她呢,也不大关心这些,今日听了,很是啼笑皆非了一番。

杨文慧嫁过去之后,宋太夫人与前世对待叶浔的路数一样:要摆做婆婆的谱,况且杨文慧出阁之前名声不济又是众所周知的,她能有个好脸色才怪,每日里要杨文慧跟在身边尽心服侍。

问题就来了:

杨文慧就算名声再不济,也是当朝大学士兼阁老之女,并且挂着郡主头衔,而宋清远只有个侯爵的虚名,并无官职在身,她嫁过去自然不是去做受气的小媳妇的。况且宋清远也是皇上亲口说过品行不端之人——说句不好听的,半斤八两的两个人成亲了而已,宋家人凭什么跟她颐指气使?

宋太夫人要杨文慧跟在身边,可以;要她立规矩尽心服侍,是万万不可能的。

宋太夫人以媳妇不孝为由,找杨夫人理论过两次。杨夫人拿叶浔没辙,跟宋太夫人这样的却是有的是说辞,话赶话的情形之下,言语更是难听了,连宋太夫人为老不尊的话都扔出来了,并且当着宋太夫人的面吩咐杨文慧:婆家带你好,你就留下,如实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也罢了,只管回家去,横竖杨家都不稀罕宋家这门第,和离也不是不可以的。

杨文慧得了这话,愈发有恃无恐,进门不出一个月,便将持家的权利夺到手里,行事跋扈得很。

宋太夫人自然要让一众管事、仆妇给杨文慧小鞋穿。

出阁前的女子,便是城府再深,与真正持家打理琐事也是两回事。杨文慧被管事、仆妇狠狠地打了两次脸,一度气得病倒。好在痛定思痛,爬下病床仍是好汉一条。管事、仆妇不听话,就全部撵出去,从娘家寻了几名得力的人来帮衬自己。

她当然不是争宋家那千疮百孔的家务,与前世的叶浔相同,争的不过是口气。

宋太夫人哪能就此收手,继续大事小情地刁难媳妇,此外,还要亲自干涉宋清远房里的事:亲自指派了两个通房,并且留心着外面一些小门第的清白女子,意在给宋清远纳一房良妾。

杨文慧才不在乎那些,宋太夫人将通房送到她面前,她二话不说的手下,且给两个通房独自安排了一个小院儿——做婆婆的想给她落实个善妒的名声,她才不会上当,况且本就有意中人,哪有心思服侍宋清远,乐得多两个人帮她分忧。

况且,别说通房了,便是有所出的妾室,也不过是家中的半个主子——半个主子而已,在主母面前还只是个奴婢,她找个理由处置掉太容易了。

傻子才会争这一时的意气。

非但如此,杨文慧还亲自着意挑选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送给宋清远做通房。

婆媳两个的斗争步步升级,分不出输赢。

只是让她们都没想到的是,宋清远始终不闻不问,实在不耐烦了,自己在外面置办了个宅子,住到别院去发奋苦读了。

短时间想让皇上认可他已是不能,他明智地选择了科举考取功名这条路。

至于宋太夫人与杨文慧,平日话里话外并不忌讳家中这些丑事,外人听了,当着婆媳两个的面不好说什么,私下里却是传扬得满城风雨。

连燕王妃这种不理他人是非的都听了一遍又一遍。

叶浔听完,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杨文慧不同于前世的她,她不论与宋太夫人怎样个斗法,也懒得与外人提及这些,那时的宋太夫人也不与人说家事诋毁儿媳,如今婆媳两个闹到这情形,不需想也知道,是真在细枝末节上恨毒了对方,否则也不会家丑外扬了。

腊月十五进宫向皇后请安时,叶浔不可避免地对宋家婆媳留意几分。

一众命妇等待皇后升宝座之时,宋太夫人携了杨文慧与几个命妇站在一处寒暄,话里话外的,是百般看不上杨文慧。

杨文慧则是一改在家中处处针锋相对的做派,低眉敛目地只听不说话。

其实人们原本没有忘不掉的事,例如杨文慧钟情裴奕之事,也不是人们无从理解的,但是宋太夫人这个当事人耿耿于怀,别人想忘也忘不掉了。

一再诋毁杨文慧,宋太夫人是在自掘坟墓——杨文慧积怨太深下狠手的话,宋家的光景怕是还不如前世。人前越大的隐忍,意味的恐怕是越深的憎恶深埋心底。

叶浔心绪起落,面上只是平静地观望。别人家的事,与她无关。

杨文慧却寻机到了她面前,见礼之后,自嘲笑道:“看我如今落得这地步,你很高兴吧?”

叶浔从容笑道:“我高兴什么?不相干的人而已。”

杨文慧微声道:“婆婆不喜,夫君冷落,我如今便是这样的处境。新婚当晚,他醉了,唤的是你叶浔的名字。如今发奋想要考取功名,也不过是要你高看他一眼。他是那样在意你。而我呢?我该如何才能让裴奕高看我一眼?我的路,怕是已断了。”

叶浔只是挂着如常的笑容,不说话。

“算了,原是我多余,不该与你说这些。”杨文慧笑容中的嘲弄却更深了,“不过是要你知道躲过宋清远的一劫是多值得庆幸的事罢了。否则,如今承受这一切的,是你叶浔。”

“你觉着我冷眼旁观也好,幸灾乐祸也好,都随你。”叶浔语声淡漠,“换个别人,我会同情。但你不行。你不论是得了你父亲的唆使,还是自己的主张,先前几件事都让我只能对你敬而远之。各人有各人的路,帮自己都不易,何况帮别人——何况你这种人本就不能帮。”

“你这人最讨喜之处,便是愿意说实话,不似很多人那般摆出一副虚伪的嘴脸。”杨文慧不无欣赏地看着叶浔,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叶浔失笑。

小年前一日,叶浔的二叔叶鹏举奉召回京,成为景国公世子,王氏也随之成为世子夫人。与此同时,皇上命叶鹏举来年春日任刑部员外郎,五品官职。

恩宠给了,再高的官职便不能给了。叶鹏举要在五品官职上熬多少年资历,谁也说不准。叶鹏举如何不明白,如此已是满怀感激。比之自己手中权势,更重的是后人得以继承世袭的公爵。

叶家因此宾客盈门,连续多日都有人上门道贺。

叶浔当做没听说,江宜室自然是跟随她的步调行事,也就不曾前去道贺。

本就是叶世涛让景国公下了这决心的,是他将长房殊荣、益处让出去的,到此时还要叶浔去道贺,她是怎样也做不出的。况且又从来将亲人划分的泾渭分明,二房她敬重、亲厚一些的,不过王氏一人,他人如何,与她无关。

叶家长房、二房已经是两回事了,甚至于,他们兄妹与叶家已是两回事了,便是他们有心一荣俱荣,也不可能了。

明白道理,她心里到底是有些为兄嫂不值,又要连日打理过年节诸事,也不能忘了江宜室那边,一日出门恰逢一场大雪降临,她受了些寒气,加上心火,病了三四日。

叶浔卧病在床当日,是腊月二十六。一早皇上便传旨百官,即日起放假了,有要事的话禀明六位阁老,让他们去御书房禀明即可。皇上大多数时候勤政,非常人可比,可也有要松口气的时候,逢年过节的也想偷个懒,好好陪伴妻儿过几天清静日子。

裴奕本就从一早就不放心妻子,闻讯松了一口气,即刻赶回家中,亲自照料着叶浔。

叶浔卧在病床上也放不下家里的事,命人唤几个管事前来。

太夫人先就看不得了,“这孩子,病了只管好生将养,别的事有我呢。”命丫鬟去传话给叶浔,又将叶浔没安排下去的事全部接到了手里。

在正房的裴奕听说了,打趣叶浔:“你这好强的毛病赶紧改掉,不然娘和我都容不得你。什么事比你好生将养要紧?”

叶浔咳了几声,笑起来,“不过多说几句话的事,便不想麻烦娘费心。娘身子骨也不好,一早还要来看我,我让丫鬟拦下了,过了病气给她可就不好了。你跟娘说说,我真没什么事,不必来看我。”

“回房前就跟娘说了。”裴奕赏了她一记轻轻的凿栗,“别想这想那的了,多吃点儿东西,好好儿睡两日就好了。”

“嗯。”已经变成了病猫,太夫人和他又愿意分担,她再张罗什么事就是不知好歹了。

当日,江宜室听说了,忙过来探望,怪自己就不该让她来回走动,天气这么冷,可不就染了寒气生病了?

第二天,王氏去给江宜室送年节礼,听说了这档子事,当天下午便带着膝下长女叶冰来探病了。

起先叶家长房、二房的子女相隔山高水远的,一年见一次面,平时也就各论各的。如今回到叶府,叶冰十四岁了,也就成了叶府二小姐,将先前的叶浣取而代之。

叶冰听叶府下人百般赞誉裴奕的样貌、称颂裴奕很是宠爱妻子,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今日是特地要求王氏带自己前来的。嘴上说是要与叶浔勤走动着,心里不过是要寻机一睹裴奕风采。能见到最好,见不到也无妨,大年初三叶浔和裴奕要回叶府,相见不可避免。私心里,到底是女孩子家,总归是有些未见人便先生了一丝妒忌,不知作为叶鹏程、彭氏那样的长女如何能嫁给长兴侯又得了这般厚待。按理说,叶鹏程、彭氏被逐出宗族了,裴家人该对叶浔生出轻慢之心才对。

记挂着可能见到裴奕,在容色、衣着上便下足了功夫,也是怕一旦见到裴奕,自己输出叶浔太多。

王氏这边,则是担心叶浔是因夫君袭国公爵才有了心火,不想叶浔拘礼,强撑着着装面见,进到室内,便不等丫鬟通禀,急匆匆转到内室。

叶冰紧随其后。

室内,裴奕正哄着叶浔多吃点儿东西,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羹,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叶浔很无奈。这人午间就哄着她吃了好多饭菜了,弄得她吃完饭就犯困睡了一觉,这才刚醒,他就又要她继续吃。长此以往,她不被养成胖嘟嘟的才怪。

王氏与叶冰急匆匆赶来,无意间帮叶浔解了围。

叶浔笑着以眼神示意裴奕,坐直身形,笑道:“二婶怎么过来了?”

裴奕随之站起身来,将盛着燕窝羹的粉彩小碗放到竹苓捧着的托盘上,笑着见礼。

王氏还礼之后,记挂着叶浔的身体,径自去了床前落座,“听宜室说你不妥当,我便连忙赶来看看,怎么回事?”

叶浔苦笑,“不算什么事,您别担心,不过是染了寒气,吃完一剂药就好了,眼下只是还有些无力。”一面说着,一面瞥向叶冰。

叶冰还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裴奕。

叶家的男子、女子,个个容貌出众,可如裴奕这般的人物,她真没见过。在叶家,叶世涛再出色,也是自幼看惯了的,并且气度风仪与裴奕是无相同之处的。

能确定他出色,却没想到,竟是个这样让人惊艳的男子。

裴奕没心思打量叶冰的神色,只知道自己此刻该避出去,留下她们说说体己话,便说一句“我还有事”做借口。

叶冰收敛起心头翻涌的情绪,看向裴奕,绽放出万般温柔的笑靥,“姐夫既是有事,只管去忙,我与娘亲便是来陪着大姐说话的。”不等裴奕应声,便又道,“说起来我也很喜欢研读医书,姐夫何时得空,还望点拨几句。”

裴奕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面上则是悠然笑道:“那些我是无暇顾及了,不如去请教别人。”语必举步走了。

叶冰很失落:哪怕说一句请叶浔指点自己的话也好啊?

叶浔则凝眸看着此刻的叶冰,见这女孩子今日忽然变得娇媚惑人起来,不由意味深长地笑了。

王氏循着叶浔的视线望去,陡然间神色一变:她好像低估了膝下女儿做白日梦的能力,女儿此刻这样子,分明是春心萌动了。

这还了得?!

有这心思便已是家门的耻辱!

王氏狠狠地瞪了叶冰一眼,冷声道:“匆忙间也顾不得其他,便将你也带来了。你不是还要给你祖母做衣服么?你手脚慢,一刻也耽误不得,此刻便回府去继续做吧,免得要老人家来年才穿得上你做的衣服!”

叶冰抿了抿唇,却只得称是,先一步离开,

王氏心知话不需挑明,叶浔已知自己的意思,闲闲岔开话题:“唉,今日已是二十七了,不知世涛何时才能回来?可曾与你说过归期?”

确切的日子,叶浔也不清楚,却记得叶世涛说过的话,笑道:“年三十当日,怎么也能回来了。”

同样的一天,孟宗扬听说了一件大事:皇上要重新启用先帝废弃的锦衣卫。他这段日子称病在家,一直都在盘算自己去何处才能大展拳脚,听得这消息,如同看到了曙光。

他从心底兴奋起来,即刻进宫面圣,等了好一阵子,皇上才让他到御书房说话。他直接道出意愿:“重新启用锦衣卫的事情若是真的,皇上让微臣到锦衣卫当差可好?”

皇上细看了他两眼,“不好。”

孟宗扬讨价还价:“您让我做个小旗、千户哪怕百户都可——这样行不行?”

皇上仍是言简意赅:“不行。”

孟宗扬绷不住了,险些跳起来,“您这意思,是怎样都不允许我进入锦衣卫了?可我是祁先生举荐给您的,他可是前朝锦衣卫指挥使。”

“他举荐你,是要你入朝为臣,何时说过你能如他一样了?”皇上轻笑,“再者,你脑子一时灵光一时愚钝,我真不敢让你进入锦衣卫。这种玩笑,开不起。”

孟宗扬沮丧得要死,“那您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属意裴奕进入锦衣卫?”

第72章

皇上笑微微的,“他可没你那么想不开。锦衣卫专司缉捕、诏狱等事,多半是脏活儿累活儿,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让你们碰。”

孟宗扬眼巴巴地瞅着皇上,眼神像只没了主心骨的兔子,“那我以后怎么办?”原来的芝麻官职保不住了,前途看不到了,这可是能要人命的。不得个准话,他这年还能过么?

“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皇上继续打击孟宗扬,“要你进锦衣卫,不出三个月就被人算计死了。那些人可没善茬。”

“是是是,您一定是为我着想。但是您不能给我个准话么?”孟宗扬心知再说下去,自己能被皇上气死,“要不然我再跪一回磕几个?”

皇上扯扯嘴角,眼中尽是笑意,“过完年节,你到府军前卫,先当个二等侍卫。”

府军前卫,和锦衣卫一样,隶属亲军都指挥使司,也就是皇家禁军。而府军前卫的不同之处在于,是皇上的近身侍卫。

二等侍卫,是四品官衔。

皇上的用意,是要把孟宗扬放在跟前好好儿磨磨他的性子,若总是风一阵雨一阵的行事,没法儿重用。此外,也是借着给孟宗扬升官的机会,再敲打徐阁老一下——他钦点的人,别人不能拉拢,更不能打压。

孟宗扬喜出望外,慌忙谢恩。

皇上摆了摆手,“安心回府去,下旨之前别来烦我。”正和孩子玩儿得高兴呢,这混小子偏来扰他。

孟宗扬称是,笑着告退。

皇上看着孟宗扬精神抖擞的背影,笑了笑,回往正宫的路上,思忖着把哪些人调入锦衣卫最妥当。属意的人,他已有了,只是不知那人愿不愿意。

他唤来内侍,吩咐几句。

这日王氏探病返回叶府之后,情绪如脸色一般奇差,进门便让丫鬟唤来叶冰。

叶冰心知少不得吃一通排头,进门来低眉顺目地站在母亲面前。

王氏开门见山:“第一次带你去大姑爷家,你就不能做点儿长脸的事?一言一行成何体统?!”

叶冰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头一回见到大姐夫么?他那样子,谁见了能不失态?日后不会了。”

“再多的话我不需说,你也该知道我意在警醒你的是什么。彭氏、叶浣那种龌龊事,府里决不可发生。她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我膝下儿女若是闹事那等丑事,我便与世涛一样,豁出这张脸去,严惩不贷!”王氏将话说绝,摆一摆手,“回房去,将那《女则》用心抄写几遍。”

叶冰恭声称是。

腊月二十八,柳夫人来看了看叶浔,见无大碍,说了半晌的体己话。